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他乡,叶朝晖竟然能找到一家港式茶餐厅,林蔚然相当惊讶。她偏头看身边的叶朝晖,他依旧沉稳内敛,看向她的目光却温柔得似能滴出水来。心脏里满溢的幸福感不断发酵膨胀,林蔚然觉得能与他相逢,三生有幸。
叶朝晖带着林蔚然在餐厅靠窗的位置坐下,修长干净的手拿起菜单就要递给林蔚然,林蔚然摆了摆手没有接菜单。叶朝晖并没有坚持,喊来服务员很熟练地点了几道菜。
“都是你爱吃的。”他撩起她耳边垂落的一缕发丝,细心地别在她的耳后。这亲昵的举动立刻引起了餐厅许多食客的注意,数道异样的目光投注到了林蔚然身上。
林蔚然有那么一瞬间的紧张,自卑的情绪也跟着涌上心头,她抬起头,却撞见叶朝晖温和宠溺的笑脸,紧张和自卑的感觉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全世界都嫌弃我也没关系,你不嫌弃,我就有勇气去面对这个世界。
林蔚然坦然地扭过头,看着那些对她投以奇怪目光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眼神太干净坦然,那些人立刻收回视线,有些还对她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露骨地打量她。
菜很快就上齐了,林蔚然着实饿得慌,抓起筷子就开始吃。叶朝晖低笑出声,林蔚然抬头看他,他低声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吃港餐。国外的中餐终归没有国内的好,等我们回国了,就去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
“原来我爱吃这个啊。”林蔚然脑海中没有这些信息,也并不觉得自己对港餐特别喜爱,她单纯觉得饿了,所以才显得对眼前的食物无比渴望,但叶朝晖这么说,她就点了点头,“我记着了。”
“不记得也没关系,丢掉了过去的记忆,我会给你更加幸福的现在和未来。”叶朝晖说得不疾不徐,声音好听得像低奏的大提琴,“就当我只是个喜欢你很久的陌生人,带你重新找回喜欢和心动的感觉。”
“叶朝晖,你真好。”林蔚然鼻子一酸,声音变得哽咽起来。这人是点满了情话的技能点吗?为什么他说出来的话总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快吃吧。”叶朝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那瞬间,某种极其熟悉的感觉自脑海中一闪而过,林蔚然伸手触了触自己的鼻子。怎么回事?明明脑海中空空如也,但这种感觉如此令人心悸。心中莫名一慌,为了掩饰这种心慌,林蔚然抓起筷子开始狂吃。
叶朝晖说得没错,国外的中餐永远做不出国内那种味道,但林蔚然仍然狼吞虎咽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一瞬间的心慌彻底压下去。眼前这个人没有理由欺骗她,她要对此深信不疑,那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更不会骗人,她一定要相信叶朝晖。
餐厅里的人因为林蔚然的吃相,再次将目光投到了她身上。直到发泄般吃光了眼前的饭菜,林蔚然才打着饱嗝放下筷子。
“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什么?”叶朝晖面对她如此暴饮暴食的模样,全然没有一丝嫌弃。在旁观者眼里,他简直完美得无可挑剔,这两个人的组合,活脱脱帅哥与野兽的搭配。
所有人都觉得很惋惜,更不明白这样的帅哥为什么会如此想不开,找个痴肥粗俗的丑女人伤害自己。
“饱了。”看着叶朝晖,林蔚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刚刚她毫无形象,连累他也被别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
叶朝晖沉稳地笑笑,拿纸巾替她擦了擦嘴角:“没吃饱的话就和我说。蔚然,我是你的未婚夫,在我面前你就是你,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该如何形容林蔚然的心情呢?感动中掺杂着些激动,搅得她心里百转千回。她实在不敢相信世上竟会有如此完美的男人,帅气多金、温柔周到,还对她说他是她的。
林蔚然脑海中突然涌出一个念头,减肥吧,甩掉这一身让自己难堪,也连累叶朝晖被人指指点点的肥肉吧。为了这个男人,她要变回从前的样子。这样的男人,值得她做任何事情。
