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吧 > 其他小说 > 飞鼠神偷 > 第二十六章 饮鸩止渴
  现在已是黑夜,大圆桌已摆出来,一道道菜肴被美姬们端上桌子,座位上还是空的。

  皇甫谧带着苏彦峰、谢冰清、李林甫在门外等着,小飞鼠换了件干净的衣服走进来。他虽然讨厌酒席,认为这还不如和朋友在酒馆中喝酒舒服,但他还是要来,很少人能为了和朋友喝酒推掉锱铢门的宴请。

  皇甫谧已迎了过来,握着小飞鼠的手,笑容满面地道:“飞鼠老弟,此事能成,你的功劳当居首位呀!”

  小飞鼠也笑着推辞道:“不敢,不敢,实在是折煞小弟了。”

  苏彦峰欠了欠身子,微笑道:“先前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小飞鼠抱拳回礼道:“苏公子客气了。”

  几人客套几句,就走进屋中,几番谦让之后,皇甫谧坐在主座,小飞鼠坐在右手边第一个位置,苏彦峰坐在左手边第一个位置。

  皇甫谧大笑道:“此间事了,飞鼠老弟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是老哥能做到的,都答应你。”

  小飞鼠沉吟着,他突然想起阿颖手中的那把剑,道:“不若就将那柄承影剑送给小弟吧。”

  皇甫谧目光闪动道:“老弟也会用剑?”

  小飞鼠道:“小弟虽不然用剑,但拿来收藏也是好的。”

  皇甫谧又大笑着道:“老弟你何必如此?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何必顾虑?”

  小飞鼠也笑了,笑得有些尖锐,朗声道:“我希望门主能明白,我之所以要这柄剑不过是为了让你们安心,之后我们之间便再无瓜葛,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会将此事泄露给别人。”

  皇甫谧眼珠一转,看了眼苏彦峰,后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皇甫谧揽着小飞鼠的肩头,大笑道:“哈哈,老弟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咱们几时怀疑过你?”

  正说话间,只见一只鹰隼跃窗而入,皇甫谧笑道:“只怕是京城那边传来好消息了。”

  他取出这条扫了一眼,脸上表情一僵,旋即又恢复正常,解释道:“是青城剑派,他们的门主和大弟子自相残杀,惨死在荒野,现在门下的弟子为了这个门主之位却闹得乌烟瘴气。”

  小飞鼠拱了拱手,道:“既然门主还有别的事情,小弟就先告辞了。”

  “急什么?”皇甫谧伸手拉住小飞鼠,道:“吃完这顿饭再走也不迟。”

  他刚拉住小飞鼠的手,手指突地一勾,已搭上小飞鼠的脉门,闪电般地点住小飞鼠的要穴,又用蒙古摔跤手法将小飞鼠狠狠地摔在地上。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小飞鼠被摔得差点背过气去。

  谁也没想到皇甫谧会突然出手,更没想到常年经商的皇甫谧竟会有如此身手,大厅里静得只剩下风声。

  苏彦峰和李林甫还坐在位置上,谢冰清却已忍不住跳起来道:“门主这是做什么?”

  皇甫谧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想这么做?只是,唉,你们自己看吧。”

  他将纸条递给苏彦峰,苏彦峰只看了一眼便将它递给李林甫,李林甫轻咦一声,目光闪动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将纸条传给谢冰清。谢冰清展开纸条,突然失声道:“什么?天子手中的那瓶也是假的?”

  皇甫谧又叹了口气。

  谢冰清又道:“但咱们都知道小飞鼠身在此地,掉包的人万不可能是他呀!”

  苏彦峰道:“谢兄觉得可能是谁呢?”

  “这,我又怎么知道?”

  “那天子若是追究起来又是谁的责任?是你点苍派担着,还是我妙绝山庄?你担得起吗?”

