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锡山全传
第一章追溯阎家
追根溯源
人挪活,几经迁徙的阎氏家族,在繁衍了六代子孙后,便有了兴旺的阎氏家族,渐渐成为亦农亦商的般实之家。
五台山,与峨嵋、普陀、九华并称中国佛教“四大名山”;五台山,五峰环抱,风景秀美,是著名的“清凉胜地”。
五台县,因五台山而得名,同样闻名于世。
流经五台县的滹沱河水,曲曲弯弯,来到了一个有近千户人家的大村子边,这个村子便以此得名“河边村”。
河边村,得川流不息之滹沱河哺育滋养,拥有数千亩良田沃土,既利稼穑,又有交通之便,富裕繁华自盛唐而始。因此,当地一直流传着“县不如镇,镇不如村”的说法。
河边村背靠文山,地势自然起伏,南北绵延五华里,依山而筑,形成各具特色的十八个堡子。其中的一个堡子坐落在村东南的土丘上,堡中建有供奉主管功名禄位之神的“文昌庙”,因而被称为“文昌堡”。文昌堡虽位居河边要地,但历史上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记载的内容。它的出名是得之于一个叫做阎锡山的人物。
阎锡山祖籍洪洞县,先世早在明洪武年间即从洪洞棘针沟移民到阳曲县坡子街,再从坡子街移居五台县长条坡。
阎氏家族何时迁居河边村,因年代久远,已是一个无法考证的问题了。但据乡人传说推算,阎氏家族大约于明末清初即定居于河边村。
阎氏始祖名思悦,号存诚。赤贫如洗,四处飘零,来到河边村时,仅是一个衣服破烂不堪,身无分文的单身汉子,只能靠给有钱的大户人家放牧牲畜或干一些零活、杂活聊以度日。直到50岁左右,他眼看步入暮年时才跟一个贫妇成婚,有了自己的家。
第四代传人阎合义。也许智力超过先祖,也许受到命运之神的眷顾,他的生活优于祖宗,社会地位稍有改变,因而能够准确地推出自己的家族谱系来。
阎合义共生三子:老大锦绣,字成父;老二锦芳,字向荣;老三锦美,字文华。
“锦”字辈三兄弟,也都是穷苦农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收入甚微,正常年景尚可勉强度日,每遇灾年即陷于饥寒交迫之中。
阎氏家族传到第六代人手中,家境发生了可喜的变化,人丁开始兴旺,逐步在河边村形成东股、中股、西股三大族支。
阎锡山属东股,属阎锦绣一支。
阎锡山的曾祖父叫阎兴泰(第六代)。他从小聪明过人,人缘很好,勤奋一生,终使阎氏家族从他手里开始由衰转盛,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阎兴泰排行老二,有一个哥哥叫阎安泰。
阎安泰忠诚厚道,家境虽然贫寒,却立志要供弟弟阎兴泰上学,企盼着阎家能出一个读书人,也好光宗耀祖。因此,他费了不少周折,把弟弟阎兴泰送入私塾读书。
上学是要花钱的,虽然数额并不很大,但对一个贫苦农民来说,却是一个较重的负担。为此,阎安泰累死累活,拼命干活,就是数九寒天,也要到几十里外的窑头驮炭,然后沿街叫卖,希望能够赚到几个钱。而他自己却省吃俭用,吞糠咽菜,用节省下来的钱供弟弟上学用。
18岁那年,阎兴泰实在不忍心再连累哥哥了,便下决心辍了学,开始了他的经商生涯。
阎兴泰辍学不久,便在一个叫王维藩的朋友的引荐下,远离家乡,到数十里外的山阴县的永恒粮店当了小伙计,开始自食其力。
到永恒粮店不久,少掌柜就发现阎兴泰是个饱学之士,便另眼相看。
