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萧暂时没将陈星矅在北区的事,告诉沈冬素。她身边闲杂人等太多,很容易走漏风声。
他将陈星矅囚禁在北区一住宅中,皇后若不使妖蛾子,让冬素安心治理疫情,陈星矅就没什么用。
只要皇后和太子敢胡来,他立即将陈星矅送到禁区去,看皇后会不会赌上她这嫡亲侄子的性命!
与此同时,长安城的瘟疫的消息已经悄然传开,江南的卢家最先得到消息。
莫修谨自然也就知道了,这段时间,莫修谨一边查走私船贩奴案,一边就是惩治罗家。
在罗家人眼中,他应该就是戏文里唱的大反派吧!罗家人认识他,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没在罗家人面前露过面。
但他有的是办法让罗家垮掉,卢三爷的案子很容易复制,罗家爱进青楼的男丁,很快就染上了花柳病。
卢家三房被赶回江南,就是因为卢三爷花柳病身死之事。而罗家人感染的,正是和卢三爷同样的。
莫修谨给了卢公子两个消息,一是卢三爷感染花柳病的来源,是罗家送的女子。
二是,卢三爷内院被赶出来的姬妾,有被罗家人收入房中。
卢公子气昏了头,同时加上对莫修谨极为信任,随便取证了一下,还真从卢家的姬妾当中,找到罗家女。
就是当初跟冲喜的罗氏一起进卢家的,卢公子即是为自己的气愤找发泄口,又觉得罗家的手伸的太长了。
立即命令莫修谨,除了罗家。有了卢公子背锅,莫修谨的疯发的更狂了。
罗家有官身的全部罢了官,男丁感染花柳的自然是惨死,没感染的则是发配。
至于罗家的生意和田地,都不用他做什么,立即有别的士族将其吞食。
女眷和孩童他没动,这是看在阿沅的份上。
但他进牢里见了阿沅的父亲,他要替阿沅问一问。
“你送女儿到卢家冲喜的时候,知道卢老太爷病重了吗?”
罗父根本没认出莫修谨,当初二姨母和莫修谨找到江南,他连正眼都没看一眼,就让门客打发了。
他以为莫修谨卢家的门客,是代表卢家问的,所以他不光说了真话,还添油加醋。
“便是病重又如何?我罗家女能嫁到卢家,是罗家之幸啊!”
“可惜小女不中用,冲喜没冲好。您放心,小女意外亡故的事,罗家是一点也没埋怨卢家啊!”
“求您跟卢公子求求情,咱们两家是姻亲,他不能见死不救啊!”
莫修谨死死咬着牙,心中愤怒依旧无法退去,他怕自己会在这里犯病。
抬手咬住手腕,直到嘴里偿到血的味道,他才轻开。
他转头朝罗父笑的时候,牙上唇上都是鲜血,在地牢昏暗的烛光下。
他那因病惨白的脸,圆睁的眼睛,带血的唇,让罗父觉得他不像个青年公子,而像地狱来的索命鬼。
竟然吓的不断后退,依旧念叨:“罗家和卢家是姻亲,卢公子不能见死不救啊!”
莫修谨步步紧逼,直把他逼到角落,贴在他耳边道:“罗家和卢家是姻亲,可阿沅姐,她姓蔡啊!”
一声阿沅姐,一个蔡字,让罗父目露惊恐,他最怕就是卢家人知道罗氏是从民间寻回的庶女!
竟然到现在,他都没认出莫修谨。不禁跪地磕头请求:“公子万不可将此事告诉卢公子。”
“小女确实生长在民间,无德无才,配不上卢家。卢家可除其碑,断其香火。我罗家没意见,没意见的!”
“你们要嫡女是不是?我罗家还有一个嫡女,我可以让她顶替罗氏行冥婚。”
莫修谨觉得自己是个疯子,做些疯狂的事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他才知道,他疯是因为有病,而这世间更多的人疯狂,则是为了利益,是自私无情。
罗父之前舍不得嫡女嫁给垂死的卢国公,特地把阿沅姐接回去以庶充嫡嫁过去。
而现在,身陷牢狱之中,嫡女的命和前程已经算不了什么了,为了和卢家的姻亲关系。
让活生生的女儿去殉葬,去配冥婚,他也再所不惜。
他不该替阿沅问的,他应该早就明白的啊,这个男人,根本不配称为父亲!
