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吧 > 其他小说 > 心愿 > 第九章 团圆
  “雰儿,前面就到了。”沈怀恩轻轻握住妻子的手。

  “我没事。”绮雰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忐忑的心顿时平静了不少。期盼许久,终于就要见到弟弟了,但她的心却突然迟疑了起来,颇有“乡近情更怯”的感觉。

  “雰儿姐,等等我。”突然,青舟纵马奔来,一脸的急切,唯恐自己慢了一步似的。

  “青舟?你怎么来了?”绮雰惊喜地看着青舟,在知晓青舟的身份后青舟就被送去了镖局,以防邺聃的人再对她出手。

  “陆师傅命我来送信。”青舟笑道,其实是陆百川见她“身在曹营心在汉”,借送信之机让她身心合一。

  由于陆百川事先通知了西将,所以不多久三人便顺利进入了军营。青舟带领着两人轻车熟路地来到朔阳的营帐前,拉帘便入。绮雰却在帐外徘徊起来,她的心不知为何慌慌的,她很想进入,但又害怕进去。沈怀恩与满脸疑惑的青舟对视一眼,搂着妻子的腰强行将她带入帐内。ωWW.chuanyue1.coΜ

  翻看医书的宛卿率先注意到几人,自从青舟走后还不曾有谁这么胆大直接闯入。她不由地有些惊奇是谁竟会如此大胆,一抬头便望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一个月前时不时闯进来的青舟。顿时以为自己看医书看花了眼,擦擦眼睛再看去,熟悉的人依然近在眼前,还对着自己笑。宛卿惊的张大嘴巴不知说什么好,不知所措地拿医术去丢那还在看地图的朔阳。朔阳虽然对着地图,但其实早已神游天外,青舟失踪的数天时间里他几乎每天有大半时间对着地图发呆,揣测着她的行踪,担心她遇到危险,不久前叔叔来信说青舟找到了才稍稍放下心来。对于青舟被劫他仍是心有余悸,看不到人的他心中着实无法安定下来。

  青舟见朔阳仍是对着地图神游,不禁有些生气。自己好不容易跑来看他,他居然理都不理。

  “朔阳。”宛卿好意提醒。

  朔阳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逼近在眼前青舟那一张十分不高兴的面孔,情不自禁地伸手要去摸她的脸颊,却被她羞红着脸躲开了。

  “青舟?”她羞怯的可爱模样不禁令他看痴了。

  “当然是我。”青舟红着脸把绮雰和沈怀恩推到他面前藉此转移他的注意力,不然她的脸就要烫熟了。

  朔阳惊讶地看着姐夫亲密地搂着一位陌生的女子,女子的面容是陌生的,但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熟悉气息却是他一生无法遗忘的。他想起来了,叔叔来信说过姐姐死而复生的怪异之事,而且在几个月前取得了众人信任的姐姐在姐夫的陪同下往自己这儿赶来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紧握的拳在剧烈地颤抖着,他很想、很想冲上去抱住她,但若一切都只是假的,他还能再承受一次吗?不,他已无力承受。

  绮雰激动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弟弟,泪水不知何时淌下脸庞:“弟弟。”她的声音是沙哑的,包含着难以压抑的兴奋。再没有犹豫,朔阳利落地翻过桌子,一把将姐姐紧紧抱住,他再也不让她离开了。

  “姐。”

  “有没有受伤。”绮雰像个母亲似地细细瞅着他,战场上刀剑无眼。她的弟弟自幼在自己与众位师兄师姐的重重保护下长大,如今,竟已能够独当一面了。她心中颇为欣慰也颇为歉疚,是她的死,是爹娘的离开,将他逼着长大了。

  “没有。”朔阳一直看着姐姐,真的没有死,姐姐还活着,还同自己说着话。

  绮雰看着神情、动作、气质都改变了不少的弟弟,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成熟的男子气息,弟弟,真的长大了!

