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司澜宴,那一头披散着的头发凌乱不堪,发尾部分有少许烧焦,脸上还染着黑灰。
身上纯白中衣也不似往日洁白出尘,在火堆废墟中出来后显得脏兮兮的。
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要多颓败就有多颓败!
向来尊贵耀眼的他,在这一刻形象全无!
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垂眸瞅着怀里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小女人,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小女人已看不出来五官轮廓,成了一坨烧焦的大黑炭,身上的衣裳也早已经烧没了,只余下一股浓浓的烧焦味,以及一具脆生生易折的骨架,还有蒸腾着的热气,甚至看着令人辨别不出是谁。
若非身高骨骼和秦菱一模一样,根本不敢相信这人就是秦菱。
他看着这样的小女人双眼发黑,用力摇晃怀里的大黑炭,竭斯底里地吼:“毒妇,醒醒!没有朕的允许,你怎么可以去死!朕准许你死了吗?给朕醒来,听到没有?快点醒来......”
匆匆跑过来的李贵瞅见这一幕,也是震惊不已,跪倒在地。
“陛下,娘娘这是已经死了啊......”
司澜宴闻言猛烈摇头:“怎么可能,她身上还是热乎的,烫手呢,人死了是冰冷无温的,她不是,她没有死......”
想到那次秦菱重伤不醒,太医用银针扎她痛觉,配合他掐她吓她威胁她气她,双重刺激之下使得她苏醒了过来。
于是,他用力掐着怀中黑炭都看不清在哪的人中,又是暴怒地嘶吼:“毒妇,别搁这里给朕装死!再不醒来,朕将你天牢里父母都砍了,将你手脚也砍了,通通做成人彘安在茅厕里!”
可无论他如何吼叫,如何唤她,如何刺激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有侍卫从屋内又搜寻出一具焦黑的女子尸体,扔在了他面前。
“陛下,看身高体型,这位应该就是甄妃娘娘身边的陪嫁丫鬟,小青,事发前娘娘正在榻上睡觉,只有小青一人尽心尽力地伺候着陪护着......”
司澜宴仿佛没有听见宫人的话,被烫伤的大手抚摸着怀中大黑炭的脸颊,颤抖地道:“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凶你,是我的错......”
大黑炭被烧得连鼻子都看不到了,他抬手想去探她鼻息,都查探不到。
他抱着她,瞅着她,摸着她,吼着她,唤着她,心口绞疼得厉害!
此刻此刻,他全身感到一阵痛苦的颤栗,伟岸身躯无力地跌坐在地,悲痛欲绝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没有了秦菱这小女人,他的世界已然崩塌。
原来,解蛊后的他,也同样离不开她。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入了他的心里,而他不自知,还以为是蛊毒驱使控制了他。
自从十日之前,解蛊后,他便一直在和自己做思想斗争,在试探自己是否真正解蛊,是否真正脱离了秦菱的控制。
解蛊后,他为何还会因她哭泣而心绞?为何会因她晕迷不醒而寝食难安?为何因她不开心而难过神伤?为何因她受罚而倍感痛苦?为何他还是想和她粘在一起?为何睡觉依旧想抱着她?
解蛊后,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深恶痛绝。
他以为解蛊后,他便自由了,不受蛊毒控制了,能彻底摆脱秦菱这毒妇了。
可为何,还会和没解蛊时一样?
他就想着,难道是蛊毒还没有彻底清楚?蛊虫虽然没了,但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破坏,对他造成了不可磨灭不可逆转的影响,蛊血已融入了他的身体里?抑或者两人缠在一起久了,他对她已经有了依赖,初分开需要时间来适应?
于是,他便故意反着中蛊时候的行为来,特意冷漠无情的对她,特意疏远她想将她彻底从身边剔除干净,特意气她,特意逗她哭,特意说难听刺耳的话伤她,特意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渴求偏偏不去看她,特意宠幸良妃而冷落她......
在他冷漠疏离她无情伤害她的时候,其实他也不好受,他也会痛苦,也会难过,也会伤心。
所以,他总是彻夜喝酒麻醉自己,总是偷偷摸摸翻宫墙爬屋顶去看她,总是想让自己快些适应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他一直在试图说服自己,没有谁离不开谁,没有了她,他一定能回到以前冷酷无情一身轻松的时候,他会生活得更好,他会重获自由,不会再受任何人的控制牵引。
如此,他就不会因她不在身边,因她叛离,因她不开心,因为冷漠待他气他,而难过痛苦忧伤落寞。
他就是不肯承认,爱上了给自己下蛊的毒妇......
本以为过段时日,适应了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便会习惯了,回到从前孤身一人的时候。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她真的离他而去时,他会如此的伤心绝望,痛不欲生。
但这种感觉,又根本不是难过痛苦忧伤落寞所能形容的,此时的他,瞅着怀中失去生气的焦黑尸体,感觉一瞬间失去了所有。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前一刻还在他寝殿想尽一切法子慰藉他帮他解毒的小女人,下一刻就被大火烧成了黑乎乎的焦炭。
从此和他阴阳相隔。
再也没人气他了,没人和他顶嘴了,没人呕心他了,没人忤逆他了,没人能够控制他的情绪了,这毒妇是死有余辜谁让她给他下蛊。
毒妇死了,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他为何这么难过?心为何好痛好痛?为何还期待她能够睁眼醒来骂他?
