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时,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屋内静悄悄的,屋外一片刺眼的白。
我坐直身子,心口有点疼,有点揣不过起来,我穿好鞋子去桌子边倒了一杯茶水。我看着微黄的茶水,呆愣着。还在为昨天的事情想得出神。茶水里映着我的脸庞,不经意间,我惊奇地发现,我眉上的一条疤痕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屋子里没有镜子,我凑近身子仔细在茶水面上看了看,看到了一张完整的面容。
昨日,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我眉毛上的疤痕又是怎样好的?
莫非……是摄魂术?
这就奇怪了,摄魂术跟这疤痕有什么联系?
难道说,这疤痕前几天就消失了?
是那块玉么?
……
“嗒嗒嗒——”清晰可辨的脚步声在木板上响过,沉重缓慢,像是有什么心事。
我转过头,看到了身穿紫裙的木殷殷……
木殷殷依旧梳着倒半月形发髻,一双凤眸多了些冷清。
“你的药。”木殷殷端来一个木碗,里面盛放着浓稠的黑色药汁,药香苦,心更苦。
“哦。”我轻轻应了一声,垂下眼帘,不知要以什么样子面对她,装作不以为然?还是神色冷漠?还是直截了当地问她?
“阿槿,药要凉了,你不喝吗?”木殷殷笑靥如花地说。随即坐了下来,把碗推到我面前。我透过那黑色的药汁清楚地看到了映在上面的木殷殷的脸。那份强装出来笑容,隐藏了很多情绪,我看着那药中的笑容,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过碗就一股脑地喝了下去,喝着喝着,药便在口中没了味道。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木殷殷开始背诵。
我口中一顿,她还记得我的习惯!
每当我喝药时,她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总会念上这么一段……
药不多,一会儿便喝完。
“阿槿,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想问的。”木殷殷开口了。
“……为什么骗我,骗我昨日的比会要一起表演?”我开了个头,品了口茶。
“因为……我想和你们站在一起,向你们看齐……”木殷殷朱唇轻启,说了一半顿了顿,喝了口茶。“阿槿,你知道吗?我一直被木笙笙那些人称为’废物’,虽然我表面只是气愤地挥挥拳头,但是你知道我内心有多么不甘么?我一直被木家大多数人看不起,你知不知道,其实表面看起来活泼的我,内心有多么脆弱么?我的自尊心,早就碎了一地……”
“那你为何以前不练习武术?不修练傀儡术?”我问道。Μ.chuanyue1.℃ōM
“我倒是想练啊,可惜我没有那个脸去练……”木殷殷咬了咬嘴唇,十分不安,“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出现在木家的么?”
我沉思片刻,说:“记得。6岁那年,阿爹去天南国参加赛法大会,回来的时候把你带来的,阿爹说,你是木家远房亲戚的女儿,你父母双亡,阿爹见你可怜,便把你带回家了。”
“你记得没错,但是……阿爹向你隐瞒了事实。”木殷殷说道,双眉微皱。
“我根本不是什么木家远房亲戚的女儿,而是……天南国赛法大会中你阿爹的一个对手的女儿,当年他们赛法时彼此对对方都是钦佩,我爹就邀请了你爹前来讨论法术,你爹回到莽客栈,过了几天,年少的我贪玩,便偷偷装扮成丫鬟出府玩耍……
那日,我在街上闲逛了好久,察觉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才准备回府。
可谁知,就在我准备回家的途中,我听到路上一个胖子在跟别人谈话,说,端木府被人灭门了!
端木府,就是我儿时的家。
起初我毫不在意,笑着跟胖子说,这堂堂端木府怎么会被人灭门了呢?
胖子见我是个小丫头,没什么见识,跟我说,要我去附近打听打听,大家早就都知道了。
我开始不安起来,加快了脚步往端木府赶去,我没有走大门,而是找到了当初爬墙出来的地方,爬了进去。
满院子都是下人们的尸体,血淋淋的,墙壁上、树上、门上,到处都有飞溅出来的鲜血!
你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有多么无助么,多么害怕么?
一个下午,原本满院子的人突然一下子全没了,这么多的生命就在那个下午丧生,我哭着去找平时离我最亲近的丫鬟小翠,当我找到她时,她整个人都以面朝下地趴在草坪上,周遭都是血……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她翻了过来,她存着她最后的一口气,只为跟我说一声:“小姐,快跑……危,危险……老爷,老爷也死了……”
小翠说完就闭上了眸子,完全没有气了。
我吓得跌坐在一旁,衣服上到处都是血迹。
我急忙跑到我爹房间里,却什么也没看到,人也没有,血迹也没有。我又立马联想到了我爹布在书柜后面的密室,我急忙扳动机关,冲了进去。
进去后,我完全傻眼了,我爹昔日竭尽心力种植的草药,写过的书籍,都被人踩的踩,撕的撕,我爹躺在地上,手中紧紧握着一枚玉佩。
我使劲摇了摇我爹,可是,做什么都是白费……
我刚碰到他的手,手掌便自己张开了。
没有一丝血色的手中握着一枚白玉,玉的色泽很好,上面刻着奇奇怪怪的花纹,摸可以摸到一些,可是仔细看却只是看到几个点。
另一只手在地上,用鲜血写了一个字:“个”……
这时,我又听到了外面有声音,便急急忙忙地躲到了一处比较隐蔽的柜子里,我不敢打开柜子,哪怕是一丝细缝,我紧握着那枚玉佩放在胸前,暗中祈祷不要发现我……
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话音调很高,至于说了什么我也没敢听,只是一心祈祷……
我呆在那个柜子里一整晚,我至今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撑过来的,柜子里很黑,黑夜也黑,我看不清任何东西,也不知道我今后该怎么办,我唯一靠的,就是手中的那枚玉佩,靠着玉佩发出的零星几点荧光。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他们走了的脚步声以后我也不敢出来,又呆在那个柜子里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柜门,柜门有些老旧,慢慢开出来会有嘎吱的声音。我害怕极了,一跑出端木府便去客栈找了你爹,你爹早就知道了这些事,问我,愿不愿意去木家?
我懵懂地点了点头,只期望有一个安身之所。
木家内门不允许有与木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进去,所以你爹就编造了这样一个事实。而我的全名,叫端木殷殷!至于我的五行之术也就不用我说了。”
我听完后哑然无声,心中有些同情殷殷,又问道:“那你为何五行之术修炼到了强化境界,却又一直装作废柴?”
“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本来什么都不会,是那块白玉,前天晚上,我只是把行李整理好,把白玉放在整头底下,可是,一股莫名的灵力就流到了我体内,于是我开始修炼,第二天早晨,我已经是强化境界……至于那火焰太极阵,是我爹教我的……我爹自从我会认字起就一直教我奇门遁甲之术,我会那太极阵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我沉默片刻,说:“对不起,是我小心眼,错怪你骗我了,我没能考虑到你的感受……还有,其实我也有瞒着你的地方,前天晚上的那股冷气,根本不是萧竹练剑所产生,而是……从我的灵海中传出来的,我和你一样,都是因为一枚玉佩……”m.chuanyue1.com
“原来是这样哦。那阿槿,你看,我昨晚得罪了谢瑶之,你昨晚又得罪了谢裕之,而谢瑶之又是谢裕之的妹妹,她自然不会放过我们,而木笙笙见我一战成名,肯定很生气,再加上木笙笙又喜欢谢裕之,所以……我们‘狼狈为奸’好了!”木殷殷再次绽放纯真的笑容,当然,这次笑得格外灿烂。
我被她逗笑了,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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