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岁月是一只鸟，人生就像一堆斑驳的鸟屎。
2008年秋天一个平凡的日子，姚倩和方驰坐在落了几堆鸟屎的天台上，姚倩依偎着方驰，二人一起仰望星空，各自想着心事。许久，他们都没有如此亲密过了。方驰感慨道：“老婆，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有三套房了。”
“是啊，我们现在住的加你父母住的，还有刚分下来的福利房，可不就是三宅一生了吗。”姚倩也感慨万分。
“我们算是有钱人了吗？”姚倩痴痴地问。
“当然算了。我们三套房子现在至少也值150万呢。”方驰的话里透出几分自豪。
姚倩伤感地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房时被人瞧不起的事吗？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买一堆房子，让她们再不敢小看我。可是，现在我有三套房子了，我怎么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很富有？还不是照样吃萝卜白菜？”
方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妞。”
姚倩的心怦然一动，一丝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夜凉如水，他们依偎得更紧了，心，也渐渐靠拢。
方驰面前的姚倩，又变成当年那个温柔体贴的女孩；方驰也依旧是那个风流倜傥的帅气男人。他们情不自禁拥吻在一起，肢体交缠。
姚倩的电话突然响了。真该死，是那个可恶的宫成来破坏她的良宸美景。“倩姐，可以出来陪陪我吗……”
姚倩握听筒的手一抖，赶紧将头扭到一侧接电话。“店长，有什么事吗？”她不耐烦地问。
“我要离婚了。”
这个消息令她异常吃惊，宫成结婚还不到一年。她本想问个究竟，但余光看到身旁紧张的方驰，便一本正经地问：“店长，工作上的事我们明天去店里谈好吗？”【穿】
【书】
【吧】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好几秒，才说道：“倩姐，明天早点来公司，上午召开重要会议。”
姚倩问：“有什么大事吗？”
“明天来了就知道了。”挂断电话，她看到方驰狐疑的神色。
“这个老板太苛刻了，下班时间都要骚扰，还不让关机。”姚倩抱怨道。
方驰不怀好意地说：“哦？他经常骚扰你吗？”
姚倩立即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词，刚好授方驰以话柄。方驰阴沉着脸，回屋睡觉去了。她的心蛰痛了，却只能自我疗伤。她自嘲为一株杂草，无论到哪儿都能存活，随时都能自我复元。
她忽然想起方兰的事。要如何跟方驰说呢？说叶落为了要得到她而让方兰怀孕了？那不是陷自己于沼泽么？可是，真要眼睁睁地看着方兰掉到叶落设下的陷阱里去吗？姚倩夜不成寐，第二天早上梳头时，发现头发掉了很大一缕。
清早，方驰和乐乐还在熟睡时，她已匆忙赶到公司开会。
宫成在会议上宣布：刚接下一个新楼盘“问鼎天下”，所有的置业顾问除了负责租赁出售二手房外，还得兼任“问鼎天下”的销售。
店里立即炸开了锅，同事们欢呼雀跃，为额外增加了一份外快而欣喜。姚倩却闷闷不乐地来到店外，长久地发呆。
“怎么，有心事？”宫成将手很自然地搭在她肩上。
“噢，没什么，身体不舒服。”
“昨天你接电话不方便吧？”
姚倩并不回答，反问道：“你真要离了？”
宫成苦笑道：“她同我结婚就是为了我的房子。我很傻吧，竟然还会相信什么狗屁爱情！”
“你打算怎么办呢？”
宫成耸耸肩道：“离呗。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从两个人住的大房子里逃出来，逃到一个人呆的小房子里寻找自由。”
姚倩刚想回到店里，宫成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一直都喜欢你这样的女人，可惜你将自己包裹得太紧了。”
她的心一阵慌乱，立即逃到店里，半天才平息下来。
公司开始对姚倩她们进行为期一周的强化训练。她一走进售楼大厅，便感觉一道异样的目光射向自己。环顾四周，一个男人正盯着她看。很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下面欢迎“问鼎天下”的林总致辞。”
刚才看她的男人风度翩翩地走上台，寥寥数语，便将大家逗得不时地会心一笑。
为了庆祝顺驰全体员工加入“问鼎天下”，林总宣布今晚召开欢迎宴会。
宴会上，衣着光鲜的人们觥筹交错，把酒问盏，但别人的热闹与姚倩无关。她悄然来到酒店外面，夜色很美，她却无心欣赏。
“累了吧？”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总！她慌乱中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笑了笑。她总觉得林总似曾相识，却始终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
“好好努力。”林总的话如一阵和煦的清风，拂过她疲惫的心。这种感觉，方驰曾给过她，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路灯下，纷扰的爱情散落一地。叶落，宫成硬生生地挤到她脑子里，她怎么赶也赶不走。还有那个林总，竟也莫名奇妙地涌到她大脑里，三个男人交错纠结着她，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三两下冲进宴会厅，差点崴到穿高跟鞋的脚。她接连灌下好几杯红酒，因喝得太猛烈，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角落里，一双眼睛始终在密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2
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竟是林总。
林总对她微微一笑，她的心莫名地狂跳了许久。电话铃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路，她从恍惚中回到现实。
“小倩，听说你当售楼小姐了？”欧阳雪直截了当地问。
姚倩不好意思地说：“是啊，年纪一大把了，还得靠装嫩出卖色相骗人钱财啊。”
欧阳雪故作神秘地说：“钓到款爷没？”
“哪能呢，还没开张呢。”
“这样吧，作为好友呢，我就替你开个大张，以后发了财可别忘了我啊。”欧阳雪笑道。
“我的神呐，爱死你了！”姚倩激动得抑制不住地大声说道。
当天，欧阳雪就准备同她签订购房合同。“能给我打个折吗？”欧阳雪问。
姚倩犹豫着，宫成此前说过，除非一次性付款可以打九五折外，按揭的一律不打折。
“你准备一次性付款还是办按揭呢？”姚倩问。
“一次性付。”
“公司规定可以打九五折。”
“折扣还能再低一些吗？”欧阳雪果然不愧为商人。姚倩心里不禁暗暗叹服。
她前去请示宫成。宫成回复道：“折扣越低，你的提成就越少，你看着办吧。”
