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离会只有不足两天的时间了,不断地有大会的工作人员前来询问安然订不订回程机票,有的人都已经把票拿到手了。可安然还是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他还是问了问大会的工作人员,“去北京的机票,平时还很紧张吗?”
“不太紧张,现在已经不同往年了,我们这里每天到北京的航班一共差不多有十班,要想走,一般地来讲,随时都可能买到票。要不你就再等一等,这样也许会更方便一些。”工作人员很尽如人意地说道。
“那样也好,我可以随便一些。”
安然根本就没有在这里多待一天的意思,也许是他潜意识中的那种东西,促使他再往后拖一拖。那潜意识中的东西就是吕秀说过的要在安然临回加拿大之前请他吃饭一事。当然,他并不在意她的那顿饭,而是在意她曾说过要在吃饭时,给自己介绍一位非要见自己的朋友。这对安然来说是个谜,正是这种想法支配着他,才让他一直迟迟未定返程机票。
晚上,又一天的会议结束以后,安然回到了房间里,他一个人在客房里十分无聊,想来想去,会议就只有明天一天了,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办。他最终还是把暂不订机票的想法否定了,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直接告诉头一天晚上到他房间来为他订票的工作人员,告诉了他的打算。就这样,他就又把飞往北京的航班和从北京转机出境去温哥华的机票订了下来。他前往北京的时间,就定在了会议结束后第二天晚上临海飞北京的最后一个航班,时间是晚上八点五十五分。
把这件事办完之后,安然正等着吃晚饭,司机小王来到了安然的房间。小王说道:“安总,今天晚上我做东请你吃饭,肯给这个面子吗?”
“这得师出有名啊,为什么要你请我吃饭?”
“唉,这还用说嘛,要说,得说半天。第一,现在我是东道主,本应尽地主之谊;这第二,我还是你的老部下,这么多年才见上一面多不容易;这第三,就是因为宋雨的事让你不仅劳了神,还让你多出了那么多的花费。那笔钱我是不大可能替她还给你了,可我替她口头谢谢你总是可以的吧?”
“要请,可以,那我得请你,不能让你请我呀。”
“那怎么行呢?”
“没有什么行不行的,我主要就是考虑你的收入少,别的没有想得那么多。要不,就免了,你看怎么定吧?”
正在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通了电话,“喂,你是哪位?”
“我是吕秀,安然吗?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离会,我已买票了。”
“那我们今天晚上出去坐坐好吗?稍微急了点儿,你看行不行?”
“可以,那你就定吧,到哪去?”
小王没有等安然说下去,便插上了话,“安总,别别别,别这样啊。你改日吧,今天晚上我们出去,我们出去,你把他们推了,推了。”
安然看到小王在那里连说带比划的样子,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也向小王比划了几下,意思是不让他多说什么。接着他又和电话那边的吕秀继续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现在还不能定,我还得和她联系。联系完了之后马上告诉你。”
安然又接着说道:“那好,我等着你的电话。”
挂断电话,坐在旁边的小王显然不怎么高兴,“安总,你太不给面子了,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知道你也不缺这顿饭。可我想了,你很快就走了,你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你走之前,宋雨也不知道能不能出来,要是不能出来,她根本就没有机会面谢你,我这才想到要请你吃饭,你想我能请你吃什么呀?你是见过世面的人,可我就是这么点儿意思,你……”小王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安总,你不怎么够意思,你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回事。”
安然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去,“小王,你说哪去了?我怎么可能是那个意思呢?这样吧,今晚上就这么定了。明天晚上,我请你可以吧。刚才打电话来的那个人,前几天就来找过我,说是要请我吃饭,还要给我引见一位朋友,我感觉她们来找我肯定是有事,所以我就没有犹豫,明白了。”穿书吧
小王有些不好意思,“安总明白了,对不起。那我们明天晚上再说吧。”
“好吧,只要你没有什么想法就行。其实,你不用请我,只要有这个意思,我也就心领了,真的。”
半个小时之后,电话又响了起来。小王起身告别,随后走出了房间。
安然接通了电话,“说吧,我听着呢。”
“我已经联系妥了,我们就去欧洲大街吧。半个小时以后,你就下楼在海天一色大酒店门口等我,我们去接你。”
“一会儿见。”
就在欧洲大街一家叫做勿忘我的烛光餐厅里,他们各自坐了下来。
这地方对于吕秀,还有和吕秀一同来的那位朋友来说,当然并不新奇。可对安然来说,倒是觉得别有洞天,他没有出国之前,从来就没有来过这里。这里的气氛让人感觉到了一种浪漫和温馨。餐厅四周的墙壁都由天然的文化石砌筑而成,精心留出的一个个的孔洞里,都摆上了烛台。烛台上的蜡烛在自由地燃烧着,就连那一张张餐桌都是用没有经过经心加工的白桦树的圆木制成,没有桌布,也没有其他现代的装饰,整个环境浑然一体,妙到自然。这是安然喜欢的环境,他只是没有把自己的这种感觉说出来而已。
落座之后,吕秀开口说道:“刚才光顾开车了,也没有给你们认真地介绍,现在郑重地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几天前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几遍要向你介绍的那位女朋友,她叫苏轶,苏东坡的苏,轶就是那个轶文的轶。”
安然打断了吕秀的话,“哪个轶?”
