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没见小黑，舒落奇怪于他今天怎么来了的同时也很开心他来了，至少迟豫身边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小黑，你来啦。”
“嗯。”小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迟豫呢？”她问，装作没看出小黑的异样。
“他有事出去了。”
“哦。”舒落坐到小黑对面，也不问迟豫去哪儿了，打算跟他一起等迟豫回来。
空气开始安静。
大约十分钟之后，小黑终于踌躇着开口，“舒落，其实我今天来不是找迟豫。”
舒落给他倒杯茶，问：“难不成你是来找我的？”
小黑凝重地点点头。
舒落开玩笑地说：“如果你要是跟电视里演的那些经纪人一样劝我跟迟豫分手，那我不欢迎你，你走吧。”
小黑被她的话逗笑了。
舒落无声地松出一口气，“看来不是劝分的，这下我就放心了。”这个放心，是真的放心了。她虽然嘴上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着不在乎的话语，但是如果小黑真的提出来的话，她难保不会动摇。
“你来找我，是想说什么事？”
小黑抿了口茶，握紧水杯，神色怪异地说：“想说……想说迟豫打人的那件事。”
舒落不言，等着他的叙述。
今天的小黑跟平日里她见到的小黑不一样，她知道，小黑是迟豫的第二任经纪人，至于迟豫是怎么遇见这个经纪人的舒落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小黑在迟豫再次出现在荧幕面前就已经是他的经纪人。小黑是见证了迟豫生命里的那几年的人。
小黑神色不明，有些艰难地对舒落说：“其实，当初迟豫出车祸的时候，开车的那个司机，就是我。”
“你说什么！”舒落震惊地站起来，小黑的话太让人惊骇，也太不可思议了。
对于迟豫的当年那场车祸，很多人注意的都是迟豫伤得有多么多么的重，是怎么怎么的坚强地对抗困境与绝望，还有一小部分人注意的是迟豫的那名叫林重阳的朋友在车祸中丧生，以此证明如若不是迟豫的命够大，那么死的那个，也很有可能是迟豫。
可是，没有人将注意力转移到司机身上，好似谁都忘记了当时还有个人开车这回事。没有人知道车上的司机是谁，也没有人去关心，就连舒落自己，也完全忽略了这回事，原来，这个人居然就是小黑！
小黑苦笑着说：“你没有想到吧，我害得迟豫差点死了，没死也差点儿毁容，也差点儿成了瞎子，可是迟豫却选择把我留在了身边，还让我当他的经纪人，其实，当迟豫说要我当他经纪人的时候，我也像你这般震惊。当时我还以为他只是安慰我，因为我在那之前除了开车，根本没有做过什么经纪人，可是他在说让我当经纪人之后，就将自己的一切行程都交给了我，完全没有敷衍我的意思。”
小黑低下眉，有些自嘲又有些欣慰：“刚开始，我犯了很多错误，幸好迟豫的记忆力超强，减少了那些错误带来的损失。渐渐地，我也在各种错误和与别的经纪人的交流学习中步上正轨，而那些跟我交流的经纪人，后来我才知道，也是迟豫特地找来的。”
小黑深深地吸了口气，说：“从那之后，我就决定，要好好地报答迟豫，要一切以他为先。”
舒落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小黑会对迟豫的私生活一句话都不干涉，尤其是迟豫跟她交往之后，还不避嫌起跟她一起走在大街上，甚至在“尚”时装展上他当她的模特小黑也没有一句反对的话，有了这层关系，小黑所纵容的一切也都说得通了。
若是很久之前的她，在知道害迟豫出车祸的人是谁时，就算不动手打人，至少会骂上两句，可此时，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的小黑，舒落心里一点埋怨也没有，反而有些感激小黑能将这些事说给她听，让她对迟豫的过去又多了解了一点。
她笑着说：“迟豫做这些，并不是想你一切以他为先，我想，他真正的目的，是想你能够真正能够为自己而活。”
很快，她敛了笑容，困惑地问：“你最开始说的迟豫打人，是怎么回事？”
小黑又喝了口茶，双手继续握着茶杯，低低地说：“那次迟豫动手打人，其实也是因为我。”
舒落更加困惑。
小黑解释说：“这要从最开始讲。”
“没事，我有的是时间。”舒落说。
