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继璇淡淡道:“昨天他一进门,我就已经认出他来了。”
孟继之大为尴尬,朝孟继璇干笑道:“四弟果然好眼力。说实话,四弟现在一表人才,三哥昨天一开始都没认出你来。”
孟继璇冷笑道:“认不出我来也是正常。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们记在心里,你们却将我和母亲当成死人一般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对外宣称你们只有兄弟两个,将我和二哥彻底抹去。呵呵,别说忘了我的长相,你们没把我当成陌生人看待,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孟氏父子大为尴尬,无暇和尚在旁微笑不语。
孟继文勉强笑道:“四弟,当年将你和母亲留下,确实是我们的错。不过常言说‘打断骨头连着筋’,你我毕竟是亲兄弟,以往的过节就不要提了,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你说好不好?”
孟继璇点头道:“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们好好聊聊。”说着,从怀里取出两个小金人变化成金甲神兵,不屑地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父兄三人,一指帐后道:“金甲兵,去给我将帐后埋伏的人统统砍了。”
孟继璇又唤出两个金甲兵守护在自己左右,假装没有看到父兄三人变得极为难看的脸,拍了拍手,随意找了处凳子坐下,笑着对无暇和尚道:“见我杀人仍面不改色,和尚果然有点儿道行。”
无暇笑道:“施主施展的乃是正统仙术,每一神兵足抵万军。贫僧法力低微,无法破解,只好安静坐在这里了。”
孟继璇放声大笑,一拍手掌,笑道:“你倒是有觉悟。昔年我在仙山,曾与诸罗汉平辈相交,所以唤你一声和尚也不算委屈你。先吃饭吧!有什么话,我们吃完饭再说。这顿晚饭,我可是细心准备了好久了。金甲兵,去将我准备的酒席送来。”孟继璇仰首对着虚空处吩咐。
原本孟天骧让孟继璇到军中大帐来相聚,除了仗着自己是他父亲,料他不会伤害自己外,另所倚仗的便是有无暇国师坐镇,和周围的十数万大军。此时听无暇大师承认破解不了孟继璇的法术,孟继璇的金甲神兵又厉害无比,心中登时恐慌起来。
一张圆桌,连同上面的菜肴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也不管众人心情究竟如何,孟继璇手臂虚引,指着座位道:“和尚请,孟将军请。”
那六道菜,看上去分别是:一盘凉拌豆腐,一盆排骨,一盘炸得金黄的馒头片,一盘春卷,一盘凉拌青菜叶,一盘四个用面糊住的柱形物体,最后就是一盆漂着厚厚一层油的肉汤。
孟继文意欲打破沉闷,抢先夹了一块馒头片放到父亲碗里。孟天骧微皱眉头,却不敢下筷。孟继璇冷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下毒害你的。”孟天骧干笑一声,小心地夹起馒头片咬了一口。
见孟天骧已经开始动筷,孟继文与孟继之敬过无暇和尚后也都开始动手了。孟继文夹了块排骨给孟继璇,笑道:“四弟,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肉,这块想是排骨,给你吃吧。”
孟继璇讽刺道:“您还记得我喜欢吃肉?当真不容易。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可从来都是您和爹先吃了。”见孟继文举着筷子尴尬在那里,孟继璇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自己吃吧!自从六年前,我就已经不再吃肉了,现在我只吃素食。”自他进账起,孟继文便对他多有包容,令他心中生了几分暖意,自然不忍见他太过尴尬。
无暇大师面色坦然地夹了块豆腐放入口中,仔细嚼了嚼,带着一丝好奇对孟继璇道:“听继之大人说施主想请我们品尝神仙酒席,想必眼前的便是了。只是恕贫僧愚笨,未曾吃出眼前这些究竟是什么。”
孟继璇淡淡道:“不就是些豆腐、排骨、肉骨头、凉拌菜,还有炸春卷,馒头片之类的东西吗?”众人听得这话,皆显得有些错愕。
孟继璇笑道:“只是菜名按照世俗的叫法如此平凡罢了。其实这些菜的材料等闲人家可吃不到。别看大师贵为国师,孟老先生作为当朝太师的妹婿,孟大将军身为国公的女婿,孟‘二’少爷身为两浙总督的侄女婿,我敢说这些东西你们都没有吃过,可能听都没有听过。”
听孟继璇如此说各自的身份,孟天骧被提到尴尬处登时变脸,起身便欲挥袖离去。孟继璇冷笑道:“老先生若走在下不敢拦。但是明日午时,我定将太师府上下三百二十八颗人头送到您军中大帐前。”
众人登时变色。无暇念声佛号,合掌道:“施主修的既是正统仙道,为何还要造如此杀孽?”孟继璇冷笑道:“杀孽?芸芸众生如同蝼蚁,杀之又能如何?我心中有恨,恨意未消,自然就会想杀人。”
无暇摇了摇头,对孟继璇道:“施主可知,在你到来之前,我正与孟将军父子讲一段奇事。”孟继璇微一皱眉,问道:“什么奇事?”