  “姐,你和姐夫路上是否遇到了麻烦?”朔阳神情严肃地看着姐姐,现在局势不安,青舟就被掳,姐姐一路也不可能轻松。

  “没什么,就是爱管闲事了点。”绮雰淡淡一笑,突然惊到,“来,看看礼物。”不提起这一路的事她都快把清风剑给忘了,这可是弟弟心心念念多年的宝贝呢。

  “姐。”朔阳轻轻抚摸着被姐姐仔细包裹了的清风剑,顿时模糊了眼睛,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姐姐竟还记得自己的礼物,“谢谢,姐。”

  “别忘了你的工作还没干完呢,我可是特意留了任务给你的。”绮雰假意气恼地在弟弟额头上弹了一下。

  “姐。”朔阳笑着躲闪,感伤的氛围顿时破灭的一干二净,姐弟俩和以前一样打闹了起来,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笑声,温暖着她们寒冷已久的心。

  不知不觉绮雰已经在军营待了一个月,朔阳承诺过西将要助他铲除邺聃才功成身退,自然不能离开,而绮雰也就理所当然地留下了。

  这天赫连贝斯又带着士兵们打了场大胜仗,绮雰却异常气愤地瞪着簇拥着弟弟欢呼的士兵们,紧咬牙忍住想要揍他们一顿的冲动。那个计谋明明是青舟和弟弟一起想出来的,但就因为青舟是女子所以只能在背后默默出力。真是气煞了,去她的女子不能任职,没有他们娘,能有他们吗?气死她了,气死她了。怒气冲天地猛踹地上的小石头,小石子迅速向前射去,沈怀恩及时一闪,险险躲过。看那石子的速度就知道妻子火气有多大了。绮雰撇着嘴靠入丈夫怀中,沈怀恩轻抚着她的秀发,无奈地笑了。当事人青舟都不在意这些,偏她自己要气,大家根本不在意这些功劳,他们更在乎百姓生活是否安宁。

  “朔阳,绮雰。”突然,宛卿急急冲出营帐。西将接到百里加急信件,圣主苗堇莆近日身中奇毒,群医束手无策,特派人传圣医前去诊治。

  不一会,西将等人已经聚集在营帐里。

  “将军,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军营的。”宛卿坚定地道,临近春季传染病盛行之时,她这时候离开,军营上万兵将怎么办,也正是思虑及此西将才将大家紧急召集起来。

  “将军,既然已经知道圣主所中之毒,也找到了解毒方法,只要派个可信之人把药方送去便可。”青舟也赞同宛卿留下。

  “将军,我愿意去送信。”绮雰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正好去和那圣主算算女子不能在军中任职这笔账。

  “不行。”朔阳不等西将回答就斩钉截铁地阻止道,他不会再让她去冒险了,送信的人都是精挑万选出来的,结果还牺牲了两个,要是她去必然是九死一生。

  “宛姑娘,恕我冒昧,你能确保这药方能解圣主所中之毒?”西将严肃地对视着宛卿。宛卿一走军心必定大不如前,而且传染病一旦爆发没能及时控制好,敌军一来他们将不堪一击。宛卿若是不去,一旦处方不对,圣主病危将给动荡的局势带来一场大风暴,无论哪一种猜测变成现实都将是他们的大灾难。

  “将军,我愿以自身性命起誓。我绝不会拿挚友的性命和天下百姓的生命开玩笑。”宛卿斩钉截铁地道。

  “那,谁去送信?”西将扫视着众人询问道。

  “我去,我去。”绮雰再次斗志激昂地举手,她最喜欢做这种附有挑战性的任务了,更何况有武功高强的丈夫在,又有足智多谋的自己协助一旁,有何畏惧呢!

  “姐……”朔阳苦涩地笑,她就不能好好保护她自己吗?非要去淌这趟浑水。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她的。你在这奋战她不可能什么也不做。”沈怀恩拍了拍朔阳的肩。朔阳心悸于姐姐之前的短暂离世,现在时刻担心她的安危,这不仅造成他自己的困扰,也致使他们不敢说出绮雰完成心愿就将永远离开。

  “姐……”朔阳顿悟,姐姐竟也是在为自己而努力着,心中淌过一股暖流,温暖了整个胸膛,“好吧。”

  绮雰笑了,希望弟弟能渐渐放下吧!不要过于执着于自己的生死,人固有一死,自己能得到机会重回人世了结心愿,多么不易啊!