“就是那个丢失的失,在它的左边再加上一个车字。”吕秀认真地解释着。
“哦,还挺有诗意的名字。”
吕秀又把头转向了另一侧,“这位就是我在电话里已经和你几次提到过的那个人,就是那个你一直要见到的安然。”
坐在安然对面的女人很斯文地稍微欠了欠身子,又伸出了右手说道:“咱们还是先握一下手吧,”此刻,安然也伸出手去,苏轶接着说道,“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人如其名。”
安然问道,“苏女士,该当何讲?”
“安静而又自然,我行我素也。”
“苏女士,恭维了。”
“安然,你们是第一次见面,你看我给你介绍的这位新朋友面子多大,我要请你吃这顿饭,足足等了三十多年,可人家说要和你见上一面,却得来全不费工夫,天下竟然有这般好事?”
“吕秀,这样吧,今天算是你请我们俩,过后,我再单独请你,把你的损失补上。”苏轶说道。
“我还是单独请安然,你算是作陪。要不,就好像我要请的这次客,之所以拖了三十年,就是特意要等着你似的。你说我等了这么多年,这不是‘陪’大了吗?安然,如果我当年请你,你就到了,那顿饭我该省多少钱?”她向站在旁边的女服务生招了一下手,“服务员,点菜。”
服务生走了过来,可苏轶还没有忘了正说着的那个话题,“说了半天,你就是要个名分,我不还是这里的座上宾吗?你还不止破费了,还费了这么多年的精力呢,这叫精神损失,这是无价的。”
安然从她们的对话中,感觉到了她们之间的投缘。
菜几乎都是吕秀点的,她点菜的功夫堪称熟练,没用几分钟就点完了。
“唉,苏轶女士,你刚才说早就听说过我的名字,你怎么能听说过我呢?”
吕秀把话接了过去,“对呀,你说要见安然,而且还有挺重要的事要面谈。究竟有什么事呀?”
“安然,一个我十分熟悉的名字,他虽然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可这个名字反复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多少年了。安然,你忘没忘记那个叫白洁的女孩儿,现在应该说是那个叫白洁的女人?”苏轶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安然。
安然像是打了个寒颤,他顿时觉得身上有点儿发冷,“你说什么?白洁?没忘,当然没忘啊,怎么可能忘了呢?”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陌生女人面前似乎有点儿失态,就又特意矜持地弥补了一下,“没忘,还能记起来。”
“你知道吗?我曾经是她的同事,更准确地说,我是她的好朋友,那种终身都可以信赖的朋友。关于她的初恋,她不止一次地和我说起过,你知道她现在也已是去了国外好多年了吗?”