他担心罗父会在这里鬼叫,万一让卢家人听到罗氏是民间找回的庶女,再去查阿沅假死之事,那才叫追悔莫急。
所以临走时,直接令身边人送罗父上路。
罗父被勒的即将咽气之时,依旧祈求地盯着他,因为罗父至死都想不明白,卢家非让他死的原因。
莫修谨便走到他耳边,悄悄对他说了句:“我是莫修谨,你该不会忘了这个名字吧?”
罗父先是诧异,随即满眼皆民愤恨和不甘,最后,死不瞑目。
莫修谨上前合上他的眼睛,他在不甘什么呢?不甘心死在这样一个小人物手中吗?
当初你们接回阿沅姐,把二姨母和他当乞丐驱赶,那时可有想到,有一天你们瞧不上的‘乞丐’会来报仇呢?
他们自然想不到,就像这天下的士族,宁愿相信天上下红雨,也不会相信有一天底层百姓会掀翻他们。
在惩治罗家的时候,莫修谨非常意外地查到一件事。那就是不久前,卢家接到皇后之命。
送了几个人到长安,并且,那艘运奴船,除了提前被皇后的人接走的几人,其他的人,同船一起,还飘在运河上。
莫修谨最擅长剥茧抽丝,从一根细丝,找到事件事情的起源。
他先找那艘运奴船去过的地方,待看到闽州之时,心中便是一惊。
如今的闽州,可是瘟疫的代名词啊!
再看时间线,皇后的人接走那几人之后,没过多久,长安就爆发了瘟疫。
被事件牵扯没能去幽州的凌王、被迫去北区治理瘟疫的冬素、卢家停在运河上的运奴船……
莫修谨只觉自己要发现真相了,可真相太过残忍,便是见过太多脏污和混乱的他,也觉得不敢置信。
他冒着被卢家人发现的风险,动用凌墨萧留下的暗桩,往长安送了一封密信。
这在这密信还在去长安的路上时,小小的光州城也在讨论长安的瘟疫。
在凌王来到光州之前,长安的大事是传不到光州的。
自从凌王回了一趟封地,还娶了一个光州土生土长的姑娘为王妃。
整个光州城的百姓都与有荣焉,加上光州的商业渐渐繁华,往来商行极多,这消息传播的也就更快了。
得到消息的沈林钟,立即下令封了沈家村的村路,外村人严禁进村。
目前长安的防疫十禁还没传开,但沈冬素离家时,留下了一份专防夏季流行痢疾的禁令。
仲阳很快将它找出来,林钟和沈爷爷召集全村村民,包括刘管家工坊的女工,每天三次的宣传。
此时,凌王妃擅医术的事已经传开,沈父自不必说,他早就知道内情。
沈爷爷很是惊讶:“冬素说她的医术跟谁学的?跟我学的吗?”
蒋氏腹诽,公公的医术,治不了人,治牲口到是很管用。
之前她冬素还在凌王府当差时,教个点心吃食,凌王就赏银赏物。
教绣娘织个毛衣,凌王府也是赏银赏物。
那时她就觉得这些贵人见识少,怎么会连个点心吃食,拿毛线和四根竹针织个衣裳都这么称奇的!
她以为凌王见识少是因为在光州的原因,现在看来,连长安城的贵人见识也少!
就冬素跟她爷学的医术,也能称为神医?
她要是神医,老娘我也敢称神医!
不禁嗤笑道:“冬素不是跟甲哥儿学的吗?甲哥儿才是真神医,瞧你爹那腿,做的真真的。”
沈林钟无奈地看着母亲:“娘,那腿是妹妹做的。甲大人可是替妹妹背名而已。”
蒋氏一愣,转头看向沈爷爷:“爹,这也是你教冬素的?”
沈爷爷同样大无语,这个蒋氏,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有这本事,还能差点病死在路上?林钟,你就直接说,冬素的医术到底是跟谁学的?”