她也想多了解关于迟豫的事，她一直以为凭借这些年来她对迟豫的爱慕和无所不用其极的接触手段，已经让她对迟豫有了足够的了解，甚至还自认为这个世界上除了迟豫自己，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迟豫，可是在白临风爆出迟豫打人事件之后，她发现自己对迟豫的了解还是太少，甚至在她缺席的那么多年，迟豫的性格或许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她都不清楚。
小黑喝了口茶，才缓缓地说：“迟豫正当红的时候，我应聘上他的司机，一直负责他的接送工作，除了这个，其余的我一概不用管，我也很珍惜这个工作强度不大而又能锻炼我车技的工作，我一直都很用心地去对待我的工作，迟豫也很信任我。”
“可是那天，我因为前一天晚上照顾我生病发高烧的弟弟，通宵未睡，那天很累，也很困，迟豫打电话让我去接他一下，当时我想拒绝，可是想到迟豫对我的信任，怕那一次的请假会影响到他对我的印象，所以就硬着头皮去了。因为迟豫当时距离他的公司不远，开车大概二十分钟就够，我想，不管怎么样，二十分钟我肯定能坚持下来……”
“那辆大卡车开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我想躲过去，可是当时太困太累了，根本躲不过去，我因为处的位置特殊，只受了点皮外伤，当时我看到迟豫和林重阳身上都是血，我很害怕，我怕最终这些责任都会落到我身上，所以我找个公共电话亭给他们叫了救护车，然后自己偷偷走了。”
小黑的声音更低了，“后来我听说，林重阳当场就死了，迟豫重伤，差点儿也死了，如果不是一个叫荣泽的年轻医生当机立断，拯救了迟豫的性命，我想自己这一辈子都会不安心。迟豫在医院里治疗的时候，我没有勇气过去找他，一直踌躇到迟豫出国，听说他要出国做植皮手术，我也跟着去了国外，我当时想，我可以尽自己的能力照顾他来赎自己的罪孽。可没想到，我不仅照顾不了他，还得他要出头来保护我。”
舒落问：“是……怎么回事？”
似是回忆到不好的事，小黑有些犹豫，舒落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等待小黑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小黑做了几口深呼吸，决定说出来，“其实，我二十岁左右的时候，长得比较秀气，不，是非常秀气的那一种。所以，所以……所以很容易遭到别人不一样的对待。”
小黑说得隐晦，舒落听得莫名其妙，可看到小黑低下去的因为羞耻而变红的脸，她蓦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他的秀气，也成了那些大男人……欺负他的理由。
“有一天，我在路上走，碰到了那群流氓，他们不学无术，整天在街上瞎游荡，看到我的时候，就奸笑着要来撕我的衣服，我的力气太小，根本就躲不开，因为那天我跟在迟豫在一起。迟豫动手解救了我，同时也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重伤，其实他自己也伤得很重。迟豫说，那些人以前也欺负过他，不过他一直怕惹来麻烦没有还手，谁知道那些人不仅没有消停反而越来越过分。也是在他动手之后，在进监牢之前，他和团娱乐影视制作公司解约了。”
舒落问：“团娱乐是因为这个才跟迟豫解约？”怕迟豫入狱会影响公司的形象，所以干脆一脚踢开。
小黑点头，“是，不过在那之前迟豫跟团娱乐已经闹得很不愉快，迟豫也早就不想待在团娱乐了。”
舒落对小黑说：“请继续说。”
小黑的头低得更厉害了，“迟豫坐牢之后，我去看他，他对我说，如果我真的愧疚，想要赎罪的话，就先回去，等两年之后，再去找他，那个时候，他会告诉我要我怎么赎罪。”
“所以你就回国了？”
“嗯。”除了听迟豫的话，他没有别的办法。
舒落知道，迟豫之所以说那番话，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和团娱乐已经解约，自己过活就很困难，更别说加上小黑，小黑在国外没有他的照拂怕也只有受欺负的份儿，他虽然坐牢，可那群流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去找小黑的麻烦，所以迟豫才会让小黑回国。
两年，迟豫给了自己两年的时间崛起。
而那两年内，小黑抱着要去找迟豫的念头，应该也不会做傻事，迟豫将所有事情都考虑到了，让身边的人都能够两全，可他自己呢，那两年里他自己过得又是什么样的日子，一个能够因为吃不喜欢的东西而失去了味觉的生活，舒落根本想象不出来，也不敢去想。
