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情到浓时的漂亮话。
也不是为这一时欢愉锦上添花。
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承诺。
窗外冷阳折射进来,光线里尘埃飞舞,悉数落在梁适的背脊。
外头的风呼啸着刮过窗棂,俞江大桥上的车流缓慢步入正轨。
繁华热闹的城市在一瞬间复苏。
客厅里剩下的只有勾缠在一起的呼吸声。
缓慢温柔,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良久,梁适身体往后移,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
随后抬手揩掉许清竹的眼泪,“饿不饿?我去做饭。”
许清竹鼻音轻轻发出一声嗯,但在梁适起身的时候,许清竹伸手拽了下她的衣角。
衣服下摆被许清竹轻轻拽住,梁适的领口稍稍倾斜,露出锁骨和一点儿肩膀。
梁适回头看她,温声道:“怎么了?”
许清竹吸了吸鼻子,那双通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再抱一下~”
清冷声线带着点儿软糯,听上去委屈巴巴。
梁适心软得一塌糊涂,单膝跪在沙发上,倾身抱住她。
紧紧拥抱在一起的身体可以让彼此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心跳,是许久没拥有的温暖和心安。
许清竹脑袋埋在她肩窝,还是梁适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你不是饿了吗?我真的不走了。”
这样的保证也没能让许清竹松开手,仍旧紧紧抱着她的腰身。
许清竹那清冷的声线带着几分软糯和晦涩,低声道:“你瘦了。”
说着手还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只浅浅掐起一点肉,很快便从她两指间滑下去。
“你还好意思说我?”梁适摩挲着她的背,“你自己瘦成什么样了看不见吗?真的,你要好好吃饭。”
“又没人给我做饭啊。”许清竹埋怨,“我成天也很努力在吃了,可是心情不好就吃了吐,无限循环,我也很难受的好不好?”
梁适闻言,内疚俞甚,低低叹了口气,所有华丽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
思虑良久所能说出口的也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那你就要对我好些。”许清竹抿唇,侧过脸在她颈间轻轻吻了一下,留下了湿润的痕迹,“就算不对我好,也要对你的孩子好些,不然等她出生,我就……”
说到这忽然顿住。
梁适温声问:“你要干嘛?”
“我做不了什么的。”许清竹忽地软着声音,显得有些无力,“我会告诉她是因为我不好,才没留住你。”
梁适:“……”
又安静抱了一会儿,梁适才起身去厨房,不过在她淘米的时候,忽然想到……
梁适一回头,刚好和蹑手蹑脚进厨房走到她背后的许清竹眼神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许清竹忽地踮起脚,凑上前亲了亲她。
梁适一怔,缓缓地伸出舌尖儿轻舌忝了一下唇,似是在回味。
许清竹眼里带着清浅的笑意,这大抵是她们重遇之后她露出最开心的表情。
不是那种惶恐不安和害怕,也不是哭到停不下来。
单纯是内心被满足后的促狭的笑。
“干嘛?”许清竹见她发怔,语调稍往上扬,“傻啦?”
“没……”梁适下意识反驳。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被许清竹猝不及防的亲亲给弄得心跳加速,大脑短暂空白来着。
说不上来是因为那个亲亲,还是因为许清竹的笑容。
大抵二者皆有。
梁适稍有些慌乱的转过身,拧开水龙头继续接水淘米。
在淘完之后才想起自己刚才要说什么。
不过她先把洗好的米加水放进电饭煲里,插电,按下煮饭,这才不疾不徐转身,结果在她转身的瞬间,一双手从她腰间伸过来,从背后环抱住她。
梁适有些冰凉的手落在她手背,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许清竹说:“你怎么没用热水?”
“还没流好。”梁适说:“一开始的都是冷水。”
“比我手都冰。”许清竹说。
梁适点头:“这谁能想到?”
梁适很给面子地应答附和着许清竹的话。
不过片刻后,梁适还是低声道:“你刚才……”
说着顿了下,声音被开冰箱门的声音压过,等关上冰箱门,梁适才假装若无其事地说:“是在装吧?”
这个字好像有点严重。
但梁适又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字。
许清竹抱着她的手一滞,随后梁适又补充道:“不是装,是演,就你刚才在客厅……”
“啊?”许清竹装傻:“演什么?”
