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冥暗,天穹笼苍,融不尽的新雪飘飘摇摇翩翩翱翔着旋转坠地,黄老汉的眼神似冰似剑,寒光闪闪,比天更寒,比风更冷!
冻尸中的阴魂不敢招惹黄老汉,转头便逃。一晚上折腾下来,黄老汉早已经精疲力尽,此时一步也迈不动了。只见他不慌不忙,步罡踽斗,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燃着了,往天上一送,大喝一声:“仙堂在上,弟子黄佑之,拜请四梁八柱助我降妖!‘’话音未落,那火符“啪”地一声脆响爆开了,只见恍恍惚惚若有若无的彩光在黄老汉身上扫动。
黄老汉又燃了一张符,口中掐诀:“扫、看、串、护、通天、归地、关碍、探兵,八柱听令!弟子黄佑之代天行道,命兵主,请山君显圣!”
前文提到过,黄老汉家里供着仙堂(四梁八柱)。所谓仙堂,相当于古代的衙门。而“四梁”所代表的祖、仙、道、佛,相当于衙门里的青天大老爷,能审阴阳,断生死。
八柱代表的扫、看、串、护、通天、归地、关碍、探兵,相当于衙门里的八个职能部门。维持着仙堂的运作。
八个职能部门里有十位堂主、两位兵主、两名护法、八位金刚、五位教主、五位金童子。
十位堂主负责联系天、地、东、西、南、北、生门、死位、过去、未来,十方上神。
两位兵主能命令土地、山神、河伯、城隍、游神、阴兵、鬼将、树精八方地仙。
两名护法和八位金刚负责守护仙堂,不被出马弟子驱使。
五位教主、五位金童子,另有所用,后文自有交代。
总而言之,这八个职能部门,上通天庭,下通地府,山神土地听其号令,城隍河伯同气连枝。由四梁八柱所构成的仙堂,就是出马弟子的后台,也是其能力的所在。能否让整个仙堂运作起来,需要看出马弟子自身的道行、德行和修为。穿书吧
却说黄老汉焚符掐诀,请兵主,命令山君显圣。这“山君”一指老虎,二指山神。
黄符燃尽,天地间顿时罡风大作,浮雪被吹得飘飘忽忽,真叫个飞沙走石,卷水摇天,吹折昆仑山顶树,雪山冈头风正狂!
读者须知,云生从龙,风生从虎。那一阵风过处,只听得一声虎啸,雪中跳出一只白额吊眼东北虎。只见那虎,毛披一带黄金色,爪露银钩十八只。睛如闪电尾如鞭,口似血盆牙似戟,山中狐兔潜踪迹,洞中人熊惊且慌。莫问此兽何身份,一方山君震鬼神!
山君一跃到黄老汉身旁,把两只爪在地下略按一按,似是在向黄老汉行礼。黄老汉双手合十,身体一倾,浅鞠一躬:“有劳山君。”
冻尸已经逃远,怎料山君三扑两扑便追赶上来,猛地一跃,从半空里撺将下来,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震得那雪山似也动了三动,接着,抡起虎爪将冻尸掀翻在地,张开血盆大口,连冻尸带阴魂一并吞入腹中。Μ.chuanyue1.℃ōM
黄老汉的脸色像生姜一样黄中带紫,人已是冻僵了,口中却喃喃道:“你杀害生父,如今魂魄被猛虎吞入腹中,算是偿还了你的果报。回去我会为你父子二人念诵《往生咒》,愿你二人来世不再有恩怨纠葛!”
夜未逝,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万物都在寒冷的夜中冻僵了,凝固了。黑云沉重而缓慢地向东移动,一阵寒风袭来,险些把黄老汉吹倒。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山君瞧见黄老汉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便把他驮到背上,载着他下了雪山。老虎的皮毛又厚又暖,像烤过的毛毯,黄老汉趴在虎背上,渐渐恢复了体温。
雪山脚下,黄老汉与山君分别。此处距离胧门村还有整整五里路,黄老汉只能自己走回去。他似不舍地望了雪山一眼,只见胧岭雪山,根盘地角,顶接天心。山峰磨断乱云痕,山根平吞地狱魂,有藏虎藏豹之穴,隐风隐云之岩,活佛冥寝之室,有境有界之府。
雪山周围,左侧有高山为掩,右壁有冰河为映。出的是云,纳的是雾,吹的是雪,游的是风。山崖崎峻似峭,奇峰悬空似险,千峰竞秀,万壑争流。九条冰河直通圆盘似的九龙沟,如九条冰龙拉撵,气势雄浑。真乃天赐之风水宝地!