当时,粮店专门请了掌笔先生,负责处理店内的往来信件和起草各种业务文稿。少掌柜每次从掌笔先生手里接过文稿审阅时,就偷偷转给阎兴泰,要他提出不妥之处,加以纠正。每遇此种情况,阎兴泰总是十分认真地阅读文稿,慎重地提出自己的看法,指出其中的错误和疏漏。少掌柜为了在掌笔先生面前显示自己的才能,以阎兴泰的意见为意见,转告掌笔先生。夶风小说
开始一段时间,掌笔先生对此并未引起注意,只当少掌柜长大了,学业大进,有了自己的见识;后来逐渐发现其中有一些很深奥的问题,连他这个老学究也弄不清,竟然从一个在他看来并无多大才学的少掌柜的口中说出来,不由产生了疑问。他思之又思,似乎觉得有什么高人在背后指点少掌柜,便多次询问,希望少掌柜能以实言相告。
最初,少掌柜还躲躲闪闪,虚与委蛇,不敢暴露真实情况,但后来再也掩饰不下去了,才说了实话。
掌笔先生是一个豁达大度之人,且与老掌柜为莫逆之交,交情笃深。为永恒粮店着想,他并不嫉妒阎兴泰,反而立刻将此情况告诉老掌柜并建议说:“柜上向外发送的信件,如果有什么差错,不仅影响柜上的生意,而且有损柜上声誉。我人老了,文化又不高,实在是力不从心。柜上既然有兴泰这么个可用之人,何不让他帮我一起搞文案呢!”
老掌柜向少掌柜查问了阎兴泰的有关情况,遂接受了掌笔先生的建议,让阎兴泰参与了永恒粮店的文案事务。
阎兴泰在永恒粮店尽心竭力地做事,很受老、少掌柜的器重和信赖。为了投桃报李,3年后店掌柜格外施恩,让他顶了4厘股,后来又加为整股。像他这种情况,在当时的私人店铺里,特别是永恒粮店,是绝无仅有的。
阎兴泰办事能力很强,而且品行端正,为人诚实正直,严于律己,从不搞歪门邪道。他在永恒粮店干事十余年,给予店掌柜很大帮助,使店内生意一年胜似一年,收入逐年增加,永恒粮店不仅在广武镇的粮行中成为第一大户,就是在各行各业中,也排位第一。
38岁时,阎兴泰终因劳累过度,病倒在床上,只好告别店掌柜,回到河边村养病。因他在永恒粮店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就是在他养病期间,店掌柜有许多大事委决不下,也不得不经常派人到河边村向他讨教。
为了便于养病,阎兴泰在自己的打谷场边专门修造了三间房子,与家人分居,单由他的妻子侍奉。当时,医疗条件和医疗技术都有限,他的病久治不愈,终于在41岁那年,怀着事业未竟的遗憾,永远离开了人世。
阎兴泰苦苦地奋斗一生,积累了不少家产、钱粮,为阎氏家族的兴旺发达奠定了一定的物质基础。
阎锡山的祖父名青云,字龙雨,因在同辈弟兄中排行老七,故乳名叫庚七。
他先与定襄县青石村高国珍的女儿成亲,生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阎锡山的父亲是长房,叫阎书堂,老二叫阎书典,女儿叫改变。高氏青年夭亡,阎青云又娶陕西的师氏为继室。他有幸继承了一部分祖业,当时拥有耕地60余亩,自己耕种一部分,另一部分租给一家佃户耕种。
他也许接受父亲阎兴泰的遗传基因较多,颇有经商之才,因此除收取地租外,还兼做买卖,有时还放高利贷,故生活比较富裕,已经是一个小地主了。
阎锡山的父亲阎书堂,字子明,乳名长春,堂名“庆春堂”。他从小生活在条件优越的家庭里,很少参加体力劳动。他7岁入私塾读书,对所学的“五经”、“四书”没什么兴趣,倒是爱上了打卦算命之类的旁门左道。他有空就钻研《增删卜易》、《玉匣记》、《麻衣相法》等书,掌握了丰富的占卜、相术知识。
阎书堂15岁开始经商,在一家店铺里当小伙计,学习商道。他聪明机灵,为人又谦和,更兼善于言辞,深得掌柜、同店伙计们和顾客的喜爱。他几年后就锻炼成一个老练的商人,对商道上的事非常熟悉。
