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周首先挥手:“来晚了啊。”
所以不是我出现幻觉了,陆鞘他奶奶的居然还是来了,陆放在哪里我要吃了你!
陆鞘来了,关键是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方明明小姐那让人侧目的明月珰始终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我头都晕了,密闭的环境太让人窒息,我不等这首歌唱完就冲出去,王崇明似乎是耽搁了一下才跟出来的,我朝他摆了摆手,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回去了,然后我看见了联袂而来的舟周和管芯瞳。
“景然,陆放没脸来见你,让我替他给你赔不是,陆鞘本来是不肯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又跑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其实他来不来跟我也没关系,今天不是陆放的生日吗,他高兴就成。你看我也来过了,我这几天不太舒服要不就让我先回去吧,陆放这人我知道,一旦认真起来就是全心全意对一个人好,我羡慕你也祝福你,你们好好过日子。”
我几乎是字字泣泪地说出这番话来,结果管芯瞳还没吭声呢,舟周第一个砸我场子:“我说你又看什么狗血电视了,瞧这一句一句作得,也就芯瞳还受得了你。”
“唉我说,你到底哪边的?啊?陆鞘你叫来的吧?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还‘来晚了啊’,他什么时候来告诉你了吧?”
管芯瞳立刻开口:“既然不舒服那就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舟周你陪陪她?”
舟周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这么快回去干什么?多扫兴啊,伊景然你是不是还喜欢陆鞘啊?不然至于看见他带个姑娘来就落跑吗?”
“谁喜欢他啊?他带谁来关我什么事?我不舒服还不能走啊?”
“你哪儿不舒服?心?”
……
舟周小学老师没教过你一针见血很不厚道咩?
我感觉我会死在陆放的生日宴上,嗷呜!
进去的时候顾念终于用余光看了我一眼,然后她转头问陆鞘:“小表哥,日子定了没有?”
我的心一顿,什么日子定了没有?
陆鞘正在很认真的听方明明唱歌,等她一曲歌罢殷勤地递水过去,顾念又问方明明:“你们日子定的哪一天?段亦风让我问清楚了好挪时间。”
方明明立刻不自然起来,她下意识瞟了一眼陆鞘,陆鞘显得镇定许多,他朝顾念笑了笑:“怎么,这么快就被他拿下了?”
“小表哥你最近怎么跟某人学得这么喜欢把别人都当傻子似的直白的转移话题啊?”顾念毫不掩饰地看了我一眼,“我跟段亦风花了这么长时间好歹也想明白了,你呢?你耗了这么多年,想明白什么没有?”
“念念到底是长大了,段亦风也总算熬到了头,奶奶这下该高兴了。”陆鞘似乎颇为感叹:“陆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不如我和明明的婚事就和你们一起办了。”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喝水也呛到的,我不是故意丢脸的,我不是故意让自己这么尴尬的!谁来救救我啊……
一秒钟之后我后悔在心里求救了。
王崇明前脚刚踏过来替我拍背,轻声问我:“还好吧?”
舟周后脚就跟过来:“不会这么早就孕吐吧?”
大姐……我……肠胃炎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突然来一句孕吐是想让我直接梗死吗?
这时候顾念总算正眼看我了,她关心地问了一句:“你和崇明发展那么快啊?”
王崇明的手还停留在我背上,这时候凑到我耳边来问:“你真的有了?”
我有个麻花啊!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我,始作俑者陆放先生在众人尴尬的沉默中率先清醒过来,试图活跃气氛:“呵呵,呵呵,老太太这下高兴了,念念和段亦风和好如初,陆鞘和明明好事将近,这下连崇明和然然都有孩子了,要不我和瞳瞳我们俩也抓紧点,来个四喜临门怎么样,哈哈……”
没有人被他逗乐,甚至连管芯瞳都瞪了他一眼,他很无辜很可怜的缩在角落里:“今天是我生日啊……”
方明明首先不淡定:“我们的事不着急,你们先办吧。”
王崇明立即跳出来:“然然没怀孕,听舟周瞎说呢!”
陆鞘这时候站起来,他没有什么很特殊的表情,只是很冷静地问我:“你真的怀孕了?”
我很老实的回答他:“我不知道。”顿了顿又问他:“上个星期来了大姨妈会不会怀孕?”
“那要看你这个星期有没有做少儿不宜的事。”顾念说得很直白。
“那么应该是肠胃炎复发了。”我拍拍王崇明的肩膀:“还好没中。”
舟周和顾念的表情十分遗憾,陆鞘继续发扬他的面无表情,很快大家一一告辞,最后陆放手舞足蹈的吆喝:“都是你,都怪你,没事搞什么肠胃炎复发,弄砸了我的生日,要怎么赔我!”
“赔?”我呵呵一笑:“我赔你春宵一夜,芯瞳替我陪你,还不满意?”
他斜着眼看着管芯瞳哼唧,最后随着管芯瞳微微点头一笑,我终于获准和王崇明一起离开。
“还好是肠胃炎复发,要是真的有了孩子,陆鞘就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王崇明还有心思嘲笑我。
我问他:“你开车来的还是司机送你来的?”
“自己开车来的,”他轻松的笑:“你想去哪儿我送你吧。”
“那太好了,”我朝他扯出一个笑容:“我们直接上医院吧。”
一路上我的心情都很沉重,要是真像我刚说的那样,大姨妈上周刚来访,也就不用担心了,关键是,舟周不提醒我,我还真没注意,具体多久没来我不记得了,不过好像真的挺久的了。
王崇明开车的时候手都在抖:“你买验孕纸测过了没有?”
“没有,”我两眼直视前方:“小夏用那个测过,显示没有,可是当她准备接受陆放的时候,开始显怀了。”
他欲言又止,我明白这个时候他没心思和我八卦,我也没心思跟他八卦,于是又沉默了一阵,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问我:“陆鞘的?”
我用“你这不是废话呢么”的眼神白了他一眼:“我像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如果有了你打算怎么办?”王崇明激动起来:“刚刚为什么骗他?如果真有了难道不让他负责?你是打算打掉还是一个人生下来独自抚养长大来个八点档电视剧那样商战啊复仇之类的?”
“现在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我愁眉苦脸的看着他:“老板,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你陪在我身边这么久,我至少也能看出两件事,第一你不喜欢我,第二你没坏心眼,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
医院到了,他停好车熄火了静静看着我,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睁开眼看着他:“陆鞘和方明明要订婚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王崇明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我不知道。”
“好,既然连你都不知道,”我舒出口气:“那么就证明,就算是假的,也是势在必行要继续假下去了,王崇明,我要你帮我。”
“帮你干什么?瞒住陆鞘你有了孩子?还是干脆把这个孩子认下来当做自己亲生的?”他语气有些激动:“景然你不能每次遇到一点事就只想着把自己缩进壳里,这样是不对的,孩子总有陆鞘一半,他有权利决定自己对孩子的态度和对他的安排,你不能这样。”
“你想太多了,”我翻了个大白眼:“您家室如此显赫我敢让您当便宜爸爸吗?我只是想让你帮帮我,万一被发现了有人问你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就行了。”
“我说你到底怎么打算的?”王崇明有些着急:“可别做傻事啊!”
