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司阳纳闷地等了半晌,道:“这老东西脾气怪,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躲屋子里,谁叫也不答应,直接撞门!”

  齐磊:“这恐怕不太好吧……”

  张司阳瞪着眼珠子:“那咋整?干等着?”

  “有他电话吗?”许燃问。

  “你看老子像是会用手机的人吗?”张司阳反问。

  许燃无言以对。

  众人又焦急地等了近一个小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偶尔有村民路过,齐磊上去询问,都说没见过汪尚怀出门。

  无奈之下,许燃的耐心也没了,道德问题被暂时搁置一边。

  他拍拍李无愿的后脑勺,道:“翻墙进去把门栓打开。”

  张司阳和齐磊看了看她,都没开腔,就当是默允了。

  李无愿默默不言,走到围墙边,只消一眨眼的功夫,就看见她蹲在墙头上,继而跳了进去,身影消失。

  很快,门栓被取下,大门吱呀一声大开,李无愿赫然站在门中央,神情郁郁古怪。

  许燃从早上就发现她不太对劲,张司阳和齐磊往里屋走去,许燃留在原地,李无愿自然也不会动。

  “怎么了?”

  许燃微微俯身,去看她的眼睛。

  李无愿闻声看向他,只见那恬淡慵懒的眸子里倒映着渺小的自己,心里便一阵窒息般的紧张感。

  “抱抱。”

  许燃登时一怔。

  他差点没以为自己听岔了,侧头避开了李无愿灼人的目光,故作轻松地调笑:“不是吧你……”

  如果她变成猫的时候这样说,他倒还能接受,可这么个大活人站在眼前跟他要抱抱,那就关乎伦理纲常的问题了。

  “抱抱。”

  李无愿不依不饶,又说了一遍。

  许燃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因为他隐约听到了李无愿话语中带着的哭腔。

  那看似没心没肺的眼神中,似乎透出一种埋藏许久的忧伤,不致命,但好像已经埋根深种,挥之不去。

  “……喂,”许燃的语气有点晦涩,“你究竟怎么了?”

  李无愿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眼前的他到底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人了,她莫名其妙地出现,莫名其妙地把他扯到这里,他心里对她还剩下多少耐心呢?

  良久,李无愿似乎在心里笃定了他不会如自己所愿,黯然地垂下眼,往屋子里走去。

  然而,看到她眼中的沮丧的那一刹那,一阵无名火在许燃的眼底烧起来。

  他一凝眉,伸手把她拽了回去,揉到怀里。

  态度有点反常,动作蛮横而无理。www.chuanyue1.com

  李无愿愣了愣,一半儿的小脸埋在许燃的肩窝,身体仿佛找到了一处避风港,不由自主地变得疲软下来。

  “你他妈为什么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肯说!”

  许燃在她耳边恨恨地骂。

  李无愿不吱声。

  如今他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如此清明,如果她说了,或许他就再也不愿意这样抱着她了。

  “许燃!”

  这时,齐磊急匆匆地里屋跑了出来,语气焦灼。

  许燃顿了一下,快速收拾了一下心情之后放开了李无愿。

  “怎么了?”

  齐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很久,才缓缓低下头地说:

  “汪老先生……死了。”

  许燃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毫无表情,随后,略有些精锐的眼神暗了下来,被翻天覆地的沉重侵占。

  汪尚怀年轻的时候跟张司阳一样,游遍天下,回了老屋就剩自己一个人,所以他死在自己的卧房,也无人发觉。

  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死因不明。

  许燃和李无愿被齐磊带进去的时候,张司阳正守在汪尚怀僵硬的尸首边发愣。

  三人互相看了看,都默不作声地走过去,许燃拍了拍张司阳的肩膀,试图开口安慰一下他,但被张司阳抬手拒绝了。

  他从腰包里掏出旱烟,点上,一口一口接连不断地抽,许久之后,才重重地吐出一口烟。

  白色的烟雾缭绕着上升,将张司阳的眉目和面容渲染得模糊不清。

  “丫头,你第一个进来,进院子的时候就没发现哪里不对吗?”

  许燃的身子顿了一下,语气疏离:“老张,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不要胡乱猜测。”

  李无愿听出他话里有话,但根本不屑解释,把卫衣帽子往头上一扣,遮住了半张冷冰冰的脸。

  张司阳含着烟嘴,面无表情:“你怎么就知道我在乱猜?”