在阎书堂20多岁时,兄弟分家另过。他分得好地20多亩,自己又新买了近30亩。他不愿干地里的活计,把土地全部租出去,只收地租。他本人最初只在本村做一些小买卖;后来觉得这样小打小闹,不会有大的发展,就咬咬牙,到五台县城开办了“吉庆昌”钱铺,投入资本约500吊。
吉庆昌钱铺初创时,只有两个人,阎书堂做掌柜,另雇了一个小伙计。他的钱铺,主要是出“钱帖子”和放高利贷,还兼营一些日用杂货。
所谓出“钱帖子”,即私发纸币。当时,一些商人用木版自行印制自己的纸币,对外发行,在局部范围内流通使用。这样可以把收回来的钱作资本,放高利贷。其性质,有点像现在的“炒股”。
五台县是山区,当时交通很不便利。五台、定襄及周边的县份,银子与制钱的比价波动很大,时高时低。阎书堂就利用比价波动,采用买空卖空的办法,做着金融投机生意。
这种生意,交易时买卖双方均不见现款,仅凭一句话就买进卖出,其中所担风险是显而易见的,一次失算就会把全部家当赔进去。所以当时人们把这种金融生意称作“打虎”。其寓意是:要么把老虎打死发笔横财,要么就被老虎吃掉。
阎书堂做这种生意与众不同。他一方面利用自己人缘好、交往广的优势,到处打听行情,分析市场动态,选择最佳时机;另一方面靠占卜,根据卦辞决定买进和卖出。
说也奇怪,他就靠这种荒诞无稽的做法,虽然有时也难免要栽点跟头,但一般情况下是只赚不亏。因此,生意做得兴兴隆隆,几年后他便在县城崭露头角,变成一位颇有影响的商界人物。
自幼丧母
阎锡山的降生,为家族添喜。母亲过早的去世,结束了其美好童年,性格大变,好在外祖父母和继母对其爱护有加,再加上圣贤书的教导,使他脾性渐改,养成深藏不露的做派。
1883年10月8日,阎锡山就降生在这样一个地主兼高利贷者的家庭里。
阎锡山,字百川,号龙池,是其祖阎青云一门第二代中的第一个男丁,他出生那年阎青云已五十有六。老年得孙,喜不自禁,故命乳名“万喜”,依当地习惯,村中人称“万喜子”。
阎锡山上承祖父呵护,下有父母疼爱,度过了一段幸福的童年。他6岁时,母亲曲月清突然病故。
曲月清是本村小堡子里曲成义的女儿。
曲家世代经商,是一户殷实之家,生活颇为富裕。
曲月清17岁与阎书堂拜堂成亲,一生只生了阎锡山一个孩子。她临死前,牵肠挂肚,怎么也丢不下才6岁的小万喜,不知为此流过多少眼泪。她知道,自己死了,丈夫正值壮年,一定会续弦另娶妻室的。民间有一句俗话:“蝎子的尾巴后娘的心——特毒。”她害怕自己死后,小万喜受后娘的虐待,便把儿子托付给了她的娘家人。
曲月清死后不久,阎书堂就娶了定襄县陈家营村一个私塾先生陈养中的女儿陈秀卿为继室。
陈秀卿跟阎书堂结婚时才18岁。阎锡山的外祖母考虑到阎书堂长年住在县城做生意,很少回家,继母陈秀卿还很年轻,一来怕她不会抚养孩子,二来怕虐待外孙,就跟阎书堂商量好,接小万喜到自己家里代为抚养。
陈秀卿从小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知书识礼,为人谦和,虽为继母,但对小万喜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而是关怀备至,多方照顾,视为亲生。小万喜虽然住在外祖母家,但她经常带一些食品去看他。他做错了事,她设法庇护,不让别人对他有什么责难。他一年四季穿的衣服、鞋袜等,都由她亲手缝制、浆洗,并亲自送去。有时她接他回家住几天,还带他到陈家营她的娘家去走亲戚,母子感情十分融洽。
