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尘一言九鼎,果然没有给楚佳人晚饭吃,楚佳人饿得前胸贴后背,恨不能趴在地上啃土。都说民以食为天,连饭都不让她吃,太狠毒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猪蹄、鸭脖、鸡腿,想得口水横流。翻滚片刻后,她决定偷偷去厨房找吃的。
厨房居然还有若隐若现的光线,楚佳人戳开窗户纸,偷偷看了几眼,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她这才蹑手蹑脚地推开厨房的门。可谁知她刚推开门,暗处一道身影就猝不及防地闯入视线。楚佳人吓得跳了起来,下意识地就要尖叫,一只手却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佳人,别出声,是我!”声音清润如泉,极为好听。
“墨白?”楚佳人看清眼前少年如画的眉眼,迅速拉下他的手,拍着胸脯一惊一乍地看着他,“墨白,你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也没吃晚饭?”
庄墨白披着深色的袍子,莞尔一笑:“听说你还没吃晚饭,我便来找找看有什么可以吃,但找了半天好像没有,所以只好动手做。”他瞟了她瘪瘪的肚子一眼,“饿坏了吧?你再等等,马上就好。”Μ.chuanyue1.℃ōM
楚佳人一听是为她做的,顿时感动得眼泪稀里哗啦地流。她摸着肚皮跑到锅边一看,只见锅里煮着面条,看起来十分好吃的样子。
“别急,我再加些香葱在里面就可以吃了。”庄墨白浅笑,伸手去抓葱花。
“墨白,这世间还有你不会的事吗?”庄墨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可做起这些粗活来竟也优雅细致。相识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有什么事是可以难倒他的。在楚佳人眼里,庄墨白就是如同神一样的存在。
“有啊。”
“居然还有你不会的?是什么,快说来听听?”楚佳人来兴致了,连庄墨白都不会的,一定是特别难的事情吧。
庄墨白好看的眉眼微微弯起来,却什么也没有说。他与她相识在幼年,从知事起他就觉得她是特别的,到现在仍然觉得她是他心中的唯一,以后也不会改。可这些她现在还不适合知道。
她问他有什么不会的事,大概这就是他不会的吧——他不知道该怎样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不知道该怎样让她喜欢上自己。
饥肠辘辘的楚佳人并不知道庄墨白心里的想法,她像是几天没吃饭一样完全不顾形象地伸手去抓,想捏一根面条来尝尝鲜。可奈何天意总是弄人,她好不容易抓出一根,还没送到嘴里,房门突然被谁用力踹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从空中咻咻地蹦跶两下掉进锅里。
楚佳人看了看对面的人,又望了眼锅里……黑黑的一坨,融化的颜色把美味的面条都染黑了,实在叫人忍无可忍!
“燕昭,你是不是疯了!”楚佳人抓起锅铲就朝他扑过去。
燕昭手一横,也没见怎么动的手,楚佳人的锅铲就飞到房梁上了。她又返回灶旁东找西找,抡起一跟粗大的木棍,一副要与燕昭同归于尽的架势。
燕昭连忙识时务地闪开,大声嚷嚷道:“楚佳人,殿下罚你不许吃饭,你竟然偷偷做饭吃,信不信我扣你一分!”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姑奶奶我做的是面条,哪里是米饭了!”楚佳人本来就饿昏了头,这时见庄墨白辛辛苦苦做的东西浪费了,更加怒意难平,“这可是墨白特意为我做的,欺负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欺负墨白,我跟你拼了!”
