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马烈早有谋逆之心,趁安帝寿辰时机,在此峰大设玄绝棋局,旨在吸引天下英豪,招得奇人能士。话说那安帝一路走走停停,况帝王出宫,排场仗列自不是等闲为之,队伍行了五日方才到了玉皇山。
露凝白芷,山溪寂寥,群鸟抖擞着绒毛,啼音婉转,转眼便消失在云雾弥漫的密林里。红日爬上山腰,霞光万丈,擂鼓声响,震得山间云雾仿佛也抖动了起来。帝王将相,文武百官皆已入席,望着悬在两峰之间、云雾之上的玄绝棋局,均凝神屏气,不敢声张。
安帝远远地瞅着眼睛,盯着那玄绝棋局,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名堂,便将司马烈叫到跟前。
“爱卿,你这玄绝棋局如何走法?”
“回禀陛下,此玄绝棋局玄之有三。其一,此棋子有玄。万棋,寓意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棋子皆以阴阳绘之,阴阳两面虚实随机铸之。战者行于此,在这虚实之间,稍有差池,极易掉入万丈深渊,尸骨无存谓之绝矣。其二,此绳有玄。以细绳系之,此结又有虚实之别。战者每进一步,须斩断一绳,若有差错,斩断实绳,即会触动其中机关,届时乱箭齐发,谓之险矣。其三,此局有玄。这虚实之棋,系以虚实之绳,天下英豪齐聚于此,一决高低,成王败寇,生死之间,谓之绝矣。陛下认为,这玄绝棋局如何?”
“丞相大人,今日乃父皇大寿,你却设此棋局,引得无数英豪争相破局。你可知此举,会害了多少英豪性命?”
“太子此言差矣!陛下,老臣以为此玄绝棋局虽绝,但危局之中,智者、勇者胜之。如此方法,为我大安筛选人才,可谓高矣!”
“陛下,微臣以为,何大人所言甚是。优胜劣汰,强者存之,自古真理。丞相实乃我大安之伯乐啊!”
“陛下,臣妾愚钝,不懂治人之学。听得几位大人所言,倒也觉得此局甚是有趣呢。”
“爱妃想看?”珍妃笑着点了点头,安帝站了起来。“如此,那就开始吧!”
“父皇!”一时鼓声震天,淹没了安宇的声音,萧奈走上前来,凑到安宇耳边轻语道。
“殿下,未曾找到安阳公主。”
“到处都是司马烈的手足和江湖中人,这丫头能跑到哪里去?还有哪些地方没有找过?”
“对面。”安宇说着离了席,棋局已经开始,擂鼓声惹得热血沸腾,欢呼四起。
“你干嘛来了?”
“看热闹不行啊,小毛孩儿!哇,这里还有一个小毛孩儿耶!”赵宇逗着剑奴,摸着萧安的头,刚要伸手摸剑奴的头发,那剑奴一脸嫌弃状躲到苏穆背后。
“你认为你轻功如何?”苏穆转头问赵宇,赵宇扬了扬眉毛。
“当然比你好!好好好,我承认,比你是要差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儿而已。”赵宇比划着,毫无戒备,忽然被苏穆一把拽到悬崖边。“啊——”深不见底的沟壑,狂风怒号,吓得赵宇一身冷汗。【穿】
【书】
【吧】
“你干什么啊!吓死高人了!”
“看见那深不见底的沟壑了吗?看到那虚实难分的棋子和绳索了吗?看到这里这么多的勇士了吗?稍有差池,他们就会掉下悬崖,或者被乱箭刺死——”
“与我何干?你武功盖世,怎么不去救啊?你轻功了得,何不扶摇直上九万里啊?”