  谢冰清怔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甫谧笑道:“谢贤侄,你还不明白吗?当下最要紧的不是追查窃贼,而是找出一个担责任的人。”

  “你们是说……”谢冰清难以置信地道。

  “不错,不管是谁偷了那瓶东西,只要我们将小飞鼠交上去,剩下的就与我们无关。”

  谢冰清拂袖而起,断然道:“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他瞪着在座的众人,怒道,“哼,你们,你们一群伪君子。”

  他环视四周半晌,大步走出门外。

  李林甫望着谢冰清的声音一咬牙,也道:“不错,谢兄说的对,你们这事我也不掺和了。”

  他推开桌子,起身追了出去,皇甫谧目光闪动,却仍旧淡然坐在位置上,苏彦峰倒了杯酒,缓缓喝下。

  谢冰清望着追出来的李林甫,又惊又喜,喃喃道:“李兄,我实在想不到你会这样做,我原本以为你,你是……”他自知失言,顿了顿又道,“好兄弟,我们一起出去喝酒。”

  李林甫也笑了,揽住谢冰清的肩膀道:“你并没有看错我,只是……”

  他“是”刚出口,谢冰清惨叫一声,后退半步,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腹部的那柄利剑,李林甫眯着眼笑道:“只是你不该忘了我的名号。”

  谢冰清指着他,道:“口蜜腹剑,你,你这个小人!”

  李林甫道:“既然你记得我的名号,我对你说好话的时候你就该小心点!”他用力拔掉谢冰清身上的利剑,再也不看他一眼走回屋内。谢冰清狂呼一声扑向李林甫,却扑了个空,他挣扎着倒在血泊中,身体渐渐地冰冷。

  皇甫谧和苏彦峰望着走进来的李林甫似乎毫不惊讶,皇甫谧笑了笑道:“回来了?”

  李林甫将沾着血的利剑扔在桌上,道:“这就算是在下的投名状吧!”

  皇甫谧抚须笑道:“老弟何必如此大礼。”

  李林甫道:“门主莫要推辞,非大礼不能送也。”

  小飞鼠虽被点住穴道,嘴巴却还能动,此刻终于忍不住骂道:“好一个狼心狗肺,假仁假义的无耻之徒,你若不是明白自己走不出这道门,会杀了谢冰清入伙吗?”

  李林甫皮笑肉不笑地道:“不论如何,在下还没有死,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不像飞鼠兄只能屈尊地上。”

  苏彦峰笑道:“你杀了谢冰清,怎么向点苍派交待?”

  李林甫眯着眼笑道:“这倒容易得很,小飞鼠事情败露,仓皇之下痛下杀手,杀了谢冰清。”

  “但他并不用剑。”

  李林甫摇摇头,笑道:“此地距点苍派相距千里,不会有人来看尸体的。”

  苏彦峰微笑着,他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小飞鼠混混沌沌地躺了许久,中间似乎换了辆马车,又上了囚笼,他时睡时醒,皇甫谧下手实在太狠,他胸口的伤又裂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他被带到一个屋子里,屋内摆放着简简单单的家具,既不华丽,也不腐旧,既不像是牢房,也不会是审讯室。

  他又等了许久,才有一个人微笑着走进来。

  那人笑着道:“让飞鼠兄久等了。”

  小飞鼠道:“阁下是谁?”

  那人笑道:“在下便是六扇门总捕头司徒青云。”

  “原来你就是司徒青云。”

  司徒青云点了点头,搬了张椅子,在小飞鼠面前坐下,笑道:“只能委屈飞鼠兄了。只因飞鼠兄的身法乃天下一绝,在下不能不防。”

  小飞鼠飒然一笑道:“将死之人,有什么委屈的?”

  司徒青云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将你带到这里?”

  小飞鼠道:“我原以为自己本该待在天牢里,等着谕旨一到,吉时开斩。”

  司徒青云笑道:“飞鼠兄倒不用很着急,那天很快就会来的。只是在这之前,在下却要告诉飞鼠兄一件事。”

  “哦?”

  司徒青云缓缓道:“歌者的歌喉,舞者的身姿,若无人欣赏便没了存在的意义。只可惜这世上有资格欣赏的只有寥寥数人。”

  小飞鼠道:“原来阁下请我来是为了让我看你唱歌跳舞的,在下可实在没那般雅兴。”

  司徒青云笑道:“就算你有如此雅兴,我也做不出来。但你难道不想知道真正的琼浆玉液在哪里吗?”他说着竟从怀中掏出了个玉瓶。

  小飞鼠变色道:“是你偷走的?”

  “‘偷’这个字用得不太雅观,我只是将两个瓶子掉了包,把真的留下,假的给皇帝老儿送了过去。”

  “你为何要如此做?难道不怕杀头、灭九族?”

  司徒青云摆手笑道:“自打皇帝老儿将这个任务交给我后,我便想出这条计策,将两瓶假货分派两路往京城送去,真的早就在我手里了。”

  “你不怕天子追查到你?”

