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洞里火燃得旺,猪油的香味立马被烧了出来。邱奶奶站在锅前,有条不紊的将剁好的鸡肉块儿倒进烫油里不停的翻炒,葱管,红辣椒块儿,生姜丝,一把一把的扔了进去,然后舀了瓢冷水倒进锅里焖着。顾南洲难得的没有跟自家灶屋五行相克,听着邱奶奶的要求,要大火的时候再加跟柴火进去,要小火的时候则麻利的又将柴火退出来,朝一旁的灰堆里按灭。
见她进来,顾南洲抬头对她又是一笑。虽然没有任何言语,可沈赛花就是觉得这笑里全是一股得意的劲儿。她懒得理会,找好装菜的海碗,拿起菜刀框框的剁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咋想的,沈赛花不自觉得卖弄起来,手上动作飞快,下刀稳准狠,声音框框作响。
正剁得起劲儿呢,邱奶奶高声道:“你家案板是金子做的,我那菜刀可不是啊。我这把菜刀可是用顺手了的,你要是给我剁缺口了,赔我十把都不够。”
沈赛花低头一瞧,果然,手上的菜刀是邱奶奶早上顺手带过来的。她讪讪一笑,又继续切着菜,只不过动作倒是放轻了许多。
灶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沈赛花手中抓着个削好皮的土豆,正低着头专心的切土豆丝。突然觉得身后有人靠近。放下菜刀转头一看,却是顾南洲正站在她身后。沈赛花手一颤,一块厚厚的土豆片儿被切了下来。她暗自懊恼不已,面上又佯装淡定,转头不动声色的将那块切厚了的土豆片儿放倒案板角上,又低头继续切菜,手上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了。
过了片刻,沈赛花才随意开口问道:“今儿怎么下学这么早?”
顾南洲在她身后微不可见的笑了笑,又转回灶门口,道:“今儿中秋,就只教了他们一上午的课,让他们下午回家,好好过个中秋节。”
沈赛花低低的哦了一声,三两下将土豆切成粗细均匀的丝,颇为头疼的将案板角落那片半个小指后的土豆片拿到面前,小心翼翼的将菜刀横着,从中间分成两层,又哐哐哐的剁成了丝,这才满意一笑,又拿起放在木盆里的排骨,快准狠的剁了下去。
邱奶奶听得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自己菜刀干干净净的放在一旁呢,又安心的回过头看着锅里的鸡肉,怕一个不小心把水给烧干了,这一大锅鸡肉可就毁了。
刚把鸡肉捞起来,准备炖剁好的腊肉排骨呢,顾丘在灶屋门口探头探脑,微微吸了吸鼻子,朝着邱奶奶可怜兮兮的问道:“奶奶,什么时候吃饭呀,我和小树都饿了。”
邱奶奶立马举起锅铲,道:“别急别急,我马上给你下些面条填填肚子啊,晚上就有好吃的了。”
顾丘乖巧的点点头:“嗯。”又将头缩了回去。
这下邱奶奶也顾不得还有些菜没准备了,连忙将锅给涮干净,使唤着沈赛花和了堆面,又让顾南洲赶忙烧起大火,自个儿则在锅里添了水,准备等水开了便揪几大碗面片儿,先一人吃一碗填个肚子。
面片儿简单,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能端碗吃了。沈赛花懒得在收拾桌子,将在院子中静静坐着看书的小树和顾丘叫了进来,围着灶边囫囵的吃了个中饭。
吃过午饭,邱奶奶和沈赛花便忙活着做月饼。顾南洲这下插不上手,便直接回了家。
日头悬挂于山尖,堪堪就要落下去的时候,沈赛花这边总算是忙完了。洗了个手,木桌擦干净搬至院子中央,热气腾腾的菜端上桌。沈赛花正欲喊顾南洲过来吃饭,门口处却突然喧闹起来,声音乱七八糟,听不出在说什么。其中还有妇人哭闹的声音,让人听得头疼。
沈赛花连忙放下手中菜碗,出了院门。
上十个人将顾南洲的院门口围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顾南洲被挤在人群中央,一脸的无奈。他面前正在嚎哭的妇人,腰身粗壮,嗓门洪亮,抬手抹泪间,手腕上小指粗的金镯子十分的晃眼。
沈赛花一下子就认出那妇人是谁了。放眼望去,这下泉村里能带的起这么闪亮粗壮的金镯子的人,也就只有吴峰家媳妇儿了。【穿】
【书】
【吧】
沈赛花一时间有股躲回自个儿家里再也不出来的冲动。并非她见死不救,只是她实在是对吴峰家媳妇儿犯怵。她沈赛花活了这么些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跟吴峰家媳妇儿那种女人打交道。
可顾南洲孤立无援的样子又拖住了她逃进院子的脚步。不过一时迟疑,便有不在核心地位的围观者眼尖的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沈赛花,一声高呼:“村长在呢,村长在呢,吴家媳妇儿也别哭了,让村长来替你做主!”