“我能做什么傻事?”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放心,姐心理素质好着呢。”
王崇明很快安排好,我进去之后被人带去做各种检查,出来之后坐在椅子上等结果,他不住安慰我:“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我抬起头看他,他俯下身来拥抱我:“没事的,你是好姑娘,一切都会好的。”
“谢谢你,”我不自觉抬起手环抱住他:“这次我感觉,可能真的有了。”
护士叫号了:“王崇明!”
还是他心细,这种检查怎么能写我本名呢?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啊。
王崇明拿完结果回来,我忐忑不安的坐在座位上看着他,他张了好几次嘴,最后终于说出口:“有了。”m.chuanyue1.com
我踉跄着站起来,看到了拐角处阴暗里那双露出来的熟悉皮鞋,然后我拥抱住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要当妈妈了。”
那只熟悉的皮鞋很快缩回去,我闭上眼睛轻声呢喃:“我只是想说给你听。”
王崇明突然推开我哈哈大笑起来:“我骗你的!”
我抬起头惊诧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看你被吓的,”王崇明耻笑我:“还说什么没事,自己能处理好,你除了一个人躲起来哭还能怎么处理?刚刚护士叫我让你进去一趟,还有一项检查没做,你赶紧去吧。”
很难形容我此时此刻的心情,说高兴又有那么点失落,说难过又有一丝侥幸,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害怕还是期待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孩子。
由着她们摆弄了一阵,我很反胃地跑出来,王崇明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看见我皱着眉缩在座位上,走近来关心的问:“你怎么了?我看你底子太弱了,得好好补补才行,要不明天再来拿结果,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我摇摇头:“今晚不等到这个结果你觉得我睡得着吗?”
他笑了笑:“也是,那我陪你再等等。”
跟着他走到一楼等结果,救护车的警铃声每过一阵就响起,我听着怪渗人的,不由自主缩了缩,王崇明感觉到立刻伸手揽住我:“别怕,我在这陪着你。”
我靠在他肩上:“这里迎来送往的,都是生命,有的家庭因为生命的逝去而悲伤不已,有的家庭因为新生命的到来而欣喜不已,你说我们家那小老头小老太太知道了我有孩子,会剥我的皮拆我的骨呢,还是直接把我赶出去呢?”
“不会的,”他安慰我道:“骨肉亲情血浓于水,伯父伯母知道了只会心疼你,有孩子就有孩子,别害怕,我们都在,事情总弄解决,陆鞘这人虽然混了点,但还是挺有责任感的,不会委屈了你和孩子。”
“就算有了孩子,”我闭上眼睛微笑回答:“他有妈妈,有姥姥有姥爷,还有一群干爸干妈,不差一个以他存在为耻的血缘老子。”
我俩后来说了不少,后来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身上披着王崇明的衣服躺在他的车里,而他不见了。
我揉了揉脖子开门下车来,正好看见他拿着早餐向我走来,身披金色阳光,脚踏万里层云,多么足的气场,我打心眼里羡慕最后能跟他走到一起的女人,他跟陆鞘比,最大的优点在于,跟在他身边的女人不会很累。
“等到结果了吧昨天晚上?”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小笼包。
王崇明替我把习惯插进豆奶杯,十分不经意的回答我:“等到了,你希望这是个怎样的结果?”
我咽下了第六只小包子,然后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豆奶,最后云淡风轻地回答他:“其实这个结果不重要了,你可以不告诉我,我就这么过,如果是*紊乱,那慢慢调理就会好的,如果得了绝症那也不必治了,让我乐呵点儿过,万一这些情况都不是,那就只能是有孩子了,那么我就当个好妈妈。”
他笑起来:“我完全相信你此刻的淡定,只可惜你身边的人接下来几个月要极度不淡定了,然然,恭喜你即将成为一个美丽妈妈。”
“谢谢,”我微笑道谢:“那么接下来几个月我想我的工作要更简单才行了,脑容量不够你懂的。”
“工作的事你完全不必担心,”王崇明突然调皮的渣渣眼睛,我的右眼皮开始不规则的跳动,他接着说完那句话:“陆放跟我开口想把你借调到去陆恒,刚刚我已经同意了,接下来的几个月,我想你会和他们相处得十分愉快。”
我花了两分钟来消化他的话,然后小小声地问:“谁?我?去陆恒?”
他笑得阳光明媚:“我正想着怎么推你一把,陆放就遣轿子来接了,我这不立马就得把你给送过去吗?哈哈哈!”
“你这个混蛋!”我跳起来骂他:“你有没有搞错?你明知道我怀孕然后让我去陆恒?你想我死直说啊,我刚刚就该直接开这车撞树上去,一了百了啊!”
“别担心,我都替你想好了,首先第一点,要瞒住伯父伯母,至少要瞒到他们没办法逼你去把孩子做掉那一天,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对策,一会儿我陪你回去收拾几件衣服,然后跟你爸妈说,公司派你去外省培训,然后我把那间别墅让给你,住在那儿没人会发现的。”
“嘿你这说法可真新鲜,我从自己家搬出来住进你的房子,然后天天上陆恒工作去,你当全世界人都是傻子呢,我这不是上赶着让陆鞘收拾吗?”
“这就是第二点了,你不想让他知道你有孩子?”
我点头:“这个孩子跟他无关,我可不想让他因为责任义务来娶我,或者干脆不娶,直接抢孩子,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被他抢去多划不来。”
“这就得看你自己了。”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之所以要你去他眼皮子底下,就是帮你混淆视听,在最该有怀孕反应的那段时间,你得让他看到一些不该有的东西,比如说,大姨妈。”
噗。
“老板,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方面的才华。”
“好说好说,”他示意我上车:“看陆鞘发疯失控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不过你得在肚子大起来之前想好,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
我眨巴着双眼看着他不说话。
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笑:“昨天还说不敢让我当便宜老爸,怎么,今天就改主意了?”
“你这态度不对劲啊老板,”我看出门道:“这么坏笑什么意思?你答应?”
“我说过,看陆鞘失控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他让我系好安全带:“在此之前,让他误会一下是不是能有助于事态的发展呢?”
我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是帮我,其实也是接着我来达到你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不要影响司机的心情,否则一尸两命我可不负责。”
王崇明难得这样说话,我发觉他心情还不错,可昨天在医院他……那个人来过了,他要是发现了怎么办?
“你现在担心的是第四点,”我被王崇明吓了一跳,他继续说:“我早安排好了,他来的时候不管结果出没出来,他都只看得到我想让他看到的那一个。”
啧啧啧,没想到他观察这么细微还准备得如此全面。
“老板啊,我对你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
不等我说到“连绵不绝”他就笑起来:“还记得你第一次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副贼兮兮的表情,我当时就在想,这么一个女孩子是怎么打动陆鞘的呢?”
我谄媚的表情一下子疆在脸上:“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不着急,”他眼望前方:“来日方长。”
王崇明亲自陪着我回家收拾行李,我爹妈自然不好问太仔细,但老太太还是侧面打听:“这么着急啊?什么时候动身?”
“今天晚上八点的飞机,总部那边的消息来得匆忙,我想着这是个好机会,然然还年轻,正是充电多学习的时候,我就做主让她去了,伯父伯母别见怪啊。”
这话说得,戳进我妈心窝子啊,哪个当妈的不爱自己孩子上进出息啊,我妈当场表态:“多亏了崇明,不然我们家这小祖宗绝不肯自己主动去进修啊什么的,”说着她吩咐我:“这机会难得,你可得好好学!”
