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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许公子真厉害啊。”
回守涛拿着空茶杯从关押许言的小房间里走出来，然后随意的在外边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桌上还坐着洪琦权和另外一位颇有身份的男子。
“许公子真厉害啊。”回守涛又重复了这句话。
洪琦权正吃着花生米，见到回守涛这副样子，便问道：“老回，尹大人在房间里和那小子聊什么呢？这么久还不出来？”
“哎，别说了，尹大人的计划，被这许言连底裤都看穿了！”
“有这事？”另一位男子顿时惊了，他名叫章虞歌，听到回守涛说到这话的时候当即把喝进嘴的半杯酒又给吐了出来。
回守涛点点头，无声叹息。
“……”
“尹大人，你来江南，是不是因为没钱打仗了？”
这句话从许言的口中说出来时，尹复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许言看他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猜的八玖不离十，至此，谈到‘钱’这一方面，许言的另一条推测也基本坐实了。
“尹大人，还想继续听么？”
“你且讲吧。”犹豫了半天，尹复终于松了口。
这事，他本来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人知道的，但事到如今，听许言的语气，他便知道自己在许言的面前坐稳了‘杀人凶手’这一项罪名。
许言如今已在这场口舌之争中占据上风，虽然继续说下去可能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但还是把心里所想的说了出来。
“宁医府那天的刺客，是你的人吧？”许言不停的琢磨用词，最终这么说了出来。
尹复那边微微一愣，随后哑然失笑。
“是我的人又怎样？”
“呵，那就通了。”
这场迷局的最后一道疑惑也在许言的心里如同拨云见日，所有的线索都能连了起来。
“宁动是大华有功之人，一生从未涉政，而尹大人你之所以想杀他，如果晚辈猜得不错，你打仗缺钱，多半是盯上了先帝允诺给他的官款？”
“呵，你果然知道。”
尹复失神的点点头：“按照先帝的承诺，宁动只要活着一天，他办宁医府的钱款就全部由户部来承担，这是一笔超过三十万两的官款啊！而现今北方战事紧张，东南骚乱不断，国库已经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供军队打仗，所以，只要杀了宁动，这笔官款就可以转作为军用，老夫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干了，不过因你阻拦……呵。”穿书吧
许言很不理解：“为了劳民伤财之战，就要杀一个济世安民的圣人？”
“但杀他一个人，可以救北方数百万人！”尹复骂了出来。
此刻的尹复陡然怒了，咆哮的声音连坐在外边的回守涛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刚刚还一片轻松的氛围，如今冰到了极点！
回守涛三人从未见过尹复发这么大脾气，但眼下这种场面又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坐在地上的许言有些愣住了，其实争论这种‘死一人来救百万人’还是‘死百万人来保一人’的话题本身没有多大意义，毕竟立场不同，站在尹复的角度，他这样做的确是无可厚非。
可许言还是摇了摇头。
“不，大人，你错了。”
“什么？”
“晚辈的意思是，你这计策的确是天衣无缝，可你少算了一步。”
许言听完尹复的话一阵冷笑：“大人，你现在杀了宁动，又把应天人民置为何地？难道应天人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如今的应天已离不开宁医府，这一点只要大人你在应天细心的走访就能发现。”
“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许言简而言之：“如今的应天，如果没有宁医府，就将在一段时间内陷入一种没医没药的境地，大人，你来应天也有一个多月了，难道没有发现在应天的大街小巷找不到药铺吗？因为这些药铺在宁医府的价格打压下活不下去了！宁医府如果突然没了，你知道有多少看不起病买不起药的穷人得死在你的精心策划之下吗！？”
这回轮到许言绷不住了，愤然的站起来指着尹复的脑袋骂。
门外，三人在窃窃私语。
“啧，咱们要不冲进去把这姓许的阉了吧？”在门口偷听的章虞歌最先沉不住气了：“这竖子有什么资格对尹大人大吼大叫？”
“你急啥，尹大人都还没动静，你就怒了？”一旁的洪琦权给章虞歌泼了盆冷水。
“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回守涛也数落了一句。
章虞歌被他二位兄弟气的不轻，但气归气，却又不能真冲进去做些什么，只好继续贴在门口偷听。
门内的尹复被许言骂的似乎清醒了一点，他虽然也很反感许言这种以下犯上的态度，但此事事关人命，也就没有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有些帐，以后可以公报私仇，但现在不能，尹复对这一点还是拎得清的。
可是，在应天的穷人又有多少，再多，能多过北方的几百万人么？
房间里沉默了很久，沦落为阶下囚的许言宣泄了一通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重生以来发这么大脾气还是第一次，可事后回过神来想起这件事，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闪着微弱烛光的房间里，两个人，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地上，都不说话。
很久，许言才缓缓开口：“只是尹大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抓我，我这些天百思不得其解，就是没想明白你抓了我能有什么作用。”
“哦，这是因为…你爹是主和派，他反对出兵朝鲜半岛，而你又是你爹唯一的儿子。”m.chuanyue1.com
尹复的声音又渐渐和善起来，他静静说着，说完后停顿了几秒，觉得自己没说清楚，便又补充道：“你爹是户部尚书，天子宠臣，在朝中主和反战，你是读书人，你应该清楚，朝鲜半岛一旦失守就是给燕京徒增危机，这种危机可能以后十年不会危机国本，但留着始终是个祸患，谁能保证二十年或三十年甚至一百年不会出变数，此战我势在必行，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所以抓我的目的呢？”许言随口问道。
“呵，本来这些我是不想与你说的，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说说也无妨。”
尹复略一停顿，道：“在朝中，主和派就是以你爹为中心的，这十几年他深受皇帝信任，我承认，他是一个踏实做事一心为民的好官，但好官不代表不会做糊涂事，我们主战派如果要说服皇帝必先斗赢你爹，但可惜，你爹为官清廉，近三十年仕途无一黑点，我们找不到切入口，只能拿你做文章，至少得请你在这留几天，来换你爹松口。”
“真他妈阴险，你就不怕皇上清算你们么？”
“我已经把你押过来了，你这时候却问我这种问题？沉音，意义何在？”
尹复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我等不了了，如果我有耐心，也不会今天在闹市中去绑你，我也是昨晚才收到八百里加急之信，朝鲜叛乱已成不可逆的定局，那边好像还有倭人作妖……沉音，我要赶回前线了，十天，我最多还有十天等你爹松口！”
“啧，那…宁医府那边呢？”
“等你爹松口后立即刺杀。”
昏暗的灯光里，尹复如此心平气和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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