小黑回国以后，就在国内找了个临时的工作，干了两年，也攒了一些钱，两年之后，去找迟豫赎罪，迟豫让他当他的经纪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小黑后来一直都是迟豫经纪人的原因。
舒落和小黑断断续续地又聊了很多，舒落问了些那几年迟豫在国外生活的具体情况，她问的问题，有的小黑知道，有的小黑不清楚，他就摇摇头说田翊或许会知道。
说到他所看到的迟豫的转变，小黑说：“以前的迟豫是个很骄傲又有几分自负的人，那场车祸，夺走了他所有的骄傲与自负。”
说到迟豫失去味觉的事，小黑说：“他喜欢喝苦茶，我经常嘲笑他喝变态苦，可心里一直在心疼他，不是因为他喜欢喝，而是因为他失去了味觉，只有喝苦茶，他不想嘴里放的明明是甜的东西，结果吃出来却是苦的。迟豫这一辈子很少时间体味到什么是真实，他更多的时间都花在拍戏上，演的都是别人的人生，大多时候都是感动了别人，他自己却在演完一段人生之后更加空虚。”
从小黑的口中，舒落了解了那些年的迟豫，和当初她所认识的迟豫串联到一起，也能整理出迟豫这三十多年来的心里路程和变化，她想，以后的人生由她和迟豫共同度过。
想到迟豫入狱事件被曝光，舒落问：“白临风拿出迟豫入狱证据，绝不会是他一个人的力量，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小黑说：“在我的印象中，迟豫没有和谁结过仇怨。”那是因为，迟豫也从来没有和谁走得近过，除了田翊之外，别人都算不上朋友。大概是同行之间的竞争，无所不用其极。
小黑又说：“这两天我和田翊都被人盯着，举步维艰。”
连田翊都举步维艰，那这背后操作的人力量该有多大！
舒落按下忧愁，迟豫身正不怕影子斜，总有一天观众会明白过来。
小黑问出心里的疑问：“舒落，你为什么能这么相信迟豫？”
迟豫帮了曲菲儿那么多忙，到迟豫的大难来时，她还是亟不可待地跟迟豫撇清关系，小黑很不解，为何舒落能如此坚定，还在节目上公然说出和迟豫的关系，如果不是知晓内情，小黑自问自己都不一定有舒落这般对迟豫的信心。
也正是因为看了舒落的采访节目直播，他才决定来找她，将一切真相告诉她，哪怕这个真相对舒落来说并不重要。这样，他才能放心地把迟豫交给她，没有他在身边，迟豫也不会再孤单。
舒落羞赧，“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除了跟曲菲儿的关系，其他事，我还真的没有怀疑过迟豫。”
小黑赶紧解释：“迟豫跟曲菲儿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舒落笑着说，“曲菲儿已经澄清了。”
“是啊。”小黑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哀，高兴舒落不再误会迟豫，悲哀曲菲儿如此无情。
舒落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你希不希望迟豫知道你今晚过来，想不想让他知道是你告诉我的这些事。”
“我了解迟豫，就算我不说，他也会跟你说，本质都是一样。不一样的是，他不用再回顾经历那样不愉快的事了。”
“谢谢你，小黑。”舒落真心地说。不仅是谢谢他今晚告诉她这些，也是谢谢他这些年来对迟豫的照顾，虽然小黑一直以为是迟豫在帮他，而他欠了迟豫很多，可她心里很明白，这些年来恰恰是小黑给了迟豫很多照顾与帮忙，或许，正是小黑这样真心无私的帮助，迟豫才能没有任何负担地一心一意地将心思放在拍戏上。
小黑摇摇头说：“迟豫的喜怒一直都不太显，我了解他，却不能替他分担，田翊也是一样，很多事情，我俩都有心无力，你的出现恰好弥补了我们俩不能做的事。你不知道，连迟豫自己也没有察觉，他回国之后笑容多了很多，跟你在一起之后更甚。迟豫交给你我很放心，好好照顾迟豫，你们都要好好的，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到将近十二点的时候，迟豫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舒落站起来，看向玄关，心突突跳着，不知为何，她此刻有些紧张。他们今天从分开到现在不过才六个小时，可舒落觉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有种恍若隔世之感，这中间，隔了小黑口中那几年的迟豫，她好像重新认识了一次迟豫。
迟豫看到舒落，停在原地。