可恨那些盗墓贼炸毁山体,引发雪崩,不仅改变了山势,更扭转了风水,使原本的风水宝地,变成至凶至煞的养尸之地。黄老汉虽然满心愤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转身离去。
不知不觉间,黎明将至,黄老汉走出了一身汗。微曦曙光下看得清,不远处已有八九户人家,俱都是柴扉茅舍,房顶都盖上了皑皑的雪盖,隐在略带紫褐色的霭霭晨幕之中。回首看,冰道如天梯般直向峰顶伸去…
黄老汉不禁暗自咂舌,昨夜是怎么上去又下来的,似乎只在一恍神间…
又走至不多时,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黄老汉刚巧路过村尾的胡寡妇家,一阵乱风刮过,流风回荡的雪尘似魑魅魍魉群魔乱舞,将胡寡妇家门口贴的“佛”字吹掉了一角儿,在丝丝凉风中簌簌抖动,给这日月交替之时平添了几分不安。
也不知怎地,黄老汉的胸口又闷又痛,心悸难捱。脑海中响起:南无阿弥陀,南无南无阿弥陀。南无阿弥陀,南无南无阿弥陀......
“南无阿弥陀佛”本是一句佛号。可黄老汉脑海中的声音却唯独少了一个“佛”字,且声音极诡异,如同妖魔在耳畔低语,乱人心神。黄老汉但觉胸中一阵酸热,口里一咸,吐出一口鲜血来。跪倒在地,似合未合的双眼瞄见一个黑袍喇嘛从自己身上迈了过去,手上还提着一颗滴血的人头。
黄老汉的头上,脸上,胡须上,瞬间挂满了霜花,慢慢闭上了眼睛,风雪在他那刻满皱纹的脸上结成了冰凌.......
白昼已逝,黑夜将至。夕阳的余晖照着胧门村,给树梢、房顶,山与天相接之处都镀了一层玫瑰红色。黄老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热乎乎的土炕上,但见天边一钩新月,惨淡地将光洒落下来,清寒袭人。静极之中,隐然听见有人嘤嘤而泣,听着是个女人声。
黄老汉紧忙起身,揉了揉眼睛,只见胡寡妇站在丈夫的灵位前,默默抹着眼泪。
黄老汉蹙眉沉思有顷,颤声问道:“弟妹,我怎么睡在你家?”
胡寡妇一双发黄的手垂在膝前,刀裁鬓角,一头乌鸦鸦的浓发绾成一个髻儿垂在脑后,弯月眉腻脂鼻端端正正,只颊上酒涡处微有几颗雀斑,穿着一身宽大的袍子,遮住了圆滚滚的肚子。她抹了抹眼泪,说道:“天还没亮的时候,我正准备去找您,刚一出门,却见您倒在我家门口。我探了探您的口鼻,发现还有呼吸,心脏也跳动着,想是被冻晕了,便把您拖到屋里,架到炕上。您睡了整整一个白天。现在好些了吗?”说完,胡寡妇端了一碗姜汤给黄老汉。
这一碗黄橙橙的姜汁下肚,黄老汉浑身都是暖烘烘的,脸上也有了血色。他那烦乱的心绪渐渐平息了下来,只听黄老汉问:“刚刚你说要去找我?有什么事吗?”
胡寡妇神色猝变,如丧考妣:“您看看我的肚子…”胡寡妇撩开半片衣服,露出圆滚滚、绛紫色的肚子,那肚子鼓得像个皮球,血管、裂纹清晰可见,皮薄得仿佛一戳即破。肚子里有一双小手一抽一颤,似等不及要出来一样。
黄老汉见她眼含泪花,两颊抽动,知道他马上就要开哭了,忙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肚子里怎么有个鬼胎?”
壶漏将涸,灯焰已昏,烛台上血红的烛泪堆得老高,只有窗外的寒鸦凄凉地叫着。
胡寡妇干涩地嚎了一声,两行热泪扑籁籁顺颊而下,却咬着牙镇定住了自己,说道:“十年前,我丈夫去世,家里穷,买不起棺材。我便把十五岁的姑娘卖给了胧角村的一户人家当丫头,凑棺材钱。
后来听说女儿死了,我心中悲痛后悔,十年间焚香祷告,从无一日怠慢。三天前,我梦见死去的女儿来找我。她说自己死的好惨,被炸得尸骨无存。
她说,好想再做我的女儿。她化作一股黑烟,钻进了我的肚子。当我睁开眼时,发现肚皮涨的老高,似有个东西在里面动来动去。我这才知道,梦是真的。
我原本想去找您,但我一个寡妇,挺着大肚子,若是被村里人看到了,我还怎么活啊。”她猛地一阵呛咳,竟咳出一口血,忙用手帕捂住,喘息一阵道:我知道,这是我的报应,我不怪天,不怪地,只怪自己命苦!”
昏月陋巷,风寒气冽中,听胡寡妇嘶嘎凄绝的恸哭声,黄老汉浑身一阵阵起栗,心里发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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