  “将军?”绮雰可没忘记西将还没同意呢。

  西将看着几人不由地笑了,他还以为他们把自己忘了呢:“你们去吧!”新时代的事就该交给新时代的人去办嘛,自己可是个很开明的将军。

  “你和沈怀恩一组,我再另派四组人马与你们一同出发。路线等青舟和朔阳商量后再做定夺,你们准备一下,最好赶在今晚出发,越快越好。”

  “是。”众人异口同声道。

  望着姐姐、姐夫远去的背影,朔阳在心中默念:姐,姐夫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朔阳。”青舟轻轻握住他的手,同他分担着他的担忧与不安。

  “姐姐和姐夫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朔阳回握住青舟的手,他会好好等他们回来,再见面时就该一起回家了。

  “嗯。”青舟站在他身侧,她会和他一起等待。

  不出所料,绮雰和沈怀恩出军营数里后就遭到了袭击。两人早有准备,毫不恋战,能跑则跑,让对方追的咬牙切齿。

  树林中,绮雰和沈怀恩万分无奈地再次和敌人打了起来。为了不伤及无辜她们一直往人少的地方走,为了甩掉麻烦,他们又时不时地钻钻树林、竹林。怎奈高手就是高手,总是没多久就缠了上来。眼看牛皮糖越缠越紧,半空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雰儿妹妹快闪开。”原若箐一见他们开始退了,迅速将手中几个圆球射向对方。

  嘭……嘭……嘭……几声,一块尘土幕瞬间升起,原若箐拉着两人迅速逃跑。

  “若箐姐,你怎会在这?”绮雰兴奋地拉着原若箐的手,但沈怀恩却是一脸的猜疑。他们的行进路线除了青舟和朔阳无人可知,而她是如何找来的,真的只是巧合吗?

  原若箐尴尬地笑了笑:“我不小心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回来寻了。”

  “要帮忙吗?”绮雰热心地问,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重要的任务,而且还在被追杀中。只想到原若箐不顾自身安危回来寻找的东西一定十分重要,自己作为她在辛国的第一个朋友当然得帮忙了。

  “不用了,你们一定还有要紧的事。”原若箐笑着摆了摆手婉拒了,她很喜欢热心的绮雰,自己被追杀竟还忙着帮别人。

  “呃……”绮雰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任务,而且正在被追杀中,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要去哪找?”

  “圣城。”原若箐丢了她宝贵的吊坠,被关押时对方搜走了她的吊坠,她当时听那些人说什么夫人过寿,要把她的吊坠拿去做贺礼。虽说吊坠是她那个讨厌的夫君送的定情信物,但她是真心很喜欢那个吊坠。何况都随身带了多年,有了感情,怎能说不要就不要呢。内心争斗一番她还是决心去寻回吊坠,这可不是为了他。打听后才惊恐地发现对方说的夫人竟然是辛国南将的母亲,这下可麻烦了!

  “可惜我们如今有任务在身。”绮雰听了顿时万分惋惜。

  “原姑娘,刚才你所扔的是什么东西?”沈怀恩对之前的爆炸物倒是十分好奇。

  绮雰也瞬间瞪着大大的眼睛充满好奇地看着原若箐。

  “我路上遇到个怪人向我讨吃的,就把干粮分了他点,他就给了我那些东西,并告诉了我要怎么使用,我也不知。”原若箐的回答顿时令两人无言以对。

  “原姑娘,就此别过。”

  “若箐姐,保重了。”绮雰不舍地看着原若箐。

  “嗯,保重。”原若箐摆摆手迈着大步离开了,以后回家找了保镖有空就来玩玩,不愁见不着。

  不知为何与原若箐分别后绮雰和沈怀恩中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遇到袭击。事实是那波人想伤原若箐,不料还未找到原若箐就先被轩文澈等人埋入了黄土,谁叫他们不怀好意地乱打听别人的妻子呢!而且还意图不轨。

  圣宫内,连服数日解药的苗堇莆身体里的毒已经清的干干净净了,就是大病初愈身体仍旧有些虚弱。也因此他才可以悠哉地在花园赏花饮茶,多休息几日,而这无疑给了绮雰一个找他算账的好机会。若不是看他是个长辈,估计绮雰早就指着他的鼻子替天下女子大倒苦水了。沈怀恩唯恐她怒气冲天不知天高地厚惹怒了圣主,还没走进花园便紧搂住她的腰把她束缚在自己身边,这样子在外人眼中甚是亲密,如果绮雰不瞪他的话。

  “你就是茹儿的女儿绮雰?”苗堇莆惊讶地看着怒瞪自己的绮雰,听说这孩子很爱捉弄人而且侠肝义胆,但却从未听闻她喜欢瞪人。况且他们在此之前都没能见过面,因为他今早才苏醒过来。

  “正是。”盛怒中的绮雰没有注意到苗堇莆对自己母亲亲昵的称呼。但沈怀恩可没有盛怒,他深思地看着苗堇莆,如此亲昵的称呼恐怕关系非浅。

  苗堇莆打量了一番沈怀恩,又转向绮雰,像个和蔼的长辈一样笑着称赞道:“你的眼光很不错!”

