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路上,尖叫拽着董旭尧的大腿不撒嘴,我捂着脸,直接放弃了去捡狗链的想法。淮海路上人来人往,旧式的洋房美得游客纷纷在取景拍照,两排法国梧桐优雅的站立着,静静看着我的笑话。
自我欺骗了十来分钟,我知道靠这条蠢狗主动回来的机会是不大了。可是我和人约好了两点得到"bluecar",现在离两点还差十六分钟,而我还得拖着尖叫走两个路口。
我认命的上前,捡起在地上的狗链,使出了吃奶的劲,"尖叫,尖叫,走了走了,那是男的,改天妈妈给你养个童养媳在家里。"
我悔啊,平时给这条蠢狗吃那么多,关键时刻得瑟着一身膘跟我玩对抗。董旭尧看我这个样子不负众望的笑了,说出来的话却跟此事的情景很不搭,因为他说:"苏漫,你瘦了。"
我努力的扯扯狗链,尖叫索性蹲在董旭尧脚边不走了,我悲痛的闭上眼睛,"我没怀孕,自然不需要长多少肉。"
半饷没有听到董旭尧的声音,我睁开眼睛一看,嗨,原来他蹲下去在和尖叫对视呢。我百无聊赖,只能再次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糟糕,还剩12分钟了。
"苏漫,尖叫我都喂得熟,可是我却喂不熟你,你说这是为什么?"这句话夹带着初秋的阳光轻飘飘的飘到了我的耳朵里,我不由得心一缩。
我看着董旭尧的眼睛,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因为它不知道自己被你抛弃了,倘若它知道了,它就不会再看你一眼,再说我不是狗,不是你给我一根骨头我就能忘记你的所作所为。"
那些日日夜夜的折磨,那两次不由分说的舍弃,我不说,但不代表我忘记了,我不喊疼,不代表我不痛,我不记恨,不代表我会原谅到以至于祝福。我要的是过好现在,而我的现在,他都吝啬的不愿意施舍给我。
董旭尧抚摸尖叫的手终于僵了一僵,他缓缓的站起来,终是比我高了一个头,"我们之间的事早就是过去了,你已经变了,不是原来那个单纯快乐的小姑娘了。"
我用力扯了扯狗链,尖叫终于撒欢回到我身边,我收收绳子,帅气的牵着尖叫,"从今往后,各走各的吧,我们两互不相欠。"
在将要走到董旭尧身边的时候,我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还有,董旭尧,不是我变了,是你一直没有成长,人生而下来是为自己负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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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身湿淋淋的从梦境里醒来,这个互不相欠的梦是那样的真实,就好像曾经真的发生过一样。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也好想就这样的帅气saygoodbye,为什么你要破坏呢?
十月降温的时候,上海又掀起了风波。杜氏企业所有股东被查出逃税现象,个个数目庞大,杜凉月就是股东之一。十月的报纸头条都是杜凉月大着肚子被警车带走的场景,媒体纷纷落井下石,将杜凉月的种种劣迹纷纷搬了出来。这样一来,即使杜凉月坐完牢出来,她的人生算是被真的毁了。
十月的阳光真好,抚平了人心里的创伤,让我差点忘记这条路的目的地是去凌落墓地。两排的法国梧桐茂密葱郁,挡走了大部分的骄阳,只剩下斑驳的温暖。尖叫活力四射在前面拉着我往前走,我牵紧手里的狗链,跟它拼了命的角力。
凌落是个怪人,她不喜欢花朵,但是偏爱法国梧桐。从挪威回来后,我和苏己走遍了全上海的墓地,才找到这么一处全是梧桐的地方。墓地里很轻萧,这里沉眠着许多人,年轻的,年老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生前都该是何等的人呢?
我终于来到了凌落的墓前,照片选的是在婚礼上她穿着那袭红色礼服回眸的一瞬间。尖叫不由分说直接奔了过去。我松开绳索,让它直接奔到了董旭尧面前。
董旭尧没有理尖叫,只是沉沉的看着我,那眼神难以言喻的沉寂,"没想到你会带桔梗来。"
我不说话,把一束桔梗放在凌落墓前,"桔梗一直是我的最爱,她一直给我最好的,我给她的,当然也得是我最喜欢的。"
热浪扑面,却被树荫遮去了部分的热量,董旭尧终究还是说了,"苏漫,辜负你的人是我,你能不能放过凉月?"
