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华让人临时伐木做了一个担架,抬着昏迷的翁岩快速回到了镇水镇。
木岐在镇水镇也没闲着,韩晟将整个镇水几乎翻了一遍,在茶楼、客栈、绸缎庄等地方,找到了疑似文先生的人的信息。盐帮画师根据众人的描述,将乞丐们提到的少年以及文先生的大概样貌都给画出来了。
而木岐也正好趁此机会,安排大量人手渗透进了镇水,包括周边十里八乡的保甲长,尽归盐帮所辖制。
天还未暗下去,马小华已经回到了镇水,翁岩依然昏迷不醒。
一到盐帮大院内,木岐就派人请来了大夫,处理翁岩身上的伤口。虽然才短短两天,翁岩肩膀的伤口就已经化脓,大夫割去死肉,重新上药包扎,又开了些消炎镇痛的药才算结束。
“木帮主,伤口处理的还算及时,没什么大问题了,这位应该是疲劳过度才昏迷的,给他灌一些盐水,喝点药,恢复一下精力,很快就能醒过来了。”大夫收拾好药箱,悉心嘱咐。
“有劳大夫了,韩晟,给大夫多拿点辛苦费。”吩咐完,木岐走到床边,看了看翁岩,心中只能暗暗等着翁岩醒来了。
出镇水镇,沿江岸往东南前行一百多里,是富顺县,县城北边有一处三进院子的大宅院,院子里住着的是富顺首富郭东麒。郭家是四川有名的富商,以贩盐发家,如今其盐号遍布云贵川赣等省。不过郭家与盐帮一直刻意保持着距离,对外宣称郭家只经商。
在郭宅后院一处书房里,坐着四个人,正围着茶台品茶笑谈。木岐派人到处追查不到的文先生,此刻正坐在其中。
“河先生此次竟然会失手,真是让人意外呀。”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白色素衫的人,面容俊朗,但声音低沉浑厚,让人一时猜不出其真实岁数。
“确实小看了这个漕帮帮主了,若不是那个成老大的手下发现没路可走了,我也没发现翁岩居然已经金蝉脱壳,逃之夭夭了。”回答的便是被称作河先生的人,也是在密林中围杀成老大的那个年轻人。
“哈哈,文先生、河先生两位联手,居然都抓不到一个翁岩,这着实让人难以置信啊,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这位漕帮之主,看看他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坐在主位上的略显富态中年人笑着大声说话,言语中带着些许戏谑。此人便是郭成麒,郭家当代家主。
文先生转了转手中的冰裂纹白瓷杯,微笑说:“我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杀翁岩,本想着在他临死前出手救他,好谋求漕帮帮主一个人情,没想到他自己竟然逃掉了。这个成老大还真是没用,我都不惜暴露镇水的全部底牌了,他还是失败。”
河先生猛灌了一口茶大声道:“我还是想不明白,他翁岩是怎么从我眼皮子底下跑掉的,一直都是跟着他的痕迹追踪的,突然就消失了。”
文先生拍了拍河先生放在桌子上的手,笑着说:“应该是翁岩在某个地方给你们造了一个假的踪迹,然后他绕道逃走了,甚至绕到了你们身后。”
“哈哈哈,别分析了,既然翁岩没死,你们迟早能见到他。不过,河先生这次回去怕是免不了一顿毒打了。”郭成麒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得愈发灿烂。
河先生和文先生听到郭成麒的笑声,皆是一脸嫌弃的看向他。
“郭财主,你是不是有什么恶趣味啊,怎么一想到河先生任务没完成,你就兴奋成这样?”文先生看了看河先生,又看了看郭成麒,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听到文先生的话,河先生猛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尴尬的说道:“郭财主,你笑得这么猥琐,我爹是揍我,跟你啥关系,我有啥事做的对不起你了?”
“哈哈哈哈。”河先生一说完,文先生和开头说话的人同时笑了,搞的河先生一脸懵。
“不开玩笑了。”郭成麒适时接过话茬:“这次木河先生安排的任务没有完成,你们俩怎么打算?”