陈秀卿一生没有生养,阎锡山对她十分孝敬,从不惹她生气。
母亲死后,虽然外祖母和继母都很疼爱他,但因长期寄人篱下,有时难免遭人白眼,给阎锡山幼小的心灵刺激很大,使他的性格发生了很大变化。他有时沉默寡言,一个人手托脸腮一坐几个小时;有时驯服得像一只小羊羔,大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有时又桀骛难管,狂暴异常,令人不可理解。
阎锡山十分贪玩,常常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出来,惹出不少麻烦。
他自制了一把木刀,玩耍时将木刀挂在腰间,把村里的孩子分成两队打仗。
他每次都把自己封为一个队的指挥官,把木刀举过头顶,高声呐喊着带头“冲锋陷阵”,不把对方打败不罢手。
每年春天,他都要背着大人,不顾危险,爬到屋檐上、大树上,去掏麻雀、掏喜鹊蛋。
他常到村外的滹沱河里去游泳,玩够了跑到岸上,抹一身污泥,躺在草滩上晒太阳。一次,他在草滩上睡着了,不知怎么,醒来后裤子找不见了,只好光着屁股跑回家里。
他的顽皮是出了名的,没有孩子跟他玩时,他也闲不住,一个人在院子里朝天扔鞋,还边扔边叫。有几次,他把鞋扔到了烟筒里,又哭着让大人帮他找鞋。
有一年,他爷爷把他从外祖母家接回去小住。他不知从哪里听说,村东的枣圪瘩儿有一个狼窝,大狼不久前在这个窝里生下一对小狼儿。他好奇极了,真想见见小狼儿是什么样子。于是,他心里装着自己的这个秘密,背着大人们,只身悄悄出了村。他在枣圪瘩儿转了好久,终于找到了那个狼窝。恰好,当时大狼正外出觅食不在,他跟两只小狼儿玩了一会儿,临走时还不忍丢下,便把两只小狼儿抱回了村。
走到堡门外,他深知把小狼儿带回家,会遭到大人们的责骂,思之再三,最后竟爬到堡门外的一株大槐树上,把两只小狼儿挂在树上。
小狼儿在树上饿得乱蹬乱叫,他站在树下看着开心地嘻笑着,欢叫着,奔跑着。他玩够了,耍腻了,便丢下小狼儿不管,一个人回了家。
大狼回到窝里,不见小狼儿了,到处寻找,最后找到村里的文昌堡下,发现了小狼儿挂在大槐树上。大狼要救小狼儿,一连几天,在树下狂奔乱嚎,惊得全村人不得安宁,甚至把人们吓得不敢出门。
后来,阎锡山的爷爷知道这事是阎锡山干的,把阎锡山狠狠地骂了一顿,然后把小狼儿送回狼窝,事情才算了结。
光阴荏苒,转眼之间阎锡山进入了学龄期。1889年,六岁的他被外祖父就近送入村中小堡曲姓公立之私塾,开始接受启蒙教育。
出生以来,众人一直以祖父所赐乳名“万喜”称之。现在要进学了,必须起一个官名。于是,其父阎书堂求到了一个颇有名望的老先生门下。老先生在摇头晃脑地大谈了一通“名”、“字”演变史之后,说:“起名号是个大事,宗族家谱,生辰八字,秉性属相,身世事业,样样都要顾及到,得慢慢来”。过了几日,阎书堂带着儿子,再访老先生。老先生告知,“万喜子的名字起好了,就叫阎锡山吧。”接着,解释说:“按阎氏族谱,这孩子排在‘锡’字辈上,所以得在‘锡’字上做文章;而这孩子又是他娘梦中从庙里抱来的,跟庙有缘,还得在禅上用心。杨载赠惠山长老诗云:‘道人卓锡问名山,路绝岩头未面攀’。‘锡’者,禅杖也。老道手柱禅杖,欣赏名山,优哉游哉。将诗中的‘锡’字与‘山’字连在一起,既合了家谱排行,又融进了禅道,可谓两全其美,至玄至妙。”老先生一席话,说得阎氏父子心花怒放,连连称是。从此,万喜子正式以“锡山”为名。
