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小摊贩。
叶幼舆双手杵着略微发烫的脸颊，气愤的嘟嘴道：“太过分了，这里的人一个个比师哥师姐都还鸡贼，坑了本姑娘也就算了，两个大男人还把我小时候随身穿的护身内甲买走了，害不害臊嘛！”
当然，今日也只有这么两位客人光顾小摊。
却并非因为她卖的物件是二手货，况且大部分物件确实还是崭新的。
而是在这样正经的黑市里，买家遮掩面容是保障自身安全，但卖家遮掩面容是大忌，无异于表明了自己亡命之徒的身份，自然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与亡命之徒做交易。
她自然也看得出来，在那两位客人停下购买时，周围的人都投来了怜悯的目光。
但确实不方面露面嘛！
叶幼舆轻叹，默默的起身，一挥手就将小摊上的东西收回了储物手镯。
“哎，五百七十五玄石，也不知道够几天耍的，外面这么好玩，师哥师姐在宗门里是怎么忍得住寂寞的？”
左脚轻轻一跺，原本脏兮兮的裸足形象的小贩主，瞬间变成了一身鹅黄色长裙、身材窈窕的大家闺秀，只是面容依旧模糊。
“不管了，有钱就行，先去翠凤楼吃顿好的！”
……
“这几张符纸是一次性的奢侈品，非到万不得已就省着别用。”老马告诫道。m.chuanyue1.com
季唯接过几张符纸，慎重道：“算是一张底牌了。”
跳跃符一次使用两张，分别附着在双腿上，便可在短时间内增强双腿在垂直方向上的跳跃能力，只是符纸效果时间未知。
至于御寒符，除非是在雪域，不然只能当做几张废纸带在身上了。
老马打开丹药瓶嗅了嗅，一脸嫌弃的塞到季唯手里：“这几瓶丹药我觉得也是很不寻常，草药味浓郁的可怕，最起码军队里的恢复丹药绝对比之差了十万八千里。”
季唯看到瓶子外的黑纸红字简单的写着“外敷”“内服”，功能倒是囊括了个全乎，但听着好似“包治百病，药到病除”一般的狗皮膏药。
拔出“内服”瓶塞的那一瞬间，季唯就后悔了：“你确定这不是毒药呕……”
“哈哈哈！！”老马笑得前仰后合，“你也不想想，能被我气到的小姑娘家家怎么会有拿毒药出来假装治疗丹药的歹毒心思呢。”
“是是是！”季唯捏着鼻头倾倒出一粒丹药，长得倒是很有光泽，在月光下看着丹模丹样的，就是这气味实在不敢恭维。
老马掩鼻倒退，含糊说道：“确实是这味儿，没毛病，所以我才说这是真材实料，效果么，吃了估计就能立竿见影。”
季唯收回丹药，朝老马摊开手掌：“玄技呢？别说你要留着自己研究。”
“还真给忘了！”老马一拍脑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我跟你说啊，一看这玄技的名字就知道绝对不一般！”
季唯凑近，瞧见了封面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龙息风卷》。
据典籍所述，龙，传说是一种可吞吐天地，能与太阳神祗比肩的圣灵。
龙息风卷，龙在不经意间的吐息，甚至能够翻云覆雨，倾覆天地，成风成卷自是不在话下。
此玄技以此为名，怪不得老马会觉得这是本很不错的玄技。
“但为什么会有玄力溢出，难道和御寒符一样都是一次性的？”季唯问道。
老马摇头道：“不太清楚，趁天还未亮，你回去好好钻研钻研吧。”
季唯接过小本本，一时无言。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买这本玄技，也不过是自我催眠罢了……
一轮弯月翩翩远游，半枚月镯倚山而坠，却为阴云提前遮眼，人间再度归于黑暗。
两人最后的话语也戛然而止，唯脚步声在街道上有节律的交错着。夶风小说
季唯一身粗布衣裳，腰佩雕饰暗梅的长刀，只是左手并未搭在刀柄之上，却恰是如此少了几分威武，多了几分落魄之意。
老马自消耗玄基之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今夜更是将刚恢复少许的玄力消耗殆尽，怕是没个把月是难以恢复了。
两人一路无话，唯一点着烛光的房屋很快便近在咫尺。
“不论张溪溪是否答应，能否带她一同离开？”季唯提出了最后的请求。
黎明前夕的黑夜甚至难见五指，老马转过头，不见一丝季唯的身影，仿佛除了脚步声他丢失了一切，彻底迷失在了黑暗之中。
“能问为什么吗？”
那融于黑暗化于黑暗的身影说道：“我是个自私的人，只想把原因藏在心里。”
“好。”老马了然，“快天亮了，宁春宗长老应该也快到了，准备准备就离去吧，我等会也该去置办辆马车，去吴国……”
“……等你。”说完最后一句，老马已经躲进了他和周易梅的房间里，不愿再多看季唯哪怕一眼。
烛光昏暗，在漆黑狭小的房间内却比萤灯还要璀璨。
房间内旖旎的气息甚至还未散去，装点着此前的疯狂。
可老马怎么也不会想到，心理防线的决堤竟来的这么迅速而猝不及防，甚至猛烈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和季唯很熟吗？
不过两年的接触，在别人看来这短短的时间根本难建情谊，或是根本不值得。
可这对交友无数，却从未有一段情谊超过一年半载的老马来说，是除了周易梅之外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段感情，也是他全身心投入建立的友谊。
从毫无交集到一起在擂台上争取食物，从季唯认真求学到他毫无保留的教导，从相互信任的协助到被猜忌的胆战心惊，从慌张自我解释到一笑泯恩仇。
为钱财所惑误入蛊神教到迷途知返，他整整花了二十年。
若没有季唯的出现，若没有季唯以顽强的意志力硬撼蛊种蜕变整整五日，若没有第五日年柏顺的恰巧离去，若没有季唯熟悉的声音唤醒所有犯人沉睡的越狱决心。
时至今日他还在那令人生畏的牢狱中，睁眼闭眼全是牢不可破的石壁。
又何来今日的重逢。
可，就是因为重逢，所以他的心理防线溃决了。
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这种违心的抉择为何要由他来做……
偏偏，那小子还反过来安慰他！
“虚伪！虚伪！你小子真够虚伪的！我也真是虚伪……”
老马双手捧着脑袋，身子靠着墙壁缓缓滑下，脸颊的泪花也一同滑落。
一滴滴带着灿烂烛光的泪水在满是胡渣的下巴汇聚，坠落，坠入烛光不见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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