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抱着阿黛,由远及近,当她看见躺在地上的女人。
夜空里,传来阿英的尖叫——
“林小姐!林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
“你走了,阿黛怎么办呀?
……
她怀中的阿黛,才几个月大,但她似乎预示了母亲的离世仰天嚎啕大哭起来,啼哭不止……
阿英怕她留下阴影,捂着小孩子的眼睛,不让她看生母的惨状。
那是暗夜里,盛开的一株玫瑰。
楼下,一片混乱。
不一会儿警察就过来了,将出事的地方拉起了警戒线不让闲人过去破坏现场,就连阿英也只能抱着阿黛,远远地看着她的女主人。
阿英能干,但也是无助的,
毕竟她在这里举目无亲。
对了,乔太太……
蓦的,她想起了上次来家里的乔太太,她说有事一定找她,如今林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得找乔太太帮忙。
阿英从随身的小钱夹里,翻出孟烟的名片。
手机接通,她抖着声音说了。
那边,乔时宴跟孟烟接了电话,立即就朝这里赶了过来……
阿英扔掉手机。
她抱着孩子往前冲,她哭着求那些人:“我们林小姐很年轻,她的身体很好的,你们要不要叫一下救护车,要不要抢救着试试……孩子还这么的小,不能没有妈妈啊!”
那些人看一眼孩子,轻轻摇头。
没救了。
阿英紧紧地搂着阿黛,
孩子还在不住啼哭……
平安夜,到处都是热闹的,不会因为一个生命的逝去而停止庆祝。
……
包厢内,灯光璀璨。
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掉落,而后一楼便有婴儿的啼哭声,还有人声鼎沸的讨论声音,说年纪轻轻想不开什么的,他甚至还听见了一声阿黛……
沈辞书眉眼未曾抬一下。
他心中猜出是林墨浓跳楼了,她那样性子的人,是禁不住赵静婉当众羞辱的……现在,她是死了吧!
他想,其实死了也好,死了干净。
楼下出了人命,
两家人没有心情再过平安夜,纷纷离席,他们离开的时候,过道里一件红色的外套静静地躺在地上,那是林墨浓来时穿的衣裳……
沈辞书一直眉眼含笑,心情不错的样子。
但是看见那件衣裳时,
他的眼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的步子加快,似乎不愿意看见那一件衣裳,不愿意去回忆一个背叛过自己的女人……是,她为钱接近自己,她背叛自己,她还打掉了他们的骨肉。
她死有余辜,可惜什么!
沈家人都猜到了。
沈夫人欲言又止。
赵静婉一脸的苍白,她更是不敢看楼下那剧烈的情形,她心中有些后悔,生怕林墨浓变成冤魂索命……
她看见了阿黛,才几个月大很漂亮,像极了沈辞书,也有几分像孟烟。
小孩子不住啼哭。
她想来,是林墨浓并未告诉沈辞书。
否则,沈辞书不会这么狠心要林墨浓的命。
赵静婉再笨,她也猜出自己成了一把刀,她为沈辞书杀死了林墨浓,夫妻同心她本该高兴的,但是这会儿她却觉得丈夫可怕。
他待情人尚且如此,对自己又如何?
上车前,沈辞书总归回头,看了一眼。
警车挡住了大半视线,但他仍是能看见散开的人群中间,一个女人躺在血泊里,她仰面躺着,样子十分的安详,没有一丝一毫不甘心的样子。
林墨浓,墨浓……
房车里,小沈曦叫着爸爸上车,说死掉的是坏女人。
沈辞书顿了一下,钻进车子。
回到沈宅,他心里说不出的慌乱感觉,他觉得痛快但是一闭上眼眼前就是林墨浓离世的样子……他翻身想要拥抱赵静婉,或许发泄掉精力就不会胡思乱想。
赵静婉躲开了。
她离丈夫有一米远,她仰头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语气淡淡说自己累了。
她第一次害怕,她觉得丈夫太狠。
夜里,沈辞书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林墨浓。
透亮的别墅大厅,她被娇养着,她在大厅里站着画油画,偶尔她会歪着头跟他说情人间的话,她说【沈先生喜欢油画,我特意学的。】
他梦见她去看守所,她告诉他,她从未爱过他。
若是从未爱过,若她只是风尘女子,怎么会轻易掉进他的布局,轻易去赴死……
最后,是一朵盛放的玫瑰。
她连告别亦没有,她就打开包厢的门,决然地跳了下去。
她没有跟她的沈先生道别。
她说,她跟沈先生一生一世的。
沈辞书从噩梦中惊醒,背后发凉,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掀开丝被,翻身下床。
赵静婉同样未睡着,她听见黑暗里传来穿衣的声音,她猜出丈夫是要出门……她想,他也该送送他的情人。
赵静婉总归害怕,
沈辞书离开后,她也起来悄悄去院里上了香,请求林墨浓若是不甘心就找沈辞书,不要找她们母子三人……
……
夜深人静。
沈辞书独自开车,回到那家餐厅的楼下。
地面冲刷得干干净净,路上车水马龙,像是未曾有过那一场香消玉殒,只有空气里残留着一丝血腥的气味……
沈辞书静静地站在街头。
他看着林墨浓躺过的地方,久久地望着,一直到眼睛发酸发胀,一直到眼角蓦地滑下两行热泪……
是真的,无动于衷吗?