姚倩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会给你最优惠的价格。这样吧，我自作主张，给你打个八八折。”
欧阳雪满意地签购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姚倩看到欧阳雪合同上只写了她一人的名字，不禁提醒她道：“这是你们夫妻二人的共同财产，把你老公的名字也加上吧。”
欧阳雪并不答，只讳莫如深地说：“不必了。买这套房子他不知道。”
姚倩更迷惑了，却又不便多问。
二人皆大欢喜地一起吃午饭，庆祝欧阳雪荣升地主婆，庆祝姚倩当上售楼小姐，庆祝她俩再次重逢。她们这一对好友好久没有在一起如此开心地相聚了。当晚，两人一人喝了一瓶红酒。
“方驰最近对你好吗？”吃得正欢，欧阳雪突然问她。
“他还不就那样，自从他娘来了以后，对我一直不冷不热的。”一块牛排噎在姚倩喉间，她迟疑地问，“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噢，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欧阳雪忙转移话题，招呼服务员道，“来杯雪顶咖啡。”
姚倩懒得多想，埋头继续切牛排。她忍不住问欧阳雪：“对了，小雪，你买房是要投资吗？”
欧阳雪摇了摇头：“不，是买给我自己的。”
姚倩更迷惑了。
“你一定记得，前不久打我的电话是个男人接的吧？”欧阳雪问。
姚倩渐渐明白了什么，紧张地问：“你不会是……”
欧阳雪并不否认：“是的，那房子是买给我和他的。他25岁，长得很帅，嘴很甜，床上功夫棒极了。”
她大惊失色，用手胡乱搅动着果汁。半晌，她才忍不住质问道：“小雪，你怎么可以这样？”
欧阳雪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只许男人在外风流快活，女人就应该老死在家中苦守贞节牌坊吗？知道吗，他大半年没碰我了。你尝过独守空房的滋味吗？你知道一个人流泪到天亮是什么感觉吗？你能理解一个正当如狼似虎年纪的女人要忍受身体和心理的孤寂时的心情吗？你看到自己老公此时怀里搂的是其他女人你会作何感想？你甘愿一天天变成老菜苔吗？”
姚倩不知该说什么，只顾闷头吃东西，却再无胃口。她知道自己和欧阳雪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又说不出她最好的朋友错在哪里。如果有一天，自己也碰到同样的悲剧，也会像欧阳雪一样游戏人生吗？
这个想法吓了她一跳。她的心猛一颤抖，手也跟着一哆嗦，切牛排的刀差点滑到手上。欧阳雪盯着她看，几次欲言又止。
姚倩有许多问题想问她：你是真的爱那个小男人吗？你还爱你老公吗？你会一直这样下去吗，你想过将来吗？然而，心烦意乱的她，始终没有问出口。
两个昔日的挚友，带着对方的秘密心不在焉地吃完这餐饭，草草散席。秘密让她们走得更近，秘密又让她们离得更远。
姚倩来不及顾及围城里的鸡毛蒜皮和围城外的风花雪月，全身心投入到“问鼎天下”的销售工作中去。在欧阳雪的帮助下，姚倩做成了她在“问鼎天下”的第一笔交易，也从此开始了她的售楼生涯。
第一个月下来，她只卖出三套房子，是所有售楼小姐中业绩最差的。宫成在月报会上宣布结果后，她躲在卫生间痛哭了一场。她深知，自己作为一个已婚妇女，优势远不及那些青春靓丽的女孩。她们可以利用闲暇时间陪客户吃饭，K歌，甚至——上床。这些，她都做不到。
每天一下班，她必须匆忙赶回家，做饭，照顾乐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能拥有短暂的自由时间，而此时，她已疲倦得全身乏力了。
业绩一直紧追着她的同事刘畅，听说最近傍上了款爷，款爷一气订了18套房，刘畅的提成款当然也数到手软。从前穿ONLY的她，现在改穿宝姿了，走起路来臀部扭得极为夸张。同事都风传她和好几个款爷上过床，才麻雀变凤凰，话语中充满羡慕嫉妒恨。
刘畅经常故意穿着宝姿从姚倩面前摇摆着走过，姚倩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想：这个世道真是变得太快了，笑贫不笑娼啊。
姚倩穿着高跟鞋，在公交车上站了十几站路才到家。一回到家，不禁瘫软在床上。身体已经不再是她自己的了，脚火辣辣地疼。不知不觉中，她竟睡着了，一个个莫名其妙的恶梦接踵而来。
宫成突然闯到她面前来，面色诡异地说：姚倩，你可以回家了。她“哦”了一声，正准备走出店门，觉得不对劲，她回头又问：我明天还来吗？宫成突然邪恶地笑道：你不用来了，回家抱孩子去吧！
回家抱孩子去吧，抱孩子去吧，抱孩子去吧……
她被这个恶梦惊醒了，吓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往枕边一摸，却没摸到乐乐。“乐乐，乐乐！”她激动地从床上跃起，环顾四周大叫道。
“傻妞，乐乐送到我妈家去了。”方驰扶她坐下，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烫，你发烧了。”
刚才的恶梦让姚倩心有余悸，久久无法平静下来。方驰找来了白加黑感冒药，她胡乱抠了两片药吃下去，吃完后才发现自己吃的竟是一片白片和一片黑片！
方驰得知她的举动后，拍拍她的脑袋笑道：“这孩子脑子烧坏了。”
他温馨的调侃令她身心放松了许多，情不自禁靠在他肩头。方驰将她平放在床上，用冷毛巾为她轻敷额头，擦拭背部。她一阵感动，突然冲动地抓住方驰的手。
“怎么了？”方驰问。
她羞涩地松开，不好意思地说：“噢，没什么。”其实，在那一刻，她很想告诉方驰：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们都回到从前，像从前一样相爱，好吗？可惜，方驰接到一个电话后，就躲闪着去客厅了。
她的头，始终晕晕乎乎的。
睡。
3
“惨了惨了，我快迟到了！”姚倩慌忙从床上爬起来。
“请一天假吧，你的烧还没退呢。”
姚倩道：“今天要开中层会议，我不能缺席。”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出门外。
“记得要按时吃药啊。”方驰看着她匆忙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她就是这样一个倔强的女人，从不服输，任何事都要做到尽善尽美。
她赶到会议室时，会议已经开始了。她胆怯地与主席台上的林家成对视了一下，立即低下头，却分明感觉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轮到她发言了，她心中暗自叫苦，昨晚发烧导致她什么都没准备。慌乱之际，宫成递过来一份发言稿。她投去感激的一瞥，迅速调整状态，完满地完成了发言。
“谢谢你。”散会后，会场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将右手伸向宫成表示自己的感谢，宫成却将她揽到胸前。她想推开，反被他抱得更紧了。不可以，不可以越雷池半步。她提醒自己。
“我离婚了。”宫成的声音开始哽咽。
姚倩不知如何安慰他，只感受得到他的心跳。她闭上眼，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心跳加速。原来，自己对他没有一点感觉。从前有那么一瞬间，她误以为自己喜欢过他。现在想来，那不过是一场错觉。
