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啪啪啪啪啪……”
“恭喜恭喜,恭喜恭喜!”
宾客盈门,人声熙攘,人丁不太算兴旺的相爷府,倒是有些年头没有过这样忙得四脚朝天的景象了。
“老相爷……恭喜恭喜,佳儿佳妇,天作之合啊……”
天作个头。他嫡子的一条小命差点没搭里头。
“门楣生辉,男才女貌,大喜大喜啊……”
说是大喜,柳老相爷捋着胡子挂着笑容,偶尔抬起手还一下礼,却总为这仓促婚礼不大顺心。
如今天时违常啊,江湖比官宦横行于世,外加牝鸡司晨呢,小小一个江湖组织三个小女人横得天下大乱,跟她们有瓜葛,老给他是觉得心里毛毛的。
看看府里已经是迎来送往,络绎不绝,一众的贺客穿朱佩紫,无不是身有品阶的御用官宦,天子门生。贺词嚼文之声不绝于耳,相府正厅里是一片红火辉煌。大厅间的宴席已经备上了,成群结队的女侍手捧时令鲜果,佳肴和琼浆玉液鱼贯而上。宾客谈笑风生,各式各样的纸扇上下翩跹,肥白的手掌在空中挥舞,更有年轻的文人浪子,不拘礼法地哄起来:
“新人呢?我们要求看看新人哦!”
“长安兄莫要慢吞吞,吊尽我们的胃口了!”
……
“原来人类们的婚姻是这样的热闹好玩哦。”圆圆的眼睛兴奋地转来转去。
混在人群中的茯苓一路悠哉游哉,看尽人间风光,凑上诸多热闹,简直乐不思蜀。惬意地晃足了它个三四天才到达燕京城,一进到城内那无边的热闹好玩又是滚滚而来,满城风雨,谈论的全是相府柳大公子和凤舞楼女婢伊苑的婚事,沸沸扬扬,想不听都不行。她也就借个耳朵很漫不经心地知道了这柳长安,伊苑,萧独雁,魔蝶儿到底是怎么样的纠纷,接着又是很轻而易举地就跟着跑进相府来享用免费时令鲜果,看免费热闹——因为八月十五这一天,成群结队的官家大轿都是肩挑手提,披红挂彩,奔着一个方向而去——那自然是赶去相府赴喜宴无疑了。
唉——人间既然是这样热闹和气,人情味浓得化不开,做什么又会多出那些阻挠破坏的人事来煞风景呢?
说实话她听了那段倒是满欣赏新郎官儿的,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为了自己心仪的女人,不惜去惹那凶神恶煞的魔蝶儿,把自己个区区小点心往老虎口中送。在她茯苓看来,且不追究那个她不明白的所谓爱情是不是值得挥霍掉自己的小命,这份勇气和执着倒是相当可歌可颂了。
一想到此,倒令她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新人了。
“出来了,出来了……”
是铺天盖地的红,哗哗地厅里喧闹起来了,自屏风后推出了一位白面俊眉的年轻人,满脸喜笑,一身红衫红袍红顶戴,活像个大红炮仗,必是柳长安无疑了。手里牵着幅红绸,那端袅袅地走出一位纤挑的红衣女子,可惜一张娇颜给盖在金镶玉嵌的红巾底下,害她不能尽睹娇娘天姿国色。
再朝这两位主角儿的后面看——呀,哈!冤家,你果然在这里。
茯苓看见一身青衣儒冠的萧独雁出现先是喜得摩拳擦掌,仔细打量一下,咦?这男人收拾整齐了倒也是英俊干练的一个温雅君子模样,举止沉静,一脸稳定。那天那个对她粗暴,乱吼,拎着她的领子拖来拖去,拽着一张臭脸骂她白痴,还威逼她给他包扎伤口的,就是这个人?为什么她越看他,越找不到想海扁他的欲望了呢?他本是害她误了成仙又丢元神,着实可恶哪。
萧独雁漠然的眼神扫过人群,想确定一下有没有预想中的危险人物出现,一个恍惚……他看到了什么?似曾相识的一个影子?那个小妖精的错觉?
呃?他在对她微笑?——她一惊,手中抱着的时令鲜果差点儿滚到地上去。
连忙、赶快、闪到一边,为什么他的目光只是向这边的人群扫一扫,她这里就心生杂草,脸飞红云,不妙,不妙得紧。算了,还是先享用完怀里的时令鲜果,再私下跟他算算那笔账好了。
正观望间,两位新人已经在中堂前面站定……
“一拜天地……”
“二拜高……”中堂下左边坐了欢欢喜喜的老太爷,右边只是空荡荡的一个位子。
“慢着!”