“回去吧。”叶朝晖温柔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好,回去。”林蔚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因为想瘦下来,晨跑就成了林蔚然计划中的日常活动。每天天不亮她就爬起来,到酒店附近的小公园里跑步。
她并没有对叶朝晖多说什么,但她每日回到家里,餐桌上总会出现一盘营养餐。于是她更加卖力地运动,希望可以早一点瘦下来。但她忘了自己刚从医院醒来,不久前还在做复健,这种高强度的运动根本不是她现在的身体承受得起的,所以她的减肥行动并没有持续多久。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当她跑完步回到家里,突然双腿一软,摔倒在门口。
叶朝晖正拿着一份文件走到客厅,刚好将她狼狈的模样收入眼里,他微微一愣,然后脸色一变,随手将文件扔在茶几上,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或许他们过去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叶朝晖无比自然地伸出手,试图将林蔚然抱起来带到屋内。他习惯性地将手伸进她的腰间和腿弯下,微微用力——结果叶朝晖的表情出现片刻的僵硬,额角青筋也几不可见地跳动了一下。
两人维持着诡异的姿势静止在门口,林蔚然靠在叶朝晖怀中,原本脸颊泛红、心里羞涩,但片刻后就反应过来两人正面临着什么处境——他抱不动她。以她现在一百公斤的体重,叶朝晖揽住她的腰都稍显费劲,至于公主抱什么的,怕只有健美杂志上的壮硕肌肉男才能做到吧。
林蔚然的脸色瞬间涨得发紫,她下意识地用力推了叶朝晖一下,不顾腿上的疼痛,跳起来冲进了屋:“我……我没事的……”林蔚然龇牙咧嘴地缩在沙发上,侧过身偷偷地伸手揉着膝盖。
“蔚然……”叶朝晖压下眼里一闪而逝的尴尬,看着她额头上擦破的伤口皱眉,“你根本不用这么辛苦。”他不紧不慢地关上门,朝林蔚然走过去,眼里流露出一丝心疼之色,“我说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林蔚然想也不想地抬头看向他,目光异常坚定:“我要变回原来的样子,要和你并肩而立,成为你的骄傲。现在这样怎么可以!”
叶朝晖脚步一顿,有一刹那的失神,随后他低头看着林蔚然的脸,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却是一张自信又美丽的脸。那个林蔚然和眼前的人全然不同,她张牙舞爪,仿佛这世界是围绕着她转动一般,讨厌的人她就往死里讨厌,喜欢的人,她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他曾经很讨厌那样的林蔚然,讨厌到近乎厌恶的地步。他仍然记得很清楚,她注视着他的眼神傲慢又嚣张,她说:“叶朝晖,你是我的人,只有我这样的人生赢家才配和你并肩而立。”那一瞬间的她锐利得刺目,他却该死地觉察到了心脏悸动的声音。
仿佛隔着一段漫长的时空,那个耀眼的人与眼前这个又胖又丑的女人重合在一起,又迅速分开。快得他来不及反应,那种遽然被人拿走最心爱之物的惶恐感,驱使着他伸出双臂,将眼前这个女人紧紧地拥入怀中。
“蔚然。”他低低地喊了一声,分不清是在喊眼前的林蔚然,还是在喊记忆中那个幻影。
“哎,我在这里。”林蔚然愣了半晌,嘴角微微勾起,拥住了他,“在这里啊。”
“嗯。”他将头埋在她颈间,低沉的声音里压抑着没人明白的情绪。
阳光穿过窗棂洒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她侧目看着窗户外的晴空,原本灰暗迷茫的未来,也像这蓝天朝阳般充满了崭新的希望。
微风拂过,一阵纸张被掀动的脆响传入林蔚然耳中,她目光下移,看到了面前茶几上那一沓厚厚的文件,那是叶朝晖刚才拿在手中,匆忙间扔下的文件。文件上的字是大片大片的英文,边缘掉落了一张名片,她看到了名片上的一个单词——Hospital。即便她不懂英文,但她之前在医院复健时经常看到这个单词,知道这个单词的释义。
医院?叶朝晖刚才在看和医院有关的文件?林蔚然干净纯粹的眼睛里泛起了一丝疑惑和茫然之色,无意识地用力收紧拥抱着叶朝晖的双手,侧头将脸埋进叶朝晖怀中,不再去探究桌子上那份文件。
医院啊……叶朝晖一定是在了解她的身体状况,那应该是她住过的医院送来的资料,有关她之前的病历报告一类的吧。他这几天总是外出,一定是去医院处理后续事宜,并且询问她的恢复情况。
林蔚然笑得更加灿烂。你看,她是如此丑陋,他却这样完美,这样关心她,她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他,又有什么理由不为他倾其所有呢?