他真的,没有动过一丝感情吗?
不爱,怎会泄愤如此……【穿】
【书】
【吧】
沈辞书独自站在街头,夜深了,他累了。
但他不知道去哪里,
想找一个地方,听人唤他一声【沈先生】,蓦然发现,那人已经被自己害死了,她香消玉殒在平安夜里,她死在赶赴与沈先生的约会里。
沈辞书笑了,
那一声笑,比哭还难听……
……
冬日肃然,天地阴沉。
林墨浓被安葬在b市,某个不知名的小墓园里,这里会有鸟语花香,这里也会有蓝天白云……
碑上林墨浓的照片,年轻美好。
林墨浓跟亲人断绝来往了,只有乔时宴跟孟烟以及阿英参加她的葬礼,等到她入土为安,阿英将一把钥匙跟一个地址给了乔时宴。
阿英说:“我知道乔先生乔太太是信得过的,这是林小姐的房子,就在c城……是那个人最喜欢的小城市。房子里有林小姐全部的身家细软,我将它们托付给乔先生,还有阿黛……我也托付给乔先生乔太太。”
阿英贴一贴阿黛的额头。
末了,她说道:“我得走了!阿黛就麻烦两位了。”
乔时宴抱过阿黛。
他请阿英放心:“有我们在,这孩子不会受苦受累,一定会给她一个美好的童年和未来。”
阿英眼里有泪光,还是离开了。
……
三天后,乔时宴去了趟沈氏公司,找沈辞书。
他要告诉沈辞书真相。
是阿黛的脐带血,救了他儿子的命,但他却恩将仇报将林墨浓给害死……他要质问沈辞书究竟是不是男人,为何要这样为难一个女人。
一切,都是他乔时宴做的。
要报复,就报复他乔时宴,跟女人较劲算什么!
何况那人,替他生儿育女。
但是沈辞书的秘书说,沈总不在,人在外面应酬哩。夶风小说
乔时宴用拳头问出地点。
等他到了那间会所,大白天的,沈辞书就已在醉生梦死——
奢靡的包厢里,沈辞书躺在一个风尘女子的大腿上,雪白衬衣敞开三颗扣子,皮带也松松的,黑色发梢更是带着一抹凌乱。
女人不必说,肯定更加不堪。
方才有过激战。
女人正喂着沈辞书吃葡萄,一串进口的葡萄,一颗颗由美人喂进沈辞书的嘴里……
沈辞书享受着美人恩,
他望着年轻的女人,看着她的眉眼,方才不觉得现在越看越觉得她像一个人,至于是谁他不想去细想,只消去体会。
正要再行酣战,门被踢开了。
乔时宴进来。
经理在后面拼命拉,但是乔总是多么暴力的存在啊,他直接将人怼到过道的墙壁上,威胁:“再说一句,我把你这家店给拆了。”
经理瑟瑟发抖。
在b市谁不知道,乔总是个活阎王,一家会所他说拆就拆的。
乔时宴摆平了经理,叫他滚开,自己大踏步走进包厢里头……风尘女子和沈辞书都看着他,一个慌乱一个淡定。
乔时宴把女人揪起来,仔细看脸。
然后他就明白了。
乔时宴冷笑一声,叫女人穿好衣服滚蛋,女人知道他的名声和手段,抱着衣服连忙跑出去了,还跟沈辞书说了一声对不起。
包厢门,轻轻合上。
乔时宴嫌里面光线太暗,走到落地窗前,哗啦一下将窗帘拉开。
一下子亮堂起来。
乔时宴转身,静静地望着沈辞书,静静地开口,静静地告知:“她死了!我把她安葬了,没有回家乡也没有回c城…沈辞书,她没有家!在她的心里或许和你的短暂情缘就是她的家,就是她一生的归宿。是,她是对不住你,但那些是我指使的,你该来对付我,可是我这样对付你不是应该的吗?你们沈家当初是怎么对待孟烟的,怀着孩子被拖到手术台上抽骨髓,就是要救你那个病泱泱的儿子。”
“沈辞书,孟烟不欠你,我不欠你。”
“林墨浓也不欠你。”
“沈家人不是叫她风尘女子么,你不也叫她风尘女子么,她拿钱办事有什么不对?怎么,你倒是跟她较起真来,你倒是要求她爱你起来,可是爱你有什么好处,爱你就是被羞辱,被迫结束年轻的生命!”