那可不,必须得好好学啊,头一回当妈,要学怎么让娃吸收了营养又不让自己身材走样,真挺难的。
我妈见我呆呆傻傻没反应就戳我脑门儿:“你个倒霉孩子,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别就这么混日子给混过去了!”
混不过去的妈啊,我得从肚子里掏出个娃啊。
被她戳得云里雾里,我只好躲去收拾衣服:“知道了知道了。”
不知道王崇明跟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总之我以为会重重受阻的一次谈判就这样顺利地通过了,果然资本家谈判技巧不是一天两天学得到的。
收拾好好东西跟着王崇明出来,我总有一种跟着他奔向未知未来的感觉,不心慌也不激动,只是被这股命运的推力,一步一步推进自己的宿命。
噗,真难得我居然有静静思考人生的时候,要不怎么说我长大了,该当妈了呢。
王崇明见我半天没吭声,学着我妈的样子在我脑门儿上戳了一下,被我怒视瞪回去:“你干嘛啊?不知道戳多了影响智力啊?残害了我宝宝跟你拼命信不信?”
“看这架势从小被你妈戳到大的吧?你宝宝但凡能继承到陆鞘十分之一的智商就能比你强,万一没继承到也只能怪你的奇葩基因太过强大,怪不到我头上来。”
我炸毛:“老板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什么不爱听你说什么,我告诉你啊,把我丢去陆恒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到底怎么想的啊?陆家老太太怎么收拾别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想让我一尸两命啊?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别说得那么渗人,老太太什么时候亲自动手收拾过别人,哪回不是陆鞘痛下杀手啊?”王崇明鄙视我:“要不说你傻呢,他忽悠你说老太太下的手吧?老太太吃斋念佛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还管你们这点儿破事儿。”
“别说得我真跟个傻子似的,”我翻了个大白眼:“老太太吃斋念佛?你当我瞎啊?她老人家动一动手指,陆放陆鞘两只猴崽子还不巴巴的给收拾干净咯送去给她老人家过目啊?像我这种段数的通常还闹不到老太太跟前去吧?”
王崇明不知死活的又戳上来:“我说你傻你又挺猴精,说你聪明吧有时候还真傻,陆鞘跟老太太斗,从来没赢过但也从来不会吃亏,上回把你带老太太跟前去说想定下来,要不是你犯浑,我还真想看看老太太是个什么反应。”
“所以这次拼了老命也把我给送去陆恒是吧?我怎么觉得自己这么像被你弄进杂技团的傻猴儿啊?”
“能认识到这一点,”王崇明微笑点头:“我还真是欣慰啊,至少在我手底下这段日子,智商没退化。”
我正准备还嘴,他的手机响了,我低着头等他看完信息,抬头就见他锁着眉头把手机放回去,我问他:“有事吗?”
他神情严肃地说:“这回真出事了。”
我抑制不住的开始发抖:“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倒了。”
一路上我脑子里都是上次跟着陆鞘去老宅时,那个笑眯眯地问我:“你跟他上床了没”的那个老太太精致又精神,实在是难以想象她倒了是个什么样子。陆放平时那么玩世不恭的人,如今亲奶奶出了事,想必也是眉头紧锁不知如何是好吧。
我不敢想象陆鞘的反应。
陆放有父有母,自小受到的关爱不止一份,而陆鞘父亲早逝母亲远走,他就是靠着老太太的爱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老太太一倒,最伤心难过无所适从的,该是他才对吧。
王崇明对我说:“孕妇最忌情绪不佳,你得控制住。”
“我控制什么啊我?”我声音止不住的发颤:“老太太跟我非亲非故的,轮得上我操心么?哎我说,你自己来也就罢了,带我来干什么啊?”
“奶奶从小亲孙子似的待我,”王崇明表情严肃:“这次万一挺不过去,你肚子里的她老人家的小金曾孙难道不该送一送她?”
王崇明着急上火一路把车开得飞快,我也忘了提醒他减速慢行,春末夏初的清晨,太阳早早的就升了起来,虽然车窗开着,风却并不大,我脑门上冒着虚汗,一手紧紧握住门把手,心都要蹦出来。
下车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王崇明立即托住了我:“现在这时候你不能再出事,不然陆鞘可就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没事,”我推开他的手:“赶紧上去吧。”
老太太住的老干病房,王崇明说她可是当年带着女子敢死队消灭了一支鬼子特种兵小分队的老革命了,我暗暗吃了一惊,原来陆鞘还是个红三代。我们到的时候陆放带着管芯瞳守在病床前,我环顾四周不见陆鞘,管芯瞳先站起来:“奶奶还没醒,你们先坐吧。”
王崇明拉着我坐下,陆放小声问:“陆鞘哪里去了?”
“我还想问你呢,”王崇明惊讶的问他:“老太太病重,他居然不在?”
陆放表情已经接近愤怒,我平时总爱跟他打打闹闹,其实是他一直让着我,真正经发起脾气,我只有站在一边哭的份。
话说回来,陆鞘这回也做得太过了,怪不得陆放要生气,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不在呢?
管芯瞳去低声劝陆放:“奶奶还昏迷呢,你别这样。”
王崇明避到一旁给陆鞘打电话,然后我突然听见熟悉的铃声在背后响起来,我们四个人一起回头,就看见门口站着的,双眼充血充得通红,浑身狼狈喘着粗气的陆鞘。
我的心突然被拉扯了一下,半天才缓过劲来,真疼啊。
“你干什么去了?!”陆放低声呵斥他。
说实话我还从来没见陆放这么跟他说过话,管芯瞳过来把陆放拉走,陆鞘一下子就冲过来跪在奶奶病床前,他双手握住她的手,整个头都埋进被子里,我听见他不住呢喃:“奶奶,奶奶。”
后头跟进来的助理解释:“陆总接到消息一刻都没耽误立即买机票飞回来,他一晚上都没休息……”
什么叫火上浇油啊,我的心上那道口子呼啦一下被拉扯开了。
血流成河,心痛成灾。
一屋子压抑的沉静,就在这时陆鞘抬起了头,他颤抖着声音开口叫了一声:“奶奶……奶奶?”
陆放立即叫一声,我不由自主地走近,只见老太太抽出手在陆鞘脑袋上敲了一下:“我老人家好不容易睡一个安稳觉,你个猴崽子这么使劲儿拽我干什么?!”
不对劲儿啊,老太太的声音听上去中气十足情绪饱满怎么听怎么不像虚弱得要输液啊!
陆放磕巴了一声:“奶奶?”
老太太哼了一声:“叫什么叫,肚子饿了,我要吃肉!”
这会子她老人家就是要吃人肉叉烧包陆家兄弟也能给弄来啊,刚才还趾高气昂的陆放一下子就孙子似的……不对,他本来就是老太太的孙子,好吧,陆放一下子就躬背弯腰的说:“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管芯瞳跟着陆放出去准备吃的了。
陆鞘重新拉住老太太的手:“奶奶,您想吓死我啊!”
老太太嫌弃他:“你别吓死我老人家了,瞧这副脏模样,我还以为来了一叫花子跟我要饭呢,你这样怎么找得到姑娘愿意跟你过日子替我老人家生小金曾孙啊?”