  绮雰傲气地瞥了他一眼,她的眼光当然不会差。

  “你母亲是我亡故的妹妹雨泠的义妹,而茹儿唤我为义兄,因此你该喊我一声舅舅。”

  “舅舅?”绮雰瞬间呆了,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沈怀恩也有些惊讶,他曾听闻苗堇莆有个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他那妹妹生前是宫内的密探,还不是圣主的苗堇莆找到她后花了数年时间筹备才救出她,但不幸的是没过多久她就被其他密探给暗杀了。后来这支密探组其他成员全都一个个的莫名消失了,传言是苗堇莆为妹妹报仇杀光了其他的密探。

  “坐下谈吧。”苗堇莆大方地示意一旁的侍女倒茶。

  绮雰毫不做作地坐下了,她竟然差点忘了自己的目的,立即板着脸严肃地说:“谢谢,今日民女斗胆想和你探讨一个问题。”

  “如果你喊我一声舅舅,那就说吧。”苗堇莆慢悠悠地饮着茶,不紧不慢地道。

  绮雰身子一顿,咬牙看着一脸悠闲的圣主,心中隐隐含着一丝气愤,自己就是喊不出来才会自称为民女。压下心中的怒火,试着张了张口,仍是叫不出来。突然间多了个舅舅,绮雰心中别扭到极致,尤其是多出来的这个舅舅还是个重男轻女为自己所最为不耻的那类人。

  看着绮雰为难的模样,苗堇莆不禁笑了,这下绮雰可就更不高兴了,难得看到妻子落了下风的沈怀恩在一旁忍不住也笑了。

  瞬间绮雰心中的傲气被激了起来,气呼呼地行了礼,生硬地道:“舅舅。”

  “嗯。”苗堇莆笑着点了点头,满意地道,“好了,说吧。”

  “您认为自古女子不如男吗?”绮雰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简直就是新仇加旧恨,想她一个小霸王,何时被人这般逗弄过,向来都只有她柳绮雰捉弄别人的份。

  “当然不。”苗堇莆挑眉,他身边有不少得力助手都是女性,自己的妹妹和义妹虽是女子,却在旧时的密探队伍中身居要职,能力颇为了得。

  绮雰不由地松了口气,如果是的话这洗脑工作可就费劲了:“那您认为国家的发展在男人手里还是女人手里呢?”

  “当然是在大家的手里。”苗堇莆此时似乎有点猜到了她此次的目的,意味无穷地看着她。

  “那女子和男子本应平等喽?”

  “自然。”苗堇莆大笑,果然是被算计了,但这娃娃能有这思想很不错。

  “既然平等,那为什么女子不能考官,不能参军,不能带兵打仗……”绮雰已经开始义愤填膺,但苗堇莆却始终和颜悦色,甚至用十分赞赏的目光看着她。

  “不愧是茹儿与柳举川的女儿,有气魄,有思想。但你想过这历史遗留的问题是能用一纸文书改变的吗?即便是你把规矩改了,改不了大家心中的规矩又有何用呢!”苗堇莆看着杯中震荡不平的茶水,茶叶渣上下浮动着,浑浊不堪,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始终静静看着。不会过太久的,平等的那一天就要到来了。慢慢的,波动的水静置了下来,茶叶渣沉淀到杯底,澄澈的茶水泛着淡淡的绿光,美极了!他缓缓饮下,转手倒去了杯底的残渣。

  “难道就任其发展下去?”绮雰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不可,想要改变大家心中的规矩,第一必须让他们意识到这规矩是错的,第二要让他们明白只有新的规矩才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到那时,无需你去要求,大家便会自动请求更改。”苗堇莆可是个善用人才的人,怎会让世间众多有才之人蒙尘呢!

