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蹲下身子,发现父亲脚下的并非是一个乡间小路上常见的那种坑,只见他脚下的坑呈长方形,像是一种汽车轧出来的坑,再细看,这汽车轧出来的坑里还有一张黄色的纸。这黄色的纸看起来非常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刚想伸出手去捡起坑里的那张黄纸细看,这时父亲突然大喝了一声:“别动。”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连忙缩回了手,转过头望向父亲,只见他一脸的疑惑和沉重,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脚下的坑。
“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父亲。
父亲什么话都没有说,因为之前他已经把手电筒给关了,不过这个时候的光线还是不算太明亮,并不足以看清楚坑里的那张黄纸到底是什么。父亲又重新打开了手电筒,手电筒的光线直直地打在坑里,当我看清楚这坑里的黄纸时,我差点就叫出了声音。
这黄纸我见过,而且还不止见过一次,我第一次见到这种黄纸是在我六岁那年。那年奶奶突发重病,虽然父亲和大伯带着她去了我们这里最好的医院,但是人各有命,奶奶最后还是走了。当时我六岁,并不是太清楚发什么了,只知道父亲那几天脾气很不好,而且家里来了很多亲戚,大家脸上都没有笑意。
奶奶被放在我家主屋设的灵堂里,她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我当时不懂事情,就跑到奶奶那里摇她的身子,想让她起来给我讲故事。父亲发现了之后狠狠地训了我一顿,还让我那几天老实一点。我虽然被父亲这么训了一顿,但是还是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奶奶走的第二天,突然家里来了一辆小型的卡车,这车上还装着一个很大的东西,只记得当时很多人合力才把那东西给弄下车。当时太小了,不知道车里装的其实是奶奶的棺材。这棺材被人弄下来之后,我趁着大家都不注意,悄悄地爬上了这卡车。我原本想着卡车里应该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但是上来之后才发现里面空空荡荡得,什么都没有。正当我扫兴准备下车的时候,突然发现这卡车里有很多黄色的纸。
我捡起卡车里黄色的纸,发现这纸上面还有很多字,看着挺好看的。于是我就一张一张把车里的纸都捡了起来,想着到学校里去炫耀一番。捡完车里黄色的纸,我刚才车上下来,就被父亲给看到了。父亲走过来问我上车上干什么,我看到他有点生气的样子觉得挺害怕的,支支吾吾地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父亲看到我这样子,不由分说地将手伸进了我的口袋,当他掏出我口袋里的那些黄纸,脸上立马就变了。父亲二话没说,直接赏了我一巴掌。我捂着脸十分地委屈,因为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生气,这个时候母亲正好也赶了过来,她问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非但没有想象重来安慰我,反而也像父亲那样训斥了我几声。【愛↑去△小↓說△網wqu】
经历了这事情之后,在我六岁的心里从此对这样黄色的纸有着深深的畏惧,虽然我并不知道这黄色的纸到底是什么,父亲母亲看到我拿这些黄色的纸又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随着年龄的慢慢长大,我渐渐终于明白了这黄色的纸到底是什么,父亲母亲为什么不准我拿。因为在后来的很多年,我经常会在路边看到这样黄色的纸,而这些黄色的纸无一例外都是从装着棺材的车里掉出来的。特别是村子里如果有老人过世的话,那几天路上肯定会见到这样黄色的纸。
后来我也问过父亲这黄色的纸到底是什么,父亲就告诉我这黄色的纸其实就是用来压棺材的用的,叫做压棺纸,说白了就是给死人用的东西。至于这黄色的纸到底有什么用,父亲当时正忙着所以他并没有告诉我。时过境迁,当我再看到路边有这种黄色的纸,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离它远一点,一方面小时候因为这种纸我被父亲狠狠地打过,另一方面我也知道这是给死人用的,不吉利。
“奇怪,村子里这两天有人死了?”父亲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过神来,看到父亲手里打着手电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坑里的那张黄色的纸。ωWW.chuanyue1.coΜ
我想了想,还真没有听说了村子里这两天有白事。我们这村子虽然很大,但是因为每家每户住隔得比较远,所以村子里的人其实并不多。我们这个村子里别说是有人家发生了白事,就是哪家小俩口闹了点矛盾,发生了口角,最多一天时间也会传遍整个村子。所以我敢肯定,这两天村子里应该是没有死人的。但是父亲问这个也不是瞎问,因为这坑里的黄纸明明就是压棺材用的。想到这,我试着问父亲道:“是不是之前村子里死人买棺材时候留下的?”
