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农民吗？”没来由的，陈琰看向张素玲问道。
“是……是啊。”张素玲回答的有些犹豫，这些日子从村子里到临海，几日来的奔波和挂号已经把她身上的钱花的差不多了。
本来以为3000元足够的她没有想到，在临海一个最廉价的旅馆就要150元一晚，一顿饭一个人也要10元，这些日子零零散散杂七杂八的算下来，她连回家的钱都快没有了。
面对陈琰的提问和之前的经历，她一时间意识到可能她根本付不起昂贵的诊断和治疗费。
可正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陈琰却挥挥手将齐宁招呼出来，看着她使了个眼色问道:“我记得咱们医院是有个优惠政策来的吧？”
“啊？”齐宁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随即当她看到张素玲窘迫神色的时候便立马反应了过来点着头道:“啊对，针对不同病人和医保，能报销到最高49万。”
“看来我没记错。”陈琰表面平静，心里默默苦笑。
“能，能报这么多啊？”张素玲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手忙脚乱的就要掏自己的医保卡。夶风小说
“大姨别急，咱们还是先看病，交钱这事等会再说。”齐宁叫住了张素玲掏医保卡的动作，要知道荣臻可是不支持医保卡报销的，所谓的报销额度，完全就是陈琰出于个人意愿做的好事。
“啊，行，行。”张素玲点着头，默默将那张都快盘包浆的医保卡揣进了口袋的最深处。
“先抽个血做个血常规吧，齐宁，你先带大姐去挂个号，我去叫护士抽血。”陈琰说道，随即走到走廊尽头叫来了刚刚的小护士。
屋子里的两人见陈琰走了进来，年龄稍大，穿着军绿色夹克的汉子立马走了上来笑哈哈的问道:“怎么样？我是不是没什么病啊？我是不是能回家了？”
“大哥，我不是神仙，有没有病，咱们得先抽个血化验才知道。”陈琰微笑着说道，身后的小护士也拿着抽血用的针头和容器走了进来。
“好，抽吧，抽多少？”汉子十分配合的坐了下来把袖子撸了起来。ωＷＷ.chuanyue1.coΜ
“很少的，稍等。”护士也做了下来，开始做起抽血前的消毒工作。
在等待抽血的空档，陈琰和小叶百合走到了走廊里，而同时挂完了号的张素玲和齐宁也刚好赶了回来，因为不太好站在外面和三人闲聊，张素玲说了两句感谢的话之后就进了屋子里。
“真没想到，这大姐居然才36岁。”齐宁抱着怀感慨道，要不是刚刚登记身份的时候看了一眼，她实在无法想象到，这个皮肤粗糙暗黄，满眼疲惫的人居然才只有36岁。
“过度劳累、忽略保养、营养摄入不良和饮食不规律，甚至是长时间裸露在环境差的户外，都会让人老的很快。”小叶百合同样也没有想到，她本来以为对方起码40岁以上。
“所以才感觉不对劲。”陈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回忆着张素玲和他说的话分析道:“她的手臂肌群很发达，皮肤暗黄，显然常年在地里从事重体力劳动。而且她自己所说，丈夫和弟弟是生过一场大病后，突然从以前的抽烟酗酒打牌鬼混，变成了顾家又体贴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齐宁显然不相信一场大病能把人改变的如此彻底。
“她也不信，所以才千里迢迢来到临海求医问药。”陈琰接着说道:“但是她显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然也不会来咱们这。”
“你这话什么意思？来咱们这怎么了？”齐宁有些不爽的问道。
“拜托，一个千里迢迢从乡下来的农民到大城市里治病，要去的肯定是中心医院或者二院这种公立三甲医院，专业，安全，而且医保有报销。”陈琰白了一眼齐宁接着说道:“只有当那些让她本能觉得可靠的医院，给不到她安心结果的时候，她才会开始寻找其它的方式。”
“的确。”小叶百合附和的点了点头:“就像许多身患绝症的人走到最后，都会开始相信神的存在。”
“好吧，所以呢？”齐宁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接受了陈琰的说辞接着问。
“所以，我们是她最后的一个机会。”陈琰早就看出了张素玲的窘迫，不然也不至于和齐宁编了一个报销的谎言。
如果在荣臻也查不出张素玲丈夫和弟弟突然性情大变的原因，那么她多半会带着丈夫和弟弟回到老家，然后听天由命。
“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见解没有？”齐宁最关心的还是这个，做善事可以，给人治病不要钱也可以，但总不能闹到最后啥也没干成吧？
