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坷一直想知道那个突然出现在北疆的大和尚到底是什么身份,而且他也不相信这个大和尚对他说的那些话。
大和尚说,他来北疆的唯一目的是为了求见大宁皇帝陛下,是想请求皇帝,准许禅宗回宁。
听起来这是很高尚的一件事,和他个人私欲并无多大关联。
当目标到了这般高度,哪怕出发点是个人愿望但也超脱了个人愿望。
如果大和尚说的是真的,那他要做的就该是留在宁军大营不走。
而不是非要去执子山。
难道大宁皇帝陛下只到执子山,而不到宁军大营?
大和尚执意往北走,然后顺理成章的进了屈渤国的营地。
他现在不出来,不见人。
极有可能已经和屈渤人达成了某种合作,而这个合作的目标当然还是大宁皇帝陛下。
叶无坷不仅仅是鸿胪寺卿,还是廷尉府千办。
他有必要在陛下到来之前,把所有隐患都排查清楚。
所以他针对屈渤布置了这样一个局,让屈渤人自己出现内讧。
借助这个局,就会让大汗耶律松石直接到台前来。
耶律松石是个很有头脑的人,哪怕他在叶无坷面前的时候故意表现的并没有什么城府。
叶无坷对他的判断,和对他的第一印象完全不同。
让耶律松石到台前来,把屈渤和那个大和尚之间的联系搞清楚。
就在他思考这些的时候束休从门外进来:“我在屈渤大营外边盯了许久,没见到你说的那个白衣僧出入。”
叶无坷道:“在陛下和黑武汗皇见面之前他大概都不会出现了。”
束休问:“你的意思是,他会在陛下和黑武汗皇会面的时候起到很大作用?”
叶无坷问:“你和徐胜己来之前,可曾又见过谢无章?”
谢无章似乎是一个很久远的名字了,曾经的左台都御史。
束休摇头:“三奎放走他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夶风小说
这句随口给出的大案,让叶无坷心里微微一动。
束休有所隐瞒。
叶无坷并不想挑破,他只是点了点头:“继续盯着吧,除了盯着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束休嗯了一声:“我回来取一些东西,一会儿就回去。”
叶无坷说了一声小心些,束休并没有多停留随即离开。
看着束休的背影,叶无坷有些出神。
每个人,似乎都在力求改变什么。
他没有追问,是因为他知道束休不管是在隐瞒什么都不会害他,也不会害了大宁。
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秘密,当别人不主动提及的时候就不该问。
束休补充了给养之后就在此离开宁军大营,他要去的地方是一座并没有多高大的山。
这座山叫相守,与执子山遥遥相望。
相守山的东南是宁军大营,相守山的西侧是屈渤驻地。
在相守山最高处,可以观察屈渤大营内的动向。
回到这的时候束休将带来的东西往前一抛,背对着他坐在那的人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没回头,伸手将那包东西接住。
打开包裹,从里边取出来食物后这个人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你瞒不住他的。”
束休一边走一边说。
背对着他的人嗯了一声:“没几个人能瞒得住他。”
束休坐下来:“他也许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就会有所猜测。”
背对他的人道:“如果他想不到的话,那他就不是叶无坷。”
吃着东西的人笑了笑:“如果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几个人应该聚在一起打个麻将。”
他说:“你,我,他,再加上他哥,四个心眼多的数不过的人打麻将,一定很有意思。”
束休摇头:“一定很没有意思。”
四个聪明绝顶的人一起打麻将,很难出现谁输谁赢的局面,大概,每一把都会把牌抓光打尽但谁也胡不了。
想想看,那确实是一件很没有意思的事。
“你觉得他是从你第几句话开始怀疑你的?”
束休回答:“从我第一句就开始了。”
徐胜己笑了笑:“我猜你第一句说的就是徐胜己回长安杀他爹去了。”
束休摇头:“我第一句是徐胜己不见了。”
徐胜己道:“你猜他今天为什么没有跟你过来?”
束休道:“因为他知道你难。”
徐胜己嗯了一声。
“所以你说的没错,我们四个这样的人凑一起打牌确实没意思。”
他看向屈渤大营那边:“不过也没机会凑在一起打牌了。”
束休没回应这句话。
“我一直以来都想做一件大事,一件足以能挽救他的大事。”
“可是后来我猜发现,不管我做的事有多大都不可能挽救他。”
“坏消息事,我越了解他,就越明白他犯下的错大到足够断子绝孙。”
“好消息是,我越了解他,我就越知道我该往什么方向去努力。”
徐胜己看向束休:“很矛盾。”
是啊,很矛盾。
徐胜己越了解他父亲,他就越明白他做什么都拯救不了他父亲。
可越了解他父亲,他就越明白自己该去做什么。
而他越是去做什么,就越可能加速他父亲的灭亡。
“这是最后一次了。”
徐胜己道:“这件大事干完,我救不了他,也救不了我自己,最起码可以救救良心。”
束休道:“别想这些了,既然这是你要做的最后一件事,那就踏踏实实把事干好,至于以后......”