  司徒青云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若是怀疑我,又怎么会用我?况且,天子的目的也并非是这瓶宝物,他只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来搅乱武林而已。近年来,武林中事态平和,各门派力量和平发展,天子深感不安啊!”

  “但你将琼浆玉液丢了,他还是会……”

  司徒青云截口道:“他还是会责罚我,可我只需将责任推给锱铢门和妙绝山庄,等着他们找人来做替罪羊就好了。当初我兵分两路的计划也是经过皇帝同意的,所有人手也是由他一一把关挑选,他根本不会怀疑是我动了手脚。”

  “当然,”他又笑道:“这里面最妙的却是,我只需招来三大家族,其余的计策便由他们决定,我坐等其成,根本无需顾虑太多。”

  他看着小飞鼠,大笑道:“你说,古今天下所有精明计策有哪个比得上我这次的谋划?人手由皇帝安排,计策由皇甫谧他们制定,而东西最后却落在了我手里。”

  小飞鼠叹道:“妙极,妙极,如此神乎其技的手法,连我都忍不住要佩服你了。现在你已经说完了,赶快送我上路吧!”

  司徒青云却道:“作为唯一一个有幸聆听我的计谋的人,你将获得一份殊荣。”他缓缓拔掉瓶塞,笑道,“你将有幸亲眼见到这琼浆玉液的功效。”

  小飞鼠失笑道:“这份殊荣我可不可以不要。”

  司徒青云大笑着将玉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半晌后,咂了咂嘴巴,笑道:“嗯,味道不错。”

  小飞鼠道:“说得我都想尝尝了。”

  司徒青云得意地道:“可惜你没有……”

  他话未说完,一口黑血已喷射出来,面色骤然发黑,腹内宛若火烧般疼痛,他大声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扼住自己的喉咙似是想要把方才喝得全都呕吐出来,却只吐出来一大滩黑血,他在地上不停地打滚,突然指着小飞鼠,瞪着眼睛道:“嗬,原来如此,原来是红……嘶嘶嘶。”

  他话说了一半便只能不停地发出嘶嘶之声,又过了许久终于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一双眼睛像死鱼一般凸出眼眶,直直地瞪着小飞鼠。

  “好毒的毒药!”

  小飞鼠吃惊地望着司徒青云,他怎么也想不到司徒青云谋划了半年时间,耗费如此大的力气得来的却是一瓶毒药!

  那琼浆玉液竟是一瓶毒药!

  可这究竟是谁下的毒?为什么要下毒?司徒青云最后的那半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小飞鼠沉思着,或许司徒青云最后说的那半句话并不是“嘶”而是“死”,他是不是以为该死的人是小飞鼠,所以才用力指着他?

  他想不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司徒青云早就严令手下远远地离开此地,直到这时还没人过来。

  小飞鼠躺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幸好他早已习惯。

  时间一刻一刻地滑过,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飞鼠身上突然“腾”地一声响,然后他就缓缓地坐起来,他身上的穴道已全部解开。

  他望着司徒青云,后者依旧瞪大眼睛望着他方才倒下的位置。小飞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条红丝巾在小飞鼠方才倒下的位置旁飘荡。

  难道司徒青云方才口中喊得不是“嘶”,也不是“死”,而是丝巾的“丝”?这条红丝巾里又有什么秘密呢?

  小飞鼠走到柱子前,端详了半晌,并未发现丝毫异常。他将丝巾仔细地对折,放进怀中。

  片刻后他已走出宅院,才发现此刻正是清晨,他也不知究竟过了多少天,只想快点赶回去找到阿颖和柳倦容。

  一条宽宽的河道,岸边柳树下正站着一白衣公子,身后牵着一匹白马。

  小飞鼠顿步,白衣公子转身,正是苏彦峰。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等你。”

  “等我?你早就知道我能活着出来?”

  “我不知道,但我还是要等,为了小妹等多久我都不在乎。”

  苏彦峰将缰绳交给小飞鼠,道:“我希望你知道,为了家族我只能做出这种并非本意的事情。”

  小飞鼠道:“这话你不必跟我说。”

  “不,我要跟你说,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阿颖,莫要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其实你早就知道柳倦容是大护法对不对?所以你很放心地让阿颖一个人出来,因为你知道有大护法的保护,谁也伤不了她。”

  苏彦峰看着小飞鼠,没有否认的意思。

  小飞鼠又道:“可你却还要设计陷害柳倦容,我怎知你以后会不会这样对我?”