“分明你不是这样的。”梁适说。
许清竹:“……那我该是什么样的?”
一句话把梁适的话给堵了回去。
许清竹该是什么样的?
“可能是因为不喜欢,所以才觉得我什么样都不对吧。”许清竹在她背上蹭了蹭,声音悲伤,“以前我也是这样的。”
梁适:“……”
手里的青椒已经被掰开,梁适心不在焉地把它掰成块扔进盘子里。
隔了会儿,梁适才认真道:“你就是在演。”
许清竹:“……”
“我真的不会走。”梁适说:“也真的爱你,你不要用自我贬低的方式让我难受好不好?我喜欢你,听见你说自己不好比听见你骂我都难受。”
梁适一直没回头,手上虽然做着事,但也是麻木的状态。
最难说的、最难为情的话已经说出口,之后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我之前就是觉得你离开我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更好的人生,所以我才要跟你离婚。我不是不爱你,我选择离开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来找你,就是因为爱你。”
“许清竹,你特别好,特别特别好,好到偶尔会让我有我配不上你的感觉。你太完美了,就像陆佳宜一样,你们学历、样貌、性格、能力、家世,样样都拔尖,那我常常会想,我能为你做什么呢?好像什么都不能做。”
“我能为你做的再普通不过,寻常的家政阿姨、保姆都能做,但我能在你身边一直充当这样的角色吗?你迟早一天会厌烦我的对不对?我总是想,那在你厌烦我之前,我先离开就好了啊。”ωWW.chuanyue1.coΜ
“只要我先离开,你伤心一阵也会过去了,往后迎接你的是更光明的未来,而我也没必要一直患得患失。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总会胡思乱想很多东西,我不想成为你人生的拖累。”
“我也不想到时候人家看到我们在一起会说,啊,这个人什么都没有,许总是瞎了才看上这种人吗?能不能伤我的自尊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的名誉会受损。”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说我不爱你,可能我爱你没有你爱我多,也没有我爱自己多,但在这个世界上,你真的是我最爱的人了。”
“所以你不要没有安全感好不好?你想啊,我在这边几乎只跟你好,只有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情,知道我从别的地方来,也知道我没有其他地方去,我能走到哪里去呢?”
梁适喊许清竹名字的时候很缓慢,也很温柔。
她不疾不徐地说着这些话,把手中的青椒掰得碎成了小块,低敛着眉眼。
“许清竹,你真的很好,不要为了把我留在身边就自我贬低好不好?我爱的是你,不管怎么样都爱你,你不爱我的时候……”
她顿了顿:“我也会记得那些你爱我的瞬间去爱你。”
许清竹自始至终都没说话,脸贴在她的肩膀处,温热。
梁适声音温和,却很诚挚地做出承诺,“我以后,会尝试这么做的。”
不就是爱嘛?
大不了真被伤个体无完肤。
那起码是爱过。
她之前畏首畏尾的行为给许清竹带来了心理创伤,大不了被许清竹伤一次,就当是还她。
爱是没办法放在称上衡量的,但可以决定要不要爱,爱多深。
那便能爱多深爱多深。
爱一次才不负热烈地人生。
梁适如是安慰自己。
等她说完之后,厨房里很久都没声音。
梁适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说得有些太直白了?我不是不让你演或是装,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忙还要来陪我做这些,对你来说太辛苦了,反正我会爱你的。”
这拙劣的补充借口让许清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梁适闷声道。
许清竹的脑袋磕在她背上,幅度很小,一下又一下,先是低低地笑,然后又埋在她背上笑出声,整个人都在颤抖。
连带着梁适的身体也在抖动。
梁适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认没说什么好笑的话,她很认真的。
可许清竹现在的反应让她捉摸不定,只能静观其变。
在漫长的几分钟后,许清竹终于缓缓开口:“傻子。”
带着几分娇嗔。
许清竹重新将侧脸贴在她瘦削的背脊,低声说:“我不觉得辛苦。”
“你留下离婚协议书走的那几天我觉得好辛苦啊。”许清竹说:“我觉得爱你好辛苦。我什么都不敢问,你不愿意说的我都不问,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
“可是在这样想完之后,还是忍不住想你,想你在外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饭,有没有想我,有没有因为离婚的事情伤心,哪怕是一下也好。”
“我想好多好多的事……我还会告诉自己,不要再喜欢梁适了,可我控制不住,我就是会想你,我就是不想跟你离婚,我就是想……留住你。”
“刚才我是装的。”许清竹也承认,“我知道……”
她顿了顿,深呼吸了一口,似是鼓足了勇气才道:“你的性格弱点……所以我用了这种方法,可是怎么办……还是被你看穿了呐……”
她说得断断续续,声音也很低,到了自己觉得心虚的地方就用气声。
也亏得是家里安静,梁适听她说话都是屏住呼吸的。
所以能很清楚地听到她说的每一句话。
“你这算不算对症下药?”梁适听她的声音紧张,带着笑意温声逗她。
许清竹闻言摇头,脑袋摩挲过她的背。
“是有些卑劣。”许清竹低声说:“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梁适说:“如果不是你逼我一把,我现在还缩在壳子里不敢出来,也抱不到你。”
许清竹闷声道:“你……难道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可怕吗?”