……
那个怀着她老人家小金曾孙的我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那个姑娘你过来,”老太太眼睛亮着呢,立即就召唤我:“上回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跟他上床了没?”
咳咳咳,这回我是真咳嗽了,我说奶奶啊,这问题是能随便挂嘴边的吗?换个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姑娘,立马就得摔跟头啊。
“小姑娘怎么这么没礼貌呢?问你话呢!”
我只好打起精神微笑着反问:“奶奶您是问我和谁?”
陆鞘回头怒视我,我耸耸肩摊摊手,老太太笑起来,她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和陆鞘像极了,“你这姑娘有意思,我老人家眼还没瞎,能看不出来你跟我这不争气的陆儿有不正当关系?”
“……”这回我连笑话陆鞘被老太太昵称陆儿的心情都没有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这别扭劲儿跟陆儿一样一样的,真是看得我手痒,”老太太挣开陆鞘的手坐起来,陆鞘马上扶着她,王崇明也上前去替老太太把病床摇起来,老太太坐好之后白了一眼王崇明:“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呐?”
“奶奶我可不是瞎凑热闹,”王崇明微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他说完还很肉麻的抛了个媚眼给我,把我恶心得呀,干呕几声应景也很正常吧?
老太太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眼,最后摸着下巴点头:“还不错。”
没人敢问她什么还不错。
“这姑娘对我胃口,以后你就跟我了。”老太太不愧是打鬼子出身,豪气云天,只是我也不是小鬼子啊,这听上去怎么那么像被看上替陆家传宗接代的小媳妇儿啊?
要是陆鞘知道我心里想什么肯定又要拿鼻孔看我了,真要到传宗接代那一步,也绝对轮不到我。
可我就是怀上了,啊哈,你能把我怎么滴?!
被老太太用眼光上下扫射,我觉得自己倍儿心虚,脚底打着颤,声音发着抖,我求救般地看向王崇明:“老板,您看老太太也没什么大事,要不咱回去吧?”
“这怎么行?”王崇明一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眼神看我,“老太太刚不说了吗,让你以后跟着她老人家混,保证不比在我手底下差。”
老太太这回总算赏了个好眼光给他:“明明啊,还是你孝敬我老人家。”
陆鞘不屑一顾地看着并排站着的我和王崇明:“奶奶您别胡闹,伊小姐那脾气,呆在您身边能把您气死!”
“我看你才要把我气死,要你去找姑娘你不找,让你好好过日子你偏闹,叫你给我生个曾孙子你扭头转脸比什么都快,”老太太白了他一眼:“现在我喜欢个小姑娘,让她陪陪我你也推三阻四的,我本来还觉着这姑娘跟你挺合适,这么一看还是别糟蹋了人姑娘,明明啊,”她拉起王崇明的手:“我看还是你和这姑娘配,放心,奶奶会帮你把关的!”
“不行,”陆鞘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开口:“她还有劳动合同在身,要工作的,奶奶别胡闹。”
“没事儿,反正她现在是陆恒的人了,老太太发了话,伺候她老人家也算是工作吧,没什么影响。”
王崇明说完这话陆鞘就回头了:“她什么时候成陆恒的人了?谁答应她成为陆恒的人了?”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陆放微笑着回答他:“我亲自跟崇明要的人,实际上今天她就已经是陆恒的员工了,奶奶您喜欢,明天开始就让她去陪您。”
我张大嘴看着他们一人一句,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
王崇明挑了下眉毛,然后很镇定地问我:“你怎么了?”
“……”我捂着肚子弯腰:“肚子疼。”
陆鞘的表情纠结了一下,然后甩手出去了:“我先回去,奶奶,晚上再来看您。”
“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儿,”老太太在房门关上前特别不屑地感叹了一句,我都能想象出门外头陆鞘的表情,哈哈哈。
陆放和管芯瞳没坐多久就被老太太赶走:“小放子瞧你把你媳妇儿委屈成啥样儿了,你爹妈那儿有我呢,该办的事早点办了,陆儿那熊孩子我指望他给我生小金曾孙是靠不住了,你和瞳瞳你们俩得加班劲儿,你妈那脾气,有孙子了你看她还闹不闹!”
我是说老太太住院陆放爹妈怎么没来,感情因为管芯瞳在,特意避开的,哎,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王崇明坐了一会儿也被老太太赶走:“看看小放子给我拿来的这都是些什么吃的,明明你去替我再弄一份清淡点儿的来。”
他答应着起身,提醒我小心肚子。
老太太这么明显的屏退众人,显然是要找我谈话了:“丫头,告诉奶奶,你喜欢陆鞘吗?”
“不喜欢。”
她笑起来,虽然说满脸都是褶子,我还是觉得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荣光比十八岁脸上能捏出水来的小姑娘还盛大,她拉起我的手:“你这丫头跟我老人家一个故人挺像的,明明心里难受又不肯说出来,其实啊,分开就是从误会开始的,而误会就因为你们什么都不说。”
我心里一炸,天哪老太太口中这故人该不会是说我妈吧?
她跟我气质相差太多了,这您都能看出来难道您是传说中的斗战胜佛?
我被自己的假设雷到了。
老太太见我呆呆傻傻的没反应就自顾自说起来:“其实陆儿这人停好的,比他爸有担当得多,以后一定会是个好丈夫,你能跟奶奶说说,为什么跟他闹别扭吗?”
这样慈爱,这样温柔,这样循循善诱,我突然想起了姥姥,还没低下头眼泪就滴下来,老太太误会了,以为陆鞘怎么欺负我了,赶紧表态:“没事儿孩子,陆儿就是这狗脾气,什么都闷着不说,这回奶奶帮你,一定让他先开口跟你求饶咱们再原谅他,好不好?”
“奶奶,您怎么突然昏倒了啊?大家都急坏了。”我很不要脸的转移话题。
她老人家也就顺着我回答:“上了年纪就是这样的,谁还没个三病两痛的,我活到这岁数,什么都看开了。”
我不知道该往下接什么话了,她就更加慈爱的摸了摸我的头:“陆儿看见我难受心里比我还过不得,你甭看他成天拽得什么似的,其实啊,最脆弱的就是他,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离开也是迟早的事,但他就是没法子接受,你看这回我一倒下他立马就失态了吧,然然,奶奶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奶奶吗?”
“我怎么敢当啊,”我揉着眼睛抬头看她:“奶奶您有什么吩咐直管说,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老太太麻溜儿的直起腰干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你搬到老宅来陪陪我!”
我短时间认真思考了一下,首先陆鞘狡兔三窟,一直居无定所,每个月十五回老宅吃顿团圆饭都经常缺席,我现在这个情况躲到哪里都免不了被他找到然后收拾得很惨,跟着老太太至少有一点能够保证,那就是生命安全。
其次,我一个人住在王崇明那儿太不方便了,我是头一回当妈不说,王崇明连一次当爸的经验都没有,我俩凑一块儿完全是瞎闹腾,与其在陆恒上班天天在陆鞘眼皮子地下等着肚子凸起来,还不如陪在当过妈当过奶奶的老太太身边,等到肚子凸起来了再哄着她不说出去,被猜中孩子是谁的了,就来个打死不承认,嘿!
