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摩天轮顶端接吻预示着爱情天长地久，到头来，这不过只是一个传说。
“你觉得我们这策划案成吗？万一搞砸了，你是不是准备把我当炮灰啊？”
上海去苏州的路途只有一个多小时，白小陌心里像揣着小鹿似的不安。这份策划书初案说实话只能算是个初案，萧锐急于求成的心态让她总感觉这事儿忒不靠谱。要是萧锐把事儿弄砸了，最后还不是她倒霉吗？她越想就越觉得不是滋味，在副驾上，难免骚动。
“炮灰？”萧锐斜了一眼：“你值几两？”
“要不要这么损？”
“金色与黑色系打底加上薰衣草的味道，还有，你提到的理念：安全感。我觉得初案没有问题，即便是有瑕疵，也不会妨碍这次会谈。所以，请你不要用这副苦大仇深的脸对着盛欣的人。”
“没有了周末的人能不苦大仇深吗？”白小陌话音刚落，眼帘里映出摩天轮的轮廓，忍不住激动道：“摩天轮，摩天轮！”
“你多大？上海没有摩天轮吗？”
“嗤，想你也没有听过摩天轮的故事。”
摩天轮的每个盒子都充满了幸福，它一圈一圈地转着，就像轮回的爱情，在空中画出美丽的弧线。
他何曾忘记自己与那个女人在满地银杏的时候坐上摩天轮幸福地望着波澜的湖面，感受幸福的时刻？
“传说，在摩天轮转到最高的时候亲吻才会把爱情留住。”白小陌趴在窗边喃喃。
“什么？”
“什么什么？”白小陌提提嗓，故意卖个关子朝萧锐瞧了眼，假装糊涂。萧锐尴尬掩饰：“没什么。”
“噢。我以为你在想自己没有在摩天轮转到最高点的时候亲吻呢。”
“无聊的话题。”萧锐冷嗤了声。
“装吧。”
车内很快恢复了平静。盛欣的活动中午冷餐会后已经结束，新地集团与盛欣的头头脑脑自然不会闲在酒店中，早已和几家合作商一起去了安排的游艇会所。
与盛欣市场总监盛远山的见面约在了洲际酒店，早上活动的海报与发布会现场凌乱不堪，大家也都没有闲情逸致去管盛远山约了谁。当然，对盛远山来说会面萧锐已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新的大老板贾少辰亲自交待要他处理好维罗朗合作事宜。对他而言，八面玲珑的事儿当然要做得漂亮。
“啊哈，Wilson，很久不见。”
“盛总。”
双方见面的时候有段距离，白小陌见萧锐与盛远山挺熟悉，不由在旁低语：“你们挺熟的嘛。”
“第一次见。”萧锐轻声道。
“骗谁呢？”白小陌抿着嘴，话语嘀嘀咕咕。双方正走近，传来一女人的声音：盛总。
循声望去，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朝这头走了过来。虽然衣着素雅大方，却掩不住有致身材后与香水淳郁透出的妖娆味道。迷魅的眼眸从盛远山身上很快流转到了萧锐的身上：“这位不是维罗朗集团的副总裁WilsonXiao吗？”
白小陌眼睛一斜，瞅着萧锐含声问：“这也是第一次吧？”
“白小姐。”
呵，这女人竟然也姓白。白小陌心想自己咋和这女人能姓上一个姓。白，那是多么单纯的姓氏啊，没想到也有家门不幸的时候。萧锐这双带花的眼睛恨不得立刻飞点桃花标出去吧。谈事，现在这气氛怎么看都不像是商务谈判，倒像是寻欢作乐的前奏。
“Wilson认识我？”
“白小姐在模特业里名声斐然，我要是没听过，那就是孤陋寡闻了。”
“那我期盼……”姓白的女人狐媚地顿扬声音，“与Wilson能有合作的机会。”
“看来，我今天合作的事儿得换成萧总和你的了。”盛远山与那女人相视一笑，女人展展笑容，低声道：“不妨碍你们谈正事儿。”
说完，人便走开了。白小陌琢磨这女人八成与盛远山有一腿，不然的话，一个模特怎么可能会留在会场？萧锐这只色斑鸠，就喜欢这种C杯女人了，和Alice一样，把魂儿都给勾走了。