厨房里忽然安静下来,梁适把手里最后一块碎青椒扔进盘子,转身用胳膊揽住她,把手撑起来,尽量让手避开她的背脊。
“你连这么胆小的我都敢爱。”梁适在她额头亲了亲,“那我爱这么可怕的你又算什么呢?”
那一瞬间,许清竹仰头看着她。
心里忽地炸开了烟花。
//
有句俗语叫小别胜新婚。
许清竹和梁适也没有过新婚的状态,但不知这会儿算不算。
把话说开以后,许清竹就黏在梁适身边,跟只无尾熊似的。
梁适怕伤到她,也怕她胎不稳,只想让她坐着好好休息。
可许清竹颇有你不休息我就不休息的架势,所以两人吃完饭后梁适连碗都没来得及刷,直接洗了个手就坐在那儿陪许清竹。
没多久许清竹开始打哈欠,梁适又陪她回房间。
躺在久违的床上,身侧是久违的人。
梁适和许清竹粘的很紧,谁都不说话就近近地看着彼此都觉得心满意足。
许清竹偶尔凑过去亲梁适一下。
梁适也趁她不注意亲她一下。
你来我往。
就跟在玩什么游戏一样。
不过也就几分钟,梁适摸了摸许清竹的发梢,温声道:“睡觉吧。”
许清竹打着哈欠说不困,看得梁适想笑,但只是把她的眼泪揩掉,轻轻亲她的眼睑和额头,跟哄小孩儿似的,“快点睡觉。”
“要是我睡觉的时候你又偷偷走了怎么办?”许清竹说:“……上次你就是这样的。”
梁适:“……”
“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梁适说:“我再也不会这么混蛋了。”
许清竹撇嘴:“我不敢睡,我怕醒来以后发现这是个梦怎么办?”
梁适闻言,隔了会儿凑过去,在她脸颊上咬了一下,留下一个很浅的印迹,“疼不疼?”
许清竹:“……”
她抬手捂着脸,眼神委屈:“你怎么咬我脸啊?”
此刻的许清竹说话又软又糯,哪怕是一双看上去很有距离感的眼睛,在她委屈可怜的眼神下都惹人怜爱。
“那要不……你也咬我?”梁适把自己的胳膊伸出去。
许清竹张大嘴正要咬,结果虚晃一枪,换了个方向直接咬在梁适唇上。
梁适正侧着身子,忽然被撞得往后一仰,手臂在后边撑住。
又怕许清竹伤着,干脆把手搭在她腰上,优先护住她。
许清竹咬完之后舔了下唇,然后抬手,缓慢地擦掉唇上的水渍。
被放缓的动作特像是在无限回放。
梁适埋在她颈间,低声哄她:“宝宝,睡觉。”
“对了。”许清竹问:“如果以后她出生了,你还会喊我这个嘛?”
梁适:“?”
许清竹在!撒!娇!
是很软很甜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委屈和不确定。
听得人心神荡漾。
梁适吞咽了下口水,刻意问:“哪个?”
“就……宝宝。”许清竹用气声说出那两个字。
梁适反问:“为什么不?”
