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迁谷丘了半天,总算摆脱了大虫蛹,小心翼翼地帮元帅叠好收起来,闻了闻,喜笑颜开地捧着就往大帐送,还没走到跟前就被暗器打中了额头,“谁呀?让胖爷我抓到,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放在油锅里炸一炸,做成三黄酥皮鸡!”
又是一道暗器袭来,王迁这会可有了防备,别看他胖,身子灵敏,一蹲一闪扬手一抄,将暗器抓在手里,一边四下观察一边骂骂咧咧,“明人不做暗事,藏藏躲躲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句话就像石子丢进了空气,一点回响都没有,王迁有气没处撒,恶狠狠地瞅了眼手心的暗器,立马丢开哇哇大叫,“雾草,真特么可恨,羊粪蛋子做暗器,真够别出心裁的啊?小子哎!别让老子我抓住你!剁了你的萝卜!”
没等胖子骂完,一巴掌呼了过来,半空中跳下个少年,灰色布衣,青色短褂,眉毛立成两把宝剑,又黑又大的眸子,像是盯住了猎物的野兽,吓得王迁莫名其妙一个寒战,竟是忘了抵抗,傻乎乎脆生生地挨了一记耳光。
“你谁啊?凭什么打我?”胖子委屈了,以手覆脸扁着嘴,眼泪汪汪的。凭什么啊,从小就倒霉,身体也不好,娘亲怕他养不大,愣是叫了神婆来跳神,说他什么八字过硬天煞孤星,不克别人便克自己,搞得全家人都躲着他……
少年冷冷地瞧了王迁一眼,也不说哄哄,一仰脖子,嗖一声跳上了树,几个起落之间便不见了影子。胖子看呆了,傻乎乎地揉着脸蛋在地上转了个圈,“这是人还是猴啊?”
袁杏之忽然在帐中问了一句,“外面何人?”
“我啊,我!”这种时候哪里还顾得上狼狈?赶紧把银链给元帅送进去才好,王迁捧着东西正要掀帐帘,白无恙的身影走了出来,挡住去路,“交给我吧。”
“凭什么啊?”这句话仿佛成了胖子的口头禅,说来就来。
白无恙拽过银链,一字一顿,说的王迁只剩下脸红脖子粗,“凭我、是她的相公,懂么?”
凭什么自己看上的女人都嫁给了别人?凭什么自己干啥啥不成?凭什么当土匪没老婆,当士兵也没老婆?凭什么自己就得娶个不中意的丑娘们?王迁越想越想不通,说是去马厩喂马,自己倒一头扎进草料堆,恶狠狠地啃了两口,往地上噗通一躺,嚎了两嗓子,“娘啊,你说!凭什么啊?凭什么胖儿就不能有个漂亮媳妇暖被窝啊?”
方才在大帐前消失的少年忽然间又出现在草料场,直溜溜地站在当地。王迁吓得忘了哆嗦,傻乎乎地瞅着他,扁了扁嘴,没敢说话。灰衣少年鄙视地瞧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吐出俩字,“安静。”
然后嗖一声跳上房檐,消失了?
胖子滋溜一声从地上爬起来,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忽然像后面有鬼追他一样,跑得呜哩哇啦,“鬼啊!有鬼啊!”穿书吧
又是一个羊粪蛋子敲在王迁的后脑勺上,胖子伸手捂住嘴,发挥出超极限水平,跑得跟闪电一样(虽然闪电粗了点)。
大帐中李太医号了半天脉,皱着眉头,吐了口长气,“王爷可否再让微臣号号脉?”
白无恙闲看浮云的眸子似乎飘过一丝云翳,慢条斯理的声音带着无形的威压,“李太医当着圣人的面说过什么,可还记得?本王没病,是代喜,应该是娘子有了身孕?你不是说行医数十载,什么都见过,这点把握还是有的吗?既然有把握,为何一诊再诊?”
老黄牛脸色泛红,皱着眉头,实在搞不清楚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恐怕是侯爷受孕时间尚短,待过几日,再来诊脉,便是了。”没错,一定是这个原因!
白无恙真想一脚把他踹翻算了,“既然如此,便请李太医过几日再来。”
明明温和的声音,清浅的笑意,却将老黄牛吓出了一身冷汗。
杏之缩回手腕,站起身来背负双手,说了一句,“无恙送李太医回去吧,军营重地,不便久留。”大呼小叫地昭告天下说主帅有喜了,亏他做得出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淡定王爷去哪儿了?