姚倩试图推开他，宫成却恳求道：“姐，我现在很难受，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我父母逼着我结婚，我天真地以为结婚可以让我快乐一点，但我太傻了，那个女人只是为了房子才和我结婚。现在她房子到手了，我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就被踢得远远的。哈哈，从前都是我甩女人，现在却被女人一脚蹬了，真是报应啊！倩姐，世上还有他妈的真爱情吗？”宫成抽噎着说。
“有的，应该有。”姚倩不确定地答道。其实，所谓的真爱她也一直在寻找，却一直找不到。有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在那个叫作家的房子里找到了，回头再看时，却发现那只是一座海市蜃楼。
“爱情死绝了，光剩他妈的一堆空房子！叫我爱谁去？女人他妈的就爱房子，当初干吗不嫁给房子？我为什么不守着套空房子过一辈子，还傻了吧叽地要结他妈的婚，我他妈真昏啊！”宫成的眼泪滴落到她肩上。
她心头一软，想替他擦干眼泪，却矜持地不敢继续行动，双手停在半空，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一阵刺耳的口哨声传来，刘畅摇晃着臀部夸张地从他们面前经过，投射过来一道恶毒的目光。姚倩用力推开宫成：“对不起，我还有事。”
刚走出宫成的视线，一个女人倏地挡在她面前。
刘畅不屑地说：“婊子！当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我说你怎么那么快就当副店长了，原来是睡觉睡来的！哈哈哈，装得真纯啊！”
啪！姚倩扬起手猛地扇了刘畅一记耳光。“请你说话放尊重点！”姚倩愤怒地警告她。
刘畅欲还手，手臂却被一个男人紧紧抓住了。她们回转头一看，竟是宫成。
“刘畅，你过来。”宫成冷冷地说。刘畅仿佛未听到似的，纹丝不动。
宫成头也不回地走了，刘畅却紧跟了上去，不多时，又回头对姚倩狠狠地说：“老菜苔！我要跟你竞争到底，走着瞧！”ωＷＷ.chuanyue1.coΜ
姚倩咬了咬牙，心想：“总有一天你也会变成无人问津的老菜苔！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谁怕谁？不过，我要同你竞争的不是男人，而是业绩。”
下班时，姚倩还在埋首整理客户资料以及下周工作计划。不经意地一抬头，发现林总正微笑地看着她。“还不下班？”林家成的话令她的心驿动不已。
“恩，手头还有些事没忙完。”姚倩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不知为何，她见到林家成总感觉有些不自然，莫非是因为那次去酒吧刚好被他撞见？林家成走远了，她却在原地发了一阵呆。
“小倩，快回家吧。”方驰意外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惊奇地问：“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呀，你烧得那么厉害，我不放心你。”方驰边说边抚摸她的额头。
“好多了。”她亲密地挽着他走出公司大门。
“夫人，请上车。”方驰作了个请的姿势。
姚倩诧异地问：“你的车？”
“你老公升官了，单位配的。”方驰得意地说。
方驰满面春风地开着公司配给他的汽车，姚倩心里却无法兴奋起来，他的志得意满让姚倩隐隐有些不安。
“不放心你老公的车技吗？”看到她在发呆，方驰打断她的思绪。
她笑着摇摇头。她不放心他的的前程，不放心仕途上平步青云的他万一遭受打击，他能否承受得住，不放心他升迁后面临更多诱惑时能否抵制得住……
方驰的电话又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迅速挂断。不料电话又响了，他烦躁地关掉手机。姚倩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泛起一层水雾。她倚在座椅上希望闭目养神，却无法睡着。
到家了，方驰停车时，姚倩蓦地发现他的手机竟忘在车上了。她的心一动，迅速拿起手机，开机，翻找未接电话。一个女人的名字赫然映入眼帘。
司棋！原来是一个叫司棋的女人。《红楼梦》里的一个坏丫环，如今竟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生活中。可惜她姚倩不是懦弱无能任人宰割的贾迎春。
她迅速关掉方驰的手机，假装刚发现他的手机没拿。方驰神色慌张地接过手机，姚倩面不改色地跟他一起上楼。
林家成坐在公司门口停着的一辆奥迪车内，看到姚倩走下楼，正欣喜地准备上前迎接，突然看到她紧贴着一个男人，不禁从后视镜里密切关注他们。姚倩上了那个男人的汽车。凭直觉，那个男人应该是她丈夫。林家成的心，莫名地痛了起来。他启动油门，汽车呼啸而去。
林家成来到他和姚倩第一次邂逅的酒吧，独自一人喝闷酒。
几年前，他结束了一段无爱的婚姻，抛弃所有的房子，票子，开始了居无定所的单身生活。他身无分文时结了婚，有房有车时却离了婚。如今的他孑然一身，身边无数女人苍蝇似的往他身上贴，却没有一个能令他动心。那些女人无非是看中他的钱。除了钱，他一无所有。爱情，他更加稀缺。
他足足灌了6瓶啤酒了，却依旧清醒着。他多么希望娇小而倔强的姚倩能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他再次英雄救美……
姚倩是个好女人，是他想要的女人。可惜，她不属于他。她是个用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女人。嘈杂的酒吧里传来“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的歌声，这种他一向反感的口水歌，此时竟唱到了他心上，狠狠地撞击着他自以为坚硬的心。
林家成正惆怅地想着姚倩，一抬头，竟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他仔细搜寻记忆，原来是他，下午和姚倩在一起的男人。那个男人旁边还有一个女人，两人正为什么事拉拉扯扯。
林家成悄悄走到他们附近的座位上，屏息听他们谈话。
“不要老给我打电话了！我是有家室的人了！”男人挣脱女人的手，生气地说。
“方哥，我真的很想见你，恨不得天天陪在你身边。想你的时候就忍不住打给你了。你是怕她吗？你不是不爱她了吗？她现在一天到晚忙着工作，哪里顾得上你？你妈也不喜欢她，你们在一起还有意思吗？”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说过，我想知道自然就能知道了，我真该改名叫川岛芳子，哈哈。”
“你省省吧！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男人抛下这句话，不顾女人的阻挠扬长而去。
女人气急败坏地一脚踢在墙壁上，洁白的墙上瞬间留下一个狰狞的黑鞋印。
原来如此。林家成将女人那张脸牢记在心里。
他开始替姚倩担忧起来。无怪乎那个夜晚她会去酒吧买醉，且平时她看上去总是郁郁寡欢，原来，她活得并不幸福。
他决定为他钦慕的这个女人做点什么。
4
周六，方驰难得不用加班，二人便带着乐乐来中山公园游玩。
