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湖泊的涛声,惊动了安睡在银色月光怀抱下的冷夜。波光粼粼的湖面染了一层银白,晚归的渔民正匆忙地收着鱼网,行驶中的渔船擦着湖面,像是夏夜流星的尾巴。
电灯短路的“滋滋”声回荡在不祥的空气中,眨眼间,整艘渔船陷入夜的黑暗。
渔民望着夜空中滚动的乌云,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安的涟漪。渔船四周全是缓缓蠕动着的黑暗,似乎整座湖泊都在黑夜中融化成了虚无缥缈的烟雾。
突然。湖面上燃起一点光亮,像一盏暗夜中的油灯,湖面仿佛变成大块的青铜镜,反射着血红色的光。渔民朝着光亮望了望,发现竟是一朵游动的莲花。
莲花缓缓游向渔船。渔民以为捡到了宝贝,便将渔船向“莲花”靠近。湖面下,一道巨大的黑影发出单调而沉闷的磨牙声。渔民贪婪的眼睛始终盯着那朵发光的“莲花”,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的临近…夶风小说
随着渔船距离“莲花”愈来愈近,湖面下巨大的黑影完全包裹住了渔船。
渔民攥着捞鱼的网子,打算把“莲花”捞上来,但试了几次之后,发现“莲花”像长在湖面上一样,怎么也捞不起来。这时,水面像开锅一样咕噜咕噜冒起了泡。水泡是粘稠的像棕黄色的痰液,渔民仿佛处在洪炉上的沸汤里。
接着,水下响起了一阵模糊而又飘渺哭泣声,这种若有若无的声音涵盖了一段非常宽的音域。渔民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两手似乎被烫着似的,使劲儿搓着。他突然想起了一个最近流传甚广的言论:近几个月来总有渔船失踪,有人说湖里来了条怪物,能一口吞下整艘渔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味——
这气味腥臭扑鼻就像食肉动物的口臭。渔民慌了,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子。他丢下捞鱼网,急忙调转船头。
不知为何,渔船开始剧烈地晃动,湖水沸腾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莲花绽放出一道刺眼的红光,将低矮的云朵全都染成血红色。湖面突然破裂,像一面砸碎的镜子,一个庞然大物跃出水面:身体有几十米长,肉囊囊的身体上鼓满了脓包。细看,密集的脓包像一颗颗头颅,具备不同的五官,发出一声声诡异的哀鸣。绽放血光的“莲花”长在怪物圆滚滚的头顶,整个身体呈水滴型,怪异的尾巴像人的手掌。
霎时间,湖水倒卷,就像是一座座山峰当头压下来,还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它张开山洞一般巨大的嘴巴,牙齿就好像窗户上那些破裂的玻璃一样尖锐,一口吞下了渔船。
片刻后…湖面又恢复了平静,月亮走出黑云,湖水闪烁着一道道鱼鳞似的银光。湖面上一个圆圈在扩大着,扩大着,一具脖颈被啃烂、浑身上下满是粘液的无头尸体,浮上水面…
三天后,棠儿跪在母亲的灵位旁哭泣,俊俏的脸上梨花带雨,叫人看了心疼。
李成文面色凝重,将一块新打的牌位安放在灵堂里,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口里不住地叹气。院子外的棺材里躺着一具尸体,纸糊的头颅格外显眼,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凤凰楼停业一天,举办丧礼。和尚们在戏堂子里念着《大悲咒》,身穿素服的人来来往往,纷纷向一位带着两个孩子的妇人表示哀悼。这位妇人就是棠儿的舅妈,也是三天前,命丧怪物巨口的渔民的妻子。
棠儿的舅舅是骷岭镇“渔民商会的会长”,他的离奇惨死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众渔民聚集在镇办公楼,打算联名向镇长反映情况。
镇长是个老狐狸,他一早便收到东临湖闹水怪的消息,只是碍于自身能力有限,解决不了这件事情,所以一直装作不知情。
如今事情发展到了这种严重的程度,镇长也不敢再坐视不理,他向一众渔民们保证,一定会在短期内解决这件事情。
太阳落山后,李成文在凤凰楼摆了一桌宴席,他见厨子一盘盘布上菜来,用筷子点着笑道:“我家的厨子是在南方请的,做鱼是一绝。镇长您尝尝这道西湖醋鱼,又鲜又嫩。”
镇长满怀的心事,一瞧见鱼便牙疼,皱着眉头不说话,骤然间产生一种压抑感。
李成文见镇长脸色阴沉,小心地低声道:“您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镇长知道李成文这个人最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脸色已是变得铁青:“黄鲤儿呢?”话音刚落,棠儿便拉着黄鲤儿顺着饭菜的香味冒冒失失地闯上了饭桌。
棠儿俏皮地说:“怪不得爹爹吩咐厨子准备了一桌好菜,原来是镇长大驾光临。棠儿肚子饿了,能不能沾一沾镇长的光,吃几口菜啊?”黄鲤儿站在棠儿身后,偷偷地拽她的袖子,提醒她赶快离开。
李成文训斥道:“棠儿!不得无理!”