文先生也收起了笑容,缓声道:“还不算失败,至少成老大那些人都死了,接下来只用想办法接触翁岩,获取他的信任就行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还获取他的信任,有那么简单吗?现在人在哪都不知道呢。”河先生嗡声说道。
“依我看,翁岩应该在盐帮手里。”说话的是声音低沉的那个青年人。
“子由何出此言?”郭成麒看着他,有些不解。
青年人慢条斯理的解释道:“这里盐帮势力最大,漕帮在四川没什么势力,翁岩一旦逃出去了,定然先去找盐帮。从此次翁岩在盐帮总舵停留这么久,两者一定达成了某些合作,所以翁岩目前最能相信的只有盐帮了。”
郭成麒还是不明白,问:“翁岩就不怕是盐帮派人杀的他?”
“很简单,若真是盐帮出手,怎么会选择在翁岩刚离开自贡不到百里的时候就动手?这不明摆着告诉江湖上的人,漕帮帮主是我们盐帮干掉的?况且,翁岩也没得选,蜀道密林,岂是轻易就能闯出去的。”青年人嘴角一撇,露出一丝笑意:“翁岩是聪明人,知道关键时候怎么选择。”
文先生笑着点点头,看着河先生说:“子由看的通透,这也是我为什么说我们只用想办法接触他,获得他的信任了。翁岩身处盐帮,只等养完伤便会顺流而下,而这富顺,就是他的必经之地,我们只需等着就行。”
“是的,到时河先生也能免得一顿毒打了。”子由戏谑的接过话,又引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独留河先生一个人凌乱,心中暗暗埋怨自己的老爹,喜欢揍自己就算了,还到处说,美其名曰是磨练意志。
此时,远在杭州一处园林别院中,一个面容慈祥的老者正坐在一处池子旁,手中拿着鱼竿全神贯注的盯着水面的鹅毛,突然恶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手上一抖,将鱼钩四周的鱼全吓跑了。
“是谁在背后偷偷骂我,真是皮痒了。”老者揉了揉鼻子,提了提鱼竿,继续钓鱼。
翁岩足足昏迷了一天两夜,到第三天清晨才醒来,木岐也是一直候在镇水。
“翁帮主感觉如何了?”木岐让人端来一碗药,递给翁岩,又备上了些吃的。
翁岩撑起身子,接过药喝了几口回答:“好些了,之前应该是太累了,我这睡了多久了?”
木岐回答:“已经睡了一天两宿了,您肩膀上的箭伤,我已经找大夫重新处理了,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翁岩忙挣扎着起身,被木岐轻轻的压了回去。
“翁某谢谢木帮主的救命之恩,他日一定重报。”翁岩语气诚恳的说道。
木岐摇摇头说:“翁帮主言重了,此次也怪我,没想到竟然有人在我们盐帮地盘上动手,木岐有愧于您啊。”
想起死去的兄弟们,翁岩眼神一暗,深叹一声道:“木帮主一定派人调查此事了,不知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拿过来。”木岐朝身后挥了挥手。
马小华递过来几张纸,上面画着几个人像。这便是韩晟经过这几天调查,让画师根据众人的描述画出来的相关人员相貌,分别是成老大、文先生、跟在文先生身旁的少年。
木岐将三份画像递给翁岩,接着说:“根据调查,这三人应该就是此次事件的主要黑手。这个嘴角有疤的是这群杀手的老大,真实名字不知道,他身边的人都喊他成老大。这个看起来岁数不大的少年,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不过他露面最多,他主要负责跟镇里一些线人沟通。最后这个人叫文先生,是这个少年的头,我们猜测此人可能是整个刺杀背后的操纵者,他在一年前就来了镇水镇,并且做出了诸多布局,也是因为他,我这边才这么迟得到消息,来晚了。”【穿】
【书】
【吧】
翁岩看着手中的三份画像,久久不语,他要将这三人的样子死死的记住,三人不死,不足以告慰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他们背后一定还有幕后黑手。”翁岩看着画像冷冷的说。
木岐点点头接过话:“应该是的,而且木岐有个猜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翁岩扭过头看着木岐说:“木帮主请直说。”