阎锡山的启蒙教师姓曲,名近温,是一位颇具学识的秀才。阎锡山虽性格孤僻、顽劣,但却天资聪颖。从师曲老先生后,很快就读完了启蒙教材《百家姓》、《千字文》。先生对他的悟性十分赏识,不无夸赞地说,此子“异于常重”,“先一日所教者,翌晨多能背诵”。从《三字经》、《千字文》启蒙开始,阎锡山在曲老先生的指导下,进而攻读《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并习作古文。其间,祖父为加强对他的督导管教,责成每三五日归家一次,由继母陈秀卿亲加抚育。
启蒙教育一晃进行了三年。1892年春,阎锡山离开小堡私塾,离开照顾了他四年的外祖父母以及朝夕相处的表兄弟们,回到文昌堡,改入祖父阎青云所设之大堡义塾,继续接受旧学教育。
在大堡义塾,阎锡山师从曲本明先生。这位曲先生也是一名秀才,不仅有学识,而且对学生严厉有加。初入义塾时,阎锡山虽然学习努力刻苦用功,但顽劣的脾性却一如既往。为此,没有少受老师的责打。当时,在同学中流传着这样一首顺口溜:“万喜子,挨板子,双手肿成毡片子,头发扭成一卷子,鼻涕掉了两管子,裤裆滴出尿点子,草包从此露馅子。”在恨铁不成钢,严加责打的同时,曲本明对阎锡山的聪颖也是很赏识的。曾不无喜悦地对阎青云说:“此子记忆力强,悟性特好,虽不多言,时有奇论。”俗语说:“不打不成才”,“严师出高徒”。阎锡山在曲本明先生的教导下,在启蒙教育的基础上开始研读经史之书,先学《诗经》,继读《书经》、《易经》,再读《礼记》、《春秋》、《左传》及《纲鉴》等,从而打下了较为坚实的国学基础。及至私塾前后共读八年,四书五经多能随口道出,纲鉴大事亦知概略。
在大堡义塾学习期间,由于回到自己家中,既有祖父朝夕督导,教以人情练达、处事诀要;又有继母接手管束,弥补母爱之不足;加上读书“知理”的缘故,阎锡山开始通达人情事理,桀骜不驯的脾性逐渐转变,进而养成深藏不露的做派。
“虎市”失足
“打虎”失败这件事,让阎家负债累累,阎氏父子告借无门,绝望中远走他乡;他乡也并非就是险恶地,挫折或许是人生新起点。
阎锡山长到16岁,家里人都认为他已长大成人了,便开始准备给他操办婚事。
一年前,他的父亲就给他订了亲。姑娘叫徐竹青,是离河边村10里的大建安村人,父亲叫徐一敬。
徐家开一座“六合店”,经营煤炭,收入颇丰,也是周围村寨中有名气的人家。
婚后,夫妻感情很好。徐竹青虽然没有念过书,不过是一个恪守封建礼教的家庭妇女,但人样长得标致,性格开朗,颇有见识,常在枕头上规劝丈夫要好好做人,自强自立,做一个有出息的人,将来也好光宗耀祖。阎锡山对她也很敬重,凡事都跟她商量,夫妻间很少有口角之争。
结婚的当年,阎锡山就伙同他的姨兄梁志爵一起到他父亲的吉庆昌钱铺当小伙计,帮助他父亲做金融生意。
他到钱铺当了小伙计,听从父亲的教诲,做事很勤快,也很认真,用心学习经商的诀窍。他有一套独特的应酬客人的本领,什么样的客人上门,都能应酬得恰到好处,因此受到人们的普遍赞誉。
在钱铺里,他开始只是照看铺面,招待客人,印“钱帖子”,计账,算利息。稍有经验后,父亲就大胆依靠他,让他外出讨债,在“虎市”上探摸行情,参与生意上的决策。仅一年多时间,他就把自己锻炼成了一个精明老练的商人,做起生意来既有独到见解,又能写会算,很使他的父亲高兴。
久走冰凌没有不失脚的时候,更何况做“打虎”生意本来风险就大。1900年,阎锡山18岁那年,他父亲终于在“虎市”上翻了船,损失十分惨重。阎书堂除把吉庆昌钱铺里的所有货物变卖抵债外,尚欠2000吊。2000吊,在当时一般平民眼里,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大得很!