庄墨白见两人你追我赶,在厨房里上蹿下跳,把东西弄得乱七八糟,连忙制止住楚佳人。
燕昭这才扶着门板停下来,喘着气儿给庄墨白道歉:“墨白少爷,燕昭错了,燕昭得罪了,我不知道这东西是您做的,还望墨白少爷不要怪罪。”他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开玩笑,得罪了庄少爷就等于得罪了太师,太师是太子殿下的老师,那老爷子咳嗽一声,整个朝廷都得抖上三抖,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庄墨白微微拧着眉,不置可否道:“这是小事,不过佳人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们不许她吃饭,实在有些过分了。”
“长身体……”燕昭的目光落在楚佳人的胸口,仔细瞅了几眼之后,露出了赤裸裸的鄙夷神色,“再长也就那样了。”
楚佳人气得手指都哆嗦了,他竟然鄙视她?
楚佳人生气了,楚佳人愤怒了,楚佳人要打人了!
燕昭明白兔子急了还咬人的道理,楚佳人那母老虎的脾气他也清楚,在她下手之前,他迅速交代道:“别的东西不能吃,但太子殿下赏赐的倒是可以,我都放在你房里了,你自己回去吃吧,吃完记得刷碗!”
说完,燕昭也不待她答话,黑影一闪,又消失了。
厨房里已经一团糟,楚佳人看着一片狼藉,赶紧拉着庄墨白逃之夭夭。
她回到房里一看,果然有一盆鸡腿摆在桌上。她一边诅咒着随便进入她闺房的人如何遭雷劈,一边以惊人的速度把所有东西吃得精光,然后梳洗梳洗,心满意足地爬上床睡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半夜里,她的肚子突然翻江倒海般痛起来,那种肠子扭曲打结的痛苦来得太急,楚佳人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提起裤子就往茅房跑,一阵发泄之后舒畅了许多。可还没等到走回房间,肚子又开始闹腾起来,她夹着腿七拐八弯地又往回跑。
一来二去,一不留神她就跑了十几个来回,整个人都虚脱了,看上去凄凄惨惨的。晚上除了燕昭送来的东西,她什么也没吃,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她指着隔壁的房门,从牙缝里愤恨地挤出三个字:“叶青尘!”
楚佳人并不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但对方欺人太甚,她怎么也要回报一下别人的盛情吧?
她环顾一圈,从外面搬了一盆冷水,吭哧吭哧奔到隔壁,先是用小石子引开燕昭,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燃着微亮的烛火,叶青尘睡得正香,三千乌发在床边铺成完美的扇形。尽管他自恋到极点,又坏透了,但楚佳人不得不承认,他真是美极了!
“太子又怎样,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你转呢?不是自诩天下第一帅吗,姑奶奶今天让你变成第一落汤鸡!”她站在床沿,端起水朝着马上就要醒来的叶青尘兜头倒了下去。
紧跟着,房里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
“啊啊啊——”
叶青尘从床上跳起,他白影如风,反应飞快,不知从哪里变出的长剑,瞬间就搁在了“罪魁祸首”的脖子上。在看清对方竟然是隔壁邻居之后,他又愣了一下,然后缓慢地收起长剑,修长的手一伸,抓着楚佳人的衣襟,像提小鸡仔一样把她拎起来。
“丑佳人,你是不是疯了?你竟敢对本太子如此放肆!”
听他的声音,确实是动了怒,可楚佳人想起自己拉肚子拉得只剩半条命了,顿时比他更愤怒:“放肆怎么了?是你不仁在先,叶青尘,你个卑鄙小人,使这种低劣的阴损手段对付我!”
说实话,楚佳人现在的模样挺狼狈的,头发乱得像鸡窝一样,白色里衣皱皱巴巴,一张尖削的小脸煞白煞白,她还瞪着眼,像个病入膏肓的小母夜叉。
叶青尘也好不到哪里去,从头到脚差不多都湿了,轻薄的衣衫紧贴着身体,胸膛若隐若现,连八块腹肌也展露无遗,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燕昭听到动静冲进来时,就看到两人衣衫不整,双眼猩红地对峙,一个抓着对方的衣襟,另一个掐着对方的脖子,那姿势、那神情,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你们……”
“闭嘴!”两人异口同声。
燕昭听话地捂住嘴,默默关注事态发展。
只见叶青尘绝美的脸一寸寸逼近楚佳人,直到她鼻尖半尺前才停住,薄唇缓缓吐出一句冷厉的话来:“你辱骂我?”他似是难以置信,长长的睫毛轻扇,隐忍而沉静地问,“丑佳人,本太子怎么你了?”