还是仲阳说谎话利索,替大哥答道:“是我姐小时候,跟一个路过的神医学的。”
“你们仔细想想就能想到,有段时间我姐总偷家里的吃食出门,被娘骂,被奶奶打。”
“就是那老神医流落到咱们这,我姐拿粮食救济,老神医才收我姐为徒的。”
“大家记住了吗?不管谁问,都这么说。”
蒋氏还在发怔:“我记得她拿家里的吃食,不是给姓冯的吗?”
沈父一锤定音:“是给老神医!这事我也知道。”
蒋氏还有些委屈:“合着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啊!”
沈父很无奈地看她一眼,妻子耳根子软,说话没把门,还好面子。
最近竟然被村民怂恿着,天天回来说,要和家搬到长安城去。没道理女儿都做了王妃,一家子还在小县城住着。
幸好这话没传到外面去,不然有心人一挑拨,王妃一个不孝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沈父只好不让她进县城,生怕她被县城的贵妇们一哄,王妃的旧事都说出来。
幸好米粉作坊牵住了她的腿,她一心要挣钱,给林钟和仲阳娶媳妇,也不爱去县城。
趁着这个机会,沈父正色道:“长安城有瘟疫,以后再不可提全家搬到长安的话!”
蒋氏不甘心:“瘟疫总会好的嘛!我就让你跟冬素说一声,她在长安城准备一下。”
沈爷爷气的拍桌子,直接怒视她:“只要老子活着,你们就别想搬到长安!”
“你们也不想想,才传出冬素得神医真传,这长安就有了瘟疫。那治瘟疫的差事,冬素能逃得了?”
“凌王在光州啥事都说了算,在长安他自己都处处受人排挤,万一护不住冬素怎么办?”
“那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天下也有你们这样的爹娘,不担心女儿的安全,还总惦记着旁的!”
沈父羞愧地低头,他自然担心,但他知道现在的冬素来历非凡,肯定能治好瘟疫的。
而蒋氏依旧觉得自己没错,本来就是嘛,女儿都当王妃了,凭什么不把全家接到长安城去?
再说,是冬素自己承认她是神医徒弟的,又不是别人逼她说的。
她人在长安城,我们离得这般远,我就是担心又有什么用?
只有仲阳很肯定地回答沈爷爷:“姐夫一定会保护好姐姐的!他答应过的。”
沈林钟也安慰爷爷:“冬素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可一家人还是连忙写信送往长安,即为让冬素安心,知道全家都好,也为问一问她的情况。
沈林钟还要忧心另一件事,那就是去滇州的阿沅和甲十八。
甲十八将计划只告诉了他一人,留了几样东西,说是有探子来沈家村的时候,故意给探子看。
那几封信,已经被人看过了。
最近来的外人,最像探子的就是大鱼那个叫陆云舟的朋友。
不过那人奇怪的很,开始还总想进沈家当木匠学徒,现在却天天跟着大鱼去研究水车。
搞得沈林钟都怀疑,他这个探子到底是来打探冬素的事,还是来打探水车的做法?
若是后才,到也不用打探,买一架回去,找木匠制做就行了。穿书吧
沈父也没瞒着这项技术,已经教了很多木匠,就为全县农民都用上水车。
沈林钟只好将陆云舟视为,和那个奇怪的女神医一样的怪人。m.chuanyue1.com
呃,陆云舟自然不是怪人,他只是对沈家村的墨门之技,太过痴迷的墨门弟子。
并且,他还替师门挖掘了一个人才,那就是余大鱼。
他觉得余大鱼留在沈家村太过屈才,哪怕以后凭凌王妃的原因,进了工部做一官吏,也很屈才。
他这样的墨门天才,就应该进墨门深造。
所以他最近已经将打探凌王妃身世的事,排到了第二要务。
第一要务就是,劝余大鱼跟他走。
余大鱼自然是不干的,家中父亲年迈,母亲有眼疾,两个妹妹还没出阁。
他做为家里的主心骨,怎么可能跟一个才认识的朋友,去求学?
陆云舟见劝说无用,直接问余大鱼:“你要怎么样才敢跟我一起去墨门求学?”
余大鱼很认真地道:“我父母衣食已经无忧,家里也请了两个佃户照料。”
“我小妹还年幼,在工坊学女红。”
“这样吧,只要我大妹嫁人,我就有时间离家一、两年,像你说的,去寻大师学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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