清脆脆的一声娇喝,三分骄横,七分难缠,在场柳长安,伊苑,萧独雁三个人的头皮最先一紧,耳鸣一声:
魔蝶儿,她果然来闹场了。
白衣飘扬,一条窈窕身影凭空掠来,罗袜轻点,不容分说旋上空荡着的那张太师椅,稳身坐了:
“我们凤舞楼的女儿家今日花嫁,这男方竟也不知会我们做高堂的一声,也恁得抬没礼数呢……”
吓?贱人姐姐?怎么人家新婚正酣,她也要来耍耍威风?看来她茯苓倒是跟她有缘得紧,有她的地方她必然来找找霉头。
锵锵锵……好戏开场。
茯苓继续往口中扔浓紫葡萄,饶有兴味地看一出棒打鸳鸯。
魔蝶儿此来,当然不只是为了耍耍威风的事情,斜着眼睛先瞟视着因她出现而引起的一部分骚动混乱和紧张气氛,咯咯咯地笑上了:“喏!我既来了,你们继续,继续。”
见众人窃窃私语,场面僵冷,便把脸面一沉:“怎么,莫不是不喜欢我坐在这里?”
中堂之下,白发红颜。堂堂三朝臣子,巍巍的老相爷居然和一个草莽江湖素来惯与官场中人作对的轻浮女子平起平坐,而且她傲然无礼,正眼也不瞧这三朝老臣,更休提什么规矩礼仪。在场所有人均感到出离的愤怒了。他们几乎皆是品阶观念极重的仕子,辱了他们的上级,便如践踏他们一般。
按兵不动,见招拆招,萧独雁暗里和柳长安递了一个眼色,让他只管行礼,拿魔蝶儿当空气。她摆明了是来挑衅的,句句意在生事,只等他们愤怒了起来,便理所当然抢了新娘子走,凤舞楼岂容叛徒逍遥于世?她魔蝶儿自是坚决不容。
“伊苑,你来说,这个高堂我是当也当不得?凤舞楼代表不了你的娘家?”
“三公主哪里话,三公主能来,自然是再好没有了。”红巾下的声音强忍低抑,听不出喜怒。
“新娘子都认同我这个高堂了,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挑衅的眼睛,扫过一众人,她根本凌傲得很。
众人面面相觑,只等主人发话,论理,她的确是理所应当。
柳老相爷捻了胡须,老谋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魔蝶儿,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小犬的过错啊,只当三位姑娘隐逸清高,这等凡尘俗务,小孩子的烦琐事,三位姑娘想必是不屑过问的,于是很不好前去叨扰,想必姑娘们心胸宽阔,也是不与小孩子们计较的。姑娘既来,也算落个齐全圆满啊。请。”
鼓乐又起,魔蝶儿抿着嘴扫了他一眼,微哼。老狐狸,先给她扣了大帽子,她若计较,可不就是心胸狭窄,俗不可耐了?可她魔蝶儿,不是那么好讲话的。【穿】
【书】
【吧】
“二拜高……”
“且慢,”魔蝶儿慢悠悠又开了口,“相爷是明白人,怎么也同她们小孩子一般不知礼仪?这男婚女嫁,哪个不是父母做主,三媒六聘,就算我们是江湖人家,婚姻大事,也还是要慎重的呢。”
“姑娘说得是……但是我们……”
“就算三媒六聘免了,我们凤舞楼也不在乎。”她打断他的话,“但这高堂的应允,才可以筹备这儿女终身大事,这个礼仪千古皆然,只是不知道令郎怎么爱做那琴挑卓文君、不走明路却暗度陈仓的司马相如呢?”
大厅中哗然一片窃窃低语,她魔蝶儿,光明正大问罪而来,这场婚礼,看来难能顺利收场了。柳长安的白净脸庞已经无可避免地憋上红彤的颜色。
茯苓眨眨眼,看得目不转睛,这贱人姐姐其实道是厉害,晓得见白讲白理,见黑说黑话,她凤舞楼的过错,却只字不提。
“没有得到应允,这个话又怎么说?魔凤儿是亲口答应在下不过问此事的。”萧独雁走出来说道。这个麻烦,只有他来顶。
“不过问不代表就应允,萧大剑客先把常用词语搞搞清楚。”
“那么出尔反尔,且以毒手相逼,就是凤舞楼的礼仪了?”Μ.chuanyue1.℃ōM
“那样做,是因为我们不同意结这门亲事,萧大剑客这么聪明的人连这个也不能领会?”
“棒打鸳鸯,拆散有情人,就是你魔蝶儿的意思?”
“宁嫁草莽,不与官宦纨绔狼,的确就是我的意思!”
“以偏概全,根本妇人之见。”
“官官相卫,原就蛇鼠一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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