舒落眼里有湿意，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想哭，可见到迟豫明明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最后迟豫先开了口：“回来了？”
明明现在是他回来，他却说舒落回来了。
舒落点点头，“对，我回来了。”
之后，是久久相望的沉默，谁都没往前跨一步。
小黑觉得自己该离开了。
迟豫看到小黑，没有太大的意外，等小黑说自己不是来找他而是找舒落的时候，他才有些意外。
小黑几乎没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门重新被关上之后，迟豫转过头问舒落：“他找你做什么？”
舒落事不关己地说：“没说什么啊，反正该说的都说了。”
这句话说跟没说一样。
迟豫很谦虚地问：“那，什么才是该说的？”
舒落开始装糊涂，也准备回去，“反正就是不犯法的，那个，我也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找你。”她留在这里这么晚，除了因为跟小黑聊天，更重要的是，她想确定迟豫晚上能回来而已。
迟豫一言不发，仿佛要任她离去一样，可就在舒落走过他身侧的一瞬间，他忽然伸出左手，恰好拉住了她的左手。
迟豫低沉的声音响起，“今晚就别走了。”话语中，带着三分期待三分祈求三分疲惫还有一分浓浓的眷恋。
这是他第一次请求她晚上留下。之前无论再晚，只有舒落说要回去，他都没说什么。
舒落眼里闪过一丝羞赧，嘴上却不饶人地说：“我家就在旁边，为什么要留下。”
迟豫顿了会儿，说：“我舍不得你走。”确定了舒落的心意，知道舒落看他与他看舒落一样重，他不想再压抑自己。
舒落眼角划过笑意，转过身，用力地反握住他的手，“那好吧，看在你今天遇到了不好的事的份上儿上，我姑且留下陪你。”
舒落指的是她从小黑口中听到的关于迟豫的悲伤往事。
舒落曾开玩笑地问小黑是他从哪里找来的，迟豫当时说是捡来的，现在想想，迟豫并不是在敷衍的回答她的问题。舒落问迟豫：“当初是因为小黑疲劳驾驶才让你毁容、让林重阳去世，你就一点儿也没有恨过他？”
迟豫说：“恨过。”
他很快又说：“可是如果连我都不原谅他，那他的这一生就真的毁了。”
舒落不说话，将头靠在他的胸膛，迟豫低头嗅到他发间的栀子花香，眉间晕开笑意，“你很喜欢栀子花。”
舒落说：“因为你喜欢。”
在她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花时，因为迟豫喜欢栀子花，她就自然而然地也去喜欢。人就是这样的奇怪，就好比你本来不太喜欢一样食物，可因为你喜欢的人喜欢这个食物，你尝了一下，发现也不是那么难吃，所以没还能接受，发现自己不讨厌了，再过一段时间，发现自己不仅不讨厌，好像还挺喜欢这个食物。
迟豫拥着她，问：“困吗？”
舒落摇了摇头。
迟豫缓缓道：“我帮曲菲儿，是因为她曾经帮过我，两次。”
他这是要跟他说曲菲儿的事？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知道她心里没有对曲菲儿完全放下心结，舒落睁大眼睛，仔细听。
“一次是在我没出车祸之前，那时我还不出名，去剧组跑龙套常常都是饿着肚子，有一次，我三天都没吃到饭，拍戏差点晕倒。”
“剧组没有安排盒饭吗？”舒落问。
“有啊，可是轮到我的时候，一般都没有了。”
舒落想抬头，迟豫没有松开她，她只好低头继续聆听。迟豫那时性格怪癖，没有朋友，甚至还会得罪某些人而树立几个敌人，没有饭吃也不是什么怪事。
“发盒饭的人是曲菲儿的叔叔，那天，是曲菲儿给我留了一份盒饭，我不用再饿肚子，之后的一个星期，我都有饭吃。”
曲菲儿，因为她，迟豫才没有受到更多的饥饿之苦。一个人在困境中尤其是绝境中遇见的帮助才最让人印象深刻，也最让人感激，那后来迟豫和曲菲儿的关系好也是理所应当。
“等我出名之后，她有需要，又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自然要帮她，我们成为朋友，她算是我那时唯一的一个朋友。”
迟豫又说：“另一次，是我出国之后，当时我和经纪人出现分歧，曲菲儿她因为我，胳膊被烫伤。她是受我连累，她有需要，我自然会帮忙不过，仅是朋友之间的帮忙而已。”
舒落问：“可是你们现在的关系生分了？”她看得出来，曲菲儿和迟豫之间不像当初在医院时那样默契。
“对，出国之后我们不在一处，各忙各的，也没有见面机会，我不知道是我变了，还是她变了，再重逢时很多话都说不到一起去，只能渐渐疏远。而她每一次来找我，也是因为有事相求。”