一对穿着时尚的男女过来逗乐乐，不时夸赞道“你们的儿子真可爱啊”。姚倩和方驰心里都乐开了花，谁让乐乐是他们的儿子呢，夸乐乐就是夸他俩啊，谁没虚荣心呢。
那对男女同他们攀谈了几句，很快便离开了。姚倩仍陶醉在陌生男女的赞美中，喜滋滋地说：“咱家的乐乐就是比别家的孩子强！长得浓眉大眼，人又聪明伶俐，将来肯定会超过我俩的。”
“那是当然，我的种嘛！”方驰骄傲地说。
姚倩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揶揄道：“方总，您这个大忙人怎么这么久也不见有人打你手机，真是稀奇啊！”
方驰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机，从裤袋摸到衣兜又摸回裤袋，反复几次，没有！甚至连姚倩的背包和荷包都找过了，依旧难觅他手机的芳踪。
“你今天出门时带了吗？”
“肯定带了，我还记得出门后在手机上设了条备忘录，下午五点要见一个客户呢。”
姚倩赶紧拨打他的手机号，关机。再拨，仍是关机。二人面面相觑，很快就明白了。原来，刚才那对男女逗小孩是假，偷手机才是真！姚倩心里着实恨哪！恨那对狗男女竟利用可爱的乐乐来欺骗他们的感情，让他们放松了警惕！真是人心叵测啊！
还好，折财免灾。回想起前几天做的那个恶梦，她紧抱着乐乐，生怕乐乐会出什么闪失。
明天，她又要将乐乐送到婆婆家，开始繁忙的工作。每天，她将身体交给工作，心却留在乐乐身上。她担心粗枝大叶的婆婆对乐乐照顾不周。乐乐吃饱了吗？午睡时蹬被子吗？每天的衣服及时更换了吗？乐乐不乖时婆婆会打他吗？
谁知，怕什么什么偏找上门来。她正奇怪自己的右眼为何一直跳个不停，忽然接到方驰的电话：“乐乐不见了！”
“怎么回事？”她忍不住在电话中吼道。
方驰怏怏地说：“妈把他放在手推车上带他去公园玩，跟邻居聊天时，结果他……”
“这么大个人竟然把乐乐弄丢了！她是怎么当奶奶的！”姚倩当时杀人的心都有了。她强忍着怒火，火速打出租车赶到家里。
婆婆正在家里抹眼泪，公公在一旁不停地劝慰她。婆婆一见姚倩就用头去撞墙，哭道：“我孙子要是找不到，我死了算了”。公公用了好大的劲才将她拉回房间。姚倩悲愤地认为她不过是在演戏给自己看，以减轻她的责任。
姚倩默默地走进房间，看着桌上乐乐的照片，不禁泪如泉涌。她忍不住冲出门，咣当一声关上门，跑到公园去找乐乐。
“请问你见到过这个小孩吗？”她拿着乐乐的照片逢人就问。她疯傻的样子吓住了路人，众人慌忙摇头，纷纷避让。
“你们见到乐乐了吗？见到了吗？有谁见到我的乐乐了，求求你们了……”姚倩坐在草地上放声痛哭。一想到乐乐可能被人贩子拐卖到农村，可能从此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乐乐时，她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鲜血淋淋，痛不欲生。
“姑娘，你家小孩是不是丢了？”一个操外地口音的老妇人问她。
她立即从草地上弹起来：“是啊，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我刚才看到有个女人抱着个孩子去了一个小区。”
“哪个小区，请你快带我去吧。”老妇人沉默不语。姚倩明白了，赶紧掏出三百块钱放到她手上，她还是不作声。姚倩又加了两百，老妇人这才带着她一起来到离公园不远的一个小区。
“我的孩子呢？”她四处张望了半天，却没看到乐乐，回头再看时，老妇人正向远处跑去。
“骗子！你给我站住！你把乐乐还给我！”意识到自己受骗的姚倩拼命追赶老妇人，老妇人却拐进一个胡同里，很快不见了踪影。
姚倩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5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家里的，家里阴沉沉的，她感觉自己像暴风雨，任何人的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都能让她随时爆发。
方驰报了警。她每隔半小时就给派出所打一次电话，派出所的人都厌烦她了，警告她要是再打电话就算扰乱治安。她狠狠地将听筒往墙上砸去。
她流了一夜的泪，好不容易盼到天明。天一亮，她就给派出所打电话，接电话的民警一听是她的声音，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客厅，看到婆婆，一时怒上心头，冲到婆婆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高喊道：“就是你！你这个老巫婆！你嫌乐乐吵是不是？你故意把乐乐送人的是不是？说，你把他送哪儿去了？你还我的乐乐！还我乐乐！”她边说边向婆婆逼近，那眼神足以杀死人。
婆婆打了一个寒战，胆怯地后退着，姚倩却疯了似地上前抓住婆婆的肩，用力摇晃起来。
“姚倩，你疯了！”方驰大喝一声，将姚倩拖回房间。姚倩挣扎着不肯离开，还拼命对方驰拳打脚踢。
“你妈晕过去了！”门外公公一声惊叫，方驰赶紧放开姚倩，飞奔到客厅。
方母已经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他火速将母亲送往医院。本就有高血压的母亲因一时急火攻心，导致脑溢血。
接二连三的打击，令方驰濒临崩溃的边缘。司棋的电话不合时宜的打来，方驰暴跳如雷地直接对手机吼道：“你他妈的去死吧！”说完，将司棋的号码放进黑名单。
司棋阴冷地笑着：“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姓方的！你们一家就等着哭死吧！”
乐乐不见了，婆婆住院了，方驰不在家，整个房子突然空荡荡的，只剩姚倩一个人。她神色呆滞地坐着，除了想打，砸，毁掉家里的一切东西，烧光这个腐烂，破败的家，她什么都不想做。
宫成的电话打进来，她有气无力地接了。
“你怎么了？一天也不来上班，招呼也不打一个？”宫成责怪道。
“乐乐，乐乐他不见了。”姚倩忍不住声音颤抖。
“那你好好休息，一有消息马上给我电话，我忙完过来看你。”
林家成正好路过，问：“今天怎么没见到姚店长？”
宫成答道：“她的儿子弄丢了，可能得请几天假。”
林家成脑中立即闪过他在酒吧见到的姚倩丈夫和一个女人拉扯的一幕。他一直苦于找不到帮助姚倩的办法，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他决定为这个女人做点什么，不带任何目的，不求任何回报。
他回到办公室，立即掏出手机，联系一家私家侦探公司。“帮我找到这个叫姚倩的女人的儿子，并调查她的丈夫。”他对侦探说。
一整天，他都坐卧不安，焦急地等待私家侦探的调查结果。第二天下午，侦探就将调查的结果汇报给他，他一听，不禁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这样？
林家成立即驱车来到一个农家小院里。这是一处城中村，院子里几只鸡相互追逐，并随地拉鸡屎。他小心翼翼地走进狭窄的院子，低头敲一扇门，头却碰到了晾晒着的女人的性感内裤。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化着浓妆的女人探出头来。“你是谁？”女人满怀敌意地问。
他并不回答，反而径直走进她房间里。房子很小，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还有为数不多的简陋的生活用品。
