男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男人魁梧的身子向他靠近了一点，男人连连摆手，语气很是慌乱，“老弟，老弟。不是我要杀你！”
显然，是男人会错了意。
司机跟着男人摆手的动作摇头，用方言夹杂着一点都不标准的普通话回答着男人的话，“不，不是。我，我，我说的，不是，你。”
“啥玩意？”男人的声音提了起来，很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敢杀人？！
他以为是男人不相信他的话，充满慌张地做着让人看不懂的手势，又结结巴巴地说了起来，“我，我没骗，你。”
男人勉强能从他的反应和表现中猜出来他是在解释，但是说的什么，男人着实也是听不懂，只觉得听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大堆。
男人“诶呀”了一声，对着他的肩膀就拍了一下，安抚着他着急解释的情绪，“干啥玩意，我也没说不信嗷。”
他只觉得被拍得有点疼，所以手上做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因为说着自己不熟悉的普通话，而显得结巴的嘴也沉默了一瞬。
男人抓住了这瞬间，没等他张嘴继续说，男人就抢先一步说了起来，“你听我说嗷，老弟。”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想说的话自己没有办法可以表达出来，只得点了点头。
男人见他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努力地将自己的语速降慢下来，“听我说吧。遇到这种事，你得报警。听明白没？报，警。”
他在努力的理解着男人的话，看着男人张合的嘴，他跟着微张着嘴无声学习着。Μ.chuanyue1.℃ōＭ
男人看他没有什么反应，只以为他是不知道报警应该怎么说，叹了一口气，语速又放慢了一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着，“报警啊。这玩意，你报警之后，就说在哪遇见的，那人长啥样，几点碰见的嗷。”
他一脸发蒙地看着说得很是激动的男人，忍不住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报，报警，怎么，怎么报？”
“诶妈。”男人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一句，很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的意思。
安静了一会儿，男人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捡起来了自己的话头，“老弟咋连报警都不知道啊？走走走，我带你去。”
司机在问完老任之后自己的思绪就开始漂浮起来，他本以为老任并不会回答这个来自于出租车司机搭话般的问题。
他的思绪闪得很快，快到在老任几乎是在他说完之后，接下来他的话茬之后便停止了。
“呵呵，带我家的远房亲戚回家吃饭。”老任笑眯眯的，丝毫没有在工作时板着一张脸的严肃样子。
司机了然般的点了点头，“挺好的，亲戚是应该多一起吃饭。”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车窗打开了一点，让车内的空气没有那么浑浊。
老任的心情好得离奇，这也让他格外地愿意和一个出租车司机多聊几句。
听到司机的话，老任也是点了点头，像是感叹似的叹息了一声，“这人啊，年龄一大了，就喜欢把小辈们凑到一起，吃个饭，看着也热闹。”
司机“呵呵”地笑了两声，附和了一句“是啊。”
司机说完之后，又顺着后视镜又瞟了一眼老任，话锋一转地问道，“老哥今年是多大了？看着很有精神啊！”
兴许是司机话中的艳慕不似作为，也兴许是因为司机的语气诚恳。
老任破格的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反而伸出了五根手指，带着一丝的得意回答着司机的问题，“诶，今年过了就五十咯。”
司机点点头，暗想自己确实是没喊错，是老哥。
司机想着，一边对老任竖起了大拇指，语气钦佩又夹杂着羡慕，“老哥你这身体是真的好。一点都不像快五十的人啊！”m.chuanyue1.com
老任含笑摆手，一副谦虚的模样，其实对于这种真心的夸奖，他多多少少还是很受用的。
得了真心夸奖的老任，话匣子也微微开了一点，语气很是真诚地说，“像您这样五六十岁，身体硬朗到可以开出租车的，那就更少了。”
此话一出，车内顿时沉静了下来。
一路上沉默着当背景板的不曾出声的卓老爷子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就算卓老爷子是个人精，也忍不住暗地里腹诽起来，好家伙，有看你不爽的人都是因为你那张嘴吧？客气都不客气一下，张嘴就是定论。这得亏是司机脾气好，脾气不好的人都得抽你一顿。
司机抓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他浑身僵硬起来，一种难言的情绪从心底里控制不住地迸发了出来。
难堪，错愕，愤怒，无奈。
还有很多的，无法描述的情绪错综复杂的，徘徊在了司机的心头上。
显然车里的沉默，就算是迟钝与老任也发现了不对劲，试图补救，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司机看出了老任的尴尬或者是无措，本来紧抓着方向盘的手也像是突然泄了力气一般的松了下来。
司机本就驼背的后背变得更加苍老了些许，微微地笑了一下，回答着老任那句让人尴尬无比的话，“是啊，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老任察觉到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整个人很是尴尬，尴尬到无法再继续和司机交谈。
司机只是从后视镜给了老任一个看起来格外憨厚，也格外温顺纯良的笑，然后就将目光移开落在了路上。
“两位，到了。”
在车内的沉寂几乎要凝固成实体时，司机打了双闪，将车掉头停在了老任住的小区的门口处，说了这么一句。
“好好好。”老任连忙点头答应下来，逃也似的打开了车门，并将在一路上沉默的仿佛不存在的卓老爷子叫下了车。
“碰”的一声，卓老爷子将车门甩关上。
老任跟司机客客气气地说了再见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司机并没有着急离开，只是从车把手附近的储物箱里摸出了一包烟，沉默地将烟点燃。
在烟雾缭绕之中，司机将目光放在了这个小区上，说话的时候，语气不只是羡慕，还有一点怨恨，也有一点酸溜溜的嘲讽，“真他娘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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