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横躺在地上,口中鲜血止不住地往下流淌,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头了,他用力的转过头去,眼前一片模糊。
他有些后悔了,他后悔不该多管闲事的。
他觉得男人有问题,但这个世界上有问题的人多了,虽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但总有些人是逍遥法外的。
自己为什么总是那么一根筋呢?以前有人跟他说过,人太过一根筋不是好事。
他不以为然,现在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他不禁想,如果能重来一次,他知道了结果后,还会不会叫住男人。
应该不会吧,毕竟命挺重要的,虽然他不怕死,但是他还有很多事没做,他不甘心,他的梦想还没完成,他还没破大案立大功,他还没……女朋友呢。
说到底还是怕死,可谁又不怕死呢,只要你对这个世界还有哪怕一丁点留恋你就会怕死。
江淮笑了,血液涌上喉咙,他忍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有些事情想想就好,如果真能重来一次,按照自己的脾气,不能说一定会去做,但绝对不会什么也不做。
不管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他一跟筋不是一两年了,吓唬谁呢?真能重来,老子直接掏枪打死你个王八蛋,一点废话不跟你说。
逃跑,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江淮不允许自己这样,可以害怕,但绝不能逃跑。
死就死,大不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男人借着雨水擦了擦脸,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江淮,缓缓道:“我杀过很多人,其中你是最有骨气的。”
江淮斜视着男人,一脸嘲笑,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
“可惜了。”男人摇摇头,叹息间抬起右脚,向江淮脑袋踩去。
江淮缓缓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脑海中浮现过许多曾经,有美好的,有不美好的,只是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死了我会上天堂还是地狱呢?好像我没做过什么坏事,下地狱应该不至于吧。
他这样想着,却迟迟没有等到男人的脚落下,江淮疑惑的睁眼,继而瞪大了眼睛。
男人的脚悬在空中,却没法落下。
因为一把木剑悄无声息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风雨中,一袭青衫的白发老人手持一柄木剑,巍然屹立跟前,他左手提着一个酒壶壶,右手持剑,模样轻松写意。
仿佛坠入人世间的谪仙人一般,仙气飘飘。
手中虽是木剑,却透着一股慑人心魂的寒意,让男人不敢妄动一丝一毫。
男人皱眉道:“前辈和这小子什么关系?”
“非亲非故。”
“那前辈能否装作看不见?”
老人轻哼一声,“不能!”
男人怒了,低沉道:“那前辈是硬要跟我过不去?”
青衫老头悠然自得的喝了口酒,气势猛然暴涨,地上积水四处飞溅,竟是一滴也进不了老人身,老人手中木剑往前一递,讥笑道:“你也配?”
男人怒视着老人,却是不敢有丝毫动作,只能惊恐的看着那柄平平无奇的木剑,这木剑居然能伤到他。
他的脖子已经有一丝血迹渗出,他不得不相信,只要老头想,只需要一瞬就能让他身首异处。夶风小说
“我已经封剑很多年了,不轻易杀人。”老头厉声道:“滚!”
男人收回脚,猛然后退,看了眼躺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江淮,咬了咬牙,翻上墙头,两三下便消失不见。
老头瞧见男人远去,看也不看江淮,转身就走。
江淮挣扎的想要叫住老头,却是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老头走出一路后停下脚步,摇摇头轻轻叹息,终是不忍心的折返回来。
看着江淮浑身是血的惨状,无奈笑道:“罢了罢了,也算是一个有骨气的后生,姑且救你一命。”
言罢,老头两指捏开江淮的嘴,将一颗黑色药丸服于江淮吞下。
手中一股无形气体涌出,尽数传入江淮体内。
江淮惨白的脸渐渐变得红润。
罢了,老头缓缓起身,眯着眼,遥望天边,天边乌云压境,云中阵阵闪电嘶吼嚎叫,像一群被关押的野兽,正欲破笼而出。
青衫老头皱了皱眉,手指飞快的演算着,最终不由的叹了口气。
“风云至,蛟龙现,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
吴小北的葬礼结束了,顾晨夕却迟迟没有离去。
帮忙的亲戚朋友,左邻右舍的邻居都走了,原本热热闹闹的墓地,现在只剩下顾晨夕和幕烟尘。
顾晨夕随便找了个地方,背对着吴小北的墓碑,坐了下来。
他倒是不关心脏与不脏,反正都这副模样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丝毫不在意幕烟尘的尴尬处境。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群山,山脚有条小河,也算是青山绿水,顾晨夕轻轻笑道:“还算是个好地方。”
女人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也就那样。”
顾晨夕不理睬她的阴阳怪气,自顾自的指着那条小河说:“以前,我和那臭小子就喜欢在那条小河里去捉螃蟹,捉虾。”
“螃蟹就算了,时不时运气好能捉到两只,可那里怎么可能会有虾呢?”