林家成心里突然一阵狂喜：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孩子！他什么都明白了，直视着女人说：“你叫司棋对吧？”
司棋傲慢地说：“是又怎么样？”
“这孩子是谁的？”
“我的啊。你是谁？”司棋质问道。
“你绑架姚倩的儿子，只是想拆散他们的家庭对不对？”
“你到底是谁？”司棋警惕地问。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尽快把这个孩子还回去。”
司棋反问道：“我要是不还呢？”
“那你就等着进派出所关上几十年吧。”
司棋哈哈大笑，说道：“有句话叫狗急跳墙，信不信把我逼急了，我掐死这孩子也说不定！”
司棋的话让林家成打了个寒战。他知道，这样的女人什么疯狂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我看你穿的都是名牌，应该很有钱吧。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司棋说。
林家成很快明白了她要什么，他心里有底了。他问道：“你要怎么样才肯把孩子还回去？”
“很简单：钱。”
“多少？”
“10万。”司棋不确定地说。
林家成耸了耸肩，说：“绑架加敲诈，你下半生估计要呆在监狱里了。”
“5万？”司棋的声音有些颤抖。
林家成保持缄默。
“3万。不能再少了！”司棋咬着牙说。
“好，就这么定了。我马上让人送现金过来。”林家成不想再同这个女人纠缠下去。
“你能保证不报警吗？”司棋仍不放心地问。
“当然。我只要这孩子安全地回家。”
司棋问：“你是那个女人的什么人？为什么要帮她？”
林家成并不回答，反威胁她道：“你没必要知道这么多。我不能保证我不反悔，到时候你不仅一分钱都拿不到，还会很麻烦。”
司棋这才噤声。
二十分钟后，林家成的秘书送来3万元钱。林家成将这笔钱交到司棋手上。司棋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抱着钱反复数了好几次。“不会是假钱吧？”她半信半疑地问。
林家成怒斥道：“你懂什么叫不知羞耻吗？”说完，抱着乐乐迅速上了汽车。
车内，他细心交代秘书不能让乐乐的母亲知道此事，秘书很快按他的要求将乐乐送往某派出所。随后，他又给派出所工作的一位朋友打了电话作了一番安排。
6
“您好，我是解放路派出所，您是姚倩吗？”姚倩急得濒临崩溃的边缘时，突然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她的心开始狂跳。
“您的孩子是不是丢了？”
“是的是的，有消息了吗？”她迫不及待地问。
“恭喜您。您的孩子找到了。请速来派出所认领。”
姚倩狂奔到派出所，见到浑身脏兮兮的乐乐，顿时泪雨滂沱。她抱着乐乐狂亲起来，怎么亲怎么抱都不够。
派出所民警告诉她，刚抓到一伙人贩子，获救的几个孩子中刚好有乐乐。很快，方驰也赶到了，他对民警千恩万谢。
“回家吧。”方驰想抱过乐乐，姚倩却迅速躲过，反将乐乐抱得更紧了。她再也不愿放开乐乐的手，不愿离开乐乐哪怕一秒钟。
回到家，她替乐乐洗了澡，为他换上一身帅气的新衣服。原本受了些惊吓，表情呆滞的乐乐又重回活泼的天性，开始任性，开始调皮。姚倩慈爱地看着乐乐。乐乐这些从前令她烦躁的举动，如今却让她备感温馨。这才是她想要的乐乐。有了乐乐，这个家才是完整的。
方驰想将乐乐抱到医院给母亲看看，好让母亲安心治病。她虽不情愿，但一想到婆婆的中风多少与自己有一定的关系，也便默许了。
婆婆一看到乐乐，立即老泪纵横。她想下床抱抱失而复得的孙子，怎奈两腿动弹不得。方驰含泪将乐乐送到她手上，她抱着乐乐鸡啄米似地亲着。姚倩看到这一幕，百感交集。乐乐找回来了，她对婆婆的恨意也消失殆尽，看到婆婆卧病在床的样子，反倒备感同情。
婆婆要小便了，她默默地取来便盆。从前在医院伺候婆婆时，她是出于无奈，而这一次，却是她心甘情愿的。
将乐乐抱回家时，她和乐乐都累了。她抱着乐乐结结实实地睡了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一个安稳觉。
林家成的秘书向林家成汇报：“都已办妥了，孩子领回去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现在，姚倩终于可以安心了。他有几天没见到姚倩了，疯狂地想念她。他嘲笑自己，好歹也算阅女人无数了，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女人如些动心。
秘书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把孩子送到她家去呢？”
林家成神秘地笑而不语。他希望第二天就能见到一个微笑中略带忧伤的姚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林家成在公司等了一上午，依旧没能见到姚倩。他好几次冲动地想亲自去问，又怕落人口实，职场上的人无一不爱八卦，不爱那些空穴来风的流言。他派秘书去打听，秘书回复他，姚倩的婆婆住院了，她请了一周的事假。
第二天，他忍不住给姚倩打电话，她却关机了。
婆婆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一直在持续输液。方驰特地请了几天假专程照顾母亲。他守在母亲病床前，几乎寸步不离。几天下来，他面容憔悴，明显苍老了许多。
今天，方母突然昏迷过去，被送进加急病房。吊甘露醇，脱水，止血，上呼吸机，还用了头部冰袋。方驰恳求医生，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来救治他母亲，他同医生讲话时，眼泪几乎都快掉下来了。他的孝顺令姚倩深为感动，也为自己不能帮他的忙而愧疚。
“吃几口饭吧。”姚倩心疼地递过一碗盒饭。
方驰将饭碗一推，拎了开水瓶打水去了。姚倩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般。她知道，方驰在恨她。如果不是她一时冲动，婆婆也许不会中风。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否则，姚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她只能用自己的行动来弥补。只是，婆婆的病情越重，方驰对她也越冷淡。
“哎哟！”一声惨叫传来，她循声望去，只见方驰正用手护着头，痛得呲牙咧嘴。
原来，因为这几天没休息好，且心事重重，方驰打完开水进门时，竟不小心撞到墙上去了，开水瓶也碎了，滚开的水溅到他腿上，很快红肿了一大片。
医生替他敷完药后，告诉姚倩，要隔几个小时擦一次药，避免伤口感染。姚倩上好闹钟，严格按照医生的嘱咐准备为方驰上药。方驰却冷着脸缩回了腿，并自己动手擦药。他笨拙地将药水涂在腿上，却总涂不到正处。姚倩丝毫不顾他的反感，坚持替他上药。
第二次，姚倩依旧准备为他涂药水。
“够了！”方驰用力将药瓶摔在地上。
姚倩呆住了，眼睁睁地看着褐色的药水流到地上。她强忍眼泪，弯腰收拾一地的碎片。碎片割破了她的手，殷红的鲜血从她指尖滴落。方驰却视若无睹。她的心和药瓶一起，碎了一地。
她抓起一把碎片猛地冲出病房。
7