林蔚然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一定要为了叶朝晖变回昔日的女神。
虽然叶朝晖说了会等她,她心里却比谁都焦急,怎么也不愿意叶朝晖长久地面对自己丑陋的皮囊。
她咬了咬牙,又给自己加了一个小时的锻炼时间。即便这过程让她痛苦又疲惫,但她还是苦苦地坚持了下来。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林蔚然的记忆仍没有恢复,但她觉得岁月静好,甚至想着若是以后的人生都能像现在这样,即便她永远无法恢复记忆也没有关系。
每天清晨,叶朝晖都会来陪她吃早餐,然后再出去办事。他空闲的时候会带着她四处转转,让她所有的时间都填满他的身影。林蔚然觉得叶朝晖说得没错,不记得过去也不要紧,因为他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会变成新的记忆,这些记忆会刷新她空白的过往。
她从来不问他去做什么,也不问他什么时候再来,因为她知道他不会丢下她。她也不知道这份笃定从何而来,但她就是想要相信,不会怀疑叶朝晖,直到时间的指针指向她和罗子骜注定再会的这一刻。
这一日,林蔚然照例去公园跑步,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停下,四处看了看,却并没见到熟悉的面孔。
“疑神疑鬼的,想什么呢?”林蔚然不禁失笑,这样的异国他乡,除了叶朝晖,哪会有人认得她。
然而她刚准备继续跑,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林蔚然心里一惊,飞速转头,一张俊美的脸就出现在她眼前:“你……”林蔚然被吓了一跳,倒吸一口气,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穿书吧
“我什么?”微冷的声音传来,声音的主人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出现在林蔚然面前的,正是一个月前被她误会为人贩子的罗子骜。
那一瞬间,一个月前在医院发生的一切又出现在林蔚然的脑子里,她直接甩开罗子骜的手,拔腿就朝前方跑去。
“林蔚然!”罗子骜脸色又是一沉,瞬间怒了,她这副见鬼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一个月前在医院,他不过是离开了一下,哪知道完全失忆的林蔚然竟然逃出了医院。他找了她整整一个月,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女人竟敢露出一脸看到穷凶极恶的歹徒的表情。
听到罗子骜叫自己的名字,林蔚然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这个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当两个人都这么喊她的时候,她是不是就可以彻底放心,她果然是林蔚然,不存在被叶朝晖错认这种事?
林蔚然还在走神间,罗子骜一步上前攥住了她的手腕,瞪着她骂道:“你为什么看到我就跑?不告而别地从医院逃跑又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不能跑?”林蔚然被他吼得一抖,捂着耳朵往后缩了缩。
罗子骜气笑了:“那你告诉我你认识谁?脑子空空的,防备心倒是不弱,我真是瞎操心。要不是怕你人生地不熟,在异国他乡当乞丐,我才懒得找你。”
“反正我不认识你,你个人贩子。”林蔚然使劲想要挣脱罗子骜,却不想罗子骜语气虽然凶狠,嘴里吼着要跟她老死不相往来的话,攥着她的手却用了十分力道,显然没打算放开她。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人贩子?我好心送你去医院,给你付了两年的医药费,我怎么就成人贩子了?”罗子骜脸色发黑,显然被林蔚然气得不轻。
“我听到了,你那天在电话里说要卖我的器官!我告诉你,我这种胖子的器官都不健康,脂肪比例太高,你拿去也卖不掉!”林蔚然一边挣扎一边用手臂护住自己的胸口,试图阻止他再打自己的器官的主意,看上去却是一副防备他扑上来对她图谋不轨的架势。
看着林蔚然排斥中又带着些害怕的表情,再看看她这不伦不类又有些搞笑的架势,罗子骜忽然心里一软,暴躁的脾气也缓缓平复下来,他松开她的手,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脑袋。“会不会算账?”罗子骜翻了个白眼,“我送你去医院,还付了两年的住院费,请最高级的护工来照顾你,就是为了把你救醒,然后贩卖你的器官?你觉得自己有那么值钱?拆开卖也捞不回本!而且,谁会把买卖器官这种违法的事摆在明面上?你是觉得住的那家医院像黑诊所,还是觉得各国的律法都是摆设?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跑出来有多危险?你就没想过我是你的家人,你跑了我会不会担心?”
