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中每逢校篮球赛便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欢乐场面，夏日炎炎，酷暑难耐，男生们勾肩搭背，在场上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撩开球服，炫耀般地露出自己锻炼已久的腹肌。女生们则坐在看台上窃窃私语，捂着嘴小声讨论着哪一个长得最帅。
“我听高三一个学姐说了，当年我们一中有一个超级大帅哥，不但长得好看，还当了三年的年级第一，各科的竞赛奖也拿到手软。”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怎么没听过，那帅哥就是顾家的私生子顾亦深啊，高三的时候他突然选择退学回顾家享乐去了，谁劝都没用，后来直接就没了消息。老师都说他可惜了，身为一中的年级第一，全国的大学和专业肯定都不在话下。”女生说完，从小袋子里掰开一块可乐饼，递给了身侧正在走神的温从容。
“好不容易不上课，你发什么愣呢？”
温从容接过对方的可乐饼，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场内突然传来一阵哨声，负责评分的裁判清了清嗓子，宣布温从容所在的二班以微弱优势取得了第一场胜利。
话音刚落，看台上二班的学生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那几个女生也迫不及待地起身奔下台，要去祝贺刚下场的队员们。
周淼走来时，远远看到同学们围在操场上互相打闹，唯独温从容仍然安安静静地坐在看台上。
她仰着脑袋看向天空，一副兴致缺缺的无聊模样。
但即便再无聊，她的脸上都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微笑。
别人或许不了解她，但周淼和她从初一开始就是同桌，高中又考到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自然能清楚感知得到她的变化。
“很好笑吗，从容？”
温从容收回目光，侧过身看见是周淼，不由得咧了咧嘴，满不在乎道：“说什么傻话呢。”
“你明明不想和他们一起玩，不想凑今天的热闹，也不想吃蘸了番茄酱的可乐饼。”周淼盯着她手里只吃了一点的可乐饼，不知为何，霎时有些火大。
他最初认识的温从容，明明是有主见，有脾气，眼睛里有光的女生才对。
而不是现在这样，什么也不在乎，什么都戴一副假面具敷衍的乖乖优等生。
周淼坐在她身旁，良久才叹了一口气：“不愿意就直接说啊，干吗逼着自己去迎合别人？”
温从容伸手，迅速敲了一下他的脑门。
某一瞬间，她眼底似乎多了几分好久不见的孩子气。
“周淼，有些话说出口，是需要资格的。”
02
温从容这样的小孩，说得好听一点，叫作没心没肺，说得难听一点，就是。
她自打自出生以来，最早的记忆就是和那调皮捣蛋的弟弟满院子追着打，起因是对方故意弄伤了自己捡回来的雏鸟。
温从容年纪稍长，个头也高一些，自然占了上风。
但弟弟又哭又闹，打不过就扯她的头发，还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有妈，你没有，你凭什么在我面前横。”
也就是这一句，让温从容瞬间和小疯子一样，抓着弟弟的肩膀大吼让他闭嘴。而弟弟坏笑一声，故意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救命。
下一秒，闻讯赶来的舅妈狠狠推开她，双手护着儿子，用一种近乎仇视的目光盯着摔倒在地的她。
舅妈是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农村妇女，早早就被父母盘算着早点嫁人好减轻家庭负担。她想读书，却因为没钱交学费只能在家帮父亲种地施肥，后来有一天，家里亲戚要去北城办事，便顺带捎上她出去见见世面。
出发当天她穿着朴素，背着一个破包，站在市中心看着来来往往穿着时尚的同龄人时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这是大城市，她想，我得留下来，无论用什么方法。
