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鼠在空中飞掠,一片片屋脊自他足底掠过,各式各样的屋脊,千姿百态的生活,但却没有任何一种生活像他这样的惊险刺激。他喜欢冒险,喜欢刺激。
他按照葛停给的信息来到了金宅西侧,一片海浪般的竹林。
竹子大多生于南方,在济南纵然有也不过少数几颗,像金宅中这样大片的竹林,小飞鼠还是第一次见到。只因自己喜欢竹林,金大帅便以大手笔将江南的竹林移植于此地,移植来的竹子竟还生得如此浓密茂盛,委实难得。
小飞鼠走在竹林中,只觉得清风拂面,涛声阵阵,竹林如海啸般狂涌,竹叶的清香飘荡在整片竹林中,令人心神迷醉,他已不忍挪步。【穿】
【书】
【吧】
竹林外一阁楼林立,其上灯火已熄,在皎洁的月光下,还能认出“听竹轩”三个字,这地方想来便是金大帅赏竹之所。
小飞鼠纵身而起,立在阁楼之顶,极目眺望,整个金宅的布局尽收眼底。他摸出葛停为他准备的地图,很快地便寻到了地图上的黑点——金大帅的住处。
金大帅的住处并不难寻,与其他三五成片的住宅不同,他的房子单独地生在偏远的地方,像是自恃清高,又像是刻意保守着难得的孤独。
夜,静悄悄地,最后一丝灯火也在更鼓声中熄灭。
小飞鼠走到这幢孤宅时,正好夜半子时。他喜欢这个时间,他觉得只有在这万物沉寂的时刻,他的心灵才是纯洁的,精力也是最旺盛的。他飞身掠上屋顶,如棉絮般飘落在砖瓦间,未发出半点响声。
屋脊裂了一丝缝隙,月光顺着间隙,倾泻在地板上,小飞鼠也顺着月光滑到屋子的主梁上。他竟似已练成了传说中缩身成寸的缩骨功,不费吹灰之力便钻进屋中,但他却并未有半分得意之色,仿佛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吃饭喝水那样简单随便。
他轻俯在主梁上,一双眼睛探出来,悄悄地张望着屋内的环境。他方才往下望了一眼,便已惊呆了。眼前的景象是他未曾预料的,此刻却偏偏就出现在他眼前。Μ.chuanyue1.℃ōM
一白衣女子正俏生生地站在铜镜前,衣衫半解,月光敲开窗户轻轻地笼罩在她的身上,肩上,手上。她却比月光还要纯洁、朦胧、冷清。
她整个人背对着小飞鼠,小飞鼠只能看到她光滑的脊背和白嫩的香肩。仅是这一对肩膀,已让人生出无尽的欲望,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却又唯恐亵渎佳人。
她正对着铜镜发呆。小飞鼠朝着铜镜望去,这才发现铜镜已将她的身材完美地映衬出来,他终于瞧见了白衣女子的面容。
苍白的脸颊不带有一丝血色,仿佛天山上亘古不变的冰雪。坚挺的鼻梁、单薄的嘴唇、尖翘的下巴,无一不象征着她的性格,坚强、淡漠、薄情。
半透明的轻纱丝毫不能将她傲人的曲线遮挡半分,雾里看花更是诱人。
“你来了。”她突然出声道。
冷清的声音,并不如少女般酥软清脆,但从她嘴中说出却别有一番风味。
小飞鼠大吃一惊,难道这白衣女子早已窥破他的行踪?但他并未现身,而是静观其变,老江湖总能沉得住气。
白衣女子也未回头,本来捏着衣角的双手却已松开,轻纱飘落在地面,只剩下亵衣还在身上。她拉过一张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上去,脸上的表情更是冷漠,冷冷地道:“既然来了,干嘛还畏手畏脚的?你做的事还怕别人瞧见不成?”
小飞鼠身形已自梁上飘落而下,心里虽有些疑惑,却还是笑道:“原来姑娘早就窥破了在下的行踪,在下若还是恬不知耻地缩在上面,只怕惹人耻笑。”
白衣女子看到小飞鼠,身体似乎紧绷了一下,旋即又松弛下来,声音依旧冷冷清清地道:“久闻神偷小飞鼠的大名,不曾想小飞鼠也喜欢做这种下流行径。”
小飞鼠摸摸鼻子,苦笑道:“冒昧来犯,唐突佳人,还望恕罪。”
白衣女子盯着他,冷冷地道:“你为何会在我的房梁上?”
小飞鼠道:“这……”
他话方说一半,只见外面火光闪动,人影憧憧,像是有上百个人瞬息而至,足底却未有丝毫声响。
突听一人声如狂狮怒吼,大声道:“何人胆敢擅闯私宅,冒犯小女?”
小飞鼠推开屋门,房屋已经被团团围住,一众人轻装劲弩,精铁制成的倒钩箭直直地对准面前这不速之客。小飞鼠面上还强撑着笑容,心里却早已泛起苦水,暗地里将葛停正反骂了好几遍,他怎么也未曾想到人称“料事神通小诸葛”的葛停竟也有错的时候。葛停对天下所有的秘闻要事无不了若指掌,往次任务提供的信息都分毫不差,这次却不知怎么地差了如此之多。
他这才明白自己闯入的并非金大帅的住处,而是他爱女的香阁。
小飞鼠沿着小路走到金大帅身前,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号称“金面铁胆”的大帅,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金大帅两边的脸骨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也是左右分成两半,像极了传说中的兔唇,丑陋可怖,这正是当年金大帅硬挨铁拳王刚的三下铁拳所留下的伤疤。金大帅迎着小飞鼠的目光,未有丝毫遮掩的意图,他为自己的伤疤感到骄傲。
这不仅仅是一道伤疤,更是一种荣耀,拿性命换来的荣耀。
小飞鼠打量金大帅的时候,金大帅也仔细地瞧着小飞鼠。
半晌后,他瞪着小飞鼠,大声道:“你就是小飞鼠?”
