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总能成。
现在才到晌午,一天只过了一半,结论不能下得太早。m.chuanyue1.com
过度的乐观,会让人丧失警惕,危险总是隐藏在美丽的面具下,在你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不期而至。
李清照回到船上,醉醺醺地向孙老夫妇报告了这个喜讯,随后就是一片欢声笑语,憋闷已久的情绪终于可以释放了。
傍晚时分,乌篷船早早就来到了那个渡口,每个人都期待着激动人心的姐弟相会。
然而,玩笑开大了,羚羊变狮子!
与他们相会的不是李迒,是扶桑斥隐者!
老胳膊老腿的老头老太,再加上一个半醒半醉的半老徐娘,被一群海盗偷袭了!
三个人毫无悬念地束手就擒,不要说抵抗,就连抵抗的想法都没来得及产生。
蒙头,堵嘴,捆手,标准的绑架待遇。
最要命的是这帮人叽哩哇啦的不停叫唤,一句也听不懂。
无法通过语言进行沟通和交流,就无法化解敌意,这一点简直让人感到绝望。
就好比你在山里遇到一头不会说人话,但却非常想吃人的野兽,在无法逃脱的情况下,只有拼死肉搏一条路。
因为人言不通兽语,根本没有谈判的可能。
其实听不懂也没关系,行动就是最好的语言。
连人带船一锅端,是海盗们最擅长的工作方式,大部分时候他们要的只是金银财宝,即便是人命,最好也能换成钱。
在夜幕的掩护下,乌篷船被劫持到一个不知名的江边小村。
李清照此刻彻底醒酒了,不过为时已晚,团聚日变成了受难日,真是始料未及。
靠岸后,她和孙老夫妇都被押下了船,一直走到一个农家院子里才停下来。
然后又一起被关进了一间大屋子,松了绑,头套也去掉了,如果愿意的话,喊两声救命也是可以的,尽管没啥用。
此时内心的恐惧却不减反增,因为他们终于看清了这些家伙的长相。
穿着奇怪的衣服,半秃着头,手上提着又长又尖的刀,让人非常没有安全感,每个人的神经都极度紧张。
直到一个扶桑女子——小野弥的出现,大家的情绪才稍稍平缓了些,
她会说汉语,而且说得很好,和宋人一般无二,没有半点扶桑人的口音。
她小巧玲珑,长得可爱,穿着打扮如同邻家小妹,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杀手或强盗这些字眼。
更重要的是,她认识李清照,而且是这位大才女的忠实粉丝,几乎每天都过来讨教诗词。
久而久之,双方的关系变得相当融洽,一个勤学好问,一个倾囊相授,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别看年纪不大,小野弥在斥隐门的身份可不低,是四侍从之一,全权负责对李清照等人的看押任务。
斥隐门等级森严,自首领以下,有一阴阳师,两斥士,四侍从,八隐佐,十六卫门,再往下才是普通的武士。
所以小野弥手下的这些扶桑武士不敢造次,对李清照和孙老夫妇也变得毕恭毕敬。
总体说来,在江边小村的一个来月,除了少了些人身自由外,大家基本上没吃什么大苦,甚至比海上漂泊的日子过得还要好一些。
孙老夫妇还在屋子里面搭了个厨房,每天熬鱼汤吃鱼肉,伙食不错。
但是有件事李清照想不通,那就是这帮海盗为什么抓自己?
没人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问了也白问。
按理说是为了钱,抓人扣船都是要赎金,可这么长时间了小野弥从没提过这事儿,很蹊跷。
是要自己的宝贝吗?
和赵明诚夫妻这么多年,的确收藏了不少金石古玩,珍稀书画,可惜自青州南渡以来,这些东西因为种种原因,早就流失殆尽了。
如今剩下的,就是数卷还未完稿的《金石录》,这是亡夫多年的心血,自己必须要帮着写完。
还有少量的古籍善本,也不值什么钱,那些海盗估计也瞧不上。
李清照不敢想,越想越慌,难道是为了那封绝密信?