我的心里五味杂瓶,从来都是认为情各有因,无需亏欠的董旭尧,竟然承认他辜负我这件事情。
我站起身来,始终看着凌落的照片,"董旭尧,你现在疼惜杜凉月是因为什么呢?如果美貌,我不输她,如果年轻,我也不输她,如果家产,从前的我配不上,现在的我也不输她,我想了好久始终想不通,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始终给过你机会让你做我的唯一,可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放弃,最后选择了这个杜凉月,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苏漫,你知道我以前喜欢你什么吗?"
我微微笑,随即弯下了嘴角,"你曾经说过我的眼神,是你见过最单纯的事物。"
"是的,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因为你很单纯,可是后我变了,你太单纯,我无法保证我能给你你想要的未来,而凉月有着面子上的单纯,里子里的事故,她不需要我的保护就能过得很好。"
我冷冷的看着他,"所以在她收买任然在凌落飞机上动手脚的时候,你才没有阻止吗?"
董旭尧叹息一声,"苏漫,这是你们逼我们的,在当初凌落对杜家做出这一切后,她应该会料到我们会报复,我不想为我们辩解什么,我守在这里等你出现,是想求你放过凉月,她毕竟还是个孕妇,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夶风小说
我闭上眼睛,苦涩的笑了,"董旭尧,你知道吗?其实,两年前你也有机会做爸爸的。"
我的抑郁症并没有那么简单,当年董旭尧强行送我进了高铁,我确实是上了扶梯。可是我还是哭着下来找他,我找遍了整个高铁站,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打他电话显示无法接通。我知道一切都完了,蹲在角落如同被遗弃的布娃娃。凌落注意到我,不是因为我的凄凉无助,不是因为我清纯的容颜,而是我身下红色的鲜血。
醒来后我就知道自己流产了,身体的虚弱加上心上的创伤,终于抑郁症爆发。催眠成功后,我连流产这件事一起忘掉了,直到那天他宣布要和杜凉月结婚,我的抑郁症再次爆发,我才全部想起来。
我走出树荫,将自己暴露在温暖的阳光下,"董旭尧你知道吗?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我恨不得自己跟着那个孩子一起死去,假如我知道,我是决计不会任由自己情绪波动,也绝不会过来求你回心转意。"
听完整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我终于在董旭尧脸上看到了惊慌难过的情绪,"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用手接住阳光,转过头看着他,"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原谅的,凌落是因为杜凉月而死,这件事我们没有办法原谅;杜凉月怀有身孕坐牢,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我们不会怜悯她。"顿了顿,我略带伤感,"而我的孩子,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我也无法原谅你。"
我回过头看着轻闪着诧异眼神的凌落,"董旭尧你知道吗?我们连凌落的一块尸体都没有找到,这块墓碑下面,只有凌落的一袭婚纱,杜氏企业被查,跟凌落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信杜凉月说凌落陷害她家,却不信我说的话,杜凉月怀孕需要被怜悯,她肚子里的是一条命,那落落呢?她也是鲜活的生命啊,她就该命丧挪威吗?"
我的凌落,纵使诡计多端,但是决计不会以如此仁慈的手法给人下套,落落出手,从来都是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哪里还轮得到杜凉月在我们面前潇洒蹦跶。
尖叫嫌董旭尧不搭理他,早就自己去找乐子了。空旷的墓地,就剩下我和董旭尧两个活人,显得安静而又动荡。
"苏漫,对不起。"
凉风微熏,风中飘来的"对不起"三个字如同中药般,那般苦,那般涩。这一句话,我等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我终于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可是我的落落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个我最爱最爱视她如亲姐姐的人,那个我一直欺骗她,其实我从来都不曾爱上的人,却随着潮涨潮落,再也不会回来了。
对不起,我的青春,辜负了该有的潇洒恣意;对不起,我的落落,辜负你最璀璨完美的爱恋;对不起,我的孩子,我没能让你感知这个世界,给予你最温暖的爱意;对不起,我的董旭尧,我摧毁了你现在的幸福;对不起,我的守护者苏己,我毁灭了你今生唯一的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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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苏漫和苏己两个人如同兄妹般,就这样相伴度过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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