  “您的意思是?”绮雰心中猛地一震,虽然他没有对女子论功行赏,但是他对青舟等一大批女子在重要地方任事睁只眼闭只眼,难道不是奴役她们而是为了改变那个错误的规定?

  沈怀恩看着呆愣中的妻子,忍不住笑了,她这次可是莽撞了!

  苗堇莆倒是挺惊讶于绮雰这么快就明白过来:“看来,你这次来不仅是送药方,还是代表全国女性申冤诉苦来了。”

  绮雰面露尴尬,这次确实是自己太过激动了。一直认定圣主是个男尊女卑思想根深蒂固,并且无节制压榨女子才能的大坏蛋,没想到他竟和自己所猜测的截然不同。

  “放心,以后不仅是考官、参军,说不定哪年还会出个女圣主呢。”苗堇莆仰头大笑,他的眸中却是透露着无比认真的神色,仿佛那一切就近在眼前。

  “我会记住您今日所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也会记得今日自己和一个勇敢的女娃在花园讨论男尊女卑的问题。”苗堇莆含笑道,自己这外甥女若能为自己所用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但还是放她留在她爹娘身边好好陪伴她的爹娘吧,为了天下的安定,他们一家人分开的已经太久、太久了。

  绮雰和沈怀恩留在宫中陪伴苗堇莆等待凶手被纠出来,这段时间绮雰从苗堇莆口中听到了关于爹娘间艰苦的爱情故事,而绮雰至今才惊知自己的母亲竟是曾经闻名一时的密探,而父亲为了母亲付出颇多。苗雨泠,那个只存在于听闻中的姨母,在刚逃离虎穴初回亲人怀抱的时候,为了搭救自己的娘亲而失去了宝贵的生命。至今,她才能够完全理解爹娘的付出,爹娘的抛弃。他们不仅仅是为了天下苍生、更是为了承诺、为了报恩,才不得不抛下年幼的孩子,去搜寻那些贪官污吏的罪证,将他们绳之于法,还天下一份安定,祭奠黄土下的亡灵。

  不出几日投毒的人就被查出,令大家没想到的是真凶竟是苗堇莆的养女苗秋雨。苗秋雨是苗堇莆和妻子年轻时一次外出捡回的孤女,苗堇莆和妻子育有两子,渴望有个女儿的两人收养了她并取名为苗秋雨。这一收养便是十几年,曾经瘦弱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成了风华正茂的女子,并且,苗堇莆对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教她习武、教她读书、让她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怎料真心相对的人竟是要自己性命的人。一夜间,苗堇莆好似苍老了十岁,而苗堇莆的妻子依然不愿接受这一结果,即使所有证据都指明她的养女就是凶手。

  “舅……舅舅。”绮雰担忧地看着呆愣地坐在花园的苗堇莆,曾经无比自信的圣主内心对自我产生了怀疑,使得众人惶惶不安,再这样下去,不必邺聃动手他们就会溃败。

  “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苗堇莆自嘲地笑着道,仰头遥望蓝天,让泪默默留回眼底,他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十几年了,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是那么的瘦小,仿佛轻轻一阵风就会把她带走。我当即决定要将她抚养长大,让她以后都快快乐乐的。如今,我做到了,做到了……”

  沈怀恩十分平静地看着苗堇莆,肯定地道:“我们相信十几年的真心养育并不是没有回报的,她若真想要你的命,你今日无法站在这里。”

  苗堇莆心中剧烈一震,这才思及这点,他对女儿是完全不设防的,她想要自己的性命轻而易举,但她却对自己下根本不能立刻致命的毒药。想到这,他的眸中不由升起一抹希望的火光,心中一叹,当真是关己则乱,自己竟有一天连如此简单的事情都看不透!

  “她应该没有完全听命于邺聃,我猜她肯定有她自己的计划,而这计划不是要你的命,而是要邺聃的命。”绮雰接着道,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苗堇莆所中的毒并不能即刻致命,而且苗秋雨被捕时看向苗堇莆的眼神是隐含关怀的,没有一丝丝的恨意,只可惜大家都被背叛的悲伤和愤怒蒙蔽了双眼,没能注意到。

  苗堇莆沉默了,他之所以会受这么大的打击,有大半原因是因为女儿的孝顺她会在他为天下苍生忧心的时候在一旁逗趣,会在他烦恼时帮忙出主意,甚至会为了给自己出谋划策而去看她厌烦的兵书。充满温馨的往事一件件浮现在眼前,清晰的恍若昨日,他笑了,闪着幸福泪光的眼睛渐渐露出坚定的目光:“也许,我真的应该相信她一次。”