听罗子骜说到“家人”两个字,林蔚然立刻愣住。是啊,当时她怎么就完全没有想过,这个人有可能是自己的家人呢?
“那你是吗?”林蔚然认真地问,心里闪过一丝希冀。
她身在异国他乡,又失去了以前的记忆,若是能找回她的家人,或许就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了,也能很快找回自己的过去吧。想到这里,林蔚然就有些懊悔,自己还是太冲动了啊!
“我怎么可能有你这么笨的家人!”罗子骜一脸嫌弃,嘴角却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怎么回事?”林蔚然心中有些乱。
她一直不去思考在医院里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过往的经历,就是潜意识地害怕会牵出什么她不愿接受的真相。从她遇到叶朝晖开始,她就像是沉浸在梦里。或许是因为不想去怀疑叶朝晖吧,也只有这样,她的美梦才不会醒来。她还是坚信叶朝晖没理由对她说谎,可眼前这个名叫罗子骜的男人,似乎更没什么理由骗她,甚至他说的一切听起来更加合理。
罗子骜见林蔚然傻傻地发愣,原本干净透彻的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里面闪烁着纠结、畏惧和不安,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放缓声音用轻松的语气道:“其实也没什么,两年前我出差来到这里,因为身体不太舒服去了医院,却看到你满脸是血地躺在附近的巷子口。当时是晚上,四周没有人,你脑袋上有伤,几乎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我看你黑头发、黄皮肤,猜你应该是落难同胞。我总不能丢下你不管,就顺手把你带进了医院。”罗子骜说得相当精简,眼神却有些闪烁,显然是隐瞒了什么,可愣怔中的林蔚然并没有发现。
这两年的点点滴滴在罗子骜眼前不断回放,他插在裤兜里的右手也缓缓地握紧。
过去的两年里,他每天都热切地祈盼她能醒过来,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当她真的醒过来后,会是眼前这种局面。想到这里,罗子骜嘴角微抿,眼神也变得有些失落和委屈。
“我当时伤得那么重吗?”林蔚然看到罗子骜这副神情,心中生出些许愧疚,语气不由得缓和下来。
“嗯,很重……”罗子骜点了点头。
林蔚然微微低头,轻咬着嘴唇,心里的不安如波涛汹涌,多日来被她强硬压下的种种疑惑几乎一瞬间摧毁她的理智,也摧毁了她整整一个月梦境般的安稳生活。
两年前的林蔚然,头破血流地昏倒在小巷子里——怎么看,这都很不正常。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国家?为什么会头破血流?为什么两年了,都没有人找她?她真的是林蔚然吗?是能够和叶朝晖并肩站立的女神林蔚然吗?
她的脑袋因为想得太用力,疼得像要炸开一般。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也变得异常烦躁,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情绪如此不安的人。
林蔚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因为踩到一块石头而踉跄了一下。眼见就要和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一只手紧紧地拉住了她,肌肤相贴的触感令林蔚然浑身一颤,心尖战栗了一下。
罗子骜手心的温度和叶朝晖不一样,叶朝晖的手很凉,那沁入心里的凉意总能冷却她心头的焦躁;罗子骜的手却很烫,在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海里掀起惊涛骇浪。
像是被烫伤一般,林蔚然飞快地甩开罗子骜的手。她讨厌罗子骜,哪怕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抵消不了心里对他的排斥,像是动物本能地趋利避害……
“跟我走吧。”罗子骜再次朝她摊开手,他的手修长干净,肌肤柔软,阳光落在上面,像在他手上放了一面浅金色的纱巾。
明明他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好,林蔚然却再度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
“喂!”这动作实在是有些伤人,罗子骜怒了,怕她又误会自己不是好人,他明明态度很好,可这对她来说显然没有什么用,“你这人真是……不识好人心!”
