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几次,作为婚礼的总策划人,我直接命人把苏己架了出去,连尖叫也承担了好几次赶走苏己的重任。董旭尧明显比以前忙了,常常很早就出门,晚上很晚才回来,出差得也很频繁。这一切,我都归结为这不景气的经济。
婚礼的整体细节,我都确定下来了,但是婚纱,凌落一直没有空试穿。相比我的焦虑,苏己倒镇定得多,他甚至会在我屡次追着凌落试婚纱失败后取笑我。他们这种散漫不关心的态度让我深深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挫败感,几次下来,我也不再纠结婚纱到底合不合身这种事情了。
我轰轰烈烈策划安排了一个月,临近婚礼,六月的天空下了一场大雨,空气中有一种甘甜清新的青草味道。婚礼整个布景是马卡龙蓝,放在了临江的一个露天私家花园里。苏凌两家联姻是件大事,可是苏己和凌落的意见竟然从未有过的统一,两个人都选择了安静的婚礼。
凌落和苏己的婚礼私密性太高,没有受到邀请的人都不能入内,包括了董旭尧。我一度想要为董旭尧争取一张入内的邀请函,奈何,凌落和苏己的眼神出人意外的寒冷,是以我便默默的忍下了。相比我的不安,董旭尧对于他没办法参加婚礼这件事显得很淡定,比起参加婚礼这件事,他更看重目前手头上的公事。对于他这样豁达的心态,我想了好久的借口与措辞都通通吞了下去。
从早上起来便一直忙到现在,当音乐响起的时候,我才看到了从远处款款走来的凌落。我终于知道凌落为什么不去试婚纱了,因为那婚纱天生就是为她而制作的。简单的裁剪,利落的腰身,身后复古的裙摆,裙子上嵌满了晶莹的水晶,凌落就这样落在这一条裙子里,像个女王一样,从远处走来。m.chuanyue1.com
凌落经过我身边的那一刹那,我听到了树叶上露珠掉落下来的噗嗤声,听到了青草随风摇曳的刷刷声,听到了花朵盛开的绽放声。记忆里凌落的表情一面面闪来,我竟然像嫁女儿一样可耻的哭了。苏己在吻新娘的那一刻,终于向我投来一抹神气而又挑衅的眼光,我一下子又想继续哭又想笑。
仪式结束后,我抱着尖叫躲在花园的秋千旁,尖叫正是活泼的时候,在我怀里很不安分,气的我狠狠敲了它脑门子几下,才呜咽几声安静了下来。我此时的心情就像是迎接了一场盛大的活动,此时活动散尽,但是却难掩兴奋后的孤寂。我突然后悔为什么刚刚没有顺一瓶酒过来,六月的阳光洒在花园里,形成一道屏障,就像是凌落这两年在我身上设的□□。我靠在秋千柱子上遐想万千,突然眼前的阳光被挡住了,睁开眼,我看到了苏己那身耀眼的新郎装。
苏己手里拿着两杯香槟,递过一杯给我,我愉快的接了过来。
金色的香槟被阳光照耀得很美,我一口气喝下,又愉快的将苏己手上的抢了过来。
“我说苏漫,你能不能有点气质?”苏己显然对于我这种“恩将仇报”的行为非常不满意,开始间接挑剔我的气质了。
我快乐的喝掉第二杯香槟,这才搭理苏己,“不能,气质又不能解渴,不过你端着香槟出现的时机刚刚好,我刚好想喝酒了。”
苏己随着我一屁股坐下,脱掉了西装外套,“你有没有记得,你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
“我记得。”,我一喝酒就发疯,凌落和苏己都知道,所以两个人从来不会给我痛痛快快喝酒,每次都是象征性的让我小酌几口。刚开始的时候我耍赖,甚至去偷家里的酒喝,家里的偷不到,开始乘机溜出去买酒喝,但是每次都会被凌落和苏己抓个正着,从来没有得逞过。
“你可能不记得为什么了,那一年你刚来,我也是刚见到你,有一次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就带你去一醉解千愁,结果,你喝多了。”苏己的嗓音其实很动听,这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却被他讲述得带了点迷离的味道。
我忽然来了兴致,“后来呢?”