“我迟了一步!”
“我不能救活她,但我想,至少我可以暴打你一顿。”
……
乔时宴拎起沈辞书的衣襟。
一拳接着一拳,重重地挥过去,暴力地直接又把沈辞书的鼻梁给打断——
他挥一拳,便狠骂一句。
打到最后鲜血淋漓,他自己的手掌也全是血肉,但他感觉不到疼,他就是想让沈辞书痛,想让他清醒——
沈辞书倒在地毯上,。
他剧烈喘息,全身都是鲜血。
乔时宴又狠狠踢了一脚,啐道:“你杀死了爱你的人。”
末了,乔时宴眼底发红。
他颤着手掏出烟盒和火机,低头点上,他不愿意再跟沈辞书这样的废物说下去,他丢下一句话——
他说,他等沈辞书过来找他。
包厢门,打开又重重合上,墙体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沈辞书满脸的血,他却笑了。
他痛快极了!
这行尸走肉一般的身子,终于有了知觉,原来他也是会痛的!
但是乔时宴说什么,说让他去找他?
开什么玩笑!
他沈辞书是害死了林墨浓,但那也是她自找的不是吗?他为什么要为一个风尘女子默哀伤心,他为什么要抱歉,是她先欠了他的……
怎么不欠?
她死了,他的不甘谁来偿还?
沈辞书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他继续醉生梦死,继续酒池肉林……
……
乔时宴回到别墅。
傍晚,彩霞漫天,二楼传来小婴儿的哭声。
佣人过来告诉他,楚太太过来了,人正在楼上陪着太太哩,还问他今晚的菜色……
乔时宴修长手指夹着香烟,淡声说道:“做两道楚太太喜欢的菜吧,一会儿留她下来吃饭,太太这几天心情不好,有朋友在应该吃得香一些。”
佣人不禁说道:“先生真是体贴。”
乔时宴亦只是笑笑。
从前他不是一个好丈夫,有那么些年孟烟都过得不太好,往后,他会加倍地疼她,把一切都弥补过来……
二楼,楚太太确实在。
这两天她有空就过来陪伴孟烟,她亦可怜那个无娘的孩子,总是抱着安慰,抱得久了,总归是生出了几分情感。
再说,这孩子跟乔太太是有血缘的,她便更加投缘。
她心中有想法,但又不好轻易开口。
黄昏时,阿黛哭得厉害……
楚太太抱了许久。
一直到乔时宴上楼,虽说他收拾利落了,外表看不出动静来,但孟烟跟他夫妻多年,只消闻他身上一丝血腥味道就猜出他的首尾来。
她问道:“跟人打架了?”
乔时宴摸摸鼻子,走到沙发旁边坐下,他倒是不避讳地说:“是,实在忍不住找到沈辞书将他暴打一顿。”
孟烟虽觉得对,但不好明说。
楚太太十分赞同,她抱着阿黛情不自禁地说:“是该好好地打一顿!林小姐才20出头就被他逼着跳楼,留下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
楚太太贴贴阿黛,
她轻声叹息:“到现在,连个有模样的姓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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