后来她认识了一个在工地里干活的男人，父母双亡，家庭普通，为人却老实善良。
他们相识、恋爱、结婚，她如愿留在了北城，日子虽然清苦，却仍为自己离高楼大厦更近一步而沾沾自喜。
男人仅剩的家人是他的亲妹妹，也就是温从容的亲生母亲，一个活泼开朗的漂亮女孩。
她非常不喜欢这个小姑子。
即便对方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十分热情，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像个富家小姐。
可那又如何，有富贵身却没有富贵命的人，比她更惨。
亲哥哥一天到晚地为生活辛苦奔波，女孩却每天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走去上学，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明明在她眼中女孩只是个赔钱的货色，女孩却心安理得地向哥哥要钱，和同学一起聚餐玩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始终认为，最长到九年制义务教育结束，女孩就得早早出门赚钱养家。
可笑的是，自家男人却继续供妹妹上了大学。
她和男人说了自己的看法，男人却心平气和地告诉她，知识很重要。
她对此嗤之以鼻，毕竟她那重男轻女的家庭，从小给她灌输的思想就是不要增添不必要的负担。
后来有一天，女孩突然回了家，却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温从容。
女孩跪在她和男人面前，哭着说自己必须要去做一件事，希望哥哥能暂时照看自己的女儿。
男人心疼妹妹，二话不说便承诺下来，并没有在意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她。
从此，女孩下落不明。
天有不测风云，没过多久，男人在工地做工时遭遇意外，送去医院时就已经身亡，只留下一笔并不算多的保险金和抚恤金。
她那时怀着孕，跪在灵堂号啕大哭，又看着不远处那个被好心人抱着，连名字都来不及取的孩子，突然生出一阵无法言语的恨意。
都是这个孩子害的。
都是这个孩子的错。
她没有给温从容取名，也没有给温从容报名上学，她给予对方仅支持温饱的饭菜，却不会给予一丁点的爱，哪怕看到她被狼狗吓得失魂落魄，也绝不心软一分。
她要把这个孩子养成一个胆小怯懦，与那个女人完全不同的白痴。
这些话，都是舅妈亲口告诉温从容的。
或许她是突然有了一丝善意的念头，或许是发现这个孩子似乎天生拥有亲生母亲的基因，无论遇到什么磨难，都保持着积极向上的热情。
她把这些往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温从容，其实是在告诉温从容，如果未来想活成一个正常人，就赶紧离开她的家。
温从容听话地照办。
后来温从容来到了爱妮小屋，遇见了温奶奶，也遇见了顾亦深，重新开始了自己的人生。
那个时候的温从容因为口吃说不清楚话，却仍然死皮赖脸缠在顾亦深身边，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看着他板着脸，想教训自己又怕凶着自己的纠结模样。
就在温从容以为未来的生活就这么继续下去的时候，她接到了来自顾予锡的电话。电话中，顾予锡希望她能让顾亦深回到顾家，并且承诺顾氏安稳后安排顾亦深前往国外最好的大学深造，未来学成归来，就是顾氏集团的不二继承人。
温从容不懂那些阴谋论，她只是希望哥哥能和同龄人一样穿上最新款的球鞋，戴上几千块的手表，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她认认真真考虑了两天，最后下定决心，主动找到顾予锡，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他那原本就该璀璨夺目的未来本就不该有我，温从容心想。
没有我，他会过得更好。
而我想要他更好。
03
顾亦深走后的第一年春节，温从容升入高中，北城也在这个冬日里落了一场无休止的漫天大雪。