镇长瞧见黄鲤儿,满腹寒冰消融,言语中充满温馨和体贴:“来来来,棠儿鲤儿,快坐下陪伯伯吃一些。”
黄鲤儿颜色霁和,笑道:“其实我们已经吃过了。只是棠儿贪吃,非要过来凑热闹。”
镇长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找你。你听说东临湖闹水怪的事情了吗?”
黄鲤儿的语气沉重而又诚挚:“听说了。我本想去调查一番,但棠儿觉得太危险,一直阻拦我。”
镇长说:“这件事情非你去不可。我们镇上有部分人靠着捕鱼维持生计,如今东临湖出了这么一桩子怪事,闹的人心惶惶,也没人敢去捕鱼了。渔民们上有老下有小,再这么下去,恐怕人都要饿死了…我这个做镇长的没本事,只能求你走一遭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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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辞色虽然平和,但把事情提到这么重的分量上,黄鲤儿惊得周身一震,顿时觉得背若芒刺,脑门子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再也坐不住,忙站起身来,说道:“镇长您不必说一个「求」字。斩妖除魔是出马弟子的本份,今夜我就去东临湖,会一会那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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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墓中。
王瞎子像一个巨型“蜂巢”,浑身上下爬满了食舌虱,钻进他的嘴里、耳朵里、鼻子里…奇怪的是,王瞎子非但不做任何反抗,反而抓起一把食舌虱往嘴里送,嘎吱嘎吱地嚼着,像平常咀嚼食物一样。
秦凤梧一伙都是老江湖,见事情有异,早已全心戒备,呼哨一声一齐向后退。
方道凌问:“这是怎么回事?王瞎子他怎么了?”秦凤梧说:“方才在上一座墓室我便发觉王瞎子有些不对劲,现在看来,果然没错!你们看他的手,已经长出了一层红毛!”
毛老道惊呼:“不好!王瞎子怕是一早就被赤僵给咬了!这么一来,王瞎子也会变成赤僵!”
这话音刚落。王瞎子的身体便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全身上下的骨头就像被扭断了一样,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裸露在外的皮肤渗出血来,暴涨的肌肉撑破了衣服,唯有干憋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而双手依旧大把大把地往嘴里送着食舌虱,一边吃一边喊着:“饿!肚子好饿!”
待身上的食舌虱吃光了,王瞎子那一双本已经失明的双眼突然猛地睁开!空荡荡的眼窝里长出两颗白乎乎的肉球,那两颗肉球像野狼的眼睛,在漆黑的墓室中闪烁着苍白的光芒,像是两团鬼火。嘴里呼出带着腐败浓雾一般的气息。王瞎子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头怪物,一个赤僵!
王瞎子望着众人,投来奇怪的眼神,一张大嘴左右一咧,接着便发出了一阵尖厉叫声。如同金属般的叫声在墓室周围回荡,死亡的恐怖将众人笼罩起来。
“饿…肚子饿…我要吃了你们!”
