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高二,从未想过掌控人生。
也从未想过会与她有交集。确切来说,我和大部分人没有交集。所以当她把她写的文章递给我时,我没犹豫就接过来。
她说:“颜其胜,你作文写得好,帮我看看这篇周记吧。”
我说:“好啊。”
我的作文写得很差,文章写得也不好,但班上流传着我善于作文的谣言,我也乐于接受。我看她的周记,语气上有种小女生的嗲嗲的幼稚,不习惯,另外,作为一篇周记,它的措辞也太做作,就像考场上写就的。总之我不喜欢。可也没法给她改。
我心里想: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写出什么样的东西。
装作胸有成竹地思虑一番,抬眼看对桌的她,她也稍有期待地看过来,希望我给个好一点的评价。我把本子递过案头的书堆,说:“写得很好啊,没什么可以改的。”
当时是春夏之交的晚自习,教室里浮动着青春的欢乐。
如果那时知道我后来会那么喜欢她,我一定不会接过这个本子。那样我们就会短短地在对桌相遇两周,随着下一次座位的调动分开。归根结底,自己太不懂事,毕竟她是一个立志与所有人结识的人啊。
她的名字叫张纳思。
我还有一位女同学,叫阿光,外貌姣好,眼大肤白。我和她关系不错。
认识阿光是初中一年级,我和她一起在老师家补过数学。后来她始终坚称没有这回事,不记得有我这个人,我觉得奇怪,也没有追究。
单方面的记忆,就是那天老师带进来一个女生坐在隔我一个的位置。我那时候还是个纯情小处男,她坐下很久我都没敢侧过头看。其实我很想知道是不是美少女。她也像个石头一样,一动不动的低着头写字。
年轻的阿光真的漂亮又可爱,性格有点倔强,还有种难以描述的孤僻,这一点和我很像。内心孤独的小孩往往会长出逗比而外向的外壳。所以高中时候再遇到她,她已经不是一个腼腆的小姑娘了,她给大家的印象就是一个逗比,带着故作磊落的女汉子气质。
被人当作逗比当然是不好的,但更怕孤独。
让我没想到的是成长后的阿光变得这么浪……她变得很爱沾花惹草,欠一身风流债。据她说是因我长得难看才未对我出手。她认识人多,我在她的关系网里算是无足轻重,偶尔会坐在一起对别人黑酸挑,像一对八婆。我其实挺反感这种行为的。
我说:“你心眼不好。”
她说:“对啊,就是心眼不好。想干坏事。”
我心里想,要这样放肆的表达自己干坏事的念头,得有张好看的脸啊。
我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心眼也不好。有时候很生气会想搞破坏。但是没那个本事,只有自己闷着。”
她说:“以后还是不要背地里说别人坏话了。”
我说:“好啊。可是我们还能说什么?”
都想了想,好像真没什么别的可以说的。
她说:“颜其胜,你真的不要再接近张纳思了。”
她们有旧仇,当我和纳思关系日渐熟络我就知道阿光会和我提这事儿。
我说:“我觉得她没什么坏的啊……”
阿光脸上浮现一丝意料之中的失望。我也不好再说。
我们学校是市里面比较好的学校,但每年都在退步,考上清北的人越来越少,一本上线也越来越敌不过我们的老对头。但在这个学校读书我觉得不亏……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好好读书,更没有考虑过师资力量之类的问题,我只知道这个校园很漂亮,离家近,出了家门就可以看见学校。我平时和一个叫平可的男生一路上下学,他住在我家隔壁院子。
我在这里上的理科的县区班。理科班分为三种,按成绩从差到好分为市区班县区班和清北班。县区班是为了提高一本上线人数,清北班不用解释了吧,都是从各个市区县区班选出来的前几名,分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教室刻苦学习。
其实我是来不了县区班的,一开始分班出了差错,我的班主任定华并不愿意收留我。我来到高中的第一个晚上,定华叫我出来。他靠着走廊栏杆,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颜其胜啊,我们彼此认识一场,也是缘分,可你不是我们班的学生,你看看你到底是不是要留在县区班?”
我心里嘀咕,你这不就是在赶我走嘛。
我初中也有县区班,他们没有周末,而且他们的女生都有点土土的不太好看,以我当时的心境其实不太愿意留下来。但是定华不想留下我,便觉得不能让他得逞,回道:“我来都来了,肯定留下来啊。”ωWW.chuanyue1.coΜ
之后我的表现并不出色,一直在倒数十名左右苟延残喘,阿光也是,我们都是这个班的累赘。平可成绩稍微好一些,中等水平。在我们班原始的前几名被调去清北班后,纳思就和其他几位学霸成为了领军人物,深得定华恩宠。
回忆起来,总觉得定华有时会后悔当初收留了我这么一个没用的人。
他应该从没对我寄予过希望。
高二学考过后,高中生活来到了最后一段,迎战高考。纳思很明确地表示她要开始学习了。我表示支持。当时我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也是要和她参加同一场高考的,只是单纯的觉得好学生就是上进。我依旧不紧不慢地虚度着自己将尽的高中岁月,在纸上写东写西,或抬头看见她认真学习的脸。纳思低头学习时,长发垂下,很安静很美好。她的五官很普通也并不上相,但很让人安心。
我的桌上贴有一张表,印着全国211大学与985大学的名。在有些夏夜,空调凉爽的晚自习,我头晕目眩地推开作业,一排一排看着它们的名字:哎呀……这些985学校,别想啦,不可能考起的……看看211吧,有没有看起来好考一点的,苏州大学感觉还不错,苏州是个好地方啊,风景好看妹子也漂亮,不过听名字就觉得很难考……西藏大学应该考得起?为了211的名头跑去西藏肯定不太划算……
后来学校组织大家填“梦想榜”,很多同学填了清华北大——反正考不上嘛,梦想还是要有的。但我连梦也不敢做,谨小慎微地填了“武汉大学”。然后写上座右铭“活着只为打脸。”www.chuanyue1.com
我的意思是,我活了这么久,立下的志向,一般都是会打脸的。
我记得高二最后一次考试完,我和张纳思坐在一起,她在忙活着写一些东西,我处于考完了生无可恋思考人生的状态。我考得这么差,实在是心痒难耐,挣扎一番给她写了一张纸条。
我:我想好好学习啊。想找个竞争对手。
她快速写了几个字传回来,继续写着手头的题:你想找我吗?
我:……差距也太大了吧,根本没有竞争的可能性啊。
她:那你找平可啊,你们俩差不多,平时也玩得好。
我:不行,我想找一个敌对一点的。
她应该也觉得我没有学习的打算,只是心里不爽想找个人瞎扯淡:那你想找谁?
我想了一下,除了她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想追的人,于是没再把纸条传过去。
“谁也没有想。”
我确实是没有想超过她。我不认为自己能超过她,这是常识,像河水向东流一样的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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