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渝,你果然在这。”顾先生停舟下船,声音似是被风送到阿渝耳中。
阿渝脸腾的一下红了,却又压不住地问道:“长渊是专门来找我的?”
顾先生但笑不语,阿渝透过顾先生漆黑的眼眸发现自己的狼狈,忙摘下面具要站起来,不想忘了还伤着的腿,一时痛呼出声,直至往前摔去。
没如预期摔向地面,而是落入一个清冷的怀抱,阿渝深吸一口气,还有莲花冷香,阿渝有些沉醉了。直到头顶传来顾先生关切的询问:“阿渝,没事吧?”
阿渝猛地从怀中挣起,小脸愈发通红,为什么每次遇到顾先生都要这么狼狈,嘴上忙道:“我没事,我没事。”
“是长渊疏忽了。阿渝为了救我,腿伤一直没有痊愈。”顾先生剑眉轻皱,语气里是显少出现的心疼和关心,“阿渝要是不嫌弃,长渊想将功补过。”
在阿渝的满脸疑问中,顾先生背过去,半蹲着道:“让长渊送你回府,可好?”
幸福来的也太猛烈了吧!阿渝楞了片刻,就爬上顾先生的背,厚实宽阔有力,倒不像顾先生给人的感觉--瘦弱。阿渝羞的将头埋在顾先生的背上,满鼻都是他的味道。他没走一步,阿渝都感觉像是踏在云朵上,软绵绵,还带着酥。
夜色笼罩中的秦淮河,星星点点的光,悠悠的寒风,一切都刚好。
“先时,长渊说是来找我的?”阿渝缓缓开口,没话找话,可接着又有好多话,好多问题:“阿渝戴着面具,长渊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来?”
“呵呵呵......”顾先生轻笑,道:“对,我是专门来找阿渝的。阿渝为我伤了腿,这么多些日子,长渊却从未登门致谢。阿渝不会生气吧?”
“怎会?”阿渝答的毫不犹豫,旋即又觉得答得太快,失了少女的矜持,又补道:“我阿渝岂是这等小肚鸡肠之人?”
“至于我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阿渝?”顾先生感到阿渝抬起头,知道对方在等自己的答案,反而卖起关子来:“阿渝不妨猜猜?”
阿渝撇撇嘴道:“这我可猜不到,反正,我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谁是长渊。”
“当真?”顾先生温润的嗓音出现一丝波动,“长渊也能在千万人中,只需一眼,也能找到阿渝。”
阿渝罕见的没有答话,心跳如鼓。“千万人中,只需一眼,也能找到你”,这似乎是认识顾先生以来,他说过的最动人的话。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中跳出来,那层模糊的感情好像要破土而出。
“嘭”地一声,不远处烟花腾空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上绽放出美丽耀眼的光芒。人们高喊:“天官赐福。”
“顾长渊,我谢阿渝,大概是心悦于你了。”阿渝仿佛是被夜色和烟花蛊惑,在顾先生耳边轻声说出自己的心意。
上元节结束之后,新年就彻底结束了。大臣们又开始按部就班地上朝处理政事,一切照旧。可就在正月的最后一天,宫里颁发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上承天地,下载苍生,当立嫡立长。然今太子李恪,品行不端,悖逆纲常,无为君之风。朕苦思久矣,下诏废之。
废太子诏书已经颁布,朝野哗然。废太子虽然为君平庸,但好在性格温和,监国期间也能做到知人善用广纳谏言。而今却一纸诏书被废,朝中大臣纷纷到大殿跪求陛下收回成命。
然而,陛下心意已决,任凭大臣在常德殿外跪了三天三夜也没有召见,更别提收回成命。ωWW.chuanyue1.coΜ
就在颁布诏书的第四天,陛下又新发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五子李恪,平庸无才,寡恩薄义。然念及天家血脉,特封西宁王,即日离开皇城前往西宁。
成帝的手段不可谓不狠辣迅捷,两封诏书就让废太子出京。只是西宁苦寒,在金陵养尊处优的李恪又怎么能适应得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废太子一事已成定局。然而,也因此事,朝中局势也发生改变。
废太子李恪是嫡,先前他做太子,众位兄弟心中纵有不服,谁也不敢在明面上显现。而今嫡子被废,大家都是庶子,大家也就都一样,都有成为太子的可能。纵然凌王有贺贵妃加持,但仍然挡不住其他皇子也想试一试的野心。www.chuanyue1.com
朝中大臣也闻风而动,先前投奔在废太子门下的,现下的日子不太好过。一些大臣立刻转头他人门下,还有一些自恃清高,不肯就范。
总之,朝堂上上下下都弥漫着一股躁动和焦虑。
“王顺,你说,废太子,朕做的对吗?”常德殿内,成帝临窗而立。
“陛下圣明,陛下所行所想之事定是深思熟虑,老奴岂敢妄议。”王顺低眉垂目,多年陪伴在成帝身侧,他已然知道如何应答。
“你这老狐狸,朕要听你的真心话。”成帝虎着脸道。
“陛下,皇五子被废,皆由他所行之事所致,怨不得陛下,陛下只是顺应天命。”王顺说着抬眼看了看成帝脸色,继续娓娓道来:“然,陛下虽为天下君主,也是一个父亲。亲手废掉自己的儿子,还将其发往苦寒之地,心中的痛更是难以向旁人说。”
成帝多年经营权谋朝政,精明的眼睛内闪着泪光,但也仅仅一瞬就消失不见:“说的好。朕不仅仅是一个父亲,也是天下的君主,要对万千子民负责。”
望着眼前跳跃的烛火,成帝忽然幽幽地问了一句:“你说那孩子有一天能否唤朕一声父亲?”