苏己摇摇头,“后来你就抓着我问为什么,还一直哭,一边哭还一边喝,我怎么都拉不住,就是那个时候我觉得你其实不是女人,力气大得跟狗熊一样,我都拉不住你。”
我直接抬起穿高跟鞋的脚踹了苏己一腿,“去你的,你才不是男人,你才是狗熊!”
不愧是苏己,灵活得的躲过了我的一脚,我们俩忽然都笑了。我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不知道是那个小王八羔子和凌落通风报信了,她马上赶来了,我们俩连拖带拽把你带回去了,可是你还是整整吵了我们一宿。”苏己说得云淡风轻,可是我知道那时的我们都不是那么容易。
可能是酒劲微微上来了,我的眼睛忽然湿润了,“苏己,那时候我都说了什么?”
苏己轻轻笑了一声,“你从头到尾一直在说一句话,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他叹息了一声,略带可惜的说,“可是你后来第二天醒了就不记得了,本来我还想好好嘲笑你的,结果凌落勒令我不准提这件事,所以我才一直保密到现在。”
我看着苏己黝黑的眼睛,“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
苏己双手按着我的肩,轻轻说,“因为现在你也是我的天使,所以我要告诉你事实,以前我们以为保护你就是对你最好的,可是我现在知道我错了,你需要的不是我们的保护,而是生活在现实里。”
一声苏己打断了我和苏己的对话,凌落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面前,一身大红色礼服的凌落就像是掉落在凡间的烈焰天使,她就这样冷着脸,召唤着苏己,
苏己摸摸鼻子,悻悻地跟着凌落走了。我忽然同情起苏己了,遇到这样一个凌落,恐怕终身都不能翻身了。
婚礼结束后,董旭尧的手机一直关机,我也没有放在心上,所幸在这里找个人送我回家还是很方便的。到家后已经是晚上了,家里很安静,风吹过窗帘的声音在偌大的家里空旷回响。我想我兴许是有些想念董旭尧了,时隔如此之久,我好像又再一次习惯了他在我身边的感觉。那些被掩埋在时光深处的轻声细语,午后阳光下街道上嬉笑吵闹的身影,追赶绿皮小火车的怅然若失,糟糕,好像通通都回来了。夶风小说
我又打了次董旭尧的手机,那边还是关机,看着安静的屋子,我打开电视决定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我刚刚还在思念的人,我刚刚还在打电话打不通的人,此时却出现在了电视里。
这个人坐在那里,一字一句说着,要和杜凉月结婚。
我的世界好像忽然停止了一样,风依旧吹过窗帘,但是我却仿佛感受不到了,电视里董旭尧的声音由远及近,让我逃也逃不开,他认真而又吐字清晰,那些字就像虫子一样,一个个钻进我的脑海里,击溃了我才又建好的堡垒。他冷静而又清晰的指出,现有的婚姻只是一具躯壳,当初是迫于凌家的压力才不得不娶我,不然他们不会放过杜家包括杜凉月。可是现在,杜凉月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为了孩子,他们两个决定不再受凌家控制,哪怕两人身败名裂,也要为彼此努力一番。
听到这里我再也听不进任何话语了,那个冬日仿佛再一次到来,我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电视上的光亮在闪烁着,脑海里闪现出那个时候听到电话里的那端,只传来我们不合适的话语。记忆中的我和现实里的我再次重叠了,我忽然觉得呼吸好沉重。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我终于想起来那些在我记忆深处的事情。初来上海的时候,我并不是就这样得过且过,最初的时候我始终不说话,也不肯吃饭,后来医生确诊为我得了抑郁症。那段日子里,也是我初见苏己的时候,他带我去喝酒解闷,然后我终于说出了在他们面前的第一句话。苏己没有告诉我的是,那时候我还说了一句,我听不见你们说了什么。神经性的抑郁,让我失去了我的听力。我的心理医生认为,我的生理指标检查下来都是正常的,这是我自愿性听力失聪,。他们试了好多方法,最后成功催眠我忘掉我得了抑郁症这一事实。
我拿起边上的遥控器,将声音调到最大,画面上播放的肥皂剧正在精彩的时刻。我找到了昨晚丢在沙发上的手机,上面有好几十个未接来电,我没有拨通电话,而是给苏己发了一条短信:苏己,我又听不到了。
比失去你更令我伤心的是,你始终都没有为了跟我在一起而努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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