“她到时候出生了的话小小一只,那么可爱,她才是宝宝,我就……”许清竹说着一顿,丧气道:“不是了啊。”
“怎么会?”梁适被她的语气逗笑:“她出生以后充其量就是个……小家伙,你才是宝宝,宝贝。”
许清竹:“……”
“她听到了不会不高兴吧?”许清竹说。
梁适绷不住,笑了。
埋在许清竹颈间笑得肆无忌惮。
许清竹轻轻捶她一下,“笑什么啊?”
“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梁适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
许清竹轻哼,“那还不是我梁老师太受欢迎嘛。”
说着眼神忽然一闪,语气瞬间变了,“你的手怎么了?”
梁适错愕地啊了声,立马把手往身后藏:“怎么?”
她的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许清竹的眼睛。
“手。”许清竹重申。
梁适却下意识继续藏,片刻后,在许清竹的眼神威压下,她把手拿出来,佯装无谓地说了句:“没事儿。”
“过敏了吗?”许清竹盯着她手上的小红点问。
梁适点头。
许清竹皱眉:“你弄了什么?”
“青椒。”梁适说:“晚上掰来着。”
许清竹:“……”
也怪梁适,当时光顾着跟许清竹说话,忘记自己青椒过敏这件事了。
当初也不过用原主的身体用了三个月,再拿回自己身体以后竟然是养成了不喝牛奶的习惯,却忘记自己其实是对青椒过敏的。
见许清竹要起身帮她拿药,梁适立刻摁住她,“我已经涂过药了,睡一觉醒来以后就没了。”
许清竹将信将疑。
梁适继续安抚:“真的,我没撒谎。”
许清竹这才继续躺下来,不过她拉着梁适的手。
片刻后,她忽然轻轻地朝着梁适泛红的手吹了口气,神色认真又虔诚。
仿佛正在祈祷。
分明被吹的是手,梁适却感觉心痒痒的。
等到许清竹吹完,抬起头时就看见梁适眼泛泪花地盯着她看。
许清竹笑了下:“你看什么啊?”
梁适抱住她,腿也压在她身上,却也只是一下,想到她怀孕了,立刻撤掉。
梁适说:“看我老婆。”
许清竹低声笑,“好看吗?”
“好看。”梁适说:“谁都没我老婆好看。”
许清竹继续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梁适抱住她,心软得一塌糊涂,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老婆~”
许清竹点头:“我在。”
“老婆~”梁适又喊。
许清竹又应:“嗯嗯。”
梁适继续喊:“老婆~”
许清竹笑:“怎么啦?”
说着忽然凑到她耳边,轻轻地咬了下她耳垂,然后用气声喊:“老婆~”
梁适也温柔地笑,感觉整个人都要融化。
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大抵是躺在绵软的云朵上,整个身体都酥酥麻麻。
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就是想笑。
抱着这个人的时候就满足到什么都不想再去想,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而梁适低声说:“你刚才那样,好像小时候啊。”
“嗯?”许清竹先问:”什么小时候?“
说完以后忽地警觉:“你……你记得?”
梁适点头:“以前我们被人绑起来的时候,你也这样给我吹过。”
许清竹:“……”
说起来那真是遥远的记忆了。
在起初再见到梁适时总会回忆起来,且是回忆一次痛一次,就感觉整个人生都埋葬在那里了。
她害怕,恐惧。
可现在梁适忽然提起来的时候,许清竹竟然不觉得这很痛苦。
而是准确地定位到了记忆那一处。
那时的梁适手被人咬破了皮,许清竹也是这样,捧起她的手轻轻地吹。
这会儿想起来好像还蛮甜的。
就有一种全世界只有我们才知道的隐秘感。
许清竹却惊讶:“你竟然还记得,我当你忘了。”
梁适笑了下,“是全忘了,但又想起来了。”
在她去那个世界的时候,只是后来没有机会跟许清竹说。
梁适忽地问:“所以你当初是因为这个才嫁给我……她吗?”