洪晃可不管他是赤僵,还是别的什么怪物,只要是对秦凤梧有威胁的事物,在洪晃眼里都是死人。洪晃迅速掏枪,对准王瞎子的头部就是一梭子子弹。
普通子弹原本对赤僵无法造成伤害,但是对王瞎子就不同了,他只是一具中了尸毒的行尸走肉,并非真正的赤僵,所以当子弹尽数射中王瞎子的脑袋时,牙齿的碎片从发黑的嘴巴里迸射出来,白色的牙齿碎片与红色的血液洒落在青砖地上,这一切都是连续发生的,毫无停顿。
王瞎子擦了擦满口的鲜血,开始只是木然和惊讶,紧接着他心中的感情变成了愤怒。灼热的怒火就像雪崩一般瞬间侵袭了整个身体,眼睛则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很快便将最后的理智燃烧殆尽,以快得让人惊讶的速度朝众人猛冲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毛老道抽出腰间佩剑,饮一口酒,喷于剑身,又从怀中取出五个小玻璃瓶子,口中默念:“三尺之躯,阴身阴血。无妄无念,听我号令!”只见毛老道周身围着五道黑影,空气中仿佛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从里面冲出的数千种毫无意义的笑声不断在众人耳朵里回响。
毛老道大喝一声:“去!”那五道黑影像是五个孩子,蹦蹦跳跳,扑到王瞎子身上,他瞬间便不动了。毛老道持剑直取王瞎子咽喉,抽出佩剑时,一股黑血喷出数米开外。王瞎子“砰”地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众人互相交换目光,之后都疑惑地看着毛老道。毛老道解释道:“凡是被赤僵咬到的人,在喉咙处会长出一个毒腺,只要刺破毒腺就行了。”
秦凤梧问:“方才您从怀中取出的五个瓶子是什么东西?那五道影子又是怎么回事?”
毛老道的语气中有一种莫名的恐怖,袭得人心里发寒。他说:“那是茅山术的一种,叫做勾魂养鬼大法。那五个瓶子里装的便是我养的鬼魂。”
方道凌的眼睛幽幽闪烁,徐徐说道:“我听说过这种法术,据说是「驭鬼十二术」中的一种。养鬼之人要先打听清楚何处有童男或童女天折,想办法取得他们的生辰八字,待尸体下葬后,法师趁夜深人静潜到小童的坟前,焚香祭告,施展勾魂术,然后将预先从树上斩下的一段藤茎,插在坟头上,令其自然生长。等到藤茎长得繁茂时,法师会再次起坛运起勾魂大法,使到坟中小童的魂魄附在藤上,之后,一面念咒一面操刀斩下坟头的一小段藤茎,再雕成一个小木偶。大工告成后,将小木偶收藏在小玻璃瓶中。
据说施展这种勾魂术前,大多数的法师都会先后勾取一男一女两个魂魄,并且将它们收藏在同一个玻璃瓶中。据悉,这种作法是为了预防天性好玩的小鬼,由于寂寞难耐而逃离。有鉴于此,如果你有缘见到让小鬼藏身的小玻璃瓶子,则多数可以看见里面有一黑一白共两个以藤雕刻的小木偶。
大部份时候,小鬼是日夜都在睡觉的,当主人有命时,会先对着瓶子吹口气,念咒语,将小鬼唤醒,然后吩咐它们去办事。除非主人食言,多次承诺了小鬼的事情没有办到,否则,它任无不唯命是从,绝不讨价还价,瞬间就能将主人的指示办妥。
方才应该就是小鬼们扯住了王瞎子的双手双腿,令其动弹不得,所以您才有机会施展剑法,一击毙命。我说的可对?”
毛老道没想到方道凌说出这么一大套来,而且大部分内容都是正确的,不禁暗自佩服,但却极为讨厌方道凌这种多嘴多舌的作风。自己施展的本是不外传的茅山秘术,但却被方道凌掀了老底,心中不快。
方道凌继续卖弄道:“据悉,施展此种法术者的报应极为悲惨,如绝子绝孙,或是祸延后代,又或是施术者本身晚年堪怜等等。毛道长您以后可要多小心一些。”
方道凌的一番话本是好意,但毛老道却认为他在诅咒自己。一气之下,毛老道也揭起了方道凌的老底。毛老道说:“这从古至今,文人们都讲究一个收敛锋芒,韬光晦迹之道,谨守「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箴言。方先生,我记得您最早是全真龙门的道士,负责看守藏书阁,您阅遍群书,五行八作无一不会,天文地理无一不精,但您却被逐出师门,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您太过于卖弄自己了,忘记了言多必失这一道理!”
方道凌觉得身上的血一下子涌到脸上。万千感慨齐涌心头。强自按捺着激愤的心情,凝重地点点头,说道:“好…您说的对。方某日后一定谨言慎行!”说罢,袖子一甩,走向墓室的出口。
最可怕的不是一座座暗藏杀机的墓室,也不是把众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赤僵,而是内部逐渐积累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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