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愿眼看范小二飘近阴阳坛,冲许燃道:
“重逢?他做了这么多恶,上了黄泉路入了六轮回,来世是人是猪还不一定呢,你骗人家小孩子还真是不打草稿。”
许燃也不否认:“就是因为他是小孩子我才只能这么说,换了大人也不会信,至于惩罚……反正天定命数,我也没办法。”
李无愿顿了一下,别有意味地看了看他:“真没想到你有一天也会相信天定命数。”
“这话什么意思?”许燃目露疑惑。
李无愿拉了拉头上的帽子,语气心不在焉:“没什么。”
许燃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异样,但最终什么也没问。
人们熬过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临近下午四点左右,法事才差不多结束。闲散的村民走的走散的散,并没有过多解脱的愉悦感,像是只凑了个热闹而已,毕竟这法事在短时间内他们也看不到有什么大用,倒是个别人走的时候还顺走了几个水果和没烧完的香烛。
范家人估计是伤心事再涌上心头,也随着人群而去,到最后只有范小二的嫂子朱芳留了下来,远远地看着张司阳收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张司阳年轻时候云游四海招摇撞骗习惯了,自然看得懂那女人必然是有事相求于他。
但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不肯主动开口,收完东西提了提裤腰带假装走人。
“高人……”朱芳果然开口叫他了。
张司阳对这一类尊称都特别满意,背着手转头看向她:“干啥?”
朱芳是个孕妇,肚子已经大得极其明显,估计已经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她穿着宽松的薄汗衫,一只手托着大肚子。
朱芳朝他走来,言语神情之间有些闪闪躲躲的样子。
“那个……您有空吗?我想上您家跟你商量点儿事儿……”穿书吧
“上我家?”
张司阳确乎没想到这有夫之妇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虽然时代在进步,但这里是六道村,村里的民风还没好到文明的程度。
他道:“不是,你要是碰上啥事儿了,不应该请我去你家坐坐吗?咋还要拜访我家?”
张司阳又抠又直是出了名的,朱芳也不介意,为难地低下头道:“我……我不大方便……”
张司阳摸了摸兜里的旱烟卷,大言不惭:“我也不方便,老子是茅山弟子,一心向道,哪能跟你一个妇道人家单独见面。”
朱芳脸上的难色更加深了,眼神里带着哀求。
“这么着吧,我先问你,是不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玩意儿了?”张司阳睨着她。
朱芳确认了身后没人,才忐忑不安地点点头:“是……”
“嘶呼……”张司阳嘬了口烟,吐出一道白雾。“那有啥不方便的?你要么就现在说,要是实在不方便……”
他说着,忽然朝许燃和李无愿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难以捉摸。
“那就找警察,上学校旁边儿的招待所说去。”
齐磊本意是想先回公安部做做记录,但那头吴队说既然你们唱了这么一出祭天送鬼的破法事,那就留下好好观察几天,要是情况还是没改善,就别回去丢人现眼。
许燃听了齐磊的这通传话之后,轻笑一声:“他是要咱们在这儿面壁思过呢?”
天至傍晚,三人在院子里纳凉,空出来的小木凳上放了一叠生瓜子,是附近村民送的温暖。
李无愿吃了一粒,转头就呸一声吐了:“我的巧克力棒吃完了。”Μ.chuanyue1.℃ōM
齐磊惴惴地看了她两眼,道:“要不……我回去帮你带点过来?”
“就不劳烦了。”
许燃淡淡地说完,随后从盘里取了一粒瓜子剥开,递给李无愿,“自己笨怪得了谁,你再尝尝这个?”
李无愿刮了他一眼,接过瓜子仁扔到嘴里,嚼了嚼,咂咂嘴:“一般般吧,再来一颗。”
许燃把手上捏的瓜子壳往她头上一扔,“自己剥!”
齐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顿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点多余。
他正思考着要怎么不显突兀地退场时,守门的大爷带进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正是张司阳和朱芳。
“哟,这不是老张吗?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许燃推了推眼镜,嘴上很客套,但坐在凳子上的屁股挪都挪一下。
李无愿看到张司阳就是一个白眼,把脖子后面的帽子一提,盖住了眼睛,求个眼不见为净。
张司阳背着两只手,横了他一眼。
齐磊进屋搬了俩凳子出来,让二人坐下。
“我可不是吃饱了撑的,是这位有事。”张司阳坐下翘着二郎腿,掏出烟杆,指了指旁边的女人。
“这是范小二的嫂子,范作林的老婆,名字叫朱芳。”
“警官们好……”朱芳笑得有点局促,冲三人轻轻点头。
“不必客气,请坐。”许燃见她挺个大肚子,伸手示意她坐下说话。
“谢谢,谢谢。”
朱芳依言坐下,温顺的眉眼让人觉得她应该是一个温柔质朴的农家妇女。
李无愿从帽子底下暗暗打量着她。
许燃一边漫不经心地剥瓜子,一边问:“您有什么事儿吗?”