他的语气并不重,眼神却充满了侵略性,仿佛只要楚佳人说出一个不合适的字眼,他就会马上让她的脑袋和脖子分离。
“你还有脸问!堂堂大兴朝太子,竟然如此歹毒!对我下泻药!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楚佳人并没有察觉太子的异常,到了这会儿,她反倒不怕了,做都做完了还怕他报复不成。她扬起脸,拿鼻孔对着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横劲儿。末了,她还用手拼命地拍打他。
“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的力气还挺大的,叶青尘脸上结结实实中了一巴掌,他懊恼地丢开她,眸子里几乎要喷火,带着被人羞辱的愤怒:“本太子从不干这种小人行径!”
他看向燕昭:“怎么回事?”
燕昭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看了看披头散发的楚佳人,又望了眼浑身湿透的太子,哆嗦着摇了摇头。
“做都做了,还装什么!”也不知是不是太激动,刚说完这话,楚佳人的肚子就忽然发出一阵噗噗噗的响声,听上去像放屁一样。
叶青尘与燕昭立即捂住鼻子,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楚佳人脸皮一红,尴尬地捂着肚子:“我已经跑了一个晚上的茅房了,你们……你们等着,我跟你们没完!”
她一脚踹开水盆,十万火急地冲向茅房。
叶青尘望着她慌不择路的背影,终于明白了事情始末,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回头道:“竟然敢借本太子的手下毒,去查查到底是谁!”
“现……现在吗?”燕昭愣住了。
“立刻,马上!”
“外面……那么黑……”
“那本太子给你掌个灯如何?”
“不不不……属下眼睛好使。”
叶青尘一记眼神扫过去,燕昭倏地一下就没了影儿。只是这深更半夜的,他要从哪里下手呢?
好惆怅!
翌日清晨,燕昭把查到的结果报备给了叶青尘。叶青尘雷厉风行,在课堂上就当场审问了罪魁祸首庄花娇。庄花娇在叶青尘的逼视下很有骨气地承认了。
楚佳人没想到她竟承认得那么爽快,而且……燕昭一个晚上就查出来了?估计十有八九是蒙出来的。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冤枉了叶青尘。
太子殿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武术老师陆言得知事情始末后,狠狠地惩罚了楚佳人和庄花娇,不仅要她们抄写十遍《论语》,两人还要把院子里的两口大缸装满水,装满就算了,问题就在于那水要从一千级台阶下的井里抬上来。
楚佳人迎风垂泪,这是要累死她啊!
庄花娇那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还极不配合,抬个水左摇右晃,还没走到台阶边,桶里的水就洒了大半。这倒不算,她脾气还大得不得了。
“丑八怪!都是你害的,你若是不去招惹太子哥哥,我能对你下泻药吗?”