夜清寒默坐在自己帐中,剑眉紧锁,目光冷寂,阴森的表情像是随时准备杀人。
孟勋在外面唤了一声“将军”,见无人应,便自己走进来,正瞧见夜清寒泛白的薄唇,幽深的眸子,心中一慌,“大将军召唤末将,不知何事?”
“你说为何?”夜清寒也不解释,忽地站起身来,抽出寂水剑抵住孟勋的脖子。蓝森森的剑身,裹夹着寒意,像是马上便要噬血。孟勋明知不敌,也不抵抗,任由冰冷的剑身贴在脖子上,直视着夜清寒充满杀气的眸子“你可知罪?”
“末将不知。”
“好一个不知,”夜清寒凉薄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我进桃花寨地窖之前,何人前去探的路?难道不是你?百姓均已逃出,无人留在那里,为何待了那么久?难道不是杀人?”
“大将军怎知便是末将?”孟勋挂着苦笑,有些心寒,“大将军对元帅一见钟情,新婚送嫁,未及找到王爷尸身便向圣人请求赐婚,如果真要推测,岂不是大将军嫌疑最大?”
“一派胡言!”夜清寒手中的宝剑一紧,殷红的血丝滑了下来,“外邦有句老话,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若我知晓白无恙未死,怎会贸然提出赐婚!”
“有什么贸然不贸然的,既然喜欢,就去争取,管他合适不合适?”龙虎将军似乎觉察不到颈上的痛楚,目光空洞,望着某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夜清寒瞪着那张脸,似乎想找出什么破绽,终于冷哼数声,收了宝剑,“好自为之,若我发现是你,绝不轻饶。”
“若真是末将,大将军想怎样处置?”孟勋声音干哑,略带苦涩,“两情相悦,本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事,难道听说元帅有喜,大将军也无动于衷不成?”
“那是本将军的事,不劳你费心,”夜清寒心头火苗蹭蹭乱窜,原本看在两个人差不多是难兄难弟的份上,有些同病相怜,忽然听到这话,想淡定也淡定不了了,“若真是你,本将军绝不姑息。世间情有百种,未必便要拥有,想我夜清寒能文能武,官拜大将军,若想娶妻,怎会没有?白无恙不过是仗着颇有姿色,诡计多端,哄得圣人赐了婚,有什么了不起,值得本将军跟他计较?”
若有一日,这天下的女子任他选摘,杏儿姐也未必就是最最出色——夜清寒心头陡然一亮,自己对她有好感不假,但更多的,是跟那白无恙一较短长,自己有哪点不如他?凭什么让他专美于前?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使心里燃烧着不屈的狂傲,也必须忍耐一时。ωWW.chuanyue1.coΜ
孟勋面色灰白,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大将军若是无事,末将告辞。”
门口偷听的王迁连忙隐匿行迹,看着孟勋走远,方才离开,躲进马厩,拽着大黑马的嚼子唠叨,“嘛的,老子就觉得孟勋不对劲,敢情是看上了元帅?夜清寒真特么不是东西,估计早就发现了,故意告诉那傻子说兔爷在地窖里,好借刀杀人。这招真够绝的,手不染血便要人命,还把老子留下来,想给个甜枣换条好狗?老子才不上当。麻麻的世家子弟,把人不当人看,给点剩饭就要别人卖命,元帅嫁给兔爷,就特么对了!”
灰衣少年忽然鬼魅般出现在王迁身后,“你说什么?”
胖子吓得一哆嗦,慢慢转身,将手里的草料一点点漏在地上,俩眼往鼻子中间一对——好,这样就看不见了,看不见,看不见,这厮边自我催眠边挪动脚步,气得灰衣少年抬手揪住他后脖领子,直接提溜到了面前,冷凝的眸子满是不耐烦,“刚才,说什么?”
王迁还是一双对眼,闹得自己俩眼发花,忽然身子一软,晕过去了?
少年纳闷地松开手,由着胖子躺到地上,踢了两脚见没动静,跳上了树。
胖子在地上躺了老半天,悄悄睁开一只眼,上下左右骨碌了一圈,睁开第二只眼,头也半抬起来,瞧见周围确实没人,嘿嘿一笑爬了起来,“小样儿,胖爷我吃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这叫诈死,懂么?庄稼地里的野兔都会这招。”
这厮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马厩,灰衣少年从树上跳下来,皱着眉头,也学着嘿嘿干笑了两声,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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