徐胜己嗯了一声:“没资格有以后。”
他曾经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一位凭借他一手创建的魏君庭可以力挽狂澜。
现在,他像到了比他爹徐绩还要苍老的垂暮之年。
“我要出发了。”
徐胜己道:“叶无坷不来,是他给我最后的成全。”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
他身上穿着的不是中原服饰,而是一件屈渤人的衣服。
往前走了几步,徐胜己又回头:“要不要抱抱?”
束休:“免了吧。”
徐胜己笑道:“还是抱抱吧,毕竟是离别。”
他不管束休答应还是不答应,过去使劲儿抱了抱这个与他志同道合又相依为命了好几年的兄弟。
“走了。”
徐胜己大步下山。
束休坐下来,看着徐胜己下山的方向怔怔出神。
他是一个被家庭坑了的人,但他和徐胜己相比好像也没那么可怜了。
徐胜己被他爹坑的,连一点回头路都没有。
徐胜己此时要做的已经不是弥补他父亲犯下的过错,而是弥补良心上的亏缺。
在距离几十丈外,叶无坷朝着徐胜己下山的方向挥了挥手。
在徐胜己拥抱束休的那一刻,叶无坷心里有些疼。
他默默转身离开,就当做从没有来过。
山下的屈渤大营大门紧闭,连守门的士兵都换成了内卫。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内卫已经认识了徐胜己,在看到他到的时候就提前把门打开了。
一名内卫说大汗在等你,徐胜己微微点头就朝着营地深处走去。
那座巨大的营帐内,耶律松石正在看着手里的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发呆。
听到脚步声,耶律松石没回头:“你已经交代好了后事?”
徐胜己道:“我大概只有一个人需要告别。”
耶律松石:“肯定是个值得性命托付的好兄弟。”
徐胜己道:“当然。”
耶律松石回头看向徐胜己:“你要去见见他吗?”
徐胜己道:“不必了,如果我去见他的话,他会觉得自己做的事失去了意义。”
耶律松石道:“你们应该不是一路人。”
徐胜己道:“我和禅宗的人从来都不是一路人。”【穿】
【书】
【吧】
耶律松石:“可你们走到一条路上来了。”
徐胜己:“我和大汗也不是一路人,不也走到一条路上来了?”
耶律松石回头看向身后椅子上坐着的那个年轻人:“我们谁和谁都不是一路人。”
那个年轻人笑了笑:“几年前就在一条路上了,只是谁也不承认罢了。”
耶律松石也笑了:“说出去谁能相信,屈渤的大汗会和大宁的二皇子在很早之前就是朋友了。”
坐在那的,竟然是李隆期。
“你在几年前就说过,你早晚有一天会以平民百姓的身份再来见我。”
耶律松石道:“既然你在几年前就预料到了你母亲会连累到你,为何你不阻止?”
李隆期道:“说的什么屁话,那是我母亲。”
耶律松石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谁又能想到,在这个地方。
大宁的二皇子李隆期,大宁的一个名义上的通缉犯徐胜己,还有屈渤国的大汗耶律松石,三个人会在几年前就认识了。
“当年你们三个人在漠北商议组建魏君庭的时候,我就知道屈渤的机会在你们。”
耶律松石道:“我只是没有想到,最终还是要选择这么决绝的方式来完成。”
二皇子耸了耸肩膀:“我们几个人多有意思。”
他指了指徐胜己:“被爹坑。”
指了指耶律松石:“被爹坑。”
然后指了指自己:“被娘坑。”
他又笑了笑:“还少了一个被爹坑的束休。”
徐胜己道:“要是叶家那两兄弟也在,这阵容真是够强。”
这句话把二皇子逗得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就沉默了。
“都是天意。”
二皇子说:“我们都要为自己曾经犯过的错付出代价。”
想到这他看向耶律松石:“你除外。”
耶律松石被爹坑,和他们不一样。
“我们都做不到大义灭亲,所以今日就是必然结局。”
二皇子起身:“那个大和尚还以为这是他自己的计划,其实应该也把他叫过来一起喝杯酒。”
他拎起桌子上的酒壶。
举起:“敬死亡。”
徐胜己也举起酒壶:“敬死亡。”
耶律松石摇摇头:“敬明天吧。”
......
......
【有些事放佛就是天意,这本书是大宁三部曲的完结篇,我投入了巨大精力也想尽力写好,并且是提升写作水平的一本书。可偏偏就是在这本书写到中期的时候,我的身体接连出现问题。胰腺炎住院后复查出胆囊结石和息肉,然后排期,手术,手术的前一天晚上胆囊炎急性发作,疼的我嗷嗷叫唤了一夜,三个月内两次住院,是导致了这本书中后期出现巨大问题的原因。我确实无法做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最初阶段的构思和布局,我很遗憾,也很抱歉。可人生就是这样,你所期待的未必就能如愿,但你经历的,一定会让你有所改变。本书后期我会尽力把布局写完整,把想表达的表达清楚,但过程出现问题了就是出现问题了,这无法改变,大概我会缩减一些情节,应该在25年的上半年完结,然后沉淀,学习,写一本从头至尾都不让大家失望的书,当然,我也希望将来写的每一本都不让大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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