最后,好像我除了答应她,也没有别的路能走了。
奶奶不耐烦了,用胳膊捅了捅我:“还考虑什么啊,陪我就那么痛苦啊?那算了……”
“别啊,我不是这意思啊奶奶,”我慌忙凑上去撒娇:“能陪您我多荣幸啊,我刚刚只是在想,陆放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也住在老宅啊?我住进去会不会不方便?”
“这你完全不必担心,”奶奶昂起头来,特别可爱的告诉我:“我已经把他们轰出去了!”
纳尼?陆放爹妈被轰出去了?好吧,奶奶您可真牛,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您会一个人倒在老宅了。
恰好出去买菜的保姆肯定得遭殃,陆鞘最拿手的就是迁怒旁人。
“那老宅就您一个人住?”
奶奶很搞笑的摊了摊手:“还有一个叫阿芳的小姑娘收拾一下屋子做做饭,那姑娘我不喜欢,贼眉鼠眼的,每次见了陆儿来就打扮得跟骚狐狸似的,小放子也不喜欢她,可陆儿说我一个人得有人照顾,这下好了,你来了我就能把她给赶走了!”
人都说老小老小,没想到这样一个革命老前辈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我很后来才知道,陆鞘以前不爱看陆放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的样子不爱回去,老太太肯定是知道了才把儿子媳妇赶出去住的,只可惜那之后陆鞘就开始跟我纠缠了,老太太还是很孤单。
当下我不知道那么多,只是单纯的和老太太同仇敌忾,商量着怎么把那个骚狐狸给赶跑,等到老太太半靠在病床上指挥我去开灯找吃的时我才惊觉,天色都已经暗了,我们这一老一少居然就这么饿着肚子讨论了一天,王崇明很显然来过了,保温桶就放在进门不远的茶几上,我去拿过来,保温桶效果很好,饭菜还是热的,不顾奶奶要自己来的要求,我执意一口一口喂她,老太太爱吃肉,我偏要喂她吃青菜,没吃几口她就撅着嘴不干了:“你这个臭丫头,刚刚还觉得你挺上道的,怎么才这么会儿本性就暴露出来了呢?”
“可算是发现了,”我笑起来:“您不知道我装得有多辛苦啊,现在看出来了后悔了吧?不让我去陪您了吧?”
“想得美!”老太太一张嘴我就松了口青菜进去,等她慢慢嚼碎了咽下去才瞪了我一眼:“你虽然蠢,但总算心眼儿直,一会儿陆儿来了我就告诉他,今天晚上咱们就回家!”
话音还未落,我就听见陆鞘冰冷的声音响起:“这怎么行?奶奶您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都不拿它当回事儿,医院里医生护士随时待命,您回去了谁照顾啊?”
“丫头照顾我!”奶奶把我一拉,在陆鞘面前傲娇昂头:“丫头比你们都有良心!你就知道让我呆在医院,医生护士管什么用啊?我要真眼睛一闭就这么去了,他们能给我送终啊?你、小放子还有顾念那个死丫头,你们一个个的谁孝敬过我啊?谁陪我超过了三天了?”
陆鞘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我乐呵呵地看他挨训,还没看过瘾呢,老太太就拉扯我:“你告诉他,有你照顾我,回家比在这里强!”
我被直拉到陆鞘面前,我都已经好久没跟他这么近距离面对面对视了,乖乖,我的小心肝啊,扑通扑通直跳啊!
他朝我低下头,仿佛在考究我是否可靠,奶奶看不过去了直接掀开他:“别想亲她!丫头是我的人!”
陆鞘十分不屑地哼唧了一声,“就她?她不把自己弄丢就不错了,还能照顾您?”
老太太朝我狡黠地笑了笑,然后板起脸瞪着陆鞘:“丫头刚刚还喂我吃饭来着,你什么时候喂过?我难得提一次要求,你就不能痛快点顺着我老人家的意思?别拿教训员工那套来对付奶奶,奶奶不吃你那套!”
“总之我不同意,”陆鞘转过身子去倒热水,从背后看他的线条明显柔软很多,整个人的状态没有他嘴里那样坚定。
老太太比我发现得早,已经打电话叫人上来收拾东西了,陆鞘打好水了绞了毛巾替她擦擦手脸,老太太撇嘴:“我不管,你在外头有那些莺莺燕燕陪着,我一个老太太成天一个人待家里,你不孝!”
我坐下来很认真的把老太太吃剩下的饭菜一口一口给扒拉干净,最后撑着腰一步一步挪到开水瓶那儿倒了杯热水,喝了一口之后成功的被烫到了,那边儿祖孙两个还在为回不回家争论不休,没人顾我的死活,我吐着舌头凉了半天,后来觉得自己跟哈趴狗似的,就把舌头吞回去,老实地吹白开去了。
等我惬意地吃饱喝足之后正赶上陆鞘拂袖而去,我小步子挪回病床前打探战果:“怎么着老太太,孙子赢了您赢了啊?”
“就他?”老太太不屑一顾的样子比陆鞘还有气势:“什么时候能做我的主了?我说回去他还能拦住我不成?”
拦不住您跟他拉扯这半天?我这么善良的姑娘就不爱戳穿她!
“那咱们还走不走了?”
“走啊!”老太太指挥我:“去把我衣服拿来,咱们现在就走!”
服侍老太太穿好衣服,我问她:“东西怎么办?”
老太太特有范儿:“甭管,回去了全都是现成的,我还就不信了,他们不给我收拾好送回去!”
我特别狗仗人势,哦不,我特别狐假虎威,咦还是不对啊,好吧,我就特别顺着老太太地搀着她出院了。
要不怎么说老太太有范儿呢,她老人家坐的车比陆鞘的还骚包啊,我坐在里头跟头回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许是那股子傻劲儿逗乐了老太太,她一路望着我笑呵呵的。
陆家老宅我是第二次来了,客厅被收拾得很喜庆,我问奶奶:“这么大间屋子您一个人住光听回声儿就得大半天吧?”
老太太估摸着再翻白眼儿就得翻晕过去了,只是打了个响指就坐下来撑着拐杖等上茶,我瞠目结舌地看着鱼贯而出的穿着一色儿工作服的……怎么形容呢,女仆?这摆明是制服诱惑啊!老太太该不会替陆鞘准备了这么多姑娘等着他临幸吧?
这可真是为了小金曾孙豁出去,下大本了啊!
“奶奶,这什么情况?”
“你这小身板儿,陆儿说你照顾不了我也照顾不了自己,我非要你来陪我,他就安排这些姑娘来照顾咱们俩了。”
“他答应了啊?”我心里还担心陆鞘不答应要背着老太太找我麻烦呢,感情还是答应了啊!
“别看他看上去一副金刚不坏之身的模样,”老太太特别得瑟:“其实啊就是个满脑袋梳着小辫子的臭小孩,我老人家随便揪一揪他就得乖乖的听话!”
感情这是捏着陆鞘短呢,全天下能捏住他小辫子的除了顾念就是老太太了,可顾念有贼心没贼胆啊,老太太敢想敢做,这回陆鞘嚣张不起来了,想想就开心哪。
但是……
“就咱们俩用不着这么大阵仗来伺候吧?奶奶,其实我做饭挺好吃的,我就是不怎么爱收拾,留一个帮着收拾的姑娘就行啦,这么多人就不必了吧?”
