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墨尘抡起拳头,又要打顾轻延。
“言总,您冷静点!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就算把顾总打死,都于事无补啊!冲动是魔鬼!”刘特助一把拉住了言墨尘,不让他继续打顾轻延。
言墨尘脸色更沉。
“放开他!”
“顾总,您是不是祈福祈的脑子不清醒了?他打你,你还让我放开他?”刘特助愣了下。
顾轻延冷笑:“我再说一遍,放开他!”
刘特助就算在不情愿,也只能撒开手。
顾轻延从地上站了起来,粗粝的手指,擦过嘴角的血迹,疼的他撕了一声。
“沈落醒过来了么?”他走向言墨尘,追问。
言墨尘在这,是不是刘老爷子也在这,沈落已经得救了呢?
哐。
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俊脸上,然后拎起他的衣领,这是他鲜少看到言墨尘动怒的样子。
“你抽什么疯呢?梦还没醒?人早就咽气了!你祈福有用,还要医院干什么?把你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你做给谁看?”
“沈落跳楼自杀,都是因为你没保护好她!你把她逼成了这个样子!我是她,我都想死!你有什么资格,让她醒过来?上次你给她打失忆针也是,你问过她的意见吗?考虑过她的感受么?顾轻延,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总是这么自负!”
顾轻延眨了眨干涩的眼眸,脑子轰然炸开了。
原来没醒过来。
是啊,人都咽气了,在怎么输液,在怎么抢救,都是自欺欺人。
“给你的机会,你抓不住!你是蠢,还是坏?”
言墨尘勃然大怒,一拳又砸在了顾轻延身上。
顾轻延整个人被砸倒在了地上。
刘特助护在了顾轻延身前,跟言墨尘解释:“言总,您不能这样说啊。顾总对夫人是不错的。对您也是不错的。他为了夫人,放下工作,放下沈氏一摊子的事情,陪夫人治病。他也不想夫人恢复记忆啊,可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嘛。夫人那么喜欢顾总,您这样打他,夫人在天上也会不安息的。”
“顾总甚至告诉我,半年后,夫人若是选择您,不许我阻止你们,还让我成人之美。顾总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你能体谅夫人,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家顾总?夫人和顾总离婚前,你们俩就没什么边界感,顾总是个男人,他也会吃醋,也会心疼的。言总啊,将心比心吧,别在当事后诸葛了。”
“事情变成现在这样,都不是我们大家想看到的。您也不想夫人,走得不安心,对吧?”
言墨尘一听这话,握着的拳头,渐渐放松。
那个傻女人,的确是没心没肺的爱惨了顾轻延。
他不想她走得不安心。
顾轻延却根本不领刘特助的情,冷笑:“谁让你对言总无礼的?”
“顾总——”刘特助回头。
顾轻延瞪着他:“跟言总道歉。”
“我——”
言墨尘却插话道:“道歉就不必了。顾轻延,你打算发癫到什么时候?沈小姐已经死了,她应该赶紧火化,入土为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了都要被你折磨,都不安生。”
“我只是想她活过来。”他苦笑。
“她活不过来了!醒醒吧!今天沈小姐必须去火葬场火化!我身为她的朋友,有必要让她安安心心的上路!”
言墨尘眯着眼,冷声发问:“你是自己送,还是我帮你送?”
“我亲自送她去。”
沈落的遗体,被医护人员,从重症监护室里推了出来。
可能是挂水的原因,或是仪器治疗的缘故,她整个脸,整个人都是浮肿的。
遗体刚推到医院门口。
言墨尘安排的灵车,就开过来了。
殡仪馆的人,穿着黑色衣服,带着一次性手套,神情肃穆地把沈落的遗体,抬上了灵车。
顾轻延跟着灵车走的,他坐在后排的位置,刘特助担心他,坐在了副驾驶。
而言墨尘是自己开车前往的。
“顾总,您怎么这么听言总的话了?”刘特助挺吃惊的。
顾轻延抬了眼皮,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
他突然想到了他刚到岭山市,主持跟他说的那番话。
——很多事情,都是冥冥注定,万法皆空,因果不空。或许施主和您喜欢的那位女施主,本生就夫妻缘薄。缘分尽了,强求不得。当初女施主来,老衲也劝过她,即便是她求得施主您醒过来,可能你们的结局,也不是她想的那样。只是她执念太深,听不进去。
原来主持早就看透了,她们的结局,怎么折腾都是改变不了的。
只是他看不透,沈落也看不透。
他和沈落的缘分,已经尽了。
尽了,就必须得散了,哪怕他很用力地想要握住最后一丝希望。
曾经的顾轻延,根本做不出如今疯癫的事情来。
下跪,祈福,割肝救妻,放血抄经,念经,挂平安福。ωWW.chuanyue1.coΜ
这些都是他视为最脑残,最不屑的。
他为了沈落,已经疯癫成这样子了。
是啊,祈福有用,要医院干什么呢。
他真是病得不轻。Μ.chuanyue1.℃ōM
“顾总,您没事吧?”刘特助透过后视镜,不安地看着他,几天不见,顾总又消瘦了很多,黑眼圈也更重了。
顾轻延回过神,抬了眼皮,和刘特助关心的视线相撞,他反问:“你信命么?”
“?”
他信了。
曾经的他,会认为人定胜天。
可在沈落这个事情上,他信命了。
有情人,总是有无穷无尽的灾难,总是阴差阳错,走不到一块儿去。
这不是命运使然,又是什么呢。
佛说,相逢是缘,有孽缘,也有善缘。
而他处心积虑地接近沈落,就是孽缘的开始。
种下了恶的种子,他竟然期待,强求她们之间能开出善终的果实来?
多么滑稽,可笑。
顾轻延眼神疲倦,又透着空洞,少了平日里的锐利和肃杀。
“不是听言墨尘的话。是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我总是那么自大,强制性地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夫人的身上去。换肝手术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夫人醒过来了又如何呢,她还是会一心求死。”
“我从未真真正正地尊重过她,这一次,我想尊重她的意愿。如果能活得下去,谁会走那一步?她的心,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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