“宇哥哥,我和剑奴、孙大叔还有萧大叔,还有他们都会去救的。可是这百名挑战者,我们担心救不过来。你轻功了得,能不能帮忙救救他们?”沐汐见二人争执了起来,便上前解释。
“好好好,沐汐妹妹都如此说了,宇哥哥岂有不帮的道理?哎,闷头儿,我可不是——。”
“哇!原来竟有这么多不怕死的?”安阳刚走上来,撑着腰,喘着粗气,红着脸,汗水直流,跟在身后的小泥巴瘫软在地。
“就你竟然也能上得来?奇迹呀奇迹!”赵宇白了她一眼,那安阳一听就炸了。
“喂!本公主可有半点得罪你!?本公主命令你——”
“开始!”一将士大喊了一声,顿时擂鼓声起,众挑战者皆飞身而去。剑奴和萧安互碰了碰拳头,萧安来到苏穆跟前,相视一笑,飞身而去。
“穆哥哥!”沐汐叫着,苏穆回头,那风中的男子在沐汐心中,若山兮巍兮,似光兮万芒,沐汐微微笑着。“念之切兮,念之君安。”
“小心!”一大胡子刚踩到空的一面,那棋面猛地陷了下去,整个棋子忽然反转了过来,黑乎乎的液体砰地洒了出来,那大胡子“啊”的一声掉了下去。萧安飞身下去,一把抓住大胡子,大胡子太重,两人唰唰唰往下掉!苏穆如光影一般飞了下来!擎起两人一冲而上,将那大胡子一把扔给赵宇。
“走你的!管别人作甚啊!?”众人看得胆战心惊,苏穆看着还没晃过神来的萧安。“他们会救的,走好你自己的棋!”
“此人是谁?”司马烈远远地看着,这两峰之间着实太远,始终看不清人脸,便问身后的司马宣。
“孩儿也不知,等走得近了自然能辨出。”
那悬空棋局摇摇晃晃,百人走在其上摇摇欲坠,擂鼓声震得山体仿佛都震动了起来。剑奴看着摇摇晃晃,步步惊心的萧安,心脏仿佛都要跳了出来,鼓声敲得他耳聋眼花。
“别敲了!别敲了!”剑奴大喊道,飞到那击鼓的将士跟前,一拳揍去,夺过鼓锤,那将士缓缓地倒了地。其余击鼓的人瞪大了眼,看了看剑奴,又看了看剑奴身后的沐汐众人,默默地放下鼓锤。
鼓声嘎然而止,只听得风声扫过耳廓,细绳越抖越厉害,带动着全身的血液也跟着颤抖起来。空气压着头颅,一直往里挤,一直往里挤……
忽然,“箭!有箭!”一时乱箭齐发,猝不及防!“啊!”一箭横穿右臂,那女子一晃“嗖”地掉了下去。
“小心!”萧大叔纵身跳下,另外几人坠了下去,赵宇众人猛地跟着飞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箭终于停了下来。萧安松了一口气,汗水湿透了全身,前额的头发一缕缕黏在脸上,又被风吹了起来。萧安看了看旁侧的男子,他蜷着腿,不住地发抖。
“专注!”苏穆喊道,一掌劈断了一根细绳,那棋子摇摇晃晃,萧安见没有乱箭飞来,吐了一口气,继续向前。
如此,几番生死之后,行至两山中央,仅余二十人不到。司马烈一直盯着苏穆,一直也没能认出他来,直到行至中点了,那身形体态、武功身手都像极了一个人,他的心蹦蹦撞着,血液席卷着记忆,冲击得头颅生疼。
“那白衣男子是谁!?”他跑到悬崖边大喊道,司马宣走上前来,盯着看了少顷,只觉得眼生。
“爹,孩儿并未见过此人。此人有何问题?”
“浩帜阁的阁主——苏——穆。”司马炎走上前来,看着惊慌失措的司马烈,不知其为何如此恐慌。“这浩帜阁究竟有何来头竟令父亲如此紧张?”
“浩帜阁?哪个浩帜阁?哪个苏穆?”司马烈一把揪住司马炎肩膀,司马炎痛得直咬牙。
“浩帜阁——就是天女山那个浩帜阁。”司马烈松开了手,回头盯着苏穆。“那苏穆,字静之,不知其渊源,也不知其师从何人,那浩帜阁更是仿佛一夜之间出现在眼前。”司马炎回想着霓裳说过的话,尽都告诉了司马烈。www.chuanyue1.com
“他们,终究还活着……”司马烈盯着苏穆,那深远而凛冽的眼光里燃起熊熊大火,擂鼓震耳,战旗倒地,马蹄嘶鸣,鲜血喷涌……
回忆决堤,浩浩荡荡,轰然冲来,空气凝重如冰,司马烈听不见半点声响,直至苏穆走完最后一棋。鼓声再次击响,所有人再次沸腾了起来。
“爹!”司马烈晃过神来,看着凌空的五人,只苏穆一人眼熟。
“那是?”司马烈这才注意到旁侧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司马宣指着萧安问道。
“爹,你说的是他吗?那少年的确厉害,如此年少竟有此等魄力和武功!”
“哈哈哈!诸位勇士!”安帝站起身,那五人飞身上前跪拜。“诸位勇士,快快请起!世间竟有如此卓越之人,朕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啊!”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得如此勇士护卫大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听得珍妃如此道贺,也跟着行礼附和。
“好好好!甚好甚好!赏诸位勇士千金!官职改日敕封,今日盛事,丞相也功不可没!好好好,哈哈哈!”