  “汪先生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天晚上。”

  许燃看在他刚刚痛失老友的份上,语气还算缓和。

  张司阳冷笑了一声,双肩随之一抖。

  他抬起头,有些苍老浑浊的双眼微微泛红:

  “妖物杀人,什么样的假象做不出来?”

  “你……”许燃一时间觉得对方不可理喻到了极点。

  “是吗。”

  门口的李无愿忽然淡淡地开口,并非一句反问,而是随随便便的陈述。

  她双手揣兜,步调漫不经心,走到了张司阳跟前。

  “那麻烦你说说,我杀他的目的是什么?”

  张司阳恶狠狠地看她一眼,没回答。

  “我是怎么杀他的,致命点在哪儿?”

  李无愿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猫的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全然显露。

  “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凭什么怀疑我?”

  她刚说完,张司阳唰地一下站起身,许燃以为他要出手,下意识将李无愿拽到身后,挡在二人中间。

  张司阳见了他的反应,面露嘲笑:“小子,你这么护着她,我就想问问你,她什么来历,什么目的,跟你什么关系?这些她都告诉过你吗?”

  许燃迟疑了一下,虽然这一下没能逃脱张司阳的眼睛,但他最终还是云淡风轻地说:“无所谓,反正现在她是我的人。”

  李无愿僵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她在许燃身后抬起目光,静静地看着面前高大且偏瘦的背影。

  齐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几天下来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搞僵了,一时头疼。

  “老张,咱们没有证据之前先别乱说,再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无愿进来开门,我们还不一定能看见汪先生完整的尸首……大家先平静一下,好好送送汪先生最后一程吧。”

  他说完,也无人搭腔,但双方的表情都暂时冻结了似的,之前剑拔弩张的气势终于缓和下去。

  逝者大于天,汪尚怀无人送终,张司阳必然希望他早日入土为安,经过齐磊这么一提醒,老头儿的脸上又像是蒙了一层灰,仿佛藏着难以言说的悲痛。

  汪尚怀去世的消息在半坡村传来,登门吊唁的村民却寥寥无几。

  张司阳脸上的土色也更甚。

  村长领着几个人来慰问了几句,得知汪尚怀就张司阳这么一个熟人了,纷纷别有用意地互相看了看。

  “汪尚怀生前也算个体面人,如今大城市里不是兴火葬吗?咱们也给他这么办吧。”

  张司阳听了村长的话,憔悴的眼里压抑着怒火:

  “村里没空地了还是怎么?凭什么火葬?”

  对于农村大多数人来说,逝者既要入殓,又要入土,要完完整整地生,完完整整地去,若非特殊情况,没人会选择火葬。

  村长的态度有些强硬:“怎么葬不是葬?他没儿没女的,非要整个坟占儿块地不成?那不是祸害人吗?”

  张司阳跳起来把他撞退了好几步,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你他妈再说一遍?!”

  齐磊急忙拉住他,这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见他态度嚣张,站出来直接吼道:

  “你一个外乡来的知道个屁!村长说的没错,要是再葬死人,死的就是咱们所有人!”

  “我去你妈的!”

  张司阳趁齐磊一个不注意,冲上去就是一脚,把那小伙子踹得在地上翻了一跟头。

  其他几个人一拥而上,张司阳有几分本事,大打出手,但对方人多,一群人在棺材边扭打成一团。

  齐磊和许燃急忙冲过去把张司阳从里面拉出来,齐磊一边拦住追过来的村民,一边喊话:

  “汪先生还躺在这儿呢,你们这么闹腾合适吗!”

  几人停了下来,村长从最后面走上来,伸手把他们拦了回去。

  张司阳被许燃架着双手,抬腿在空中蹬了好几下,嘴里骂个不停。

  村长:“老子不是针对他,咱们村里闹干旱,你们来的时候肯定也看见了,河水都干了,天又不下雨,庄稼怎么办?我们吃什么?啊!”

  他愤怒地一摊手,脸上的肌肉紧紧绷着。

  “我没听明白,村长。”

  许燃尽量和颜悦色地说。

  “干旱跟汪先生有什么关系?”

  不等村长开口,刚刚被踹到地上的小伙子抢着说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他妈是旱魃给闹的!”

  许燃听到这个陌生的名词,尚且还满脸疑问,后面的张司阳却不闹腾了,一瞬间就冷静下来。

  村长面色凝重地道:“不怕你们几个城里人笑话,半个多月前开始,死人坟上不长草,每天半夜里,各人家养的鸡鸭也老是被偷,狗一宿一宿地叫,再接着就是闹旱灾,这么短的时间河水就干了,要说没有怪事,哼,没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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