再痛的伤口只能自己舔干舔净，再大的委屈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只简单在手上贴了几张创口贴，便去母亲家看乐乐。只有抱着乐乐，她才能感到一丝平和与安宁。
“倩倩，你的手怎么了？”姚母关切地问她。
“哦，没什么，摔破了一个开水瓶，不小心把手割伤了。”她慌忙掩饰道。
姚母道：“以后可得小心点啊。我找了个算命先生给你算了一命，说你的八字桃花满局，一生尽得男性帮助。但你桃花在外，多惹事非，不利婚姻感情啊。”
姚倩听得心里有些发虚。桃花？宫成算吗？林家成算吗？
“不过你财运不错，财旺身弱，倒是富贵命。可惜，遇到姓方的臭小子，没能过几天省心日子啊。”母亲继续道。
“妈，别听那些算命的瞎子胡说八道。我哪有什么富贵命？现在婆婆住院一天要花3000多块，我们的钱都花光了，还找欧阳雪借了钱。上次找她借的6万块钱还没还呢，这次又借了她一万。唉，除了她，我们真没地方借钱了。”
姚母转身去了房间。不一会儿，掏出一个存折递给她：“这是我和你爸养老的钱，你先取一万块给你婆婆治病吧。”
姚倩忙推开母亲的手：“妈，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钱我不能收。”
姚母坚持将存折塞到她手上，说；“拿着吧。方驰是个孝顺的孩子，帮他妈妈就是在帮你自己啊。我们年纪也大了，要再多的钱也吃不完穿不完，更不能带进棺材里，还不如帮衬一下儿女实在啊。”
姚倩接过母亲辛苦攒下的血汗钱，不禁潸然泪下。
她手上的伤口还未复元，事假就结束了，她不得不去上班。刚一进公司，便碰到了林家成。他眼中明显闪过一道精光。
“好些了吗？”林家成关切地问。
她听得出来，这话好像是在问她婆婆，却分明是在关心她。“恩。”她点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
她不好，她一点儿也不好。婆婆病了，丈夫把这一切都怪罪于她，近期对她冷若冰霜。她努力去弥补自己的过失，却无济于事。她只希望自己能多赚些钱，也许能挽救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庭。她太需要钱了！可是，上哪儿找钱去？
“遇到烦心事了吗？”林家成问。
她苦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林家成依旧是那么温和。姚倩突然感觉到，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身家上亿的老总，而是一个和蔼的可以依靠的男人。
“我需要钱。”她说出这句话时，自己也吓了一跳。
林家成认真地说：“我可以帮你。不过，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姚倩认为这不过是他的一个玩笑。她浅笑道：“你怎么帮我？”
“很快你就知道了。当然，这事得由你自己来办。”
她更加迷惑了，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只帮值得我帮的人。”林家成说完，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说，“想好了给我电话。”
姚倩呆愣地看着林家成的背影，她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以证明这不是一场幻觉。她深信，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如果接受他的帮助，那自己拿什么来回报？以身相许？她这块已过而立之年的豆腐渣还入得了堂堂一个房地产老总的青眼吗？
一只蚊子不时飞来骚扰她，她挥起手掌狠狠地拍过去，同时想起一句歌词：狠狠一巴掌忘了吧。
一个多月后，婆婆的病情基本稳定，生活也能自理，方驰便接她出院了。婆婆的这一场病，花去他们一万多元。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姚倩重新开始了往返于家里，公司和医院三点一线的生活。乐乐也送到了母亲家，有母亲照顾乐乐，姚倩安心了许多，也轻松许多。
方驰在单位所购的福利房装修完毕，装修出来的效果令姚倩非常满意，她感叹道：还是找的正规装饰公司好啊。这套房子有三室一厅两卫，每个房间的通风，采光都很好。姚倩住了三十年的小房子，如今终于能住进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了。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人流和车流，她在心中暗自祈祷：让幸福重新开始，让一切不快都尽快结束吧。
因为住进焕然一新的大房子，方驰的心情大为好转，和姚倩的关系也恢复了许多。
“方驰，叫妈他们一起搬过来住吧。”姚倩提议道。
方驰吃惊地问：“你妈还是我妈？”
“当然是你妈，方兰也来，全家人也好有个照应。”姚倩说道，“而且，我也想天天看到乐乐。”
方驰没想到她转变如此之大，立即赞同道：“还有，我们还能将这两套空出来的房子租出去，每月收的租金给妈治病。”
方驰刚说完，姚倩心中暗喜，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她本是不迷信的，但自从住进那个万箭穿心的房子后，一直祸事连连，成天人心惶惶的。好在现在有大房子住了，虽然她仍旧不想跟那个封建的婆婆和视她如仇敌的小姑子住在一起，但好歹可以天天看到乐乐，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担心他再被人贩子拐走了。
方驰坚持用最名贵的进口药为母亲治病。婆婆每月的医药费是个无底洞，姚倩希望尽早把空出的两套房子租出去，好充抵婆婆的药费。
她一上班，就立即将自己的租房信息发布到网上。
“怎么，你自己住的房子也要租出去？”宫成诧异地问。
“我们和婆婆一起住到老公分的大房子里去了，两套小点的房子准备出租。”
“留一套给我吧，刚好我现在没地方住。”宫成道。
姚倩诧异得嘴半天合不拢，以为他在开玩笑。宫成说：“是真的，我净身出户地离了。除了一颗受伤的心，什么都没带走。现在无家可归了，你发发慈悲收留我吧。”
“你真的要租我的房子？我那房子可是万箭穿心，住进去的人都不会得到幸福。”
宫成笑道：“我偏要住进去试试，看我还能倒霉到哪一步。”
她还在犹豫，宫成却拿来了租赁合同。“签吧，租你的房我俩都可以省了中介费。”宫成任何时候都不忘开玩笑。
她原本还想征求一下方驰的意见，问一下他自己的老板租自己的房子合不合适，但一想到方驰反倒会因此而生疑，索性作罢，直接与宫成签订了租赁合同。
自此，姚倩当上了包租婆。她没料到，自己的第一位房客竟是她的顶头上司。不久，她的另一套住房也租了出去，两处房产每月共可收租金两千元，但这刚收到手的租金还没捂热就直接交给了医院，用以购买昂贵的药品。
更令他们雪上加霜的是，乐乐即将上幼儿园了，他们为乐乐到底上哪家幼儿园而犹豫不决。如果上离家仅几分钟路程的双语幼儿园，需交一万多元的赞助费；如果去公立幼儿园，价钱虽便宜许多，但教学质量难以保证，且需乘车半小时才能到达。为此事，他们还有过一场不小的争执。
方驰道：“就上公立的吧，便宜。”
“可我听小区里一个领居说，她的孩子在这所学校就读，这里的老师对孩子很凶，而且也没开设英语课。”姚倩据理力争。