父亲仍然盯着坑里的黄纸,他摇了摇头:“不可能,你看这压棺纸还很新。我记得村子里上次死人最起码是在两个月以前,所以这不可能是上次留下来的压棺纸。”Μ.chuanyue1.℃ōM
这么说就奇怪了,我望着坑里黄色的压棺纸,村子里既然没有白事,就不可能有人买棺材,没有人买棺材,那为什么路上又出现压棺纸。
父亲直起身子,他拿着手电筒左右在这坑左右转了转,突然他连忙向我招手。我走到父亲身边,他指着小路对我说道:“曲舟,你看这路上有车印,而且这车印还歪歪扭扭的。”
我顺着父亲手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见路面上确实有不少车印,这些车印有深有浅,而且还不是一直的。
父亲看着这些车印,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村子里好象没有见过这种车子,所以这车子应该是外面的车。你再看这车印,歪歪扭扭得,说明他不熟悉我们这里的路,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这车是晚上开过来的,光线不足。”
我听到父亲分析的有点道理,我们村子里确实没有见过可以留下这种车印的汽车,而且如果是我们这个村子人开的车,他应该很熟悉这小路,但是我看着地上的这些车印,说明开车的人对我们这条乡间小道非常陌生。联想到之前在车子轧出来的坑里发现的那张黄色的压棺纸,我突然想到这车子应该就是运送棺材的。
父亲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四下里望了望,奇怪地说道:“我们这个村子在沂河这里,周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村子,按理说如果有别的村子买棺材车子肯定不会经过我们这里的。所以这棺材就是我们村子人买的,但是我也没听说我们村子里这两天死了人,那这棺材到底是谁买的。”父亲一边说一边围着路面上的那个坑转圈。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既然这车子在路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车印,那我们可以跟着这车印看看这拉着棺材的车子最后到底去了哪里。
我跟父亲说了心里的想法,父亲兴奋地拍了拍头然后对我说道:“瞧我这脑子,我怎么就没想到了。我们走,跟着这个车印,我倒是想看看这车子最后去哪里了。”
父亲打着手电筒弯着腰,他仔细地盯着路面上的这些车印,我和父亲跟着这些车印慢慢地超前走。
可当我往前走了有二三十步时,突然意识到问题有点不对劲,我急忙直起身子,发现这车印似乎是朝着大伯家去了。
父亲见我不动,他推了我一下,然后问我道:“怎么不走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指了指地上的车印和大伯家的屋子。父亲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他低下头又看了看路面上的车印,他的目光顺着这车印最后看到了大伯家。
父亲愣地站在了原地,我看到他手里的手电筒掉到了地上都没有发觉。我捡起了手电筒,小声地对父亲说道:“爸,这棺材不会是大伯买的吧,他买棺材做什么?难道是他结生死亲用的?”
父亲像是突然反应了过了来,他丢下我向大伯家的院子门口跑去。这时候我们离大伯家已经非常近了,父亲没有几步就跑到了大伯家院子门口。我见状连忙过了过去,到了大伯家的门口,只见父亲推了推大伯家的门,门没有被推开,看样子门从里面被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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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我问父亲道,“看这样子大伯已经带着他的死人媳妇从东坟山回来了。”我看到这天色已经很亮了,朝远处望去可以看到村子里早起的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父亲大声说道,“看来你大伯晚上根本就没有去东坟山,他买了棺材,晚上大概就和他的死人媳妇躺在他家屋子的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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