除夕当晚，温从容从家里溜出来，独自坐了三个小时的公交车，一路寻到顾亦深所住的别墅外。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了。
起初大门口的保安见她小小一个只是个学生模样，还一副可怜兮兮的哭丧表情，心一软，就放她进去了。
后来她与保安混熟之后，有时还会带点腊肉香肠给他当下酒菜。
虽然不能见面，但温从容会躲在别墅前的大树后面，想着此刻的自己与哥哥的距离只有短短十几米，心情就会稍微变好一点。
面前的高楼灯火通明，隐隐传来欢声笑语和酒杯相碰的清脆声响。
哥哥他可能正穿着新衣，坐在崭新的钢琴前庆祝新年吧。
温从容掏出手机，过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拨打了那个她一直不敢拨的号码。
大约三十秒后，冰冷的机械女音在耳边响起，通话自动转去语音邮箱。
果不其然，没有人接。
温从容吸了吸鼻子，掩去眼中的失望，语气重新变得活泼。
“嗨，顾亦深，新年快乐呀。”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下午帮奶奶搬家时，意外从房间里收拾出一只纸箱子，里面堆着一摞被遗忘的玩具。
而在最下面，压着一张红彤彤的卡纸。
温从容看着那张纸，不禁有些难为情。那是她上小学后第一堂手工课的作品，美术老师让他们用卡纸和剪刀自由发挥，她苦思冥想后灵机一动，坐在位子上又剪又画了一节课，做出了一张特别丑的结婚证。
新娘：温从容。
新郎：顾亦深。
美术老师看到那张卡纸后哭笑不得，摸了摸温从容的脑袋，特意嘱咐让她带回去送给她的小新郎。
小孩子不懂什么叫结婚，温从容也只是很喜欢哥哥而已，有一段时间看电视剧里两人成亲之后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便天天想拉着面无表情的顾亦深去北城民政局。
“从容小朋友，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老师问她。
温从容摇了摇头。
她不明白。
老师笑着告诉她：“因一个人好看而心生爱慕是喜欢，因一个人善良正直而佩服不已是喜欢，因一个人能给予另一个人生的希望，这也叫喜欢。
“喜欢的形式千千万，只要是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任何一种形式的喜欢，都应该有它存在的意义。”
老师，我即便知道了喜欢的意义，也不太确定自己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对哥哥好。
温从容长吁一口气，对着不可能有回应的手机继续絮絮叨叨。
“家门口的梧桐树好像终于长高了一点，哥哥，我每天都有好好浇水的，一天也没落下，是不是很厉害。”
“哥哥，我以年级第十的成绩考上一中啦，温奶奶和温时越都乐坏了，还给我买了我最喜欢的红烧肉。等我以后读了大学，赚了大钱，立马掏出一千万给奶奶买一个带花园的大房子，这样她就不用每天挤在杂物间睡觉啦。”
“但上高中好累呀，我每天放学回家还得写作业写到十二点之后。可转念一想，你当年上了高三还能分出一丝精力来辅导我的功课，唉，如此想来还是你厉害那么一点点。”
“当然，只是一点点哦。”
纷飞大雪从天而降，温从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摸了摸脸，竟然摸到一片冰凉的湿意。
“哥哥。”
温从容抬起头，看向面前漂亮精致的四层别墅，暖黄色的路灯照映着那张泪水斑驳的面庞。
她突然有些后悔。
她攥紧手机，连声音都带着一丝哽咽，仿佛是在恳求，也仿佛是在寻求依靠。
“哥哥，你想……听一听我的心跳吗？”
你想要再次见到我吗？
天空一片寂寥，没有人回答她，除了耳边呼啸而过的阵阵冷风。
自从顾亦深回到顾家，就与他们失去了联系，不愿意接电话，也不愿意见面。
哥哥他，好像生气了。
她抹去眼泪，收起手机，把冻得通红的双手伸进棉服口袋里，转身准备回家。
她摸了摸口袋，突然发现钥匙不见了。