  沈怀恩心满意足地笑了,而绮雰也松了口气,就差一点一位风华正茂的女子就要惨遭冤死了。

  因为思及后面的动作,圣主痊愈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当日苗堇莆以十几年的养育之情为不顾众臣的反对毅然将苗秋雨放出了牢房,又以避免她与叛贼联系为由将她暂留宫中,实际上却并没有派人监视她或是制约她的行动。当事情结束绮雰和沈怀恩赶回军营时战争已然结束,士兵们正在收拾战场,安葬所有亡者,防止香仙谷事件重演。

  在邺聃的计谋完全覆灭后从朝圣城传来一则振奋人心的消息,苗堇莆养女苗秋雨为报养育之恩在邺聃手下卧底十几年,结合朝中几位大臣之力将邺聃分布在圣城的密探尽数抓获,邺聃的阴谋彻底破灭,不久后所有叛贼将由圣主亲自审问发落。而最令绮雰兴奋的是苗堇莆言而有信,众人纷纷上书要求将以前那些对女子不公平的规定全部改正过来。这一切都因为苗堇莆“不慎”让自己手下众女子的英雄事迹全部泄露了出去,但在按功行赏时却搬出那些不合理的规定没有对她们进行封赏。这行为自然引来一大批公正人士的强烈反对,然后苗堇莆一再强调那些不平等的规定,愤怒中的众人激不过异口同声地喊:“那些所谓的规矩理应被修改,她们应该得到应有的封赏。”如此之下苗堇莆自然是“难违众意”乖乖把规矩给改了,并把所有女英雄的封赏都给补上了。

  “姐,现在可是合了你的意了。”朔阳笑着打趣,青舟也因此受益成了新一任的西将。

  “青舟当了将军你还要去做云游的侠士吗?”绮雰坏笑着说,笑眸下隐含着一抹忧愁,离自己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可她仍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弟弟,他是那么高兴自己回来了!

  “姐,我……”朔阳顿时紧皱眉头,内心纠结不已。做一名侠士是他从小就有的志向,怎能轻易放弃,但青舟,他着实放心不下。虽说军营有很多人保护她,但除非他亲自守着她才能安心。

  “你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绮雰忍不住在弟弟脑袋上猛扣一个响指,看能不能把他敲聪明一点,“你励志当侠士还不是为了四处惩恶锄奸,助人为乐,让百姓生活更安宁。你若当了军师剿匪除恶,保卫一方安宁不也是在做着让百姓生活安宁的好事吗?更何况——还能守着你的青舟,岂不是一举两得。”说到最后绮雰不由地刻意强调‘你的青舟’。

  朔阳听完,不禁开始深思起来,自己最初想做侠士,确实是因为那样可以惩恶扬善救助黎明百姓,而且可以自由自在看尽大好河山。然而,辅助青舟镇守国家也可以护得一国百姓的安宁,何况青舟身在战场自己又如何安得下心去看那大好河山!一番深思,他已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所求,兴奋地道:“谢了,姐。”不等姐姐笑他,瞬间给了姐姐一个大大的拥抱就跑了,他要赶紧去告诉青舟他不要当什么侠士了,他要做她的军师,陪着她、守护她。

  绮雰欣慰地笑了,姐姐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以后的路就让青舟陪你走下去吧!这么想着心中颇有种母亲般的自豪感以及不再被需要的忧伤。