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没什么看法，中心和二院都查不出来的病因。我让做的血常规估计早就做了好几次了。”陈琰让护士去抽血做血常规化验完全是无奈之举。
“那你还让做？”齐宁呵呵道。
“不然做什么？核磁共振？医院有仪器吗？”陈琰反问道，荣臻才刚刚成立不到1个月的时间，许多大型设备根本还没有运到，或者就是买不到，很多检察做都做不了。
“好吧，可既然血常规查不出来，做了又有什么用呢？”齐宁接受了现实后默默的问道，她忽然发现自己本来还能算半个医生，可在陈琰面前就好像是个啥都不懂的普通人。
这难道就是普通医学生和天才医生的差距吗？
“总要查查看吧？难道要相信是中邪了？封建迷信要抛弃。”陈琰肯定不会相信中邪这种说法，哪怕是被人点了穴都比中邪这说法更可信。
“可是怎么查？你也说了，荣臻没有什么大型设备的。”齐宁虽然给不出什么办法，但她已经在考虑去代表爷爷和其它几家医院交涉一下了。
“用最笨的办法。”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叶百合忽然开口说道:“血常规化验检查的只有血细胞，也就是红细胞、白细胞、血小板三系统的形态和数量。
但除此之外，如果血液中存在其它致病菌类或病毒，血常规是检查不出来的。而许多医院也会因为病人看起来并无任何不适而拒绝进行其它检查。”
“没错。”果然还是天才和天才更容易对上话，陈琰点了点头后看向刚刚好抽完了血走出来的护士说道:“血常规化验后，麻烦再各准备一份放到观察皿里。”
“好的。”小护士点了点头答应道。
随后，抽完了血的护士拿着样品走出了房间，而张素玲和两个刚刚抽完血的汉子也笑呵呵跟了出来，并且一路跟着四人去了化验室。
在路上，通过一些简单的交谈几人得知，张素玲的丈夫便是那个身穿军绿色夹克的汉子，叫孙洪涛。而另一个身穿黑色外套的则是张素玲的弟弟，叫张素军，两人一个39岁，一个33岁。
看起来倒像极了他们各自年龄段的模样，尤其是孙洪涛，他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比张素玲更年长的样子，反倒是好像比张素玲年轻不少似得。
按照惯例，化验室是不允许病人和病人家属进入的，所以只有负责化验的护士和陈琰，以及同样身为天才医学生的小叶百合进去了，齐宁则留在外面和几人闲聊，顺便了解了解情况。
“你觉得会是什么病？”一边走进化验室，陈琰一边向小叶百合问道。
“真的不知道。”小叶百合十分诚实的说道，能致死的病她知道，能让人痛不欲生的她也知道，可唯独能让人性情大变，而且还是从坏变好的，她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陈琰轻松的笑了笑，但实际上他早就将病因锁定在了一种东西上。
细菌。
才刚刚从塔吉古丽身边离开不久的陈琰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宛如野兽一般姿态的大明星和腹部那张猩红的鬼脸，变异溶血性链球菌带给塔吉古丽的何止是性情大变，都快变了个人了。
但是在一切彻底解决之前，陈琰不能妄下定论，更不能随随便便就给孙洪涛和张素军用药。
随着时间的流逝，血常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结果如陈琰所预想的那样，除了白血球数量偏高之外一切正常。
而且令人诧异的是，在孙洪涛和张素军两人的化验结果中，两人的白血球数量出奇的一致。
“白血球偏高……他体内有感染？”小叶百合看着化验结果上的数据微微皱起了眉头，可看孙洪涛和张素军的模样，根本不像有炎症感染的样子。
“应该不是感染，该考验考验眼神了。”陈琰从小护士手里接过了准备好的观察皿走出了化验室。
化验室外，一见陈琰走出来的孙洪涛和张素军两人立马站了起来，也不闲聊了也不嘻嘻哈哈的大笑了，而是十分严肃的看向陈琰，好像特别想要知道结果一样。
“结果一切正常。”看着两人投向自己的眼神，陈琰挥了挥化验单说道。
“你看，我就说我没病吧？咱们还是快走吧，地里的苞米再不驱虫，就该被咬坏了。”孙洪涛似乎松了一口气一样转身又笑呵呵的对张素玲说道。
“你听人医生怎么说，难道你比人医生还懂？”张素玲无视了丈夫说的话，等着听陈琰接下来的话。
“血常规没什么问题，但接下来要等相当长一段时间，你们可以明天来取结果。”小叶百合也走了出来替陈琰回答道，肉眼通过显微镜观察血液细胞来寻找治病因可不是说看出来就看出来的。
短则一两个小时，长则十四五个小时都有可能。极其磨炼人的意志力。
“没关系，我们能等。”张素玲无比坚持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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