朱芳绞着手指,偷偷地看了一眼张司阳,像是在寻求他的提示。
张司阳握着烟杆道:“瞅我干啥?你有啥事儿就直说呗,老这么盯着我干啥?”
齐磊听了这话,不自觉地揉了揉鼻子,眼神飘忽地看了看张司阳,又看了看朱芳的肚子。
张司阳朝他凳子狠踢了一脚,虽然没骂出口,但眼神中充满警告的杀气。
朱芳有心事,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她低头考虑了好一会儿,才道:“齐警官,你们之前处理小二的事虽然暂时还没有看到结果,村里好多人都觉得不行,但我觉得你们这么做必然有你们的道理……”
齐磊不知道她来的目的,只好硬着头皮贯彻落实崇尚科学理论。
“噢这个……过几天镇里会再派人来进行检查天梯,等完全确认了没有任何安全隐患之后,我们会联系校方正常上课的,到时候我相信村民们就会理解了。”他欲盖弥彰地笑说。
朱芳的神情微微紧张起来:“不是,您……”
但是她好像又讲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她说的不是这个‘处理方法’。”
许燃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扫了朱芳一眼,“大姐,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说的处理,是指那场法事吧?”
朱芳犹豫地看了他一会儿,点了一下头。
许燃将手里的瓜子壳放到凳子上,坐直了身子:“那想必你来这儿,也是碰到了关于这方面的怪事吧?”
朱芳愣了一下,再次迫切点头。
李无愿掀开帽子,埋在阴影里的脸终于露出来,她有些好奇地看着朱芳,孰料下一刻,一只手忽然伸到她面前。
低头一看,那大手掌心里躺着许许多多白胖胖的瓜子仁。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到许燃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快点儿!”
李无愿刚接过去,许燃便拍了拍手心的残渣,对朱芳道:“那你就给咱们讲讲具体情况吧,这儿都是自己人,你不用担心。”
张司阳嘬了口烟,不屑:“谁跟你们自己人。”
许燃笑了笑,朱芳见他一笑,也不由放松了些许。
“是这样的,”过了一会儿,朱芳终于犹豫开口,“我最近老是做一个奇怪的噩梦……”
齐磊:“既然是噩梦,哪有不奇怪的?”
“她说的可是‘一个’。”许燃道。
齐磊讶然看向他,又看了看朱芳:“一个?同一个?”
“是……连续一个多月了,每晚都做同一个怪梦。”朱芳的声音低了下去,混入夜色里,微微颤抖。
李无愿细细地咀嚼着瓜子仁,插嘴:“什么梦?”
朱芳有些不安地看向她,又垂下眼去。
齐磊安抚道:“没事儿,咱慢慢谈。”
又等了片刻,朱芳才下定决心似的,仿佛要谈起她毕生不愿提及的心结一般。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刚开始的每天晚上,我都会觉得肚子里孩子在踢我,经常半夜醒来,然后我就看见床边立了一个人……”
晚风呼地一声冲过来,又逃窜到无尽的夜色里。
齐磊默默地咽了下口水,问道:“什么人?”
“一个怀孕的女人……”朱芳的眼神有些惶恐,说出的话好像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似的,“浑身都是血,头发很长,看不清脸。我吓得大喊,醒来才发现那是一个梦……可是,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呢,太吓人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从你察觉胎动半夜醒来这个动作开始,后面全都是梦境?”许燃问道。
朱芳面如土色,心有余悸地道:“是……所以到后来我都快分不清自己什么时候是在做梦、什么时候是在现实了……”
齐磊暗暗地缩了缩脖子,把凳子往许燃身边挪了挪。
“还有……”
停了片刻,朱芳又缓缓开口:
“一开始我只能看到她的影子,但后来发现,随着这个梦做的次数越来越多,她的模样就越来越清晰……现在,我好像已经就快要看到她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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