舒落轻声问：“那你知道曲菲儿她喜欢你吗？”
迟豫顿了一下，他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不太相信，就没往这方面想。
“如果她不喜欢你，不会一有事就来找你，她找你帮忙因为她依赖你，喜欢才会形成依赖。”看那日曲菲儿来找迟豫帮忙，小黑的反应来看，曲菲儿找迟豫的频率不低吧。
舒落笑了笑，“我确实介意过曲菲儿，也因为曲菲儿生你的气，不过，到现在我都不觉得自己是无理取闹。你没有朋友，曲菲儿算是异性中的唯一一个，她将自己看成特别，看成你的唯一也很正常，是你给的她机会。”
迟豫有些慌了，他的语气急促，“落落，我没有……”
“我知道。”舒落打断他，“我知道你肯定跟曲菲儿明确地表示过对她是感恩加好友，曲菲儿也明确表示过不喜欢你，她甚至还交了男朋友，你就以为你们真的没什么。但是，傻迟豫，你没有女朋友啊，只要你没有，她的希望就是最大的。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女人最能坚持，也最口是心非。”
“是我的错。”迟豫声音低沉。
“这么快就认错了？”舒落轻笑，“但是，你错在哪儿呢，错在你不该善良地知恩图报，还是错在你太能招蜂引蝶？”
迟豫困惑了，“落落，你没生气？”
舒落叹道：“我是想生气，可是找不到生气的理由。迟豫，我们曾经都太苦了，苦到连我们变坏都是理所当然，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你那时硬的像块石头，根本不是常人喜欢的类型，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你骨子里的高贵和善良。”“曲菲儿并不坏，她只不过是陷在名利之中太深，无法自拔，如果你不帮她，我才会觉得你无情，毕竟，曾经的她也是你人生中的一抹光亮，人的一生中，拥有这样光亮的机会并不多，你不想它失去很正常。那天，曲菲儿生气离开，是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吧，我想，你肯定还是通过别的方法帮她了，放心，她总有一天会明白的。”【穿】
【书】
【吧】
只要那一天能够到来，那迟豫的帮助就不会白费。
在她的印象中，曲菲儿是那样一个明媚温和的让她妒忌不已的女人，她也不想让那个曲菲儿消失。
“你果然懂我。”
小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一直都不明白他明明帮过一次就已经还完人情了，为什么还会帮曲菲儿。
舒落久久不说话。
他问舒落：“困了吗？”
“不困。”舒落靠在他的怀里，摇摇头，透过大大的落地窗，舒落望着夜幕中的圆月，可能是今晚的月色，让她有些沉醉，她忆起往昔，喃喃道：“迟豫，我想妈妈了。”这是舒落第一次在除哥哥以外的人面前说自己想妈妈了。
“慕斯阿姨。”
“对，我妈妈叫慕斯，这个你应该早就知道。”
迟豫想了想说：“其实，当初我能出演《风马萧萧》，不全是因为秦昊，还因为阿姨跟导演推荐了我。”
舒落很是意外，“妈妈？”
“这也是我很久之后才知道的，不过一直都没有机会感谢她，落落，等我们有时间了，一起去看看阿姨吧。”
“好。”舒落抓起迟豫一只手开始把玩，“到时候我就把你介绍给妈妈，妈妈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既然当初妈妈能推荐迟豫出演《风马萧萧》，那就说明妈妈那时对他就很满意吧。
舒落把迟豫的手指摆成各种样子，看了之后咯咯直笑，迟豫也不恼，任由她去玩。舒落伸出手与他十指交叉，缓缓道：“我记忆中最狼狈的时候，是妈妈患了乳腺癌，手术欠了很多钱，医院说如果不把欠的钱还上，妈妈就不能进行下一次手术。于是，我四处挣钱给妈妈治病，营销员、翻译、画画、替身……我都做过，在空余时间我还见过垃圾，因为要照顾妈妈，每一次都是临时工，后来，我发现演危险替身戏挣钱最多，于是，就开始了我的替身生涯，好在我有一技之长，武替挣了不少钱。可那些钱换完手术欠下的债之后根本不够下一次手术。”
“也许是看我实在可怜，医院最终心软了，同意先给妈妈动手术，欠下的钱之后再还，不过，要算利息，这样，我欠的钱更多了。”
“其实那段时间我过得很邋遢，根本没时间打理自己，头发也剪的跟男生一样短，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导演相中了我，说会给我女主角的戏让我演，我问他挣的钱多吗，他说很多，于是我就信了。上完妆，换好戏服，导演看完很满意，他让我穿着戏服去见投资人，投资人满意就可以开机了。”