楚佳人心里那叫一个堵,她还有理了?楚佳人握了握拳,想着要不要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吊起来打一顿。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抬水啊!信不信我把你们眼珠子挖下来!”眼见楚佳人不理她,庄花娇又把气发泄到旁边围观的同学身上。
人群中有人发出一阵鄙夷声,也有人为她们两人加油,当然更多的是幸灾乐祸,比如叶青尘和燕昭。叶青尘还特意搬了把太师椅在台阶上坐着,跟看猴戏一样观看两人,还时不时怂恿同学们为她们两人唱歌助威,实际上就是为了满足他那扭曲的恶趣味。
“我不干了!累死了!”庄花娇可能是受了刺激,一甩手将肩上的扁担给丢了。
楚佳人一个趔趄,因为失去重心差点儿从台阶上栽下去,幸好及时稳住了,可她低头一看,好不容易抬上来的那桶水已经咚咚咚往下面滚远了。
“臭丫头,你吃错药了?我们一个缸都还没装满水,再这样下去,今天晚上你别想睡觉了!”楚佳人气得都快脑溢血了,她这个受害人都还没说什么,庄花娇这个心肠歹毒的家伙竟然来劲了,还能不能愉快地合作了?穿书吧
“我全身都是汗,身上也脏死了,我是来念书的,又不是来抬水的!要抬你自己抬,反正我不做了!”庄花娇说完,怒气冲天地把脸扭到一边。
楚佳人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正待发作,上面观看的叶青尘忽然道:“不想抬也可以,你们来求本太子,本太子心情好了,放你们一马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白衣胜雪,美好得就像一幅画卷,可脸上却写满了“来求我呀,快来求我呀”这种讨厌的表情。
楚佳人一看就想吐血,恨不能一脚将那张脸踩得稀巴烂。她是断然不会求他的,作为大兴未来的栋梁,这点儿血性是必需的,然而——
“太子哥哥,求你了,娇儿求求你了,不要让娇儿抬了好不好?娇儿知错了,娇儿只是想为太子哥哥报仇。太子哥哥,你看娇儿的手都要断了。”
这肉麻的声音……楚佳人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抬头就看到庄花娇提着裙摆娇滴滴地走到叶青尘身边,拉着叶青尘的胳膊晃啊晃啊,嘟着嘴竭尽全力地撒娇。
叶青尘默默地抽回手,站起来用指尖弹了弹被她拉起皱褶的衣裳,在庄花娇期待的眼神下送给她三个字:“没出息。”
然后他走了。
他居然就那么云淡风轻地走了。
庄花娇在他身后跺着脚,满脸委屈,片刻后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太子哥哥,娇儿求求你了,饶了娇儿好不好……”
“苍南的耻辱啊!”楚佳人叹了口气。
庄花娇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这丫头,说不干就不干了,甩下楚佳人一个人站在那里,提也不是,不提也不是,原本也想着甩手跑路,可谁料庄墨白和苏悦儿两人却自发来帮她了。别看苏悦儿个子小,却力大如牛,扛桶水简直是小菜一碟。庄墨白就更不用说了,他的轻功一流,抬水这种小事不值一提,不到一会儿,两人就将大缸全部装满了,还帮她抄写《论语》。楚佳人为了避免被发现,只敢让他们帮忙抄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是自己动手,到最后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第二天,楚佳人的手拿毛笔都直打战,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她还向苏悦儿嚷嚷着命苦。
苏悦儿是这么安慰她的:“有墨白师兄帮你,是全苍南的人都羡慕不来的福气,你就知足吧。再说了,关于太子殿下……我倒觉得这是好事,你知道一个人总是喜欢莫名地针对另一个人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前面那段话她很肯定,但后面这个疑问。楚佳人就不大能理解了。
苏悦儿吞下嘴里的饭,脸上露出一丝怪笑,嘿嘿说道:“因为喜欢啊。”
“噗!”
等了半天竟然是一个如此震惊的结论,楚佳人把嘴里的饭喷了出来,而且全喷在苏悦儿脸上。
“啊……我不是故意的,但是太子……你别开玩笑了!”楚佳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她难以想象被一个神经病喜欢上的情形,真是可怕!