“你放心,平时她们不出来,你就陪着我就成。”奶奶无心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叫来打头阵那姑娘:“你领伊小姐去她房间休息一下。”
我拉着她的手:“您不领我四处看看去啊?”
老太太摇摇头:“你先去房间收拾收拾洗个澡,等你洗完就有人送衣服过来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不必出来了,陆鞘一会儿过来,我跟他说会儿话。”
听到陆鞘要来,我跑得比什么都快,上楼的时候差点儿磕到,老太太在身后扯着嗓子叫:“丫头,别怕,我不会让他骚扰你的!”
我刚从差点栽地上的惊吓里缓过神来,下意识就捂住肚子,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嗓音又响起来:“你是不是吃坏东西了?我看你在医院就总捂肚子,早知道刚让医生给你看看就好了。”
“奶奶我没事儿,”我掩饰住心慌,高声回答她:“您别担心了,我先上去了啊!”
二楼右手边第三间房是我的睡房,说是说睡房,其实是一个小套间,里面有电视机、电脑、独立卫生间、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厨房,我坐在皮沙发上愣了半天,想了想这些天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就跟牵扯了三年的陆鞘离婚了呢,怎么离婚了反而还怀上他的孩子了呢,现在居然还住进他们家来了,我很早的时候就想过和陆鞘的未来,那时候还处在已经发现了和他的相处有问题但又舍不得放手的阶段,我想着婚姻其实说白了也就那么回事儿,无非是你情我愿,勉强将就和求而不得。
我和陆鞘也算是值了,虽然婚姻不过短短三年,可这三个阶段都经历过了,刚开始还以为真的是一见钟情的你情我愿,后来发现不合适也将就了好几年,到最后我虽然舍不得,还是只能放手。
婚姻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是这么回事,现在我明白,还没有那么简单。
命运其实是很神奇的,你在一直想要的阶段它总是让你怎么抓也抓不到,等你终于想明白了要放手的时候,却又在它神奇的推力下和他越走越近,这就好比买东西的时候还价,你说再看看永远比便宜点要奏效,你越想攥在手里也许阻力越大,而你大方放手之后,说不定推出去的人或物会因为弹力反弹回来。
你永远不知道生活它下一秒给你的是惊吓还是惊喜,就像我永远不知道陆鞘在我的生命里只是一个停留久一些的过客而已,还是真的是我的真命天子一样。
还没想明白呢,就听到敲门声了,我起身去开门,刚刚领我进来那少女把我的箱子送上来了,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箱子:“伊小姐,老夫人让我把这个给您送上来,这一只箱子是她叫人另外给您准备的,您早些休息吧。”
我答应着谢谢她,然后把两只箱子都拖进来,直接打开那一只陌生的来看,居然都是陆鞘常穿的那个牌子当下最流行的女款衣服,只是大了一号,可能是老太太不太清楚我的尺码吧,我也没多想,拿了几件顺眼的就去洗澡了,到底是有钱人,水都比我家的热,洗完澡出来我躺床上就睡着了,因此错过了那几声犹豫的敲门声。
王崇明给了我一只外地号码的手机,我每天跟爸妈打一个电话报平安,妈妈的嘱咐格外多,我没了平常听她唠叨时的抵抗和反感,有时候听着听着还会摸着肚子傻笑起来,不知道等我的孩子出生之后我会不会也和妈妈一样那么爱唠叨,不知道他长大之后是不是和我当初喜欢和妈妈斗嘴一样爱跟我斗嘴。
陆家的伙食好,我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奶奶给准备的大了一号的衣服现在穿着正合适,也正因为整个人都胖了一圈,肚子就不太显,一般在家我都穿得比较宽松,也没人看出来什么。
奶奶有午休的习惯,每天中午休息前跟小孩子似的要我讲故事,我觉得在陆宅服侍老太太是对胎教很好的差事,我搬进来一个星期不到她又心血来潮非要请个钢琴师给她弹小曲儿听,我成天乐呵呵的跟在她老人家身后,过得潇洒又恣意。
这阵子天气不好,早上爱犯懒起不来,有时候老太太都起了我还赖床着,这一天风湿风雨是雨的,陆放居然还带着管芯瞳过来了,他扔下管芯瞳在楼下陪奶奶,自己跑上来揪我起床。
“我说你可真够能睡的,奶奶都做完一套早操又吃完早餐还听了会儿新闻你还没打算起呢?”陆放扯着嗓子拉我被子,我赶苍蝇似的赶他,被他拉住手扯起来:“快点儿起来,奶奶要听故事了。”
我在半梦半醒间被他扯起来,他戏谑地问:“没穿内衣呢吧,自己动手还是我来效劳?”
“跟我耍流氓算什么本事啊?”我揉着眼睛穿鞋子:“你们家瞳瞳那里发芽了没有啊?”
陆放笑得十分欠揍:“我们家瞳瞳还小,哪跟你似的这么恨嫁又到了当妈的年纪啊?我说,我们是请你来照顾奶奶的,可不是让你来当大少奶奶的!”
虽然他嘴损,跟我说话向来这样口无遮拦,我还是感觉一盆凉水从头浇进了心里,一言不发的起来洗漱,陆放还跟在后头说着王崇明和陆鞘种种恶事,我洗完脸之后回身对着他:“留下来参观我换衣服?”
他显然没发现我被刺伤了动了真火,还笑嘻嘻的调笑:“好啊,我也来观摩观摩陆鞘那家伙到底什么眼光居然看上过你!”
我二话不说就把睡衣扣子给解了,当着他面就开始脱衣服,陆放被雷劈了似的立即转身往外跑:“你哪根筋搭错了啊?”
其实我里头还穿着打底衫,就吃准了这货没胆子看下去,如果是陆鞘,他绝对会坐下来眼睛都不眨地鄙视我:“我倒要看看,你除了胸部比男的大点,还有哪个地方像女的。”
绝对不是我毫无根据胡思乱想,这是经过事实验证过的。
唉。
换好衣服下来,管芯瞳正给老太太按摩,陆放大爷似的靠在沙发里拿着台笔记本不知道在干嘛,老太太最先发现我,招呼着让我过去:“瞳瞳手艺好,做了曲奇小饼干带过来,你来尝尝。”
我笑着跟管芯瞳打过招呼,越过陆放给老太太请安:“奶奶您起来了怎么不让人上去叫我啊,害得我这么晚没起来被大少爷发脾气骂,说我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我特别无辜的眨眼睛:“我什么身份啊?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果然,老太太立即一横拐打得陆放跳起来:“伊景然我他妈倒了血霉才认识你……”
话音未落老太太又是几拐打过去,陆放上蹿下跳,最后躲到管芯瞳身后去才算完事,偏偏嘴巴还贱:“伊景然你给老太太灌什么迷魂汤了,这才几天啊就连孙子都不认了?!”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你成天跟然然犯什么混?什么时候把瞳瞳给我娶进门来啊?你们哥俩就这么点出息,陆家养了你们几十年,连讨老婆的本事都没学会,还好意思回来,你说你们怎么就这么没用啊!”
“老太太打小您就偏心陆鞘,我怎么了?我至少对瞳瞳一心一意,陆鞘在外头胡天胡地您怎么不管管啊?”