不管是解蛊后遗症导致他这样,还是缠她粘她久了太入戏不适应才这样,还是他真的爱上了她,此刻,他都认了。
只希望她能够回来他身边,不要离开他。
她死了,她再也不会醒来了,是他害了她......
冷宫里的大火已被宫人扑灭,好好的宫殿被烧成了一片焦土。
有宫人从殿内搜出一副碎裂的玉石手镯,递到司澜宴面前。
“陛下,这是在娘娘已焚毁的榻上寻到的,应该是玉石遇火碎裂开来了,本是戴在娘娘手腕上的。”
又有宫人仔细勘察了火灾现场,禀告司澜宴。
“属下已看过,门窗都是从里面锁着的,发现娘娘时是在榻上,而宫女小青是在桌边,所以,极有可能都是在睡梦中被火烧死的,起因,可能是打瞌睡的宫女不小心弄翻了桌上的烛火,或者是有人捅破窗户纸朝殿内投火......”
看守冷宫的侍卫,也跪倒在地说明情况。
“事发前不久,良妃带宫人来过冷宫,当时甄妃去了养心殿还未回来,而就在几天前,良妃也来过冷宫一次,并且和甄妃发生了口角......”
司澜宴听着,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惊胆颤的肃杀气息,冷血残忍地道:“将良妃抓起来,严刑逼供!”ωWW.chuanyue1.coΜ
仔细一想,他之所以会中蒙汗药,良妃的嫌疑也最大。
恐怕,良妃已发现了每晚侍寝前所喝茶水有问题,这才偷偷给他下药,企图假戏真做。
毕竟,他最近都会翻良妃牌子,召她侍寝的机会最大。
“是!”
宫人领命退下。
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司澜宴被淋了个透,雨水将他脸上的脏污都给冲刷干净了,露出了那张满是悲戚痛楚悔恨的俊脸。
李贵见下大雨了,连忙将衣裳脱下来撑开在司澜宴头顶,担忧地道:“陛下,下雨了,带娘娘回宫吧。”
司澜宴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回应,依旧跌坐在大雨之中,不住地呼唤秦菱,不住地摇晃她,痛楚地抚摸她焦黑脸颊,悔恨不已。
“是我害了你,我该死,我错了......”穿书吧
雨越下越大,有宫人第一时间拿了雨伞递过来,李贵接过雨伞继续劝说。
司澜宴头也没抬,暴躁地吼道:“滚,都给我滚,别打扰我和爱妃的清净!”
李贵平日里都很听他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因为李贵知道没人伤得了帝王,没人能让帝王受委屈,让他滚他就麻溜地滚了。
但眼下,他看起来很悲痛,李贵不放心他一个人抱着尸体在这淋雨,就没有走人,只是闭了嘴,还是给撑着伞。
司澜宴突然紧张地同李贵说:“会不会撑伞?过来一点,别让朕的爱妃淋着雨,爱妃身体弱,容易着凉感冒。”
李贵深深叹息着将伞撑过去了一点,遮挡住尸体搁在雨中的筷子腿。
但遮得了尸体,遮不了帝王的脊背,于是又将伞移过来了一些。
司澜宴心疼地将小女人的腿折叠起来,又是暴吼:“没听到吗?还要朕再说第二遍?”
李贵吓得一激灵,雨伞瞬移,只能让帝王将脊背暴露在雨水中了。
司澜宴淋着雨也不管,猩红嗜血的双眸沉痛地盯住怀里焦黑小女人,无比温柔地说:“秦菱,只要你睁眼醒来,朕什么都依你,不会再生你气,不会再凶你,不会再冷落你,不会再罚你,不会再将你打入冷宫......”
“这次,是真的,我随你打,随你骂,只要你醒来,我会好好待你......”
“我知道你对我有恨,你很恨我是不是?醒来啊,你想怎样对我都可以......”
深情款款的话落,还让一旁的侍卫将身上刀剑利器给他。
侍卫不明所以的照做。
他将侍卫给的短刀扔到小女人被烧焦的手中,颤声哄着:“秦菱,你不是想杀我吗?你来杀我啊,杀了我吧,我确实该死,是我的冷酷无情,麻木不仁,害了你啊,来,你用刀杀了我,我就在这给你杀......”
有侍卫上前来说道:“陛下节哀,娘娘已死,将尸体交由专人处理吧!”
“不,爱妃没死,谁都不能动她!”
司澜宴紧紧抱着大黑炭起身来,身子一晃差点栽倒。
一旁的侍卫欲要搀扶他,被他一把推开了,仿佛侍卫会抢走他怀中之人似的。
他抱着怀中小女人往太医院而去,像个疯子一样吼着:“爱妃还会醒来,她经常昏迷,经常晕死,这次,一定是和往日一样,晕了,朕要给她请太医,朕要等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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