她顿时有些慌张，低头一看，脚下一片全是刺眼的白茫茫雪地。于是她弯下腰，在自己踩过的地方摸了大约半个小时，最后还是为了赶回家的最后一班车，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哥哥，我钥匙找不到了。”她忍不住对着语音邮箱抱怨。
温从容慢慢长大，逐渐发现这个世界上除了纯粹热烈的感情，也有数不清的欺骗与背叛。ωＷＷ.chuanyue1.coΜ
比如她不知自己能为顾亦深做些什么，就脑子一热跑去找夏涵，恳求夏涵能在顾亦深仍然在国内的这段时间对他好一点。
夏涵让她跪下，她便跪。夏涵骂她，她便一直笑着答应。
比如高中毕业后，温从容偶然从别人口中得知哥哥并不像顾予锡当初承诺那般，前途一片光明。
他是顾家的傀儡，也是用完就可以丢弃的棋子，所以他不可以继续读书学习，他的前路与思想只能被限制于高中为止，这样即便未来某天他突然幡然醒悟，也绝对没有任何能力与资源摆脱顾家的控制。
这与温从容的舅妈所持思想一致，只不过舅妈是没文化没地位的普通妇女，而顾予锡则是手握权力的吃人禽兽。
温从容在那一刻几乎崩溃。
因为她的擅自主张，竟在一念之间亲手将她最重要的哥哥，送去了人间地狱。
得知真相时，顾氏正热热闹闹地在自家高级酒店举行周年庆典。而妄图大闹一场的温从容不出意外地被一众保安拦在会场大门外。
她握紧双拳，听着门内的欢声笑语，看着玻璃窗里穿着奢靡华贵的男女，一时之间，突然明白了尚在读书的自己是何等渺小。
她的伶牙俐齿、聪明倔强，在代代相传的家族面前只是微不足道的笑话。所谓的名门望族，看起来一副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模样，私下却是一群道貌岸然的苟且之人。如今顾氏派系斗争剧烈，各个部门之间钩心斗角分崩离析，竟已严重到需要迅速选一个傀儡稳定局面。
那个随时都能被丢弃的傀儡，叫顾亦深。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天天嚷嚷着要保护哥哥的女孩，此刻连一道门都无法进入。
宛若丧家之犬的温从容始终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保安面面相觑，见她小小一个实在可怜，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几个小时后，庆典上半场结束，打扮光鲜亮丽的顾予锡被媒体簇拥着走出大门，几个助理走在他的两侧冷脸维持着秩序。而都想抢到第一手资讯的记者哪会轻易罢休，纷纷举着相机挤作一团，生怕错过难得的采访时间。
推搡之中，不知是谁冷不丁将温从容推在了地上。
紧接着，耳边传来了嘲笑声。
原来几个大小姐听到风声，站在门口笑嘻嘻地观赏闹剧。
温从容眉头轻皱，却也没抱怨什么。她刚要起身时，就见眼前多了一道身影。
她抬头那刻，顾予锡挡在媒体前，竟突然半跪在她面前，动作优雅，嘴角挂着完美无瑕的微笑，甚至还大发慈悲地向她伸出手。
“偷偷告诉你，上帝一直比较偏爱识趣的人。”他眯了眯眼，压低声音道，“我以前认识一个和你很像的小姑娘，最后她的下场可不太好。”
温从容一愣：“她……最后怎么了？”
顾予锡仍然在笑，眼底的暖意却在顷刻之间被冰冷覆盖，显得那张原本好看的笑脸恐怖而扭曲。
“死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淡淡地回答，“死得……非常可笑。”
温从容看着他，突然也笑了。
“笑什么？”他问。
温从容轻咧嘴角，无比认真地道：“顾先生，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她缓慢地站起，接着不紧不慢地靠近对方，在与其擦肩而过时，轻声说了一句话。
因为隔得远，没人听到她说了什么。
但顾予锡脸色却变了。
“沈希阿姨泉下有知，看着儿子被你如此辜负，一定不会放过你。”
温从容说这话时双眼通红，刺眼的镜头闪光灯下，她低眸冷漠扫视那扇门里窃窃私语的人们，从始至终腰板都挺得笔直。
她活成什么样都行。
顾亦深不行，唯独他不行。
无论如何，他必须站在光里。
屋外大雨倾盆，温从容却毫不在意地拽着自己的衣角走进雨里。昂首前来、卑微离去的她此刻身上瞬间淋得湿透，眼前一片模糊，一时之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