“他又干什么了?”老太太声音低了一些。
陆放眉飞色舞:“奶奶您最近没看新闻啊?就新出道的那个小嫩模,腰是腰腿儿是腿的那个,这两天头版头条全是陆鞘为她一掷千金啊!”
管芯瞳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但是他依然手舞足蹈的跟老太太解释:“其实也不算一掷千金了,那人也不是什么天仙,陆鞘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关键是媒体一报道那小嫩模红了呀,红了应酬就多了,这一来陆鞘不高兴了,直接端了人经纪公司,这下闹大发了!”
我尽量做到不动声色,可还是很没出息的打翻了手里端着的茶杯,滚烫的茶泼在手上,那种被针刺痛的感觉一直延伸到心尖上,管芯瞳和老太太一起用眼神责备了他,我把手翻过来看,已经红了一大片,老太太立即叫人打电话请私家医生来,已经有几个姑娘拿了冰块和毛巾过来替我处理烫伤的地方,陆放还在阴一句阳一句:“哎我说,你怎么了啊?我不就说了几句实话么,你至于吗?”
老太太呵斥他一声:“给我闭嘴!”
陆放还要说话,管芯瞳把他嘴捂住,一阵慌乱中我听到脚步声响起,抬起头一看,陆鞘正走过来,他皱起眉头问:“你们在干什么?”
奶奶气得一个抱枕砸过去,陆鞘很轻松的接住放到沙发上,紧锁着眉头问陆放:“怎么闹得鸡飞狗跳的?”
“没怎么,”陆放坏笑:“我就通报了一下你最近这几天的战果而已,老太太有点儿激动,吓得然然这个没胆子的烫了手。”
“奶奶您动这么大气做什么?我在外头的事都是工作,您血压这么高,再听了陆放加油添醋那么一说万一爆血管怎么办?”
老太太问:“什么工作让你为那小嫩模这么大手笔?”
“什么小嫩模不小嫩模,她是咱们公司财务总监张金初的太太,最近两口子闹了点矛盾,我这不是为了留住人才么,您放心,不出三天各大媒体就会开始报道,真正和她有关系的是金初不是我。”
老太太“哦”了一声,不再理他回过头来教训我:“就你那么点出息,听见别人乱嚼舌根就慌了阵脚弄伤自己,你这以后怎么当妈啊?怎么照顾孩子啊?”
我吓了一跳,蚊子叫似的辩解:“我什么时候要当妈了……”
“你一个姑娘家,不迟早得成家得当妈啊?整天跟个小孩子似的,你说你要在我这儿出了点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爹妈交代?”
“奶奶您别激动,我这两天手上没劲儿,没端稳而已,下回我注意就好了。”Μ.chuanyue1.℃ōM
其实只要沉下心来稍微分析一下就能发现,陆放这是存心的,先不说陆鞘这人在男女关系上向来低调,就算他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身为他大哥的陆放也只能替他兜着,不可能容许任何人闹到老太太跟前去,就更不必说他亲自来告状了。
不得不承认,我这是关心则乱。
当然也有可能是孕妇比较容易上当,前两天王崇明还在电话里嘲笑我,都说一孕傻三年,你已经这么傻了,再因为怀孕倒退点儿智商,我真替你孩子着急。
说的也是,我这智商也没什么能倒退的空间了。
瞧,连自己都开始自暴自弃起来,怪不得奶奶说我最近很颓废。
陆家兄弟难得一起回来,当然要留下来吃午餐,老太太很高兴:“多少年了啊,多少年了,十五都没来那么巧那么齐!”
“要不怎么说我们哥俩儿心有灵犀呢!”陆放搭着陆鞘的肩,被他嫌恶地甩开,管芯瞳看得直笑。
老太太身体没有看上去那么硬朗,能吃的东西很有限,平时厨房给她单做,今天一家团圆,厨房把整桌的菜都做得比较清淡,我起来到现在没吃早餐,本来应该饿狼扑食才对,可望着这一桌豆腐青菜,就觉着没地方伸筷子。
陆放又来撩我:“干嘛啊你,平时不是挺能吃的吗?”
他满嘴的大蒜味儿,我闻着很不舒服,捂着嘴就往卫生间跑,吐了好一阵子才缓住,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觉得天旋地转,管芯瞳站在外面等我,见我出来了连忙扶了扶:“你没事吧?”
我靠着她虚弱摇头:“没事。”
再回到桌上已经上了鲜榨果汁和糖醋排骨,陆放笑得古怪:“哟,您这阵仗,可不是怀孕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呢,陆鞘就皮笑肉不笑的接话了:“这就是奶奶的不对了,您老把她养在咱们家,她哪有时间和王崇明培养感情,哪有机会怀孩子啊。”
对了,王崇明上回说,陆鞘跟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是他安排好的结果,也就是说,他以为我只是肠胃炎复发。
我不理他们兄弟两个,喝了口柠檬汁就开始吃饭,兴致高昂地吃了一会儿,陆鞘板着脸站起来把我跟前的糖醋排骨和醋溜土豆丝给端走了,老太太问他:“陆儿你干嘛呢?”
陆鞘冷笑一声:“我爱吃这个。”
胡说八道,他从来不爱吃酸的,我现在又无酸不欢,从他换了菜开始,我和他都没有动过筷子。
老太太这边瞧瞧那头看看,最后微笑着吃完了……一整碗饭!
真是神奇,她居然没闹着让我喂她也没嫌弃这不好吃那个难吃什么的,平时左求右哄的才吃不过半碗,今天居然自觉主动的吃完了一整碗,到底是孙子来了,心情好胃口就好啊!
吃完饭我哈欠连天,奶奶平时到了这时候一定是要听故事然后午休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兴致好得很,非要拉着我们几个打麻将。
我想着打麻将对胎教不太好吧,还犹犹豫豫的不想答应,那头陆放和陆鞘倒是很自然地说好。
起来的时候我去扶老太太,她凑到我耳边说:“今天奶奶替你出气,他有钱给外头的妖精,不如咱们联手让他输得连衣服都得脱了!”
打麻将我从来不是任何人的对手,我姐曾经这样评价过我的牌技:“她打斗地主不知道谁是地主,打升级不知道打到几来了,打麻将连骰子都不知道看,谁跟她打牌那手气再差都能赢饱了回去。”
基于我是这样的基础,当奶奶对我说出“不如咱们联手让他输得连衣服都得脱了”的时候,我只能深深地叹一口气。
长沙麻将要算番,还要看鸟,我糊里糊涂算不清,老太太麻坛老怪一个顶俩,陆放猴儿精配合得很好,就我在那里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对。
“碰!”我看见老太太出了一张二饼,慌忙喊碰。
陆鞘坐我下家,我一喊碰他就能进子,我、陆放还有奶奶一起看着他摸了一颗子放好,再从旁边拿了张牌打出来,陆放一个劲摇头:“朽木不可雕也。”
我被他弄得更紧张了,陆放坐我上家,这时候他打出一张三条,我刚准备吃,又想起来这样相当于平白无故让了张牌给陆鞘,于是不吃了直接摸,结果来的是张废牌。
下一秒陆鞘自摸,我羞愧得想去跳黄浦江。
这么看来想让陆鞘输得光屁股是不太可能了,我哼唧着不想打了要把位子让给在旁观战的管芯瞳,奶奶执意不肯。
一旁的陆鞘抬眼看我:“就她这技术,奶奶,还不如您单枪匹马的来。”
奶奶笑得咬牙切齿:“有些事还是然然亲自来比较爽快。”
我弱弱地开口:“我要亲自做什么事?”