王顺双脚内扣头深深垂下,这话不是他一个宫人可以回答的。
回应成帝的只有眼前跳跃的烛火,和大殿内悄无声息的沉寂。
晋王世子府过年期间,宫内的赏赐一茬接着一茬,成帝他老人家恨不得将所有的宝贝都送过来。成帝还召顾承舟在宫内留宿,且居永宁殿,顾承舟以外男留宿宫中不合规矩为由拒绝。可见晋王世子顾承舟的荣宠有多豪横,在这诡谲的朝堂之中,势必有很多人希望能拉拢他。
求见的皇子大臣络绎不绝,但是顾承舟闭门谢客,谁也不见,让他们无处经营。
府内,梨树下顾承舟坐在躺椅上,手执书卷,细细观摩。洁白的花瓣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头发上,衣衫上,躺椅上,茶几上,好似一副画,让人不忍去打扰。
“公子,上次秦淮河夜游回来,您好一段时间没有出府了,连陛下召您,您也以身体不适没有前去。”总有不怕死的显眼包,莫语担忧自家公子在府里憋闷:“现下正是游园踏春的好时节,公子不若约上谢小姐,一起出去散散心。”
好吧,莫语承认,其实自己更好奇上次公子背了人家姑娘,至今还没个说法。前脚刚背人家姑娘,这都有肌肤之亲了,后脚就玩失踪,谁家姑娘受得了。比起被发配西山,莫语更怕公子孤独终老。
顾承舟眼眸并未离开书卷,伸手拿起茶盏,啜了一口,也不开口。只在翻页的空档拿眼轻轻瞥了眼莫语,莫语登时被定在地上,浑身入赘冰窖。赶紧捂住嘴巴,不再多言。
吾命休矣,吾命休矣。公子您就孤独一辈子吧,哼!莫语最后的尊严也被摩擦殆尽,只用世子殿下的一个眼神。
谢府内,秀楼被春天的翠绿笼罩,窗外鸟儿啼叫,窗内阿渝伏案作画,正是之前的画稿《傲娇狐仙哪里逃》。
上回写到狐妖强迫捉药师宋香吃下妖丹致使宋香沦为半人半妖的怪物。捉药师反而成了妖,宋香从未想过自己会面临这样的局面。内心一时万念俱灰,恨不能挥刀自刎。
正在此时,师兄卫朗赶到,阿渝满腹的委屈和惊惧化为泪水,扑到卫朗怀中,抽泣着将方才的事情说给卫朗听。卫朗闻言,恨不能立刻将妖王碎尸万段,也为宋香感到担忧。
“师妹,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是你师兄,你永远都是我师妹。”卫朗安慰道。
刚止住抽泣的宋香,这下哭的更凶了,道:“师兄,你说,以后我都要顶着这人不人妖不妖的耳朵活下去吗?我好怕,师兄。”
“师妹莫要害怕。大千世界,万物相生相克,总有解决的办法。”卫朗柔声道:“不若,我们先回山,问问师父。他老人家博文古今,定会知晓破解之法。”
师兄妹二人商量完后,日夜兼程赶回清河山。路上宋香带着帷帽,尽可能减少与人接触,卫朗深知此事重大,也不敢冒然宽慰,只求快点见到师父。
然则,就当他们见到师父满心欢喜之时,师父冷声道:“妖丹一经服下便融入人的五脏六腑,不死不休。”
宋香颓然倒地,也就是说自己以后就是半人半妖。
清河山的宗旨:见妖即杀。
半妖半人的宋香也是妖,清河山的同门又会如何待她呢?
阿渝画到这里,起身伸了伸懒腰。眼睛不自觉被窗外绿意盎然的景色吸引,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三月。
“盏莲,说说金陵最近有什么趣事?”春天到了,阿渝的八卦心思也复活了。
“趣事倒没有。”盏莲思索一番,继续道:“不过倒有件大事。”
“哦,”阿渝来了兴致,歪坐在窗边的软椅上问:“说来听听。”
“听说宫里丢了东西,殿前都指挥使司冯将军被仗责,陛下盛怒,命其七日内将偷盗者捉拿归案。”盏莲见阿渝听得起劲,故意卖起关子,道:“说来,这事情还牵扯上了南越王殿下呢。”
深宫大内丢了东西,甭管丢的是什么,此事都非同小可。毕竟,事关皇帝陛下的安危,东西能丢,那么陛下的安危还有保障吗?而南越王李恂自去年秋狩拔得头筹赢得太祖蟒鞭,后外使来朝相关事宜都处理的妥妥当当,陛下特让他负责金陵城巡防之责,现任巡城御史。
“难道我师兄也受到责罚?”阿渝担心道。
“这倒没有。”盏莲见自家小姐着急,收起逗弄的心思,继续道:“陛下下旨让巡防营协助殿前司七日内将盗贼缉拿归案。”
阿渝听完立刻起身要梳洗出门,自然是要去找师兄,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小姐,有小道消息,那盗贼留书:本月十五再来皇城取陛下随身玉佩。不可谓不嚣张呀!”盏莲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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