阎书堂又急又愁,整天坐立不安,饮食俱废,像置身于死地一样绝望悲观。为了还债,父子俩商议再三,最后忍痛把家里的大部分土地卖掉。但他们欠债太多了,这样做还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好关了钱铺的门,在梁志爵和佃户智万金的帮助下,把铺内尚存的一些货物和家具偷偷运回河边村。他们父子也回到河边村躲债。
家境一落千丈,囊中羞涩,为养家糊口计,阎锡山出于无奈,只好每天提着一个柳条篮子,上街卖烧饼。他走东家,串西家,到处叫卖,所忍受的耻辱是可想而知的。
这一年,八国联军攻占京都,慈禧太后和光绪帝逃往西安避难,德国军队进逼五台县边境的龙泉关,有不少官军在五台县布防,阻止德军西进。官军不断向地方派款派差,搅扰得百姓不得安宁。当时阎锡山年轻力壮,被村里派去支差,每天给官军担水、切草、喂马、做杂活,经常挨打挨骂,吃尽了苦头。
“打虎”失败这件事,对阎锡山的教训太深刻了,几十年后他都念念不忘,每每提及,总是说冒险的事是千万干不得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这对他后来处理军政大事总是留有退路的处世哲学的形成,有着很重要的影响。
年关将近,债主们纷纷赶到河边村,找阎氏父子讨债。有的债主来时还雇了打手,对阎氏父子恫吓、威逼。村里的人成群结队,拥到他家门前看热闹,有人还趁机起哄,大吵大嚷,说风凉话。阎书堂怕吃眼前亏,白天躲到朋友家里,连面也不敢露,晚上出来四处奔走,向乡亲们告借银钱。
父亲躲起来了,那些债主只好由阎锡山出面应付。人穷志短,理亏腰软,他在那些气势汹汹的债主面前,连一点脾气也没有,一个劲地低声下气,给人家说好话,请求宽限时间。
过罢年,阎氏父子眼看在村里呆不下去了,便决定南下省城太原,寻找一条生路。
出远门多少总得筹措一点路费吧!阎书堂知道,阎锡山的堂舅陈钧手头比较宽余,就打发阎锡山到陈家营去借路费。
陈钧是个正派人,见不得人搞那些歪门邪道的事。他听阎锡山说他们父子俩在“虎市”上栽了跟头,还没来得及说借不借给钱,心里早毛了,就教训开了阎锡山。开始,阎锡山还硬着头皮往下听,希望这位堂舅可怜他们父子,能多少借给一些钱。可是,后来听这位堂舅的教训没完没了,年轻人总有点脾气,实在忍不住了,一气之下拔腿就走。
阎锡山在陈家没有借到钱,又跑到宏道镇去找他的叔父阎书典。
阎书典一直在宏道镇经商。亲亲的叔父,他满以为找他不会吃闭门羹的。可是没想到阎书典非但不借给钱,还拿话损他,说什么:“好汉做事好汉当,自己跌倒自己爬,你们的商号赔塌了,难道还想把我也拖累倒不成!”