所以，是雨水吧。
毕竟原来人人皆知的小哭包，现在就算哭了，也再没有人会给她擦眼泪了。
04
那天温从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家里。
温时越和鹿灵攸守了她一晚上，说是出门时正巧看见她倒在雨里，吓得赶紧将她送去医院，打完点滴开完退烧药这才又背回了家。
温从容咧嘴，笑着说“谢谢哥哥姐姐”，鹿灵攸心疼地抱住她。温时越却站在一旁大声骂她，可没说几句，就闭上嘴将熬得喷香的排骨汤盛好递给了她。
她盯着手里的碗，突然无厘头地问温时越：“哥，你说……一个普通人战胜一群魔王需要多久呢？”
温时越叹了口气，伸手大力地揉了揉她的头顶：“虽然需要很久很久，但我们的一辈子也很长。”
温从容没有说话，只是侧身悄悄地看向卧室门口。
她的哥哥，用了很多年才夺回了自己的人生。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也还是那个会默默对身边人好，却什么都不说的傻子。
有时温从容看着身边熟睡的顾亦深，会觉得很奇妙。
明明他们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却也在长久的相处中找到一种巧妙的平衡。
比如情人节，顾亦深这种没有浪漫细胞的男人从来都不会主动送礼物，他只会在工作之余，把一张限额为七位数的信用卡扔到她的面前，而温从容便会垮着一张脸，沉默着回去继续刷韩剧。
但现在的温从容，却会死皮赖脸、哭爹喊娘，抱着他的大腿要玫瑰花和巧克力，最后吵到他合上电脑，耐心地打开手机，点开她特意下载的大众点评，两人认真选择餐厅以及讨论哪个花店的玫瑰花看起来新鲜一点。
“顾亦深呀，你记不记得，你从顾家回来找我时可凶了。”温从容故意做了个鬼脸，笑着嘲笑他，“其实你就是紧张吧，那么多年没见还这么死要面子，想我就直说，扯什么高考成绩。”
顾亦深面不改色，说她胡说八道，自己是真心实意关心她的学习。
温从容承认，他们有时也会因为很多不必要的小事爆发争吵，有时也会嫌弃对方的生活习惯。顾亦深仍然不允许她喝酒，也会盯着她吃零食的次数。两个人白天各自忙着事业，晚上下班后便在家做饭洗碗，再一起牵手逛公园消食。
年末忙完工作，顾亦深突然问温从容，想不想出国学习设计。
他一直记得，当年四个人站在山顶说的那些话。
温从容不知道这个计划他藏了多久，可能是从他让庄荣与那些投资人交好开始，就有意培养对方接替自己。
“‘温汀’发展这么好，你舍得将它拱手让给别人？”温从容忍不住打趣。
顾亦深听了却只是淡淡道：“有什么舍不得的。”
温从容想想也是，这钱赚得再多，以后死了也带不进土里，以后就算有了小孩，他未来是死是活得靠自己打拼，自己能不拖累就算很好了。
说到这里……
温从容戳了戳顾亦深，用一种试探的口吻询问：“问你个事，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要小孩比较好？”
她想了想似是不妥，又问：“你想要小孩吗？”
顾亦深看着她，眸光深了几分，反问：“你想怀着孕读书吗？”
温从容太过了解对方的脾性，那种语气配上那种眼神，但凡自己点一下头，这设想八成会实现。【穿】
【书】
【吧】
想想就挺可怕的。
于是她尴尬地咳嗽一声，起身表示自己要去找灵攸姐学做甜品，赶快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温从容推开门，发现外面阳光明媚，不知名的花树开得鲜艳夺目，一片欣欣向荣的美好光景。
“怎么杵在门口不走了？”
对方询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温从容伸了个懒腰，慢慢回过头，语气不知不觉温柔了几分。
“顾亦深，你看，冬天快要过去了。”
说来，他好像这一辈子都不曾当面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
但温从容知道，他永远都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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