“乐乐这么小，汉语才刚说清楚，学英语有什么用？”方驰嗤之以鼻。
“学英语要从娃娃抓起啊，亏你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思想这么落后。”
“那都是些有钱人喊出来的空口号。有钱我还直接送乐乐去国外学一口流利的英语再回来呢。”
“好吧，就算乐乐不学英语，你总不忍心看到他每天上学要跑半个小时的路程吧？再说，由谁来接送呢？你妈的身体吃得消吗？”
二人长久地争执不下，最终不欢而散。
9月1日开学时，方驰还是将乐乐送往离家较近的双语幼儿园，原因是听说前两天，那所公立幼儿园有个上暑假班的孩子被陌生人接走了。有了乐乐被人拐走的余悸，他自然再也不敢送乐乐去那所便宜的学校，况且，学校近也方便母亲接送乐乐。
二人争来吵去，最后还是姚倩成了赢家。从上次买“万箭穿心”的二手房署他们谁的名字的事，到现在乐乐上幼儿园的事，姚倩的胜利都是自然而然落到她头上的。
通过这两件事，她渐渐明白了，方驰是那种不到黄河不死心，一根筋的男人，他认定的事，一定会坚持到底。除非头撞南墙了，他才会回头。所以，以后遇事，她也没必要同他硬争到底，由着他去，错了他自然会自己回头。
这个浅显的道理，她竟用了整整六年才想明白。
8
还有许多事姚倩想不明白，比如，从前夜不归宿的方兰，最近竟然每天按时回家。比如，方驰在母亲的病稍微好转后，竟接连为乐乐和方兰买了两份保险。
方兰现在看姚倩的眼神异常冷漠。姚倩觉得，她和方兰上辈子就是两个誓不两立的仇敌，她们原本井水不犯河水，是叶落这个男人硬要搀合进来，生生将她们搅成一潭浑水。
方兰同她已经有几个月没讲话了。有时她们不得不讲话时，只用最简短的话语或动作来表达，能用三个字说完的绝不会用四个字，能用动作表示的绝不说一个字。姚倩好几次想主动与她化解矛盾，化干戈为玉帛，但每次面对方兰那冰一样的目光，她只能选择放弃。与其让自己的热脸贴她的冷屁股，还不如就这样保持现状。
黄昏时分，她正准备下班，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男人。叶落！烧成灰她也认识。
“姚大美女，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售楼小姐，不错啊。”叶落阴阳怪气地说。
“请问您要看房吗？”有同事在场，她压抑住愤慨，竭力保持自己的客气。
“我不看房就不能来吗？”叶落反问道。
“噢，当然不是。欢迎您。”
叶落顺着沙盘转了一圈，姚倩跟随着，但尽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帮我推荐一套好房子吧。”叶落说道，眼睛却往她胸口探去。
姚倩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胸部，隐忍着同他详细讲解该楼盘的特色，并向他推荐一套106平米的三室两厅。
“我要三套。”叶落对她伸出三个手指头。
她凑近叶落，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在上班，请不要捣乱，好吗？”
不料，叶落却提高分贝说：“我就是要买三套，你不卖是吧？那我找那个小姐了。”
叶落故意把“小姐”二字说得很重，令她听了极不舒服。
不远处，刘畅正斜睨着他们。姚倩认真的说：“如果您真是要来买房子的，那我非常欢迎。如果您只是来搅局的，那么您请自便。”
叶落嬉皮笑脸地说：“要我买房可以，还记得我们上次交易的筹码吗？现在从一套升到三套了。”
姚倩沉默着，叶落只当她是默许了，轻佻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姚倩的脸，姚倩迅速扭开脸。他又放肆地将手放到她肩上。
“请拿开你的猪手！”姚倩已经忍无可忍了，一把甩开他的手，抓起背包冲出店门。
“三套房子我都付全款，折扣归你，你不考虑一下吗？”叶落仍不死心。
姚倩的心一动。5个点的折扣加提成，她可以轻易得到十几万元钱。但是，她又如何能不知道，叶落给她的不是馅饼，而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啊。
“你不需要钱吗？”叶落开着车追问道。
我很需要钱，但你的钱我不能拿，因为会烫手，会伤神，伤身，伤心伤肝伤肺，肝胆俱裂。姚倩心说。一辆公交车开来，她迅速逃到了车上。
她不知叶落是如何找到她所在的公司的，她担心以后再无宁日。为什么，她就不能过几天舒心日子？好不容易婆婆的病情有所缓解，现在又半路杀出一个叶落。
无穷尽的烦恼啊，你何时才能消停？
回到家，发现方驰正坐在床边聚精会神地看什么东西。见姚倩回来了，他慌张地想把手上的东西隐藏起来。
“你在看什么？”姚倩问。
见藏不住了，方驰干脆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她随意翻了翻，见是两份保险合同。翻到最后，她的视线突然落在合同的一个签名上。
司棋。这个名字她曾在方驰手机上见到过。原来如此。
“我买了份保险，给乐乐买的教育险。”方驰小心翼翼地说。
“另一份呢？”
“是帮方兰买的失业保险。”
“那个司棋跟你很熟吗？”姚倩再也忍不住了，一直埋藏在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不熟，只是买保险接触过两次。”方驰斩钉截铁地说。
他在撒谎！方驰是说不了谎的，他脸上写得清清楚楚！婆婆曾告诉过她，方驰自小就不会说谎，一旦说谎，他就会摸下巴。此刻，他正下意识地反复用手抚摩下巴。
一股无名火冲上心头。姚倩激动地说：“我们现在四处欠债，哪里还有闲钱去买保险？”
方驰委屈地说：“我买保险还不是为了乐乐将来做准备。”
姚倩更气了：“那方兰呢？她现在年纪轻轻的，又有工作，有必要买失业保险吗？两份保险花了6000多块，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一笔小钱，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嘛。”方驰漫不经心地答道，试图将此事掩盖过去，记忆却不由自主重回到两天前。
前天，他刚下班，却在公司门口碰上了司棋。司棋穿着性感的吊带装，热裤，直接杀到他公司门口。她的青春靓丽，令方驰眼睛一亮。母亲病情的好转，令他心情极好，对司棋也不那么反感了。
“蹦迪去吧！”不等他回复，司棋就拉着他的手，直奔迪吧。
袒胸裸背的男男女女，张扬夸张的各式纹身，刺激的酒精，疯狂的舞蹈，放肆的尖叫，放纵的暧昧，眩目的霓虹。这一切，都让方驰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他被司棋拖进舞池中，忘情地摇摆。不知不觉中，他喝了许多酒，直到醉得不省人事，并被带到一张陌生的床上。
面前一个波涛汹涌的女人魅惑地抽着烟，不时将烟圈吐到他脸上。迷人的曲线若隐若现，诱惑的乳沟挑逗着他的神经。面对女人的挑衅，他被激怒了，一股欲火从体内升腾。他一把夺过女人的烟，将她按倒在床上……
他在女人身上狠狠地发泄着，近期所有的郁闷连同白色液体一起倾泄而出。发泄过后，他累极了，很快便沉沉睡去。这一觉，他睡得极香，极沉。
醒来时，他蓦地发现身边躺着一个女人。“司棋！怎么会是你？”
司棋妩媚地笑着：“你希望是谁呢？”
方驰发现自己赤身露体，立即尴尬地穿上衣物。司棋裸露着身体扑上来：“方哥，我还要。”
