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倾城看面前的人,轮廓都仿佛泛着暗黄。m.chuanyue1.com
“你是谁?”
明明是那样温和的声音,却犹如惊夜的闷雷,只怪病房太小,避无可避,堪堪击中苏航的要害,就连胸口都禁不住微微疼痛。
久远的安静,静到只听得到彼此的心跳。
看见苏航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惊讶的表情,顾倾城啼笑皆非,又说:“苏航,你的样子真可笑。”脸上慢慢爬上云淡风轻,仿若刚才说话的不是她。
苏航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倾城,呆愣的片刻,让顾倾城就想到大师莎士比亚的一句话
“hallcomparetheetoasummer'sdaoreloveloretemperate”
能不能让我来把你比作夏日,你更加温和,更加可爱。
“倾城,你没事?”颤抖着镇定下来,苏航的手像忽然间没了主意,不知该怎么放。
“苏航,我没事,我还记得你,没有失忆。”顾倾城回握住他的手,凉意蔓延开来。
“那就好,那就好。”苏航喃喃着,在偌大的病房里,开心地像个孩子。
住院部的风景还是不错,苏航推着顾倾城,绕花坛走了一圈又一圈。
“苏航,你累不累?”
顾倾城好笑地转过身,苍白的脸色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病态。“都绕了差不多有二十几圈,不累也该晕了吧?”天气好得不像真的,顾倾城手指轻轻敲击轮椅边缘,语气颇为轻松。
暖春的温度,每一个毛孔舒张得自然。
苏航听了她的话,也被感染
“你看,木棉花又开了,你说你最喜欢木棉花的,你看,它开了。”
顾倾城回头去看,果然,满目的红色错落,于是吃吃地笑,四月的风吹来抚乱额前的刘海,明媚的像个孩子。
“我们今天就出院吧。”顾倾城回过头,定定地看着他,眼眸灿烂,宛若星光。
“出院?”苏航偏过头,略一停顿,摘了朵木棉,别在顾倾城耳边,“你这样真美。”
“好,我们待会儿就出院,我去办手续。”
推着顾倾城回了病房,她很快就又沉沉睡去。
“子明,倾城的病怎么样?”
胡子明抬了头,看着苏航脸上掩不去的疲惫和倦意,感到心疼,却也很羡慕这个叫做倾城的女子。这一年来,顾倾城每次醒来的时间越来越不稳定。原先是一个星期便会醒来一两次,后来是一个月,再后来又是两三个月才醒一次,如果换了别人,怕是早就丢下这样的累赘走了。
可苏航没有,他一直守着,甚至有时候顾倾城只是看了他一眼复又昏昏睡去。
连句感谢都说不了。
“倾城的病,说不好。”胡子明低低开口,望着男人的背影
~~~~~~~城,2009年4月~~~~~~~~
可轩酒店,新闻系班同学会。
可轩酒店的设计感很强,内部看更像是画展的展厅,包厢的门和周围的墙不论在颜色上或者是花纹上都很接近,不仔细看会以为这里是没有门的,墙的材质比较特别,摸起来有厚重感却不觉得压抑。
“陈扬”
竺可昕挽起礼服下摆,明眸皓齿,巧笑倩兮,定定地看着会厅中央那人。
男子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的酒杯。
“可昕”
好看的眉,云淡风轻。
于是在旁人听来,是你唤我陈扬,我唤你可昕。明媚的一对,风景如墨。
“陈扬,只有三个星期了,我紧张。”挽上男人的手臂,接过他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可昕!”男人蹙眉,“都快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调皮!”
“再不喝以后你就更不会让我喝了。”可昕摇晃了他的手臂,整个人就差点挂了上去,陈扬无奈摇头,对着她的头,不轻不重敲了一下。
“陈扬,你是坏人!”可昕吃痛,嘟起了嘴,脸颊绯红。
“我是为你好。”搂紧可昕,陈扬说出那个“你”的时候,既无奈又纵容,那种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暖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哟,这不是我们的陈大建筑师吗?那边上的是谁,哟,可不是我们那个了不得的竺可昕吗?”
身后,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落入众人耳中,一阵唏嘘,谁会不知道,戈再再和这两人的关系?
“再再!你还知道死过来,你的如意呢?”可昕瞬时换了小鸟依人的模样,变得彪悍,戈再再总是能够成功地激醒她内在的另一个小人,和伪淑女进行决斗。而在戈再再的煽风点火下,彪悍女总是能够毫无悬念的大获全胜。
“如意那个死小子这会儿还在家里跪键盘!”再再一脸愤慨。
“键盘...噗...你也真有创意。”
可昕松开陈扬的手,讨好笑笑,就挽了再再去洗手间。
“如意又惹你生气了?”可昕对着镜子补妆,精致的妆容一览无余,而印在镜中的再再,一脸惨淡。
“如意就是个小毛孩,老娘...哎怎么都□不好,算了,不提也罢。”再再揉着鼻尖,抚开要皱到一条线的眉。
“对了,你们婚礼准备地怎么样?”