小飞鼠淡淡地道:“你就是金大帅?”
以问作答,这无疑是一种挑衅。金大帅双目怒睁,狠狠地瞪着小飞鼠,小飞鼠只是静静地瞧着金大帅,不卑不亢。
“好好好!”金大帅抚掌大笑道:“酒呢?拿酒来!”
酒很快就被下属用玉盘端了上来,金大帅亲自将两只酒杯斟满,屈指一弹,手中的酒杯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线牵着,不徐不疾地飞至小飞鼠眼前。
小飞鼠右手一挥,酒杯不知怎地就已被他拿在手中。小飞鼠举杯道:“请!”
金大帅一饮而尽,大笑道:“好俊的手法,当真不愧于‘飞鼠神偷’之名。”
“大帅过誉了。”小飞鼠道。
外人只当这杯酒并无特别之处,却不知金大帅故意将内力敛于杯中,只留下少许推使酒杯前进,仅是这份手法当世已少有人及。而小飞鼠在触到酒杯的一瞬间便已察觉的其中蕴藏的浑厚内力,若是他用力强接,难免会将酒杯震碎,若是他内力不济,此刻只怕一只胳膊便已废了。他在电光火石间,用绝妙的手法,一迎一送,将杯中的内力尽数化解于手中,但是这一手法已不愧神偷之名。
金大帅道:“你已见过小女?”
小飞鼠道:“不错。”
金大帅眼里闪动着笑意,问道:“如何?”
小飞鼠怔了怔,叹道:“天上仙子,人间绝色。谁要是娶了令爱,只怕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金大帅缓缓放下酒杯,沉声道:“如此说来,你可愿意娶她?”
小飞鼠木楞当场,他实在想不出金大帅此举的用意。若是他当场拒绝,即与方才之言语相悖,又拂了金大帅的颜面,实为不智;可若他应允此事,金大帅又当如何?难道他当真会将女儿许配于自己?还是大手一挥,用倒钩箭将他射成马蜂窝?
他沉默半晌,笑了笑道:“令爱之绝色固然人间少有,只不过在下孑然一身,潇洒惯了,素来不喜做别人勉强之事。”
金大帅阴鸷地盯着他,眼睛里闪动着残酷的笑意,冷声道:“怎么?你不愿意?”他袖袍一卷,指着身后的下属,道:“这些人都是当年陪我征战沙场的壮士,如今被陛下赏赐来做看门护院,他们虽武艺不高,但凝聚起的力量却也不容小觑。”
小飞鼠点头道:“不错,江湖中已很少有像他们这般杀气盎然的人,想必他们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
金大帅道:“素问飞鼠兄轻功之绝妙实为天下一流,却不知你对上他们又有几成把握?”
小飞鼠苦笑道:“若是单对单,纵然是车轮战,他们也不是我的对手,但若是现在这种情况,只怕我是凶多吉少。”
金大帅一双眼睛如刀片在小飞鼠身上刮来刮去,沉声道:“你若是不答应,身上就要多了许多窟窿,只怕要难受的很!”
小飞鼠摇头道:“在下早已说过,素来不喜做他人勉强之事。”
金大帅盯着他,狞笑道:“宁死也不愿做?”
小飞鼠道:“不做!”
金大帅的大手已悬在空中,只要他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小飞鼠便要血溅当场。
他望小飞鼠,眼睛里的笑意更加冷酷,喃喃道:“小飞鼠啊,你莫怪我,要怪就怪你不该……”
就在他大手将要落下之时,远处突地火光冲天,只听有人大呼:“着火了,着火了!厨房着火了。”
趁着众人分神的刹那间,小飞鼠已纵身而起,他并未往远处奔逃,而是直直地冲向金大帅。只因他知道自己的身法再快也快不过箭矢,若是他能站在金大帅面前,众人投鼠忌器,放箭时难免有所迟疑。
好在他算得足够准,身法也足够快,在众人还未回神时,已走到金大帅的身侧。他化左掌为爪,出手如风,铁手如铁钩般只取金大帅的双眼,右手以掌缘作刀刃,切向金大帅胸腹之间的必救之处。金大帅矮身侧头,脑袋堪堪避过小飞鼠的铁爪,长衫左面却“刺啦”一声被小飞鼠划开一道口子,所幸他躲得够快,并未伤及躯壳。小飞鼠一击既出,头也不回地往远处疾奔。一众护院虽有弓箭在手,怎奈小飞鼠早已算准了方位,缥缈的身形隐没在金大帅硕大的身躯之后,渐渐远去。
只听身后传来金大帅朗朗大笑道:“贵客何必匆忙奔走?主人定当恭送一程。”
话音刚落,小飞鼠只觉得身后两道疾风直指他大椎、天柱两处穴位。金大帅手中的金胆已不见了,他并未指望这两颗金胆能取下小飞鼠性命,只望能留他片刻,只需片刻他便能再次将小飞鼠困住。
但小飞鼠却并未回头,他已不能回头。两颗金胆已在咫尺之间,只要有一颗击实,小飞鼠便要命丧当场。
黑暗中只听“叮当”两声震响,金胆在小飞鼠身上响起金戈相击之声,小飞鼠已借着金胆的力量往前跃出数十丈,他爽朗的笑声也自黑暗中传来:“多谢大帅相送!”
金大帅望着小飞鼠消失的方向,凝神细思,他并未看出小飞鼠用何种手法挡下他的两颗金胆。片刻后,他倏然转身,一双豹眼瞬也不瞬地盯着玉盘,只见上面的两只酒杯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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