说到这里，舒落垂下眼，“其实，我那时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一心想筹钱，又抱着一丝希望，就跟导演去了。谁知道导演就是要把我送给那个投资人，后来，我把投资人打伤了，他伤得挺重，我赔了不少医药费，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那些钱，要是不赔，我可以用那些钱给妈妈买肉好好补一补。”
“所以……”舒落起身，望着迟豫的眼睛，“迟豫，我很清楚人在被逼到极致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庆的是，我们都选择了善良地活下去。”至少，他们都在对得起自己的基础上选择善良地活下去。她指的是迟豫打人入狱的那件事。
迟豫问：“那个导演呢？”
舒落说：“他前几年因为嫖娼，被抓起来了。”
迟豫大概猜到是谁。
舒落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中的自己，眸子明亮，“迟豫，你说的对，我们都是黯淡无光的人，以后，我们就相互依赖，一直生活下去吧。”
迟豫看到舒落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这算是她的表白吗，他笑了，眼里闪耀着细碎的星星，两颊有浅浅的笑窝。
他握住舒落另一只手，在她手心印下一吻。
舒落如同被点流击中，心里发颤，竟有些紧张。
迟豫开始吻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脸颊，最后……唇落到她的唇瓣上。
舒落身子发软，像是一滩水，迟豫搂住她的腰不让她倒下去，舒落不知所措，只能跟着他。迟豫抱着舒落，将她的身慢慢放平，然后覆身上去，继续吻着她。
舒落脸颊烧得通红，呼吸有些急促，手被迟豫紧紧握住，她的眼睛无力闭上，细细体味迟豫的吻，渐渐地，她开始回应，她觉得迟豫的唇瓣是甜的，就像是……妈妈小时候给她做的她最喜欢的玉豆糖糕。
迟豫离开她的唇，开始吻她的耳垂，然后是脖子。
舒落眼神迷离，如呓语般叫道：“迟……迟豫……”
“落落。”迟豫回应着她。
迟豫解开她衣服的扣子，继续往下，头埋在她的颈间，吻上她的锁骨，舒落全身都没了力气，只能将全身重量放到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迟豫停下来，只抱住她，脸埋在她的发间，帮她系扣子，“对不起。”
舒落的头发凌乱，眼睛逐渐清明，“为什么要道歉？”
他系好扣子，帮舒落整理头发，搂着她，“我不该在这个时候……”余下的话他没说，舒落自然明白。
她忍着笑，“那我们……”
“我抱着你就好。”迟豫转移话题，“再给我讲一些你小时候的事。”
舒落问：“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关于你的，我都喜欢听。”
舒落笑了，她想抬头，可迟豫抱得太紧，她动不了，只得放弃，于是开始捡一些开心的事来说，“其实，我小时候还是很幸福的，那个时候有爸爸也有妈妈，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第二天早上，舒落睁开眼，一时茫然，不知自己是在哪儿，待看到身边躺着的迟豫时，记忆才一丝一丝返回脑海。
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舒落记得，昨晚在给迟豫讲自己小时候的事。
讲到她看到电视上的小迟豫被别的小孩欺负时，她问迟豫：“你知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吗？”
迟豫想了想说：“是大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翱翔在天际，一个却只能潜于海底。”
“不是。”她摇摇头，“是你在荧幕内受苦，倔强地不肯哭泣，而我在荧幕外无能为力。”