她准备拿袖子给苏悦儿擦擦,却不料苏悦儿嫌恶地端着饭盘站起来,走之前还认真地放话:“太子殿下高傲又冷漠,对谁都是一副冷面孔,连青梅竹马的庄花娇都爱搭不理,却偏偏喜欢缠着你、针对你,我都看出来了,也许现在他自己还没察觉,但是时间长了可就难说了,毕竟太子殿下可是个自带光环的人物啊。你自个儿琢磨吧。我要去洗脸了,呜呜,太臭了……”
“哎,说谁嘴巴臭呢?苏悦儿,你是不是找揍啊,给我回来……”楚佳人盯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满眶热泪奔涌而下,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佳人,你的手没事吧?”她正感慨,庄墨白突然从她后面转了出来,在她面前坐下,拉起她的手左右查看。
“没事没事,不过就是破了一点儿皮。”说起来这还是昨天抬水被庄花娇弄的,不过倒无大碍。楚佳人摇摇头,却见对面俊美的少年脸色凝重,似有心事。她不禁凑近了些,关切地问:“墨白,你怎么了?”
“佳人,对不起,是娇儿不懂事,我代她向你道歉,你不要怪她。”庄墨白一双星眸直直地望着她,柔情却又愧疚地开口,“小时候,我们常随父亲进宫,娇儿与太子殿下算是青梅竹马,她是个固执的丫头,喜欢什么就不会轻易罢手。这么多年,她一直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和殿下在一起,她甚至还做着太子妃的梦,是以她看到别人与殿下走得近,难免会心生嫉妒,你切莫与她计较。”
庄墨白的声音很轻,却说得郑重其事,他握着她的手,将药水一点儿一点儿涂在她破皮的地方,动作小心翼翼。
楚佳人起先一怔,她没想到庄花娇竟然喜欢太子。也对,她一直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太子,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只是……庄花娇吃醋是不是搞错对象了?她不过是服侍太子的,整天被他呼来唤去,这有什么好嫉妒的?庄花娇要是愿意伺候,她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两人……一个刁蛮跋扈,一个自大轻狂,真是绝配啊!
楚佳人笑了笑,像个好哥们儿一样拍拍庄墨白的肩膀:“我不会怪她的,小姑娘情窦初开是好事,只不过……院长说了,苍南书院禁止谈恋爱,你让她自己多保重!”
楚佳人说得一本正经,语重心长,倒把庄墨白逗笑了,他扬起唇,看着她清秀的脸道:“太子殿下其实人很好,他并不是有意要针对你,前段时间他独身一人闯进土匪的窝点剿匪,本来就受了伤,而你又让他伤上加伤,是以他才……”
庄墨白点到为止。
楚佳人惊异地抬起头:“你是说把土匪的老窝端了的那个人是太子?”她误炸太子没多久,消息就铺天盖地地传出来,说有个匿名的侠义英雄把土匪的老窝搅了个底朝天,所有土匪都交给官府收押了,至此后苍南就一直风平浪静。
她还一直想知道那位英雄到底是何许人也,还想瞻仰一下英雄的风采呢,没想到结果竟是这样的出乎意料。她心中的英雄居然……居然是那个一天到晚不颐指气使地叫唤她一百遍就会死的太子!
在看到庄墨白点头后,楚佳人感觉郁闷极了。
“太子殿下心系天下,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坏……”
“本太子的好,用不着你们四处宣扬!”
一个清冽的声音猝然响起,粗暴地打断了庄墨白的话。
楚佳人斜眼一看,一道颀长的白影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旁,她再往上一看,对上了叶青尘那张绝美的脸。
楚佳人一愣,没好气地道:“你是鬼啊,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不远处,燕昭和庄花娇等人也匆匆跟了上来。
叶青尘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哼了一声:“本太子若是鬼,早就把你掐死让你来服侍我了!”他撩开白衣下摆,姿态潇洒地在楚佳人身边坐下,继续盯着那两只手,“你见过这样风神隽秀到让人都自惭形秽的鬼吗?”
不要脸!