“哦”可昕瞳孔忽的皱缩,低下头整理衣服,“还行,按部就班。”本应该幸福模样,却也露不出太多的欢颜。
“请柬都发好了吗?”状似不经意,再再拢了拢蓬松的短发,对着镜子抿唇。
“恩,差不多了。”可昕手心微凉,指甲嵌进手掌,却感觉不到一点儿疼痛。
三个星期之后,是她和陈扬的婚礼,到时候也是会在可轩酒店举行,该邀请的人都差不多发了请柬,除了——顾倾城。
“我...”可昕顿了顿,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语气落下云淡风轻的口吻“我联系不上倾城。”
“哦”再再叹气。
她就知道的。
当初倾城和陈扬的恋情,在大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至少是建筑系和新闻系的童话。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也许就是为了顾倾城和陈扬写的。
陈扬和顾倾城出席了对方的年少无知,懵懂情窦,恍然若醒,然后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每天早上站在楼栋前等倾城下来的陈扬,神清气爽,银杏叶正茂密的时候,总能有些唯美的感觉。而奔下楼的顾倾城,像翩然而至的蝴蝶,飞进他的心间。
在新闻系经常会看见陈扬,在建筑系经常能见着顾倾城,两人总是寸步不离,但却又极有分寸,不像其他情侣上课时总是交头接耳怎么都缠绵不够。
陪陈扬上建筑课的顾倾城,大多数时候低着头,捧了自己的一本书,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不去打扰陈扬上课笔记翻书。只让建筑系的其他同学羡慕,有女友,懂事如斯,夫复何求。
而陪顾倾城上新闻课的陈扬,却也还是一副认认真真的模样,认真笔记,认真听课,待在一边的顾倾城,依旧捧了一本书,安安静静地看。仿佛这不是自己该听的课。在新闻系看来,陈扬极尽体贴,让顾倾城每次都能顺利通过考试。
所以,建筑系的人赞叹顾倾城,新闻系的人赞叹陈扬。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会觉得他们在一起是理所当然,仿佛世界上就空了两个位置,他在左边,她在右边。
但却在毕业前那个月,顾倾城忽然和陈扬说了分手。
宿舍楼下,人来人往,可昕和再再只看见陈扬刷白的脸色和顾倾城褪不去的决绝。
“分开吧。”
长久的静默,陈扬握紧顾倾城的肩膀,恨不得把她揉碎。
“为什么?”
“因为”
顾倾城抬起脸,睫毛剪辑了阳光,错落的阴影让昔日看起来静好的面容带上些许狰狞。顾倾城任由他加了十分的力,没有让眉毛皱起。
“因为,陈扬你说过我是金子。金子总是要发光的啊,而你总是掩盖了我的光芒,那么到了后来我也不过是和普通的石头啊,木头啊一样。我不甘心啊陈扬。”
陈扬只觉得左下腹疼痛,就像春天一大片油菜花,随着微风拂过,轻轻折下了平静,那么美的景象,却毒得人无力,就像此刻顾倾城嘴角的笑。宛若罂粟花开满天。
“这真的是你想的?”
顾倾城没有片刻犹豫,用力点了头。www.chuanyue1.com
“好,那我放你走,放你走。”无力垂下的手,和顾倾城坚定离开的背影,刺痛仲夏大片梧桐叶。
后来的陈扬,整日整日靠着酒精麻醉,整日整日等在宿舍楼下,手里依然是拿着这几年每天都要给顾倾城的牛奶。
新生经过他身边,都好奇打量,这个好看的学长,为什么那么邋遢,为什么那么落魄。
这个好看的学长,为什么像没有灵魂的木偶。
再再和可昕,是在回来看望老师的时候发现他的,那时已经是九月,桂花香了满身。
可昕和再再硬拉着他离开,三人在车子里的狭小空间一路无话。顾倾城自那天之后,沉默寡言,毕业了就没有再联系她们。
“可昕,做我女朋友。”窗外叶子垂得低,险险擦过车顶,发出“嘶嘶”的声音,在寂静的早晨不那么真切。
可昕和再再皆是一愣,回过头双双看着这个忽然间神采分明的男人。
“可昕,答应我。”陈扬像是忽然间又被人打了一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陈扬,你不要这样,我知道她对你打击很大,可是...陈扬...陈扬...”耳边,再再和可昕焦急的声音,像是失了魂一样。
那是陈扬,最后记得顾倾城的日子。
以后很久的记忆里,顾倾城都被抹去,似是路人甲乙匆匆走个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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