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姜玉盈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回到了小时候,那天天气很阴,天空中下着雨,她穿了件白色的小洋装和爸爸一起去医院看妈妈。
路上不停地问:“爸爸,我穿这身衣服妈妈会喜欢吗?”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呢?”
“妈妈醒了还记不记得盈盈?”
“妈妈为什么要睡那么久呢?”
“爸爸,我有糖糖,妈妈能吃吗?”
她一下子问了好多问题,没等来姜父回答,到先看到他红了眼眶,眼角有泪溢出。
她伸出稚嫩的手,笨拙地给他擦拭,奶声奶气道:“爸爸,是不是盈盈说错话了?”
“爸爸,你别哭,盈盈不会吵着妈妈的。”
“盈盈会很乖很乖。”
爸爸把她抱进怀里,哽咽道:“盈盈没说错话,你身上的衣服很漂亮,妈妈很喜欢,也喜欢盈盈给的糖果。”
“真的吗?”
“真的,妈妈最爱的就是盈盈,只要是盈盈给的妈妈都会喜欢。”
她高兴地笑出声,“妈妈最爱盈盈,妈妈最喜欢盈盈。”
爸爸揉揉她的头,“对,妈妈最爱的就是盈盈。”
梦中画面转换,车子很快到了医院,那天医院里的人很多很多,有人不小心撞倒了她。
但她没哭,只是担心裙子是不是脏了,妈妈会不会不喜欢。
爸爸安慰她,没关系,妈妈会喜欢的,不管盈盈什么样子妈妈都会喜欢。
她可开心了,拉着爸爸的手进了电梯,心里幻想着一会儿见到妈妈要说什么,是先告诉妈妈她买了新裙子,还是先把糖果给妈妈吃。
想了好久,她决定先把糖果给妈妈吃,这样妈妈会更开心的。
她握着手里的糖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想象着妈妈吃下时的样子嘴角扬起笑。
恍惚间,梦境又变了,他们来到了病房前,刚要推门进入有几个医生快速跑来,爸爸拦住其中一个问:“怎么了?”
医生说:“姜先生,您太太情况不太好。”
她不知道情况不太好是什么意思,眨眨眼看看爸爸又看看医生,刚要问什么,爸爸松开了她的手,跟着医生跑进了病房,没多久妈妈从病房里出来。
她站在门口举着小手说:“妈妈,糖糖,妈妈糖。”
妈妈眼睛紧紧闭着没有理她,不只妈妈没理她,爸爸也没理,他们走的很快,她追了好久都没追上,有人又撞了她一下,她手里的糖掉了。
掉到好远的地方。
她站起来急忙去拿,可糖糖好像长了小脚,这个踢一下跑老远,那个踢一下跑老远,最后糖糖进了电梯间,她也跟着进去,拿起糖糖后才发现电梯正在下行,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她有些害怕,但是爸爸说了,小朋友不能哭,她握着糖糖从电梯间走出,顺着人群朝前走。
对面有人在看她,她挺了挺胸,继续前行。
有保安拦住她,问她去哪,爸爸说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她没理,接着走。
转眼来到了大街上,地上到处是积水,她握着糖边走边看,咦,妈妈呢?爸爸呢?这是哪里?
有人停住问她要去哪里,她摇摇头。
那人伸手来拉她,她吓得跑远,跑着跑着还摔了一脚,掌心破皮,有血溢出。
她从地上爬起来,哭着说:“爸爸妈妈你们在哪?爸爸妈妈你们在哪?盈盈害怕……盈盈害怕。”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她不只怕,还很冷,冻得牙齿打颤,“爸爸……爸爸……妈妈……妈妈……”
她在路上走了好久好久,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喷嚏一个接一个,眼睛通红通红的。
走着走着又摔了一跤,糖果不见了,她哭着在泥水里找糖果,这没有,那也没有,她哭得很伤心。
“糖糖你在哪?你在哪?”
“你快出来好不好?”
“我们是要去找爸爸妈妈的。”
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她很伤心,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突然眼前出现一双白色运动鞋,她顺着鞋朝上看,模糊中看到了一个大哥哥的脸,大哥哥长得很好看。
不知为什么,她看到他觉得很亲切,一点也不害怕。
“大哥哥,我糖糖不见了。”她双手泡在泥水里,问,“你能帮我找找吗?”
大哥哥蹲下,手在泥水里摸索起来,还真给找到了,“是这个吗?”
她用力点点头,“是。”
大哥哥把糖放她掌心,她开心笑起来。
画面再变,大哥哥要走,她跟在大哥哥后面,奶声奶气说:“哥哥,你能等等我吗?”
“哥哥我好累。”
“哥哥我真走不动了。”
“哥哥我脚疼。”
“哥哥,我饿。”
“哥哥,我渴。”
她紧紧在后面跟着,嘴里一直说一直说。
“我还有事。”大哥哥停住,“你家里人呢?”
“不知道。”她摇摇头。
“手机号?”他问。
“不知道。”她又摇摇头。
大哥哥脸色有些不好,“前方是警察局我送你去哪里。”
似乎眨眼间他们到了警局门口,她扯着他衣角说:“哥哥,我不要去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不行。”
“呜呜。”
“去。”
“不去。”
“你在这里等你爸爸妈妈。”
“我不要。”
“你听话。”
“呜呜。”
“不许哭。”
“呜呜。”
最后的最后,她扯着他衣角一起离开。
许久后,她晃了晃胳膊。
大哥哥停住,“干什么?”