“墨白,你这是做什么?她是我的侍女!”叶青尘依然盯着那两只手,那表情就好像他正吃着一块大饼,突然远处有一只蚊子跑过来叮了一口。
庄墨白镇定自如,似是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佳人受伤了,我给她上药。”
说着,他还拿起楚佳人面前的筷子给她喂饭:“快吃吧,要凉了。”
楚佳人素来与庄墨白交好,倒没想那么多,张口就咬了下去。
这时,庄花娇也端着饭盘跑到叶青尘身边坐下,见自家哥哥给“情敌”喂饭,先是狠狠地用眼神鄙夷一番,然后也夹了一块肉送到叶青尘嘴边。
“太子哥哥,我也喂你,这个很好吃的,你受伤还没好,要多补补。”
“啪——”
那块肉还没有沾到太子的唇瓣儿,就被太子一掌打翻,一滴油渍正好溅到他洁白的衣裳上,空气一下子就凝结了。
燕昭尖叫一声:“哎呀!太子殿下,属下这就给您备水,沐浴,更衣!”他身形一闪,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书院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有洁癖,可也没听说到了这种丧心病狂的程度啊!
叶青尘悠悠地站起来,幽幽地瞟了楚佳人一眼:“还不走?”
“干吗?我还没吃饭。”楚佳人不乐意了。
“本太子也没吃饭,你饿肚子有本太子沐浴重要吗?”
好,遇到这种自恋到神经出现障碍的无耻之徒,算她倒霉!楚佳人一边在心里诅咒他,一边慢慢地跟了上去。
她以为叶青尘顶多让她守在门外,谁知她还是太天真了,叶青尘居然要她搓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热腾腾的湿气,叶青尘闭着眼睛坐在浴池边,楚佳人在后面拿着皂角使劲地搓。
“上面,再下面一点儿,再往上一点儿,轻点儿,慢点儿,太重了,太轻了!用点儿力,你没吃饭啊!”
“回殿下,我确实没吃饭。”
气氛有一瞬间的死寂。
过了一会儿,楚佳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用皂角猛力搓了一下,问道:“太子殿下的耳朵似乎好了?”最近他好像不用正面看着别人,也能知道别人说什么。
在这种关键时刻,前面的太子立刻又聋了,半个字也不肯再吐出来。
装!你就装吧!
楚佳人瞪着他的后背,隔空张牙舞爪了半晌,发泄过后,她才慢吞吞地移到池子对面,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绝美的脸。
“太子殿下,听说苍南山下祸害百姓的那群土匪都是您亲自解决的?”
叶青尘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睛极美,在氤氲的水汽中光华无限:“不要太崇拜本太子!”
楚佳人嘴角一撇,眨了眨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狡黠:“哎呀,恭喜太子殿下,您的听力终于恢复了!”
叶青尘用看白痴般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说“呵呵呵,和本太子斗,你还太嫩了”!
他哗哗游过去,趴在浴池边望着她:“没有完全恢复,时好时坏的,不过……本太子的耳朵何等矜贵,有龙脉护佑,即便聋了,也能听到该听到的!”
这个杀千刀的,竟然百毒不侵!
不过看在他一人清剿土匪,还百姓安宁的情况下,楚佳人觉得要用一颗宽大的心包容这个勇气可嘉的少年,毕竟他是真的有病——神经病!
她又笑了笑,伸手在水中沾了水,双手故意用力一搓,那皂角忽地朝叶青尘的脸飞去。
啪的一下,正中目标!
“大胆丑佳人!”太子殿下生气了,太子殿下抓狂了,一掌挥过去,翻起的水浪从楚佳人的上空兜头淋了下去。
楚佳人气得肝疼,心一横,跳下去就跟太子殿下打起了水仗。
两人打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日月无光,最后都趴在池边喘气儿,于是出现了以下对话——
“丑佳人,你为何处处与本太子作对?”
“明明是您与我作对!”
“本太子貌赛潘安,武能治国,文能安邦,有什么不好?”
“您什么都好,长得好,武功好,家世好,绝色倾城,背景宏大,俊美无匹,满腹经纶,武功盖世,唯有一长无法苟同也!”
“说人话!”
“您缺心眼儿!”