一直到十天前,这个可怕的猜想终于被坐实了。
那一天来了几个汉人,没进屋,就在外面张望,然后和几个海盗头领模样的人说着什么。
情况产生了根本性的变化,那帮人走了之后,小野弥第一次跟李清照提到了“信”,她们之间的师徒情分也第一次产生了裂痕。
这封信比李清照的性命还要重要,只有皇帝赵构可以看,绝对不能落到其他人手中!
之前在海上漂着的时候,为防不测,信被藏在了乌篷船上的一个极为隐秘之处。
小野弥很坦率,因为李清照是她尊敬的师长,没必要拐弯抹角。
一言概之,那就是神秘的汉人与斥隐者做了交易,要得到那封信,酬金十分丰厚,首领答应了。
海盗们将劫来的船搜了个底朝天,但一无所获,那么信的下落,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只有李清照知道。
孙老夫妇只是行船的普通人,并不引人注目,最多就是被当作要挟的筹码罢了。
李清照当然矢口否认,所谓的密信根本就不存在,赵明诚从来没写过这封信。
关键是这话没人相信,人家就认定信是被藏起来了。
搜过身了,不在身上。
也搜过船了,貌似也不在船上。
那么还能藏在哪里?也许就在李清照经过或停留的某地,某户人家,某间客栈,某……
没有明确的地点,想找到信,无异于大海捞针。
小野弥又开导了两天,怎奈大才女油盐不进,任你费尽口舌,我就两个字:没有!
斥隐门首领没耐心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首先将李清照和孙老夫妇分开,天天聚在一块儿,吃香的喝辣的,真当斥隐门是免费旅馆哪。Μ.chuanyue1.℃ōM
得让你们受受苦,尝尝什么叫坐牢的滋味儿!
就这样李清照被转移到海边的岩洞内关押起来,那里实际上是海盗们的老巢。
然后定了个七天期限,若还是拿不到信,就撕票了,乌篷船上三个人一个也活不了!
最后还是得让小野弥去劝劝,毕竟如果李清照真的死了,这单大生意可就黄了,损失太大。
至于孙老夫妇,就倒了霉了,李清照一走,他俩就被撵回了船上。
这几天一直沿着永嘉江逆流而上,行船十分吃力,两把老骨头都快累散了。
更悲催的是,还要替跟船的几个海盗做饭,一日三餐,口味稍有不如意,就是一顿打骂。
昨天夜里乌篷船通过一条秘密水道进入到江心屿,暂时停泊一个很大的水洞内,里面非常昏暗,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海盗们还嫌不够暗,竟然弄了条宽大的黑布将小船给罩了起来,裹了个严严实实,什么叫暗黑世界,这就是了!
可怜的孙老夫妇被困在船上,就这么一直等到重见天日。
乌篷船被吊了起来,那条黑布也掉下去了。
老夫妻二人从舱内出来,正好就遇见了李清照。
“老人家,你们真的在这里!快快跟我一起出去,这里太危险!”
老孙头勾着背,笑容满面:“好!呵呵,赵家娘子你没事就好!”
孙老婆婆手上拎着个大包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笑着说:“赵家娘子,这里面是你要的宝贝,呵呵!有那个金什么录,还有一些古书,哎,那些恶人将船上翻得乱七八糟,老婆子也没啥大本事,只能帮着收拾收拾。”
《金石录》终于回来了,李清照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回来了!
但此时并没有喜悦,只有愤怒!
孙老夫妇脸上的血痕,还有手上腿上的瘀伤,都说明这帮海盗对两位老人家下了狠手!真是畜生不如!
李清照狠狠地瞪了一眼小野弥,一把将包裹接过来,语带悲声:“老人家,你们都受苦了,那些强盗坏事做尽,一个也跑不了!”
老孙头往四周看了看,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走近李清照,低声附耳道:“赵家娘子,船怕是保不住了,东西现在就必须取走。”
“老丈说得是!保存得还好吧?”
“嘿嘿!祖传的老方子,你就放心吧,昨晚还检查了一下,新鲜着呢,我这就去捞出来!”
老孙头得意地笑,一转身又钻进了舱底。
很快,人就回来了,手上拿着的物件,非常有辨识度。
小野弥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小心脏扑腾扑腾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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