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之间,孟继璇离开寿宁镇已近十年。
这几年天下持续大旱。朝廷昏庸,非但不曾救灾,反而连续颁旨宣布加赋。一时间中原之地民不聊生,乡野间多有造反起义之事发生。
在寿宁镇,原本有四五处酒楼、两三家客栈营业。随着旱灾加重,战乱四起,百姓穷困潦倒,纷纷外出逃亡寻找生**,竟然只剩一家思乡楼还在勉强营业。只是生意越发惨淡,一天下来也难得有几个食客。
这日后半晌,正坐在店门口打瞌睡的思乡楼店小二赵娃子突然被人给踢醒了。睁眼一看,只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正站在身前,一身锦衣纤尘不染,衣服上绣的一些饰物金晃晃的让人眼晕。
赵娃子一个激灵,睡意立马消了,起身弯腰招呼道:“这位公子,请问您是问**还是吃饭?”那锦衣公子打量了一番赵娃子,抬步进了店里,边走边道:“叫人给我做些素饭。”
赵娃子急忙招呼年轻公子坐下,先给他沏了壶茶,又回头招呼厨房里的厨子赶紧起来开火。
锦衣公子笑道:“店里生意很清淡吗?竟然都在睡觉。”
赵娃子苦笑道:“公子爷有所不知,咱们这里这几年灾情严重,又到处都在打仗,有点儿钱的百姓都逃难到别处去了,现在生意是越发不好做了。公子爷看着眼生,不知到咱们镇上来是走亲还是探友?”
锦衣公子一笑,指着眼前的板凳道:“你先坐下,咱俩慢慢聊聊。”
赵娃子急忙摇手,赔笑道:“这小的可不敢。爷您有话就问,小的绝对知无不言。嘿,不瞒您说,咱这个寿宁镇上的大小事我都知道。”【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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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锦衣公子笑道:“镇上的事都知道?好大的口气。我看你面生,以前不是这个镇上的人吧?”赵娃子一愣,惊讶道:“爷怎么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还真让您说中了,我是三年前刚跟我四叔搬到这里来的,我是令州人,离这里有七八百里地呢。”
那公子笑道:“我说我怎么不认识你。我打小就在这个镇上长大,以前干的活儿跟你也差不多,都是在客栈里给人跑堂。这个寿宁镇一半以上的人我都见过。”
赵娃子见他一身打扮雍容气派,怎会相信他是个跑堂的?只是却也不敢说不信,依旧赔了笑旁敲侧击地打听道:“敢情我这假本地人碰上了您这真本地人啊!不知爷您贵姓?这次是打哪儿回来?”
那公子笑道:“我姓孟。打听一下,镇上以前不是有家‘来祥’客栈吗?现在怎么找不到了?”
赵娃子点头道:“对对对,是有家‘来祥’客栈。不过两年多前,那家店着了大火,整个店全给烧光了,店老板崔掌柜两口子当场被烧死在火里,就剩下一个闺女。”
那公子闻言身子一震,脸面立时变得煞白,一伸手,隔着桌子竟然将赵娃子凌空拉到自己面前,一把抓住他肩膀道:“你说什么?”
赵娃子的脸变得比那公子还要白,结巴道:“公子,公子息怒。他们店确实是被火烧了,不过不关小人的事啊!我也是听说大半夜的那家店里突然就着了大火,崔掌柜两口子都在睡觉,一个都没能跑出来。”
那公子愣了愣,撒手将赵娃子放到地上,身子无力地滑坐在板凳上。脸色惨白。赵娃子被那公子的“神功”所惊吓,不敢再停留,一溜烟跑到厨房里躲了起来。
压了好半天的惊,赵娃子才哆哆嗦嗦地出来。这个时候,大堂里却空无一人,那公子早已不知去向。只在其适才趴的桌子上,放着好大一锭金光闪闪的金子。夶风小说
那公子正是孟继璇。
以前孟继璇在客栈跟着崔掌柜干活时,崔掌柜待他甚厚,屡有收他为义子之意,逢年过节去祖坟烧香祭拜,也曾带着孟继璇一起。因此虽隔数年,孟继璇却依然还能凭着印象找到崔掌柜家的祖田。
此时刚走进这里,便已经看到那两座相对还新的坟墓,其中一块墓碑上清晰刻着:“崔公伯言之墓”。孟继璇只觉一阵晕眩,心中悲痛万分,“扑通”一声跪倒在坟前,失声痛哭起来。
他自小在崔掌柜跟前做活儿,后来家逢大变,也是崔掌柜热心助他,他心中对崔掌柜实是感恩万分,这次回来,原本想好好报答一下崔掌柜的恩情。哪知天不遂人愿,崔掌柜夫妇竟然都已经去世了。
哭了半天,满脸泪痕、泥灰的孟继璇方抬起头来。许是久无人打扫,崔伯言坟前早已经长满了杂草,密密麻麻一片。孟继璇原想清扫一下,拔了几棵,突地又哭起来,抱着墓碑哀号道:“掌柜的,我还想回来认您为义父,您怎么就走了呢?走得这么仓促,连个信都不给我。您好歹也应该先收我为义子,好让我给您摔盆送终啊!”