……
日子一如既往地过,楚佳人永远都逃不开叶青尘这个魔头,也正因为这样,庄花娇便越发讨厌她,总是千方百计想办法整她,这次竟趁她洗澡的时候把她的衣服全部拿走了。楚佳人光着身子凄凉地蹲在木桶里面,直到热水变成了冷水,还没有一个人来救她。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快来个人啊!”
四周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惊天动地,外面秋风萧瑟,从窗口呼呼刮进来。楚佳人抱着胳膊在木桶里像筛糠一样直哆嗦,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层冒出来,她冻得嘴唇都快发紫了。
除去太子一人有独立浴池外,书院的其他人均是在公共浴房洗澡,平常这时候应当会有人来的,可今日不知怎的,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肯定是庄花娇那个死丫头搞得鬼。楚佳人十分郁闷。
“庄花娇,要不是看在墨白的面子上,我早就撩起袖子收拾你了!来人啊!救命……啊……”
楚佳人冷得上下牙齿都不听使唤了,说话结结巴巴,差点儿咬着自己的舌头。就在她欲哭无泪、满心绝望之时,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道绝美的白影如天神一样出现在门口,身似玉树,眉如墨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完美的。
楚佳人从未觉得这道白影这么伟岸过,连那斜斜挑起的眉,眸底涌现的幸灾乐祸,都是那般叫人如痴如醉!
但这股如痴如醉也只维持了一秒,下一刻,楚佳人就缩着身子尖叫起来——
“臭流氓,你出去!你出去!你再不出去,我死给你看!士可杀不可辱!”
“你还不走?啊啊啊!”
“快滚!你再进来一步,我立刻咬舌自尽!”
“哦?你咬一个让本太子欣赏一下?”叶青尘原本停住了脚步,听了这话,似是来了兴趣,从门外悠悠地跨了进去,一步步逼近,好整以暇地看着楚佳人脸上不停变换的表情。
“死变态!”楚佳人又冷又气,骂骂咧咧地只差把脑袋缩到水里去了,“救命啊,非礼啊,太子殿下耍流氓!”
他堂堂大兴朝太子,从小到大有哪个没长眼睛的敢这样骂他,别说骂,连睁大眼睛看他的人都没有,楚佳人倒好,不停嘴地咒骂。
以往若有人敢亵渎他或者对他不敬,叶青尘早就让人把对方削得没影儿了,可这次也不知是楚佳人走了狗屎运,还是叶青尘出门忘了吃药,他竟也不恼,在离木桶数尺的距离停下,一双细长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水墨扇,风流倜傥地摇了几下,不慌不忙地道:“本太子对你这样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不过本太子向来乐于助人,你说出一个理由说服我,我就帮你。”
这也叫乐于助人?
这个泯灭人性乘人之危的无耻小人!
楚佳人心里极度鄙视他,表面上却咬了咬唇,扯出一个很没骨气的笑容,朝叶青尘招着手道:“就知道太子殿下最好了,您看,若是我冻出个三长两短,谁来伺候您啊?帮我也是帮您自己啊,太子殿下觉得如何?”
叶青尘唇角轻轻一勾,伸手打了一个响指。燕昭立刻身影一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无声无息地飘到门外。叶青尘吩咐他去拿一套太子的新衣衫,燕昭愣了一下,纠结了很久才磨磨唧唧地去了。
楚佳人终于得救了,只是她穿着叶青尘的衣服……雪白雪白的容易弄脏就不说了,这么长的袖子和这么长的衣衫,跟登台唱大戏似的,她走十来步已经栽了好几个跟头了。
叶青尘跟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应景地大笑几声,那幸灾乐祸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揍。
直到楚佳人摔在花丛里,把他的衣衫挂了个大洞,他这才心疼地替她提着裙摆。而这一幕又正好被前来观看楚佳人有没有冻死的庄花娇看见,她揪着自己的衣袖,气得都快要冒烟了。
“可恶的丑八怪,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让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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