无暇和尚便将先前自己所讲又重新讲了一遍,然后问孟继璇道:“施主觉得那位女菩萨的所作所为如何?”孟继璇心中一紧,隐约已经感觉出来无暇和尚说的那位“女菩萨”是谁,见他问起,急忙道:“这件事当然很不容易。和尚,那位女菩萨现在如何了?”
无暇和尚敬佩道:“此事非志坚心诚者不能完成。我到达山下时,那位女菩萨已经拜行了三日,中间昏倒数次。到我下山前,那女菩萨终于到达山顶的紫光禅院,拜完了所有佛像。她这数日下来,额头、膝盖早已磕破,精神也是极为憔悴,若非有大信仰,绝不可能支撑下来。山上所有修行之人无不感动,那女菩萨拜完最后一尊佛时,山上近千僧人同时向她行礼,当时贫僧也在施礼众同门之中,隐约曾见佛光自天而降,笼罩住那女菩萨。”
孟天骧也想趁着话题将与孟继璇之间的矛盾转移,此时站起来朝着庙乡山方向施了一礼,赞佩道:“世上竟有如此可佩女子,果然当得这一声‘菩萨’。”和尚点头道:“非但如此。那位女菩萨每拜完一座寺院,都会有人抬着一箱黄金进来捐给寺里,要僧人们给佛像重塑金身。”
孟继之惊讶道:“这女子是何来头?竟有这么多财富?”
无暇和尚指指已经泪流满面地孟继璇,笑道:“说来这位菩萨诸位都认识,便是孟老先生当年的发妻,孟将军兄弟的生母田桂兰。”
孟氏父子三人大吃一惊。孟天骧惊讶道:“怎么会是她?”见和尚面色怪异,孟继璇对自己怒目而视,孟天骧咳嗽一声,急忙掩饰道:“当年乡人不是说她已经去世了吗?大师可曾打听清楚?”
听父亲如此说,孟继璇擦去脸上泪水,不屑地冷哼一声,转头不再看他。无暇和尚似笑非笑道:“错不了,贫僧打听得一清二楚。而且,我听周围乡人们说,从来没有人说过田桂兰已经去世的话。”
孟天骧大感尴尬。他当年在京城托人向当朝太师的妹妹提亲的时候,曾再**证自己的发妻已经去世,这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现在被和尚给说破,担心日后传到京城影响自己前途,心中登时惶恐不已。孟天骧与孟继之交流了个眼色,心中已起了杀机。
无暇和尚似无所觉,若无其事地坐下道:“如此虔心敬佛之人不得不敬。贫僧已经命人飞马入京,请万岁颁旨封赏这位女菩萨,想来明日此时万岁就能接到贫僧的信函了。”
孟天骧吃了一惊,知道再想掩盖已经来不及,正欲找话掩饰,孟继璇已经起身问道:“和尚,我娘亲现在何处?可平安否?”
无暇和尚微笑道:“令堂无碍,只是过于疲惫而已。我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一位姑娘找人抬回了家,听说那位姑娘乃是施主的妻子?”
孟继璇点点头,放心道:“既然和燕妮在一起,想来应该没事。多谢和尚相告。”无暇和尚正色道:“施主,令堂这段时间来铺**、搭桥,修建学堂,做了无数善事。施主为何不与令堂一般,放下心中仇恨,多做善事造福乡里?来日也好早登仙班?”
孟继璇摇头叹息道:“我娘亲以后可能会成佛,我却有可能成魔。娘亲已经把一切都看透,我心里却有太多的仇恨放不下。仙班?我早已经入了仙籍,又何必在乎这么一个仙位?”
和尚一惊,起身毕恭毕敬朝孟继璇施礼道:“贫僧肉眼不识仙师,多有失礼处,还请仙师见谅。”
孟继璇摇头不语。无暇和尚瞥了一眼孟氏父子,暗暗叹息一声,继续劝解孟继璇道:“施主身为仙师,可信有天劫一说?”
孟继璇稳定住情绪,冷笑道:“天劫又如何?我有大神通,什么天劫挡不过?”和尚笑问道:“仙师当然不怕,但若是因为杀戮过多,进而连累到你的至亲至爱人时,仙师又当如何?”