见他变了脸,林蔚然反而放心了,她就说嘛,刚刚他的态度让她觉得相当违和,她实在不适应他那种别扭的温柔,那只会让她觉得这个危险的男人心里藏着什么秘密,像是一头正在图谋不轨的狼,要把她骗进洞里,吃得骨头渣都不剩。m.chuanyue1.com
“你不要管我了。”林蔚然很认真地看着他,“我说真的,我现在和我的未婚夫在一起,挺好的。”
“未婚夫?”罗子骜顿时黑了脸,“你很有能耐啊,这才多久不见,你竟然凭借这一身肉,找到了未婚夫?”
“朝晖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夫……”林蔚然下意识反驳,“总之,你不用管我了!关于你说的是你送我去医院这件事,我会去弄清楚的。”这种事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真假,她之前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没想过会再次见到罗子骜。
“朝晖?”听到这个名字,罗子骜的语气陡然变了,“你说的那个朝晖,该不会是叶朝晖吧?”
林蔚然愣了一下:“你认识他?”
“果然是他。”罗子骜没有回答林蔚然的问题,冷冷哼了一声,“叶氏的执行总裁嘛,我当然认识了,年纪轻轻,本事不小。”
“那你应该知道,他有个未婚妻吧?”林蔚然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
她对记忆空白的自己感到沮丧,每次想要从叶朝晖那里打听一些事的时候,叶朝晖总会说,想不起来不要紧,因为他们可以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然而,怎么可能真的有人对失去记忆做到毫不在意?
“我怎么知道。”罗子骜没好气地说,“我和他又不熟。总之,我对你毫无恶意,你最好还是小心点那个叫叶朝晖的。”
“喂!”这话她就不爱听了,“你自己也说了和他不熟,那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凭什么啊?”
本来想问出点身世之谜的林蔚然非但没听到半点有用的信息,反而听他数落起叶朝晖,林蔚然内心顿时燃起愤怒的小火苗。她发现眼前这个人总能撩起她的怒气,让她失去理智,不顾形象地跟他争吵。
“凭什么?就凭你现在这副尊荣!”罗子骜被林蔚然无脑维护叶朝晖的态度伤到了。
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在他为她担惊受怕的时候,她竟然跟另外一个男人朝夕相处,还为了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地质疑自己!
“林蔚然,我原来还觉得你挺有自知之明的!”他气得口无遮拦,“就算你不知道叶朝晖是什么人,光看外表,你也该清楚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林蔚然瞳孔一缩,心脏像是突然被扎进了一根刺,疼得无以复加,让她无法忍受。
上帝在创造人类的时候,给了人类说话的权利,但那个时候的上帝大概没有想过,语言有时候也会变成一种伤人的利器。
自知之明吗?她怎么可能没有自知之明?林蔚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惨不忍睹,她每天看着臃肿丑陋的自己,何尝不觉得自惭形秽。她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丑八怪,她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叶朝晖的爱……
可她太留恋叶朝晖给她的温暖了。如果没有叶朝晖,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现在的自己,要如何面对惶恐的现状,还有一无所知的未来。
听到罗子骜如此不客气地说出这些话,林蔚然觉得像是被当众扒光了衣服一样难堪。那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恩之心,那点对罗子骜稍稍卸下的心防,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这个出口伤人的自大狂,怎么可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我就是一个又丑又胖、不识好歹的人。”林蔚然涨红着脸,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却握紧了拳头倔强地道,“我知道我自己什么样,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罗子骜看着她通红的双眼,神色一僵,随即皱紧眉头,心里涌出愧疚以及悔意。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他明明知道她会不安,也一直比谁都担心她。
“你走开!”林蔚然却不想再听这个人说下去,用力推了罗子骜一把,低着头,拖着臃肿庞大的身躯,飞快地朝前方冲去。
罗子骜被推了个趔趄,捂着被林蔚然撞得发痛的胸口扬声喊道:“林蔚然,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生气嘛!”
林蔚然闻言停下脚步,罗子骜立刻松了口气,以为得到了林蔚然的原谅,笑着想要迎上去。
“别再来打扰我了,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林蔚然的话却将他的双脚死死地钉在原地,他怎么也无法再往前走出哪怕一小步。
罗子骜看着她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跑开,心里忽然变得非常非常难过。被她撞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伸手覆上心脏的位置,心脏在胸腔里以一种近乎失控的方式跳动着。
“一定是她太胖了,撞人……真疼啊。”他低声喃喃着,垂下的眼睫挡住了眼里的落寞。
真疼啊,林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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