许清竹点头,自嘲道:“没想到还嫁错了。”
“要不是亲自遇见,我也不相信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梁适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虽然提及了小时候的事情,却也都默契地没有去提那些事。
而是随意地聊。
完全没什么主题。
不一会儿,许清竹便睡着了。
梁适轻轻地亲了下她的额头:“午安,我的宝贝。”
//
傍晚梁适和许清竹一起去赵叙宁那儿收拾东西。
但许清竹没上楼,仍旧有点儿困,便在车里闭眼假寐。
梁适说上楼把赵叙宁一起喊下来就行了,三个人正好一起吃个饭。
赵叙宁正好在家,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酒看电视,是一部热血动漫。
梁适看见以后惊奇,“你竟然还看这个?”
赵叙宁:“电视随机推的。”
梁适:“……”
梁适跟赵叙宁简单讲了要回去的事儿,结果赵叙宁一点儿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仿佛早已料到,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继续喝酒。
梁适问她:“你今晚不值班去啊?”
赵叙宁:“我休年假了。”
梁适:“……”
片刻后,梁适惊奇:“可真是难得一见,工作狂竟然不工作了。”
赵叙宁:“……”
梁适收拾完东西出来的时候,赵叙宁才看似平静地道:“沈茴好像要订婚了。”
“我去?”梁适震惊:“跟谁?是言霖吗?这么快?”
赵叙宁:“……不是。”
梁适没说话。
只听赵叙宁缓缓道:“是我们大学同学。”
梁适:“?”
梁适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硬挤出了一句:“那你好好玩。”
赵叙宁皱眉:“玩什么?”
“你休年假不是为了出去散散心么?”梁适说:“那你就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呗。”
赵叙宁:“……”
客厅寂静良久。
良久,赵叙宁才问:“你说我学顾沂雪去抢婚,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梁适:“……?”
“我估算不出来。”梁适很认真地说:“但我觉得你进局子的概率百分百。”
赵叙宁:“……”
本来就是嘛。
沈茴和沈风荷就是两种性格。
沈茴看上去带刺,其实骨子里是个很感性的人,而且嘴硬心软。
梁适一直都记得当初在医院里她给自己递纸的时候。
要不是因为赵叙宁当初跟她闹得太僵,分手分得太刻骨铭心,她也不会这么跟赵叙宁拧巴。
但沈风荷那种人是利益至上,言出必行,而且跟顾沂雪之间没感情,大抵跟顾春眠也没有。
所以才会在婚礼上答应顾沂雪。
说起来倒是好久没联系过顾沂雪。
可能是顾沂雪去蜜月旅行了,这些天连条朋友圈都没发过,整个人都处于神隐状态。
一种是利益纠缠,一种是情感纠葛。
顾沂雪的赢面比赵叙宁大多了。
但……
梁适忍不住问:“你们这是干嘛呢?谈恋爱不能好好谈恋爱,分手不能好好分手,复合也不能好好复合,沈茴是欠你了吗?”
忽然被教育了的赵叙宁:“?”
即便赵叙宁顶着一张冰山冷脸,梁适也不怕她。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相处,梁适对着这张冰山脸也能怡然自得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不过在她发言之前,赵叙宁先道:“是我欠她的。”
梁适点头:“原来你还知道啊。你要是喜欢你就去追,追不到就放手,别人家都要结婚了,你再去抢好嘛?顾沂雪那是钻空子捡漏,你这纯纯是膈应人……”
最后几个字在赵叙宁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下逐渐消音。
不过梁适还是没忍住,“你这个榆木脑袋,你倒是好好追啊,只要还没结婚,那你就有可能,你什么都不做,人家难道还要等你一辈子?”
赵叙宁:“……”
良久,赵叙宁很认真地问:“怎么追?”
梁适一怔:“你当初怎么追的?”
赵叙宁:“……”
很明显,赵叙宁当初没追。
她跟沈茴确实足够戏剧化,不过是站在操场,一眼便扫到了在跑步的沈茴,对上眼神后,就要到了电话号码。
没几天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当初好像连电话号码都是沈茴先要的。
赵叙宁确实挺像个榆木脑袋的。
虽说谈了几年恋爱,但她确实没追过人,跟沈茴在一起的时候也算是好女友,后来被沈茴培养得也算温顺,只是依旧没改得了臭脾气。
但臭脾气也就对外人,遇上沈茴,她总也是没辙的。
梁适看着木讷的赵叙宁,叹了口气感慨道:“上帝是公平的,给你打开一扇门的时候,就会给你关上一扇窗。”
赵叙宁:“……”
赵叙宁一个抱枕砸过去,“你这些天是为什么住我家没有一点儿数吗?一个快离婚的人你说什么呢?”