“我跟他说没有,他硬说有,结果每次都没有,他还嘴硬说什么‘肯定有,只是我们没找到而已’这种死皮赖脸的话。”
顾晨夕模仿着吴小北的样子,逗得幕烟尘哈哈大笑。
顾晨夕也笑了,“但我每次还是会跟他来,我觉得河里有没有虾不重要。”
女人静待着顾晨夕的下文,却是久久没有等到,扭头望去,顾晨夕正眯起眼望着远方发神。
河里有虾重要吗?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来。
什么是朋友?也许就是那个在一起干无聊的事也不会觉得无聊的人,是那个明知是傻事却愿意陪你傻到底的笨蛋吧。
可那个笨蛋走了,只留下了他一个笨蛋。
笨蛋不笨蛋了,可笨蛋不开心。
因为再也没有笨蛋叫笨蛋去河里捉虾了。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顾晨夕轻轻说,语气中透着一股坚定。
好像是思考再三,翻来覆去后终于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虽然心中那道声音还在劝说,但他把牙一咬,心一横,不管前路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一定要闯上一闯。
顾晨夕转头问道:“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幕烟尘白了他一眼,“骗你有糖吃?”
“那我有选择的权利吗?”顾晨夕低声说,“我如果……不想呢?”
幕烟尘蹲下,紧紧盯着顾晨夕的眼睛,缓缓开口,“坦白说,我想不到你拒绝的理由。这里还有什么你值得留恋的么?”
顾晨夕思考着,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像是什么都没有了。
女人低声说:“即使有,你最后还是会走上这条路的。”
顾晨夕不解,“为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命运,命运使然。”
“我不信那种东西。”
“我之前也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顾晨夕沉默了,回想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他虽不想把什么都往命运上靠,但有时他也不禁会觉得这一切的发生好像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
女人眺望远方,幽幽道:“我们这种人啊,注定不适合生活在阳光下,就像蝙蝠一样,黑夜才是永远的归宿。”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晨夕一眼。
其实女人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就是“如果哪一天我们这种人都能正大光明出现在阳光下了,那么这个世界就出现大问题了。”
她想了想,还是没说,他才多大?十七八岁能懂什么?现在告诉他这些太早了。
我们这帮人还没老呢,哪里需要这些小辈来扛大梁?真是笑话。
顾晨夕呆呆的听着,很想嘲讽她一句“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中二。”
但他却始终都说不出口,因为他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寒冷,刺入骨髓的寒冷,那感觉他竟有些似曾相识。
曾几何时?曾几何时?顾晨夕脑袋突然变得昏昏沉沉的,有些记忆明明很熟悉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就在顾晨夕头疼之际,女人突然开口:“你拜我为师吧,我教你杀人。”
顾晨夕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犹豫片刻后竟是点点头,答应道:“好啊。”
明明不久前还在犹豫不决的他,这会儿竟变得如此果断。
这次该轮到幕烟尘震惊了,虽然料想到最后他会接受,却没想到这么快,又这么果断。
女人没问顾晨夕为什么,好像生怕刚收的徒弟就跑了似的。
只是满脸坏笑道:“那你给我磕个头吧,说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顾晨夕笑了笑,果断拒绝,“不可能!”
女人嗖的站了起来,故作怒态,“大胆!敢跟师傅这么说话!”穿书吧
顾晨夕装作没听到,把头偏到一边,不做理睬。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顾晨夕说。
女人愣了愣,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黯淡,不过只是一瞬,眨眼间便恢复如常。
脑海中想起了那个有些生疏,有些陌生的名字。
她抬起头,声音很轻
“幕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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