  “你不必知道,”苏彦峰定定地看着小飞鼠道:“你不会拒绝的。”

  小飞鼠默然半晌,终于伸手接过缰绳。

  阿颖醒来柳倦容已不在,桌上压着一张纸条和一对珍珠手环,她冲过去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只有短短的三行字:

  我走了

  我会想你

  我不会回来

  阿颖对着纸条怔怔地看了半晌,突然冲了出去。

  她跑到外面,对着天空大喊道:“阿容,阿容,你在哪儿?阿容,你不要走,你给我出来!”

  她声音越来越大,心却一点点沉入谷底,她明白自己再也见不到阿容了。一念及此,她声音更大了些。身后突然有一双稳定的手扶住她的肩膀,阿颖心中一喜,转头叫道:“阿容!”

  小飞鼠望着面前的少女,道:“我想他不会回来了。”

  阿颖咬着嘴唇道:“为什么?难道他生我的气?”

  小飞鼠摇摇头道:“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阿颖红着眼眶道:“那我们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深秋,长亭,一对少年少女正依依惜别。

  少女道:“你真的要走?”

  少年握紧了手中的剑,咬紧牙关道:“我已决心要去闯一闯江湖。”

  少女拉着少年的手,哀求道:“可江湖有什么好闯的?你为什么不能陪我好好过日子?”

  少年握着剑柄的手更紧,道:“这是男人的事情,你不懂!”

  “我,我,”少女忽然抱着少年道:“我不管,你若真的想要闯江湖,就带我一起,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等你。”ωWW.chuanyue1.coΜ

  少年却拨开少女,冷声道:“哪有带着女人闯江湖的?真是笑话!你莫要烦我了!”

  他面色虽冷,声音却颤抖得厉害,仿佛怕自己忍不住要扑进那温柔之乡。

  少女咬着嘴唇道:“为什么不能?谁规定不能?我偏要和你一起!”

  少年道:“不能就是不能,我从未听说过有谁带着女人一起闯江湖的。你不要再胡闹了,在家里好好等着我,等我成名后就会来找你。”

  少女嘴唇都要咬破了,大声叫道:“没人做过就不能做吗?我们为什么不能证明给别人看我们可以?你只让我等你,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要等你多久,一年,两年,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少年的眼眶也红了,道:“你听话好么?”

  这时,突然一对璧人打马经过,带着小红帽的少女抿嘴笑道:“谁说不能带着女人闯江湖?我们不照样一同闯江湖吗?”

  她拉着旁边男子的手,那男子也笑望着这对少男少女,眼神中包含着期许之意,少年注意到那男子的手竟是一双精铁铸成。他还没看仔细,两人已从他身旁驰过。

  少女咬着嘴唇,瞪着少年道:“你看,你刚刚还说没有带着女人闯江湖的,现在……”

  少年忽然将她揽入怀中,喃喃道:“现在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放下你一个人。”

  少女扑哧一笑,脸上的红晕好似晚霞般灿烂。

  阿颖和小飞鼠骑着马走了许久,阿颖突然叹道:“我忽然有些后悔了。”

  “后悔?”

  阿颖咬着嘴唇道:“我方才真应该阻止他们去闯江湖,江湖的险恶又岂是这对少男少女能揣测的?他们一定会吃亏的。”

  小飞鼠笑道:“吃亏也是一种福气,有谁年轻的时候不会摔过几次跤,掉过几次坑?只有吃亏多了,以后才能享福。”

  “歪理!”

  小飞鼠笑了笑道:“江湖固然险恶,但真正险恶的却是人心,你若是不了解人性,走到哪里都是要吃亏的。”

  “歪理,歪理!”

  “是,是,大小姐说的是。”

  阿颖扑哧一笑,摸着小飞鼠的脑袋,道:“乖,姐姐给你买糖吃。”

  江湖固然难测,人心固然险恶,可你若一直缩在原地,只知埋怨,那你能做的也只有埋怨。

  唯有不断地学习、体验、进步才能体会到人生的意义,生命的价值。

  有的人一辈子获得像一天,而有的人一天经历的事却是别人一辈子都体会不到的。小飞鼠正是后者,他虽然遭受磨难,屡入险境,但他得到的也比别人多。穿书吧

  这就是江湖,上天是公平的,你付出多少便得到多少。只有将血和泪洒在江湖中,才能品尝到那来之不易的甜美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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