“若三人一开始就谋划暗杀之事,那这个文先生是如何能在一年前就知道漕帮帮主翁岩会来盐帮总舵?那个时候的漕帮还非今日之漕帮,您也不是帮主,这点让人细思极恐。”木岐语气沉重。
翁岩也是一惊,脑海里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将一些相关的人和事合在一起琢磨了一下,却着实想不出其中哪有问题。
“除非是巧合,这位文先生一开始的目标可能不是我。因为漕帮近些日子的举动,皆是形势所迫,临时做出的变化,包括来盐帮,这根本就是我的主意,要是有人能在一年前就算到此事,那除非不是人!”翁岩摇摇头,觉得没这么玄乎。
“不是翁帮主的话,那这个文先生的目标就是我们盐帮了,看来,这幕后有一只更大的黑手,在提防着我盐帮。而此次您的来访,让这只黑手忍不住了,不想看到两帮联合,便狠下杀手。只要翁帮主您死在我们的盐帮的地盘上,是不是我们干的,你们漕帮跟我们盐帮都会彻底闹翻。”木岐脑子转的快,很快就分析出背后的逻辑:“这么一说的话,这些人的动机就说的通了。”
翁岩点点头,又看了看手中的画像,抬头看着木岐说:“翁某还得麻烦木帮主。”
“请说。”
“还请木帮主帮我准备一艘快船,再借用一些人手,将我送到泸州。”
“这个您不说我也会安排,如今这三人音讯全无,一定还藏在暗处伺机再次动手,这镇水被这个文先生经营如此之久,我担心还有后手,所以您越早回到漕帮越安全。”木岐看着翁岩,郑重的说:“我已经跟叶老帮主说好了,此次,我会带人亲自送您前往泸州城,以防万一。”
翁岩忍着疼,抬起胳膊,拱手行礼:“那就有劳木帮主了,此番,我算是欠木帮主一个天大的恩情了,日后盐帮有什么要求,我定尽力配合。”
木岐笑着扶住翁岩说:“翁帮主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您先休息,我这就去安排去泸州事宜。另外,您这箭伤还得换次药,今天再休息两日,补充些营养,咱们后天一早出发吧。”
翁岩点点头,此次被追杀,流血过多,身子一下就虚了,五十多岁的翁岩,第一次感觉有些力不从心。跟自己一起来的十几个兄弟,没一个活下来,自己剩下的日子,便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查出凶手,为兄弟们报仇。
同时,翁岩找木岐要了几只信鸽,将此次遭到暗杀的事全部写了下来,寄给了钱坚那边。另外,又写了封信到泸州,要求那边的堂口提前调集人马,也提前动用一些暗线的人,开始调查。
在翁岩的几份飞鸽传书的安排下,整个漕帮都快速运作起来。
“胆大妄为!”钱坚将手中的信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来人,将赵一斗给我喊过来。”
不一会功夫,赵一斗来到了翁岩的屋子里,看着钱坚面沉似水的表情有些疑惑的问:“福斋,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说罢,钱坚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信字数不多,短短几十个字,却是字字滴血。赵一斗心中一股怒火喷涌而出:“真是好大的胆子,当真不把我们漕帮放在眼里,福斋你说吧,我该怎么做。”
“现在我们手里没有任何信息,查无可查。大哥那边应该有一些消息,所以,当务之急是将大哥安全的接回来。现在大哥在盐帮那,应该暂时安全,泸州有咱们的堂口,那里有些人手,能保护大哥,但我还是不放心。前段日子,我安排了一批人去了四川,虽然离得有点远,不过那边的事办的应该差不多了,我会安排他们去接上大哥,你也安排四川那边兵部兄弟,都去泸州集合,你也带人亲自南下去接,一路上保持联系,务必将大哥平安的带回来。”穿书吧
“好,放心吧。”赵一斗转身离去。
钱坚深吸一口气,心念急转,他有点害怕,此事怕不只是江湖上的对手干的,背后很有可能是朝中大员,不过一切都得等翁岩回来再做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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