  “雰儿。”沈怀恩大步走进来兴奋地一把抱起妻子转着圈儿,“大师兄和宛卿的日子已经定下了。”这半年多来那两人没单独处过几次,所以当两人手牵着手来向陆百川征求同意时,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后来大家乘机把慕容华泽骗了出来逼他道出实情,才知道两人其实早已情投意合。在一年前还一起相处过好一段时日,只是因为各自的事情才不得不分开了这么许久。他们在分别前就已有约定,天下大定后若是两人心意仍是不变就结为夫妻,如今天下已然大定,两人又是郎情妾意,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当初慕容华泽受命寻找卢千逊被害真相,路过一座山脚下时受当地百姓们的请求,去消灭山上十几个土匪,巧合下救出了当时正被土匪关押的宛卿。宛卿善意治好了土匪的旧疾却被土匪要挟留下替他们做事,宛卿不从便被关了起来。两人自此后巧遇数次,几乎每一次不是他救她就是她救他。慕容华泽多次欲教宛卿学习一些防身武功,怎奈宛卿不是习武的料,后来他守护了她好一段日子,两人感情渐渐萌芽生长。后来慕容华泽追寻到一些线索,为了查找更多实情而卧底调查去了,两人因此中断了联系。直到一年多后才又偶然相遇,但彼此感到有了一层无形的隔阂,两人以为是彼此变了,于是退回到朋友关系,彼此仍是书信往来。不知不觉又是两三年,直到陆百川的夫人说要给慕容华泽说亲才将慕容华泽惊醒,他从未想过这件事,但真正思考起来他才发现自己除了宛卿谁也不愿接受。他当日便急不可耐地亲自前去寻找宛卿,他突来的求亲,让她惊愕不已,但她内心是极度欢喜的。这些年来,她一直都依赖着他的保护,遇到困难和伤心的事总是求助于他,她不善同人交谈,却总喜欢和他聊天,喜欢听他讲江湖故事。她一直是喜欢他的,只是内心的胆怯一直阻挡在身前,他的主动,除去了这仅有的阻碍。

  “幸福美满的结局!”绮雰欢快地拍手叫好。

  “嗯。”沈怀恩脸深深埋在她的秀发中,贪婪地嗅着她身上令自己舒心的熟悉气息。他一直都在强迫自己忽视她要离开的事实,但忽视不能改变现实,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豁达。他不愿放下,也放不下,但至始至终他都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朝阳山上,春风荡漾,花枝摇曳,淡淡的花香弥漫四野,充满活力的春笼罩着整个大地。梦幻花园的小亭子里,绮雰对着一桌的糕点发呆。期待已久的和平终于到来了,百姓又重回到平静的生活中。这曾经美好的期盼,如今却令人生出一股忧惧,幸福过后便是永远的分离,即便不想面对也是逃不掉的结局。唉!既然如此,那就请让她开心地度过这最后的几天吧!【穿】 【书】 【吧】

  “姐,想什么呢?”朔阳很是奇怪地看着姐姐,不知道为什么姐姐最近总是发呆,太怪异了!

  “啊……没什么,青舟呢?”绮雰回过身来往弟弟身后瞅了瞅竟没有看到青舟,爹娘就要回来了,丑媳妇要见公婆了,可是把青舟紧张坏了。

  “她正忙着和大家准备欢迎仪式呢,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朔阳一脸认真地看着姐姐。

  “你小子,我只是不小心走神了而已。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嗯?”绮雰揉拳搓掌地看着弟弟,她建完了亭子,所以分派他亲自下厨把大家今晚的饭菜全搞定。

  “姐,人很多耶。”朔阳想到那满满一屋子的人就害怕,这么多人要吃多少饭菜啊!

  “是吗?想不干了啊!”绮雰邪笑着起身,朔阳不等姐姐动手,一溜烟飞快地跑了。绮雰顿时叹了口气,她感觉十分的吃力,不知心中的秘密会在何时被揭露,弟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明显变得敏感了许多。

  “姐夫,我总感觉我姐她心里有事?”朔阳拉着沈怀恩走到墙角悄悄地问。

  “你就别瞎操心了,我会照顾好她的。”沈怀恩突然感觉自己的内弟真的是长大了,以前绮雰有心事都是大家要他去问他才知道的,“你姐她要真有什么心事等她想说了她自然会说。”

  “可我总是隐隐不安。”朔阳担忧不已,不知为何他最近总觉得内心很不安,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来临。

  “是福是祸躲不过,真要是来了我们好好应对便是了。”沈怀恩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

  留下朔阳独自站在那儿,静静待了会,要来的挡也挡不住,不如好好面对来的轻松,他感觉心里的大石头终于稍稍落下了。

  “夫君。”梦茹忐忑不安地依偎近丈夫,之前忙的无暇思考死而复生的怪异事件,现在她就要面对自己死而复生的女儿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接受的了这个事实。

  “别担心,只要是我们的女儿,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始终都是我们的女儿。”柳举川温柔地搂着妻子,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的竹楼。