陆放愣了愣,然后笑得前俯后仰,管芯瞳把他赶下来,亲自上阵,奶奶朝她使了个眼色,我还是一头雾水。
接下来就精彩了。
我打一张三万,陆放刚要吃,管芯瞳就喊碰,奶奶打出一张九饼,陆鞘刚喊碰,管芯瞳就倒牌:“胡了!”
奶奶打一张六条我碰了,本该陆鞘摸牌,结果我打出的八万老太太又碰,管芯瞳立即自摸。
这样一来一去,陆鞘连摸子的机会都不多了,更何况胡牌。
但是我不明白,就算是这样,陆鞘能输得了多少?
老太太这时候发话了:“陆儿,现在陆恒的收益不错吧?”
“还行,”陆鞘算是回答得比较稳当了,他看了老太太一眼:“每个月不都有报告给您看吗?怎么了?”
“要真是我看到的那样,”老太太笑呵呵的,“不如咱们赌大点儿。”
“您想赌多大?”陆鞘面不改色。
“这些年跟你不清不楚那一百多个姑娘,前前后后也花了你不少钱吧?自己算过是个什么数没有?”
陆鞘往我的方向偏了偏头,我立即觉得全身发毛,奶奶您这什么问题啊?说得跟我吃醋了在您跟前告状似的,这陆鞘万一输了算到我头上,我还不得被收拾得尸骨无存啊。
一秒钟之后我想到自己怀孕了,如果他收拾完我发现他儿子或者闺女也被殃及了会不会很难过啊?只要他难过我就值了。
嘿你说我这什么心态!
老太太这时候笑道:“你肯定没算过,不过小放子替你算过了,差不多就是你现在住的那房子的价钱吧。”
陆鞘笑了笑:“难不成奶奶看中了我那房子?”
“我要你那破房子干什么,”老太太不屑一顾:“再说了,跟奶奶赌你就拿给那些小妖精的东西来糊弄我?”
“那奶奶您开口,”陆鞘十分恭顺:“您说赌什么就赌什么,您说赌多大就赌多大。”
“好,”老太太总算满意:“打十二圈,只要你和瞳瞳加起来的筹码多过我和然然,就算你赢。”
陆鞘看着管芯瞳,她很温柔的笑起来:“既然是赌,就没有让的道理,我虽然想孝敬奶奶,也没有故意拖你后腿的道理。”
老太太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那奶奶想赌什么?”
“就赌,”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你得在我老太太咽气之前把然然给我追到手,让奶奶抱一抱你俩生的小娃娃!”
陆鞘反应很冷淡,他甚至连头都没抬,一边码牌一边问:“那么要是我赢了呢?”
老太太伸手把他刚码好的牌推倒,口气不是很好的问他:“难道你有不输的理由?陆儿啊,奶奶还能活多久?做这些事为了谁?”
陆鞘还是反应平淡:“如果我赢了,就罚她永远陪奶奶,怎么样?”
这一祖一孙来来去去拿我当赌注,问过我的意见没啊?太过分了!
“喂喂喂!”我敲敲桌子:“奶奶那要求还说得过去,至少是让你追我,我答不答应你追不追得到得另算,关键是你这赌注算什么?凭什么我要答应你啊!明明是你跟奶奶打赌,关我什么事?”
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我:“丫头啊,信不过奶奶的技术?”
“当然不是,”我嘟嘟嘴;“可他……”
“他怎么?”陆放插嘴:“奶奶不都是为了替你出气么?难道你不想看看陆鞘怎么黑着脸来追你来求你啊?”
想是想,但万一没成功,我不是把自己给卖了?
陆放用眼神回答我,你都已经住进来了,哪怕没输给陆鞘,老太太让你陪着,你还能跑出去不成?说穿了根本没什么,陆鞘不过是为了哄老太太高兴。
我想想也是,陪奶奶而已嘛,我不是一直陪着呢么。
“来来来,买大买小啊,”陆放叫嚷着:“买定离手啊!”
“好,就这么说定了。”奶奶见我没再反对,很快叫板。
管芯瞳的牌路一直还不错,眼下也没故意放水,但没了刚跟奶奶打合手时的冲劲,陆鞘一个人慢吞吞的胡一些小番子,老太太也没什么大动作,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反而还打了几盘自摸,老太太朝我挤眉弄眼,我心想这算什么呀,陆鞘绝对是还没开始发力呢。
结果直到我哈欠连天,肚子都开始饿了,他还是没有发力的意思。
老太太很淡定,没有丝毫吃惊的意思,我却倍感遗憾,说好的豪赌变成了玩儿游戏,一点波澜没有的,让我觉得老太太其实就是为了消遣来的。
好在陆鞘虽然反应迟钝,到底还是有所动作了。
四个一柄板板胡。
缺一色板板胡。
碰碰胡。
将将胡。
清一色、全球人。
就三五盘的功夫,我和老太太一个下午的战果就这样被他华丽丽地赶上来了!我还好,反正赌输了也就是陪陪奶奶,可奶奶不高兴了,连着吃碰他的牌,就这样终于到了最后一圈。
陆鞘从最开始就没动牌,老太太斜眼看他:“起手落听啊?现在你们就差我们两番了,屁胡都能赢,何必贪大?”
他自顾自摸牌,微笑不言。
桌上的牌渐渐少起来,老太太明显做清一色的条子,管芯瞳碰了好几对将,想来不是碰碰胡就是将将胡。
我手里还只有一句话,这把胡牌是无望了,只盼别放炮就好。
伸长脑袋看了半天桌上的牌,我选了相对来说最安全的八万。
然后……
陆鞘把牌盖上:“好了,我认输。”
老太太皱眉:“千万别不服气,你牌再烂还有瞳瞳在,又何必这么快认输?”
“奶奶您真当我傻?未来大嫂从一开始就只胡臭胡,自摸到手都打出来您当我看不出来?”陆鞘起身:“我认输,不过您说的赌注……”
“怎么怎么?想赖账不成?”老太太疾言厉色一跺拐杖:“从我手里调教出来的还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肯赌输不起的人!”
“我没说不履行您的要求,”陆鞘云淡风轻:“但您没说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是吗?我想我有权利选择开始的时间吧?”
“好哇!拿着我这点儿疏忽你还耍起赖皮来了!”老太太十分激动:“你想什么时候开始?等我死了以后?”
陆鞘敷衍都懒得敷衍,一甩手就出去了。
老太太跟在后头骂,我正准备跟出去凑热闹,管芯瞳就一把拉住我,我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她,陆放绕到这头来把陆鞘盖上的牌翻过来。
清一色的万字。
胡……八万。
我放炮了。
庄上清一色。
“这是什么意思?”陆放故意凑到管芯瞳跟前去问。
“就是,”管芯瞳拖长了声音:“他故意认输的。”
陆鞘没有留下来吃晚餐,奶奶乐呵呵地招呼我们吃菜:“吃啊,多吃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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