阎锡山心里想:天无绝人之路,我就不信活人能让尿憋死!于是他又去找一个本家叔叔阎书康。
阎书康在宏道镇一家店铺里当伙计,收入极其有限。阎锡山找到他,说明情况,阎书康十分同情他们父子的遭遇,答应借给他钱。可是阎书康作为一个店铺伙计,能有多少富余钱借给他呢!他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仅是几个钱,实在太少了!然而,钱是太少了,可那份情却沉甸甸的,使阎锡山深受感动,终身没有忘记。
父子两人出远门,仅有几个钱做盘缠是绝对不够的。继母陈秀卿了解情况后,把自己珍藏多年的一副银镯子拿出来,交给阎锡山说:“万喜子,娘就这么点值钱东西了,为了你们父子,也为了这个家,你拿去做盘缠吧。”
阎锡山收了银镯子,又到老丈人家辞行。
老丈人徐一敬送他出门时,也送给他一些钱,嘱咐他放心出门,家里的女人们他会照顾的。m.chuanyue1.com
滹沱河畔的早春,依然冰封雪飘,料峭的寒风嗖嗖刮着,田野上一片皑皑白雪,路上行人十分稀少。阎氏父子天未明,就背着简单的行李出了村……
他们走到南作村边,见村里走出一辆铁轱辘车,车箱空空的,像是到什么地方拉东西的。
阎书堂走上前去询问,才知道这辆铁轱辘车是到太原拉废纸的,赶车的人叫薄吉福。
阎书堂想搭车,又出不起两个人的车费,于是跟车夫薄吉福讲好,父子俩轮流坐车,只出一个人的车费。
一路上父亲坐一会儿车,又换儿子坐一会儿车。换过几次,薄吉福已问明他们是河边村的,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答应让两个人坐车,只出一个人的车费。
阎锡山人穷志不短,不贪占这点小便宜,车夫薄吉福催促几次,他仍不上车,一直跟着车走。直到后来薄吉福生了气,父亲阎书堂也放了话,他才上了车。
一路上,阎书堂盘算着父子两人都去太原,觉得那里是大城市,不比一般地方,花销太大,如果一时找不到事做,只怕连店钱、饭钱也支付不起,还得睡马路、讨饭吃,就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决定暂时把阎锡山留在忻州城,由他一个人先去省城,等他站住了脚,然后再叫儿子去。
因此,车到忻州城,阎书堂就领阎锡山到了“成钰东”药铺。
药铺掌柜和阎书堂过去在生意上有过来往。熟人好办事,经阎书堂说明原委,药铺掌柜就爽快地答应让阎锡山留在药铺帮忙。
阎书堂只身到太原后,果然不出所料,一时很难找到事做。他落脚于柴市巷“荣庆栈”,靠向朋友、熟人借钱度日,有时一天只吃一顿饭,勒着裤腰带熬时间。
后来,一个同乡介绍他跟着一个人合伙包揽了一项土木工程,才算有一口饭吃了。再后来,他又在巡抚衙门“稿房”(负责管理收发公文)里找到一个干闲杂活的差事,生活才有了着落。不久,他就写信把儿子阎锡山也叫到了太原。
阎锡山到太原后,为了能找到事做,今后在省城站住脚,随父去拜望了同乡魏仰微。
魏仰微虽是五台人,却在太原居住多年,有一定的社会威望。他见到阎锡山后,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挺讨人喜欢,几次夸奖阎锡山会说话,懂礼貌。
阎书堂趁机提出,要魏仰微收阎锡山为干儿子。
魏仰微很高兴地答应了。
从此,阎锡山给魏仰微做了义子。
不久,经魏仰微介绍,阎锡山就到柳巷的“裕盛店”当了小伙计。
在“裕盛店”做事期间,阎锡山广交朋友,结识了旅居“四海店”的黄国梁和张瑜。三人经常在一起聚会,畅谈各自的抱负,有时也评论时局。因志趣相投,三人结拜为换帖弟兄,来往日渐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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