她说:“哥哥,我累了。”
右脚踩着左脚,双腿一直打颤,“好、好累。”
“……”
“你、你能背我吗?”
“……”
画面再度转换,她趴在了大哥哥背上,搂着他脖子碎碎念,“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夶风小说
“你喜欢吃什么?”
“喜欢吃糖糖吗?我家里还有还多呢,我送给你好不好?”
“大哥哥,你干嘛不理人家?”
“大哥哥,你说话啊。”
“大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盈盈?”
“爸爸说我很乖,所有人都会喜欢我的,可大哥哥不喜欢我。”
说着说着吸吸鼻子。
“不许哭。”身前传来声音,“哭把你放警局。”
“好我不哭,盈盈不哭。”她笑着问,“大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说呀,你叫什么?”
“快说啊。”
被她磨的人都烦了,他说:“林辰倾。”
她念念有词道:“林……辰……秋。”
“不是。”林辰倾说,“林辰倾。”
她眨眨眼,“林……之……倾。”
“不对。”林辰倾又说,“林辰倾。”
她学着他的样子,慢慢念:“林……辰……倾。”
林辰倾满意点点头,“对。”
她高兴地拍起手,“我念对了,我念对了,林辰倾,倾哥哥,倾哥哥。”
林辰倾蹙眉扭头看了她一眼,“别乱动。”
她重新勾住他的脖子,“好,盈盈不乱动。”
这个时候的她三岁,林辰倾八岁。
他背着她走了很久。
雨停下,她揉揉胳膊,“哥哥,我拿不动伞了,咱们能把伞扔掉吗?”
林辰倾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前方正好有垃圾桶,她把伞放里面,“哥哥,你真好。”
林辰倾的脸变红了。
梦境从这条街变换成另一条街,她想吃糖葫芦,缠着他要,“哥哥,我要吃,我要吃。”
林辰倾眉梢似乎又皱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钱给她买了糖葫芦,旁边有妇人走近,边说话边摸向她的脸。
“小姑娘好漂亮。”
林辰倾侧身让开,妇人扑了个空,眼底闪过尴尬的神情,“小朋友这谁啊?”
林辰倾警惕性很高,什么也没说,一手抓着糖葫芦一手牵着她快速朝前走。
妇人又喊了一声:“用不用阿姨送你们回家?”穿书吧
她刚要回头,被人按住头,“不许回头看,也不许理那个人。”
她眨眨眼,仰头问:“为什么?”
林辰倾说:“她是坏人。”
“为什么她是坏人?”她想了想,“哦,是不是因为是陌生人?”
林辰倾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点点头:“嗯。”
“可你也是陌生人啊,你是坏人吗?”
“……”
“盈盈知道,哥哥不是坏人,是大好人。”
“……为什么?”
“因为哥哥背我了啊。”
“……”
“还给我买糖葫芦。”
“……”
“草莓的呦。”
“……”
“所以,哥哥是大大大好人。”
林辰倾揉了把她的头,“快吃。”
“好。”
梦境一变再变,后来变成她打着哈欠走路,走着走着差点摔倒。
林辰倾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回头说:“上来。”
她趴了上去,嘟囔道:“哥哥,你背好暖。”
他背着她一直走一直走,从这条街走到那条街,最后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背着她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
有男人红着眼眶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手,“小朋友,谢谢你。”
他拘谨后退,“你谁?”
“我是她爸爸。”
“爸爸。”她睁开睡意惺忪的眸子,“爸爸,你终于来了。”
姜父一把抱过她,“盈盈,爸爸来晚了。”
“不晚不晚。”她说,“爸爸,盈盈没哭噢,不信你问哥哥。”
她回头一看,身后哪还有小哥哥的人,“哥哥呢?哥哥呢?”
姜父抬眸,看着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问:“哥哥叫什么名字?”
她想了想,奶声奶气说:“林……之……秋。”
助理走过来,姜父说:“去查下谁家的孩子叫林之秋。”
梦境继续游走,她再次去了医院,掌心里攥着已经化掉的糖,“爸爸,妈妈呢?”
“妈妈在里面,我们去看好不好?”
“好。”
她手里的糖最终也没有送出去,因为妈妈离开了,爸爸说妈妈去了天堂,天堂很美,有很多小天使。
她天真地问:“人都会去天堂吗?”
爸爸说:“是。”
再后来,妈妈没了,她的小哥哥也没找到,她看着手中的冰糖葫芦念念有词,“林……辰……倾……哥哥……,辰、辰倾哥哥……”
梦境到这里,姜玉盈猛然睁开眼,眸光落到眼前男人脸上,不知不觉湿了眸。
林辰倾摸着她脸道:“怎么了?”
姜玉盈颤着唇问:“你小的时候是不是救过一个小女孩?”
时间太久她也不能确定。
林辰倾沉思,半晌后回:“好像是,怎么了?”
姜玉盈喜极而涕,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哽咽说:“我终于找到你了,辰倾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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