吴峰家媳妇儿被人这么一叫,下意识的止住了干嚎声,可一见是沈赛花,张嘴又要嚎起来:“你个缺心眼儿的,你不知道村长不喜欢我家那口子啊,她哪儿会替我做主啊!”嚎着嚎着,嘴里的词变了样儿,“也不是我家那口子想当这个村长啊,可当初大家谁不知道,等老村长没了后,那村长就应该是我家那口子啊!谁知道半途来了个外人,也不知道给老村长灌了什么药啊,这村长一下子就落在了个外人身上啊。我也是个命苦的啊,我家那口子是个老实憨厚的,不敢争啊,不然也不会任着别人随随便便请了个夫子,如今把我家儿子给弄丢了啊!”ωWW.chuanyue1.coΜ
沈赛花脑袋都要炸了。她很想拂袖而去,管她怎么闹。可顾南洲一个读书人,遇到吴峰媳妇儿这种人,只能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况且刚刚听吴峰媳妇儿说的,她儿子不见了,这事儿不比寻常邻里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由不得她不管。
默默叹了口气,沈赛花拨开人群,走到顾南洲身边。见她站到自己身边,顾南洲送了一大口气。他这么些年,接触过的女人除了别院中伺候他的丫鬟外,就只有家中女眷了,无一不是温柔小意的。是以他虽然知道这世间有个词是“市井泼妇”,但却以为这是读书人对女子的贬称而已,当不得真。
只是今日,他算是真真切切的见识过了何为市井泼妇,以及她们非比寻常的战斗力!这哪是一般人敢正面迎敌的啊!
沈赛花望了眼顾南洲,清楚他在想些什么,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太年轻啊!吴峰媳妇儿可怕的,并不仅仅在于她是个市井泼妇啊!
清了清嗓子,沈赛花拔高声音:“吴嫂子,你别哭了,先说说怎么回事儿,解决正事儿要紧。”
吴峰家媳妇儿正嚎得起劲儿呢,没想到沈赛花的声音一下子盖过了她,哭声下意识的被止住,只是嘴还依旧张得大,看起来颇为滑稽。
沈赛花内心得意一笑。小样儿,就你声音大?我当年嚎遍金银山的时候,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还不等吴峰媳妇儿闭上嘴,已经有热心的群众嘴快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吴峰家三个孩子。大女儿叫吴麦子,两个双胞胎儿子一个叫吴谷,一个叫吴丰登,合起来就是广大人民群众最淳朴的愿望。这两个孩子的秉性呢,用吴峰媳妇儿的话说,就是男孩子难免有些调皮,调皮些以后才有大出息呢。可在沈赛花看来,不过是两个没被打够的小屁孩儿,今天在你家鸡窝里掏个鸡蛋,明天把他家的鸭子赶得四处乱跑。
这样的行径,明显就是妥妥的熊孩子嘛!真不知道吴峰媳妇儿哪儿那么大脸天天说她的两个儿子以后肯定是国之栋梁!
像这样的熊孩子在遇上了脾气看起来比李夫子好多了的顾南洲后,捣乱的心思自然就慢慢活了过来。
先是早上在路上各种打闹,等到了学堂时,顾南洲课都上了一半了;然后又在学堂内各种打闹,还掏出不知道从哪个鸡窝偷出来的臭了的鸡蛋扔到了另一个性子软糯些的孩子身上。顾南洲自然生气,将五谷丰登两兄弟狠狠的训了一顿,还用戒尺各自抽了十五下。
这两兄弟之前就是被李夫子打惯了的,这次挨了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仍然是嘻嘻哈哈的就回了自个儿位子上。顾南洲也没放在心上,时间一到就放了学。谁知道这兄弟两从学堂出来之后并未回家,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吴峰和他媳妇儿也没在意,反正这两个小兔崽子经常满村子里乱跑,饿了就掏人家鸡窝找鸡蛋吃,顶多到吃下午饭的时候,玩儿够了也就回来了。
可今天,吴峰媳妇儿一直等到日头都快落了,两个宝贝儿子还没有回来。端上桌的饭菜早已凉透,女儿饿得朝饭桌上伸了几次手都被她打了下来。她这下心里有些急了,出门问了几家人,都没见着自家儿子。后来还是问到一家跟自家儿子处得还算好的孩子家里,才知道自家宝贝儿子被新来的夫子狠狠训了一顿,还被那又厚又重的戒尺打了手心。
这下吴家媳妇儿可就炸了!自家这两个双胞胎一向是她的骄傲,她是从来不准别人碰的,除了先前的李夫子。那还是因为人家可是个正儿八经的秀才,能教着自己儿子成为状元的。可如今这个顾夫子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读过几本书的人而已。当上学堂的夫子,也不过是靠着沈赛花的关系罢了!还不知道他们私底下有什么龌龊事儿呢。
于是,爱子心切的吴峰媳妇儿喊来了附近的亲戚,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顾南洲家里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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