如此般哭了说,说了哭,也不知伤心了多久,孟继璇突地发起狠来。跪在崔伯言坟前道:“掌柜的,您在天有灵,今天继璇便认您为义父。继璇给义父磕头了。”说着,连磕三个响头。
磕完头,孟继璇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对着墓碑道:“义父,您与义母一生谨慎,璇儿实在不能相信好好的你们就会死于火灾。这里面是否还有隐情,孩儿早晚会打听清楚。如果是有人作祟,我定会为您二老报仇。”说完,又是三个响头。
等这几个头一磕完,孟继璇心中登时冷静下来,看了看坟墓周围的杂草,不由得垂泪道:“义父,您坟前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让您老人家受苦了。您先将就一下,我这就把这些草,还有您的坟墓、墓碑给您变成金子,你先在金屋里住着。等回头我再去镇上找人给您扎座金山,好好地给您办一场丧事。”
说完,孟继璇直直坐起,伸出左手食指顶在眉心处,嘴里默念咒语,眼看整根手指变成了金黄色,便缓缓往前点去。一圈微亮的金色波纹在空气中逐渐扩散,沿途扫过的物体,无论是墓碑、坟墓,还是杂草,顷刻间变成了金黄色。不光颜色,就连质地也变成了纯金的,似乎这些东西原本就是由纯金雕刻而成的一般。
孟继璇所施展的,乃是一种叫做“点石成金”的法术。金指所向,不管是生灵还是物品,统统都会变成纯金。只是这种法术太费法力,当孟继璇将崔伯言坟墓四周全都化成纯金时,整个人近乎虚脱。
孟继璇盘膝打坐半天,恢复了几分精力后,又在坟墓周围布置了一个阵势,将崔伯言坟墓周围全都隐去,以防有小人见财起贼心,前来盗墓。忙完这一切,孟继璇方才跪下对着崔伯言墓碑道:“义父,您先歇着。我去镇上找人打听一下当年火灾的事情。顺便再找人给您扎几座金山银山送来。有钱能使鬼推磨,您和义母在地下多带点儿钱,这样走到哪里也都能方便一些。”
寿宁镇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了。从晌午开始,越来越多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镇口的打麦场围得水泄不通。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极度兴奋的神色往打麦场中间看去,不时还发出阵阵感慨之声。
也难怪这些百姓兴奋,此时打麦场中央,正摆着三个真人一般大小的黄金人。莫说穷苦了一辈子的老百姓,就连此前一直被称为镇上首富的刘通刘员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多的黄金。不过即使他是寿宁镇一霸,此时心中再怎么贪婪,也没敢轻举妄动。
在他来之前,已经有一些百姓禁不住黄金的**想上前去抢,结果被突然凭空出现的金甲神人一刀劈成重伤,鲜血狂喷,被人抬了下去。鲜红的血,黄灿灿的金人,在刺激着人贪欲的同时,也在警告着这些人莫要轻举妄动。围观的百姓们在付出了数人重伤的代价后,终于明白:这三个金人和坐在金人前面的那个公子哥是绝对招惹不得的。
看得,摸不得,更得不到,这绝对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因此,在咽了无数口唾沫后,刘通再也忍耐不住,奓着胆子冲正端坐在金人前面的锦袍公子道:“那公子哥,你将这些金人摆在这里所为何事?是故意前来显摆还是有事要聘人去做?不然您把金人收回,莫要再拿这金人**、祸害我乡人。”
孟继璇睁眼看了一眼刘通:“你是刘通刘员外?刘黑水?”
刘通闻言立时吃了一惊。他适才已经见识了这年轻人的手段,对眼前的年轻公子甚为惧怕,因此面对询问,既不敢躲,又不敢答,生恐一回答,就会挨一刀,身首异处。
孟继璇起身笑道:“莫要紧张。我还记得你的样子,就算你不承认,我也知道你就是刘员外。当年你虽然串通我爹要买走我娘,但后来我娘砍伤自己,你非但没有继续逼迫,反为她买来补品,还出了银两。这份恩德,我一直都记在心里。”说着,孟继璇指了指左侧的金人,“就算你在这个镇上做过不少孽,但毕竟对我母子有恩。刘员外,那座金人是我报答您当年对我母子的恩情的,你可以找人把它抬回去。”
刘通登时呆住了,直到身旁不断出来艳羡的惊呼声方才**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孟继璇,刘通迟疑道:“你是孟家的少爷?”
孟继璇点头道:“我是继璇。这次回来,一是寻找我母亲,二是打听一下当年崔掌柜客栈失火的事情。”
刘通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眼前这神采奕奕的锦衣公子,竟然会是当年那个跟在孟氏后面呆呆傻傻的孟继璇。好在他毕竟也算见多识广,一愣之下立即**过来,深深看了一眼金人,微带遗憾地推辞道:“想不到继璇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我记得当年你还只是一个瘦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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