“陛下过奖,微臣也仅是行了分内之事,噢,陛下,微臣也是习武之人,方才见这位英雄身手十分了得,微臣实在是手痒,不知阁下可否赏脸让在下讨教讨教?”
“丞相请。”
“整日得瑟,我看你是黔驴技穷罢了!比起人家苏穆,不知道差了几百个阴阳棋呢?”安阳数落着赵宇,又看了看身旁的沐汐。
“我若是赢了这棋,还不得接受你们家的施舍?”赵宇回应着,却一直盯着苏穆。
“什么叫施舍啊?我跟你说,全天下都是我们家的!你也是我们家的!哼!懒得理你!”安阳见赵宇不理自己,继续看着沐汐。“沐汐,你的笑容真是藏不住呢,我猜你啊,现在心里肯定在大喊,‘快看快看!那是我的穆哥哥!’”
“既是笑容,又何须隐藏?既是英勇之人,又何须我叫大家看呢?”沐汐依旧目不转睛地、远远看着,微笑流出酒窝,醉得空气都酥酥的。“不过,我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呢。”沐汐说着,两人相视而笑。
“又是一个虐死大牛头的!”赵飞见沐汐的模样,又想起了爹娘,说着提起宝剑准备要走。
“怎么又打起了?”赵宇喊道,沐汐赶忙回头。
“那是谁?”
“看不清啊,太远了。”
“还能有谁?定是司马烈。”赵飞回到悬崖边,继续说着。“想不到司马烈这把年纪,武功还如此了得。”
“那是自然,司马丞相当年统帅大军击退蒙古大军,同时还铲除了叛贼南王——”
“闭嘴啊你!”沐汐、赵飞二人几乎同时喊道,安阳看了看二人,莫名其妙。
“我又不是说苏穆打不过司马烈!况且我只是说说而已,要是苏穆当真打不过也与我无关啊!”
“你若是再不闭嘴——嗯——”剑奴一剑比在安阳项脖。
“公主!”小泥巴大喊道,这时候,安宇忽然出现。
“住手!”安宇拔剑就与剑奴打了起来,赵飞赶忙阻止。
“剑奴!停手!”
“快看!”赵宇喊了一声,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司马烈哪是苏穆的对手!哈哈哈!”苏穆一剑架在司马烈脖颈,风吹起他的衣袖,司马烈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的眼。
“你是谁?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丞相,噢,副丞相难道忘了吗?我是苏穆啊,副丞相难道忘了吗?不,我是苏和,副丞相难道忘了吗?哦不,是南王,我是南王,副丞相你竟然忘了我!不对不对,我是十万惨死的忠魂!是你!是你!是你害死了我们!”苏穆一手举起司马烈,狠狠地朝地上扔去。
鼓声震耳欲聋,如三年前一模一样,苏穆拖着利剑,划透坚硬地岩石发出刺耳的声响,无数将士呐喊,无数战马嘶鸣,战旗熊熊燃烧,烈火烧得血肉沸腾,“啊!”苏穆狠狠地朝司马烈劈去,像无数个梦境中的一样……
剑奴赶忙松开手,跑到赵宇跟前,赵宇摇了摇他的头。
“嗯,我这天下第二妥妥地当定了!”赵宇满意地说着,赵飞走了过来。
“还没问过我呢!”
“啊!”安阳大叫了一声,那沐汐忽地一跃而起,轻轻地掠过细绳,转眼即飞到苏穆跟前,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汗水流进眼里,或者泪水逃出眼眶,在仿佛千疮百孔的脸部游走,盐分浸入肌肤,痛如刀绞。“丞相,承让了。”苏穆终于清醒了过来,紧紧地握紧着剑,伸出手将司马烈牵了起来。众人不断欢呼鼓掌,苏穆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人群散了,只剩下苏穆沐汐二人,沐汐轻轻地吹着苏穆那被玉扳指烙下的深深的印痕。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幕包裹了千山万壑……
“我真的差点就一剑杀了他!一剑砍断他的头颅!一剑刺透他的心脏!一剑斩断他的腰身!我真的好想好想!就想无数个梦魇里的情境一样!”
“我知道,沐汐知道的,穆哥哥不要害怕,沐汐都在的,一直都在,穆哥哥……”
黑夜掩藏的伤口,若非是你,我怎么会揭给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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