方驰漠然地推开她：“那件事对不起了。我会补偿你的。”说完，不顾司棋的阻挠，冲出门外，来到清冷的大街上。
这是他婚后第一次出轨。
从前由于工作原因，他也会同一些小姐眉来眼去的，但也仅限于摸摸酥胸揩揩油而已，真正要同那些毫无感情的人上床，他做不到。可昨晚，自认为传统的他竟同一个说不上爱的女人上床了！
他想起十五岁那年，他曾偷看邻居家的女孩洗澡，被母亲痛打一顿，并罚跪一天且不许吃饭；他想起六年前，姚倩战战兢兢地将处女之身交给他，他流着泪向她郑重承诺：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
他向夜空中狂吼一声：方驰，你他妈是混蛋！
9
第二天，方驰打电话给司棋，让她带两份保险合同过来签约。司棋并未拒绝，反倒心安理得地同他签好合同。
方驰有些过意不去，还想说些什么。司棋主动说道：“昨晚的事是我自愿的，你不需要道歉。”
说完，司棋拿着合同扬长而去。那一刻，方驰有些心动。司棋落寞的背影，让他莫名地心痛。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发现方兰正疯子似的乱砸东西。家里已经被她弄得一片狼籍，衣服，布娃娃，各种用品被她扔得满地都是。方驰上前劝阻，脚却踩到了一块玻璃碎片，鲜血立即涌了出来。他顾不上包扎伤口，直奔方兰而去。
“方兰，你疯了！”方驰上前夺过她手中正准备摔的一个花瓶，将她按在一张椅子上坐定。
“到底出什么事了？”
“哥，我被那个叫叶落的坏男人辞退了！”方兰哭哭啼啼地说。
他奇怪地问：“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退你？”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狐狸精老婆！叶总只喜欢她，不喜欢我！”方兰歇斯底里地叫道。
“你说什么？”方驰大惊失色。
方兰添油加醋地说：“那个叶总就是看中了她才把她招进公司的，叶总对她非常好，又是加薪又是请吃饭的。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吧，她喝得像个醉鬼一样地荡回家，肯定是跟叶总鬼混去了。哥，你戴了绿帽子还蒙在鼓里呢……”
“不要再说了！”方驰吼道。方兰吓得不敢再出声，悄悄溜进自己的房间。
姚倩今天一共卖了四套房，她欣喜若狂，特地买了几道卤菜准备同家人好好庆祝一番。一开门，敏感的她立即感觉到家里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
小姑子方兰打开房门往外探了探，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旋即关上房门；婆婆抱着乐乐去了房间，门也很快被带上了。
方驰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皮鞋也未脱。她本想说“我今天卖了四套房，买了几个好菜”，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样的气氛，让她感觉非常压抑。
“方兰被她们老总辞退了。”方驰先开腔了。
“噢。”这在她意料之中。
“这事跟你有关系吗？”他怪里怪气地问。
“你什么意思？”姚倩顿时剑拔弩张。
“什么意思你最清楚。”方驰冷冰冰地说。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姚倩怒不可遏。
“那好吧，我一直很想知道，那天晚上你喝得醉醺醺的，都干了些什么？”
听了他的话，姚倩肺都气炸了。这个男人，竟然始终怀疑她那天晚上出轨了！“我跟那个男人睡了，那个男人比你厉害多了，我们一晚上干了无数次。这下，你满意了吧？”她疯狂地叫道。
啪啪！两记耳光扇到她脸上。她的脸火辣辣地疼，头开始一阵阵地眩晕。她使尽全身的力气，朝方驰甩了一记耳光。清脆，响亮。那一刻，她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她害怕方驰会对她拳打脚踢，那样，他们之间就彻底完蛋了；她又希望和方驰拼死对打，这样她可以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到他身上。她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冲动，冲到厨房里拿把菜刀，然后不顾一切地和方驰拼命……
然而，方驰并没有追上来。她拖着灌铅的双腿麻木地挪出家门。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公司的。一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便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无声地抽泣起来。
一双手搁在她冰冷的肩上。她的双肩骤然停止抽动，回头一看，竟是林家成。姚倩不好意思地站起身，试图用手背将眼泪抹干，却越抹眼泪越多。
林家成将她拥进怀里，一股暖流迅速传遍全身。她倚靠在他宽敞的怀里，任泪水肆虐。许久，她才挣脱林家成的怀抱，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
林家成微笑着，用纸巾替她擦干眼泪。他的手经过她唇边时，停留了好几秒。姚倩的心猛烈跳动，突然很想亲吻他温柔的手，他的手却拿开了。姚倩感觉精神有些恍惚。刚才发生的一幕，莫非只是一场梦？
“我带你出去兜风，放松心情。”她跟随林家成一起，来到他轿车上。
这个城市的夜色真美啊。这些年来，她为了生活而一路奔波，匆匆前行，却无心欣赏城市的风景。微风轻拂在面庞，耳畔响起雅尼缠绵的音乐，她沉醉在这样一片宁静与温馨之中。忘却烦恼，抛却忧愁，房子，爱情，都被晚风带走吧！
林家成注视着身边安静地发呆的姚倩，静静地欣赏着，像欣赏一幅苍白的仕女画。不知何时，姚倩靠着玻璃窗睡着了。林家成关掉音乐，脱下外套，轻轻地盖在她身上。他放慢车速，带着她在东湖边绕圈，为的是能让她多睡一会儿。
不知睡了多久，姚倩被恶梦惊醒了，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林家成的外套。她羞怯地将外套还给他，林家成却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她觉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嘴角留有长长的哈喇子。她不明白，自己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为什么在林家成面前总表现得像个孩子呢？
林家成将她送到楼下。她默默地下车，头也不回地上楼。林家成静静地站在轿车旁，目送她的背影，站了很久，很久。
姚倩带着满心的感动与温暖，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曲回到家。推开房门，却看到方驰那张铁青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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