“这位是我的助手白小陌。”
“噢，萧总的助手也姓白呐。”盛远山看着并不像个色眯眯的男人，长得五官端正，没什么特点，也没什么缺点，人海中丢下去再也捞不上来的那种。
“我叫白小陌。”
白小陌与盛远山简要打了招呼，在盛远山眼里，年纪轻轻的白小陌无足轻重。尽管萧锐默许白小陌介绍维罗朗的新品，盛远山似乎根本不在意白小陌的话。
“这份是策划案初案。”白小陌正要递上，盛远山直了下身，萧锐立刻伸手挡回了策划案，笑着对白小陌说道：“策划案这样的小事，往后你和盛总的下属交接就可以了。我们今天是来拜访客户，不是来谈枯燥的策划书的。”Μ.chuanyue1.℃ōＭm.chuanyue1.com
“哈哈，没想到萧总在德国几年，没沾上他们一本正经的气息。”
盛远山展了笑容，萧锐说道：“那得看什么场合，和谁一起。”
白小陌把策划书放回自己膝盖，看着两个男人在面前客套，萧锐还把自己说得没有经验，心里寻思来的路上还调侃做不做炮灰的事。现在倒好，刚上来就把她当肉盾给挡前面了。
“这儿的服务真慢，我去看看。”
萧锐来不及阻止白小陌离席，见盛远山眼神里有独聊的意思，也就没有多说，把话锋转到了正题上。
白小陌径直到了吧台，服务生见她是从座位上过来，立刻彬彬有礼道：“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我们马上就送过去。”
果然是五星级酒店的服务，白小陌心叹这反应速度比她这好使的脑袋都转得快。不过，她得赶在他们送去之前动点啥手脚。记得下午茶单上有黑糖红茶，于是心上一计：“对了，我身体不太舒服，能不能在我的咖啡里加点黑糖啊？”
“浓缩咖啡里加黑糖？”
“黑糖玛琪朵听过吗？或者……”白小陌手肘搁在桌上，假装神秘地凑上去道：“黑糖咖啡。”
“呃，对不起，我们这儿暂时只提供焦糖玛琪朵。不过，小姐要是需要黑糖的话，我们可以为您准备黑糖。”
正说着的时候，咖啡已经准备完善，服务生取一只白瓷小容器，夹了几块黑糖。没想白小陌直接把白瓷容器里的小块黑糖放到了浓缩咖啡，搅了小会儿，擦去溅出的咖啡渍，轻拍下手，笑盈盈道：“Ok了，端过去吧。”
服务生对白小陌这样的动作也不好多说，脸上的笑容僵硬尴尬。白小陌回到萧锐身旁，盛远山与萧锐之间的对话已经落在了合作话题上。
“我们的条件绝对不会输于金洁。”
“萧总的确是非常爽快的人。”盛远山话落。双方见服务生端来了咖啡茶点，也都直起身好让服务生能够弯腰把东西放上桌。
“这家洲际的下午茶还不错的。”盛远山刚说完，喝了一口浓缩咖啡的萧锐就差点咳嗽起来。浓缩咖啡量很少，不消一两口就喝完，可这咖啡的味道着实可怕至极，按洲际的服务水平绝对整不出这样的咖啡。他立刻斜眼看白小陌，白小陌则若无其事，莞尔一笑：“是啊，这儿的咖啡也很好喝。萧总，是不是比我们维罗朗办公室的还好喝啊？”
“不错。”萧锐见一旁偷乐的白小陌唇角正得意地微翘着，手捧着咖啡杯揣了报复心思的模样竟让他生不出半点的怒意，反而有些控不住地多停了几秒。
她是不是一个拿着扫帚的小魔女，能把自己的火气都扫得干干净净？
盛远山没有在意萧锐目光的迟滞，只是与萧锐继续谈合作。说心里话，萧锐的诚意与整体合作方案的确让他感觉新颖而吸引。早就听闻他在这行名声斐然，后来被调去维罗朗德国总部，没想见本人的时候，他还是让自己眼前一亮。他交谈的口气看似平和却暗藏玄机，话语不遮不掩，然又意味无穷。
双方的会面只用了四十分钟，盛远山显得很满意，萧锐表示他很喜欢盛欣的代言人和布置，同时邀请他改日在上海见面。盛远山欣然笑笑，说是一定要多多交流。