讲到迟豫因为《风马萧萧》一夜成名时，舒落说：“其实我有一段时间很矛盾，既希望你成名，又不希望你成名，希望你成名，是因为我看到你的努力，觉得你的努力值得一个更高的地位。不希望你成名，是因为这样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的好，那就好像你是我一个人的，你成名之后，你就是大家的，仿佛我偷藏的珍宝一下子被别人发现了。越多人喜欢你，你的选择越多，我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
说到迟豫最近被曝光的黑历史，舒落惆怅，迟豫却毫不在意，舒落不想看到他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拿手指捅了捅他心脏的位置，“你的名声都臭了，你难道一点儿都不介意吗？”穿书吧
迟豫握住她的手说：“我们拍戏的时候，常常会说一句话：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伏，是福是祸，根本就不能一言概之。”
舒落不以为然：“我可没有从你这件事里，看出有什么福，只看到了祸在里面。”
“你刚认识我的时候，我是个什么人？”
“是个小演员啊，还是一个只有我能看到的小演员。”
“那个时候只有你能慧眼识珠，你觉得开心吗？”
舒落想了一会儿才说：“嗯……我既开心也不开心。”
迟豫明了，“现在只不过是回到那个时候，我依旧是个谁也发现不了我的好的人，甚至更遭，还有很多人对我唾弃，认为我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或许，大家还会认为你眼光差，选择了我。”
舒落慢慢地吐出八个字：“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迟豫笑得开怀，幽深的眸子里细细碎碎地全是各种明亮的小星星，他继续抓住她的手，“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还担心什么祸和福，我们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臭名昭著了，会失去一大片喜欢我的人，那样的话你的情敌不是也少了。”
“不。”舒落摇头。
迟豫怔了一怔。
舒落定定地看着他，很认真地望着他说：“不是的，迟豫，我现在的心态跟以前不一样了，很奇怪是不是，我现在更希望的是我喜欢你，大家都喜欢你，我知道你的好，大家都要知道你的好，我希望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你，我希望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你，爱你，能给你幸福和温暖的感觉。”
一个人的爱，即使付出了全部，迟豫得到的也只是一个人的爱，可是，当大家都给了他爱，那么他的周围都会被爱意包裹。这种爱，不是爱情，却是一种凌驾于爱情之上的在陌生人或萍水相逢的人之间的爱，不计回报的，毫无负担的爱。
所以，在听到曲菲儿对迟豫的帮助时，她的心里除了感激再没有其他，她希望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别人也都对迟豫好。
后来，舒落又谈到了哥哥荣泽，叔叔荣旭辉，以及阳阳婴儿时期的趣事，讲着讲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应该是迟豫把她抱上床休息的吧，听到迟豫沉稳的呼吸声，看着他真实地在自己身边，舒落心里被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满满填充着。
上次杀青宴的第二天也是这样的场景，她偷亲迟豫之后仓皇而逃，现在她不会再逃，舒落动动手，发现依旧被迟豫紧紧握着，她不再动，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凝视着迟豫，看着他鬓角的疤痕，再看着他眼角上的疤，这样近距离地看，迟豫虽修复皮肤成功，但比起车祸前的光洁，车祸之后的他脸上有了瑕疵，这种瑕疵，让他从一个娱乐圈最耀眼的少年变成了演艺圈中最睿智深沉的男人，无论是哪个他，都是她的最爱。
舒落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满足地偎依在他怀里，不一会儿，她又困了，再次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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