  “嗯。”梦茹笑了,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依然是自己的女儿那就足够了,再没有什么比活着更为重要的了。

  “欢迎回来。”门尚且只推开了一半,一大群人就热情地拉着夫妻俩进了黑乎乎的屋子,瞬间将他们团团围住。夫妻俩正惊诧着,一阵欢呼声中一场“花雨”从天而降,黄的、红的、粉的、紫的花瓣儿翩然落下,有的擦过他们的发;有的擦过他们鼻尖;还有的划过他们手心。大大小小的花瓣儿停息在他们的发顶上、肩膀上、衣褶上……乍看之下就像是停息了许许多多的彩蝶一样,当然啦,黑暗中的人们是看不到这些的,但他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哐,哐,哐……的几声,转眼间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红色的夕阳好奇地探进了头来,一瞬间整个大堂都亮起来了,所以人都无比热情地鼓着掌欢迎这对夫妇凯旋归来。围在人群中的夫妻俩似乎一时还适应不过来,眨了眨茫然的眸,等看清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时他们顿时激动的难以言语。

  所以人都自发拥上前来抱在了一起,这一刻,没有战乱、没有争斗,只有家人的陪伴与关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璀璨的笑容;每一个人的心都——甜甜的、暖暖的。

  感动过后,大家围桌而坐,团圆饭上桌了。大家热闹地打趣着要桌上几对幸福的人儿讲述他们各自的感情之路,柳举川夫妇欣慰地看看儿子身边羞涩的青舟,心中甚是满意。没想到这一趟出去连儿子都寻得了佳人相伴,而且还是一个如此出色的姑娘。

  “改天挑个好日子,把你们几对的婚事一起给办了。”柳举川心满意足地看着几对甜蜜的人儿,转而歉疚地看向女儿,“雰儿,之前情况紧急没能为你们俩办个像样的婚礼,这次一起补上。”只是外貌的不同根本无法阻断他们之间的浓厚亲情,只消一眼夫妇俩便从两个外貌陌生的女子中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爹,不用了。”绮雰顿时羞红了脸,之前因为爹娘就要赴邺聃的战帖,便紧凑地将已经订下婚约的两人的婚事给办了。

  “爹,婚礼只是个形式,我和雰儿并不在意。”沈怀恩深情地看着妻子,只要她能陪在自己身边那就足够了。

  “那怎么行,我柳举川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何也要风风光光的出嫁一次。”柳举川坚持道,他亏欠两个孩子太多了。为人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个好归宿,现如今他们都觅得佳侣,怎能不好好大办一场。

  “就是,你们这些孩子要听话,让我们这些老的也好好乐呵乐呵。”陆百川和妻子在一旁赞同地道。

  “好吧。”大家无法辜负长辈们的一番心意,只得乖乖应了。

  夜晚,绮雰撒娇地赖在母亲身侧,拉着母亲闲谈。柳举川看着母女俩笑了笑拿着枕头找儿子去了,他这个做父亲也要趁着现在去和自己的宝贝儿子扯闲话了。

  深夜,听母亲讲了许久许久的绮雰打着大大的哈欠坠入了梦乡,梦茹慈爱地注视着女儿安详的睡容,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不安……

  没几日,绮雰和沈怀恩、朔阳和青舟、宛卿和慕容华泽的婚礼就在朝阳山热闹地大办了。简单而传统的婚礼,一片喜庆的大红色,充满着温馨感。新房里,沈怀恩幸福地拥着妻子,虽然这不是她们的第一场婚礼,却是最开心的一次。因为这次他们的内心是安定的,而且大家都拥有了幸福的结局。绮雰轻抚着眼前熟悉的脸庞,这一生她很快乐、很幸福,拥有这么多的人陪伴自己,拥有这么多人的关爱,她了无遗憾。突然她顽皮一笑,趁着他不注意一举将他压下,像个胜利者一样坐在他身上,脸上露着得逞的奸笑。

  沈怀恩狡黠一笑,这一笑顿时令绮雰心生不安,来不及逃跑,瞬间无力地趴倒在了他怀里。

  “哈哈,哈哈……”绮雰扭动着身子躲避丈夫的袭击,但似乎没有哪儿是安全的。直到她笑出了泪来他才放过她,她奄奄一息地趴在他胸口喘息着,他以胜利者的姿势拥着她傻笑,深情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笑看着人儿羞红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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