梁适:“……一个消息。”
赵叙宁:“嗯?不离了?”【穿】
【书】
【吧】
梁适点头:“是的。不过你怎么知道?对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家公司被许清竹收购了?”
赵叙宁:“也就比你早一天而已。”
梁适:“……”
“而且……”梁适顿了下:“竹子怀孕了。”
这消息倒是让赵叙宁震惊,“怀孕?”
“是的。”梁适说:“有一段时间了,我都不知道。”
赵叙宁生怕她又冤枉自己,立刻澄清:“这个我也不知道。”
两人说到这忽然顿住,隔了会儿话题又拐回去。
梁适盯着赵叙宁,语重心长道:“你们天才就是太自负了,你偶尔把自己当个普通人看嘛。好好沟通。”
赵叙宁:“……说重点。”
“你们那儿好好说话判几年?”梁适怼她。
结果赵叙宁一怔:“什么意思?”
梁适:“……”
算了,她为什么会指望这种高岭之花懂网络梗呢。
但又没办法让收留自己这么多天的“房东”烦忧成这样,梁适只能以自己浅薄的经验来谈:“如果你们相爱的话,就去说,就好好道歉,能和解的和解,能复合的话复合,要是不能……那就祝对方幸福吧。”
赵叙宁闻言闭了闭眼,倚在沙发上的身体看上去疲惫不堪,捏着自己眉心道:“是啊,我是很想祝她幸福来着。可是……我总想起她,我总觉得她有些伤,是需要我去治愈的。”
譬如那些属于她们俩的伤口。
她需要沈茴。
赵叙宁昨晚听到沈茴即将订婚的消息时整个人都麻木了,坐在床边一整夜都没睡。
她是不抽烟的,但昨晚抽了几支,又喝了些酒,还吃了褪黑素,就是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沈茴在喊她。
今天早上,她直接跟医院打了年假报告,窝在家里荒废时间。
如果要是能拉人生进度条的话,赵叙宁恨不得直接拉到最后。
让她死了算了。
人生好像真的无解。
做错某件事的感觉就像是走在岔路口,只要选错了就无法回头。
赵叙宁不知道该怎么跟梁适形容这种感觉,只是疲惫地说:“我会试试的。”
梁适喊她出去吃饭,她原本想说不去,但听到许清竹也在楼下,便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门。
平常上班就穿白大褂的人这会儿连大衣都是白色。
赵叙宁戴着眼镜,再加上这身装束,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
梁适站在门口啧了声:“你一看就是渣女脸啊。”
赵叙宁:“……”
下楼后,赵叙宁跟许清竹打了招呼,然后就当了透明人。
她不光是来吃饭,也是出来散散心。
如果能为她现在困顿的境地找到一丝出口就更好了。
但在吃饭时她问许清竹,许清竹思考几秒后也只能回答:“认真地、有耐心地谈谈。”
许清竹比梁适的逻辑能力强,在跟梁适恋爱之后,也无师自通了恋爱这门课,所以在跟赵叙宁说时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赵叙宁看似听懂了,实则又有点没懂。
不过酒倒是喝了不少。
酒过三巡,赵叙宁电话响起,是大学同学喊她去聚餐。
原本也是不想去的,但听说即将要跟沈茴订婚的那个人也在,赵叙宁打了辆车就走了。
梁适跟许清竹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走远。
良久,梁适兀自摇头:“怎么感觉赵叙宁有点惨啊。”
许清竹一怔:“谁不惨?”
梁适看向她。
只听许清竹幽幽道:“茴姐也很惨。”
梁适点头。
许清竹又说:“我也很惨。”
梁适:“?”
梁适正想说你哪里惨了,结果一想到白日里她说的那些话便语塞。
而许清竹继续道:“你也惨。”
梁适立刻否认:“我不惨,我有这么可爱的老婆,我特别好。”
许清竹:“?”
许清竹轻笑,托着下巴坐在那儿,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梁适看,“是陷进感情里的人都惨。”
“那为什么还要陷呢?”梁适问。
许清竹轻抿了下唇,声音很轻:“我哪知道呢~反正我是栽在你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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