白小陌跟着萧锐离开洲际酒店，手里拿着拽了半宿都没有整出手的策划书，虽然心里不服气，但刚刚狠狠地报复一次，也算是整回了心情。
秋日的阳光温暖如金，广场上空的风筝与摩天轮竞相追逐至高点。萧锐望摩天轮方向望去，没有在至高点吻过的爱情是不是真的无法坚持到最后。出神的瞬间，他不禁嗤笑，什么时候被这揣了小九九的魔女给迷了眼睛，竟会想这种事情。
“哎，这策划书白做了。”
坐上车的时候，白小陌狠狠地长叹，接着，便瞪着萧锐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一动不动，仿佛在端详一件珍品。
“盯着我做什么？”
“青年才俊WilsonXiao，萧总，请问，这样就算结束了？”
“如果你问我同盛欣的会议，结束了。”萧锐并不看白小陌，只是拉了安全带，发动了车子：“奢宠系列拿下盛欣超市黄金位置不成问题。”
“不成问题？我看你们都没谈什么重点？”
“是。”
萧锐突然侧过身，抬起手臂放在副驾座位上，白小陌往后一缩，低声喊“干嘛”。
“你光顾着往我咖啡里做手脚，哪能腾出时间看我们谈了什么？”萧锐目光紧锁住白小陌，“小魔女”往后挪着自己颈项，整一只周黑鸭曲脖的模样：“哪有？”
“我冤枉你了吗？”
“你是上司，我怎么敢？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你的咖啡里做什么手脚。再说，我也喝了呢。Espresso本来就苦，本来就苦嘛……”
白小陌闪闪眼，陷在座位里，装得一副无辜的表情，似乎真受了委屈，被他这位一口一声的上司给冤枉了。
“我警告你。”
“萧总，等等，我有电话。”
手机绝对是白小陌的杀手锏，她左右一摸，这手机顺了手地就晃他面前。萧锐也不含糊，一把夺了过去，直接按了接听键。
听筒那边是男人磁性的声音：“小陌，开完会了？还顺利吗？”
车内的气氛瞬时凝了住，白小陌伸手去抢，萧锐只一换手，就到了白小陌够不到的地方：“她还在开会。”
男人微微一顿：“再见。”
简略的话语听似不悦，萧锐虽然未曾与那人谋面，但从这简短的声音中感觉他并不若白小陌平日里口中喊得那么普通。他蹙起眉，总觉得不安的心绪浮上心头，只是感尝不出这不安源于何处。
“干嘛挂我的电话？”白小陌恨不得砸上拳头，只是手到了半空又摊开在他面前：“还我。”
“是他挂断的。”萧锐也不与她多争论还了手机。
“嘴在你身上，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白小陌一收手，藏在身侧：“刚才你们真谈好了？”
“呵”萧锐笑笑，白小陌怀疑的口气让他只觉得好笑。不过今天约谈的事很顺利，顺利得蹊跷。盛远山是条狐狸，但不是条聪明的狐狸，与他交谈的过程中分明露出自己是受人的纵容指派。如今，盛欣的东家是新地百货，新地百货的决策人洪建国与于伟关系甚深。盛欣今天故意疏远维罗朗出自他们之手应是确信无疑的事，但盛远山后面的人是谁？为什么会给自己一条路？
白小陌全然没有这样的概念，只是皱鼻子抗议萧锐野蛮开车后，朝着反光镜映出的摩天轮影子傻傻地发呆，唇角勾起，好似浸在某一段回忆中无法抽离。
爱情。
摩天轮顶点的吻真能一直下去吗？世间的童话总是沿着人们期待的方向延展，而现实的结局往往残酷地让人不愿多回想一秒，就像皮夹中他不愿再取出的照片，定格着他的爱情，永远被他关入了记忆的格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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