孟继璇脸色一变,冷哼不语。
和尚见好就收,笑着低首念了声佛,便不再言语。众人见话不投机,况且孟继璇与和尚说的他们也不怎么了解,便都不再说话,各自闷头吃饭。孟继璇只是冷眼看着,偶尔夹起两片青菜放入口中。
孟继之见孟继璇多数时间都盯着自己看,心中有些恐慌,夹起一样菜,笑着问孟继璇道:“四弟,快吃完饭了,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个熊掌吗?”
孟继璇看着那盘菜,笑着道:“三哥还记不记得?当年爹要将娘亲卖给镇上的刘员外,我想带着娘逃走,便偷了崔掌柜的银两作为盘缠的事?”孟继之不知孟继璇为何要说起此事,点头道:“记得。我记得当初母亲为了教育你,要你以后不再偷东西,还砍了自己手腕一刀。”
无暇和尚放下筷子念了声佛号,低头道:“令堂果然高德。”
孟继璇冷笑道:“高德?高德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娘亲当年拿我犯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砍自己那一刀虽然最后手腕没断,但却伤了筋脉落下终生残疾,从此以后再也拿不得重物,做不得重活。”说着,孟继璇盯视着孟天骧道:“爹,我再喊你一声爹,您当年有没有想过,娘把自己手腕砍伤,从此再也没有劳动能力,你又抛下我们不管,我们母子该怎么活下去?”孟天骧低头不敢看孟继璇。
孟继文劝解道:“四弟,当年爹爹也是为了求取功名,一时心切,这才抛妻离子,可是他后来已经后悔了。而且,当初我们也曾商量过,一旦有了前途,就赶紧回来找你们。后来老三也曾派人来找过你们啊!可是回报的人说你们已经去世了,我们这才停止了寻找。”
孟继之急忙点头道:“是啊四弟。等我们都安顿好后,真的派人来找过你们,可是乡亲们说你们已经遭难,都已经去世了。”
“你胡说。”孟继璇再也忍耐不住,大吼着将手里筷子朝着孟继之摔去,“你们什么时候来找的我们?你们是在两年前,是在爹要娶太师妹妹的时候来找的我们,是想看看我和娘亲都死绝了没有?而且那些来找我们的人,根本就是担负着来杀我们灭口的任务。客栈那次大火,明明就是你派出的那些人与舅妈他们串通好做的,你敢说不是?”
孟继之脸面登时变得煞白。
孟继文跳起来一把拽住孟继璇,怒吼道:“你放肆。老四,我怜你这么多年过得不容易,所以容忍你在这里放肆。但是你别忘了,继之他是你三哥,同样也是娘的儿子,他怎么会害娘?”
孟继璇一把推开长兄,拉过孟继之推到他面前,冷冷道:“你若不信,便自己问他,他当年派来的人究竟做过什么?”
孟继文迟疑了一下,抽出腰中宝剑**饭桌,盯着孟继之冷冷道:“老三,你给我一句实话,老四说的是真是假?”
孟继之不敢回答,惊恐地躲到孟天骧身后。孟天骧站起来对长子强笑道:“文儿,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况且你三弟怎么会做这种事?现在咱们还是跟你四弟好好谈谈,要他答应随咱们入京面圣的好。”
孟继文悲叹一声,挥剑朝自己左肩刺了一剑,指着孟继之道:“我查实不明,险被你害了母亲性命,这一剑是我给自己的惩罚。你的性命暂且给我留下,等见了母亲,我自会在她面前取你人头赔罪。”
孟继文一咬牙将剑从体内拔除,疼痛使他吸了口冷气,转过身去苦笑着对孟继璇道:“四弟,大哥一时不觉,竟然不知道你三哥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唉!刚才大哥误会你了。”
孟继璇冷冷地看着孟继文,良久方才发出一阵大笑,笑得撕心裂肺,笑得泪流满面。穿书吧
孟继文惊恐地退后一步,小心探问道:“四弟,你怎么了?”
孟继璇终于停下不再笑,拍掌讥笑道:“好,好。大哥果然是大哥,连演戏都演得这么逼真。京城里有段佳话,说当年国公府的大小姐被山寨掳走,大哥见义勇为将人给救出,与大小姐‘一见钟情’,两人就在被你杀尽劫匪的山寨上定了终生。而你,这个落魄的武夫,也因为攀上了国公府这棵大树,从此开始平步青云,是不是?
“呵呵,大哥,果然是好手段啊!别人不知道,但是你自己应该明白,那山寨上的劫匪,都是你的同伙吧?而那次绑架,也是你出的主意,最后故意扮作英雄救美的吧?真是可惜了那些开始把你当成兄弟,最后却被你出卖的劫匪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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