“知道一点儿,好像也是在我出国的那一年离开中国的。”
“没错,就是在你走的那一年,她也出国了。她临走时,是我陪着她去找了大半个城市,后来才知道你已经早她几个月去了国外。”她还想往下说,正在这时,服务生把菜端了上来,接连摆了一桌子,酒也已经倒上。
“来来来,咱们先喝酒,我先提议,这杯酒既是为安然接风,也是为安然送行的,来,让我们干了这杯。”三个人都站了起来,吕秀把那杯白酒一口喝了下去,苏轶也喝了,只有安然在那里犹豫着。此刻,他并不是觉得喝下这点儿酒有什么问题,而是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些话。
“安然,想什么呢?”吕秀看出了安然心不在焉。
安然也把那杯酒喝了下去。
“安然,这些年在国外挺好的吧?怎么样?还是一个人吗?不会吧?”吕秀一边说一边又把几个人的酒杯倒满。
“来来来,还得干,这杯酒是我敬你的,这要感谢你三十年前的救命之恩,要是没有你三十年前在那冻土堆里把我救下,就不存在今天坐在这里请你吃饭的事了。”还没等吕秀说完,苏轶说道,“什么?三十年前救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
“好了,先别问了,一会告诉你。”她又接着说道,“这样,这酒是为了感谢你才喝的,我知道你一向斯文,我就不勉强你了。你就喝一杯,我就用这三杯代表三十年,我把这三杯酒一下都喝下去。然后,咱们该怎么喝就怎么喝,好吧?”吕秀根本没有等安然表态就把杯举了起来,一扬脖,把那第一杯喝了,她再也没有在意旁边的安然再说什么,就愣是把那倒好的另两杯也都喝了下去。
吕秀把三杯酒接连喝完之后,没有忘了刚才说过的要告诉苏轶安然三十多年前是怎样救下她的那件事。安然在旁边听着,他没阻止她说下去,他知道劝也是没有用的。
当吕秀述说完后,苏轶说道,“还真没有想到在你的心中还藏着这么深的秘密,这么多年,你就从来就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件事。”
“提这干什么?提也没有什么用,你想就从那天起直到后来回到市里,我一直想请他吃顿饭,都没有请成。他没有出国前,曾有一次是说好了的,那次是选择了一个晚上,他答应了。可到了那天下午,他又打了个电话,说是晚上就要出差去开什么会,票都买好了,害得我又通知了其他几个人,不得不把计划撤销了。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心思再忙乎过这件事。苏轶,你还别说,今晚坐在这,我还得感谢你呀,要不是你告诉我让我关注着点儿有关他的信息,我怕是还真的就没有这个机会。”
他们边说边喝,安然看吕秀说得差不多了,就赶紧扭转了话题,“苏轶,你说我走之后,你还陪着白洁去找过我,她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还能有什么事呀?至少是想向你道个别,因为当时在她看来,那毕竟是出国了,怕是很难再回来了。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吧!”
安然举起了酒杯慢慢地喝了一口。此刻,他心里想到自己临走时,就没有想去找白洁告个别,那时候的心情是不允许自己那样做的,而白洁当时却为什么能那样做?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就在几年前,当大海告诉安然这件事时,他就没有想明白。此刻,他依然不解。
“苏轶,这么说,你一直想要见我是受白洁的委托,而且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苏轶笑着说道,“这些告诉与不告诉你,还有什么意义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不过,吕秀说要给我介绍一个新朋友,我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事似的。”安然继续说道。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小事倒是有一件,不过,好像又用不上我了。你知道白洁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妹妹吗?她前几年去了深圳工作,全家都去了那里。一年多以前,她回过临海一次,曾经找到过我,说是她去了澳大利亚看过她姐姐。当时,她交给了我一封信,说是那是她姐姐让她带到国内来的,让她交给我。如果一旦发现你回来,或者能有熟悉你的朋友去加拿大的话,想办法转交给你。从那以后,我就担负起了这一使命,我才开始格外关注有关你的信息。”
“那封信上说了些什么?”
“哈哈哈……”苏轶先是一阵斯文的笑,又慢条斯理地说道,“怪不得你会那么执著,真是不见其面不知其人。你想她也没有和我说过那上面写的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啊?”
“哦,这么说,那信现在还是封着的?”
“当然封着,一点儿都没动,我还原封不动地给你留着呢。你想那是白洁写给你的信,又不是写给我的,我能打开吗?”
“这么说,你今天给我带来了?”
“没有。”苏轶断然回答。
“那,那……”
“安然,没有什么那那那的,那东西我没有给你带来。我告诉你,我现在又有了新的想法,我不想把它交给你了,我准备……”
安然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想给我了,那你要它有什么用?”
“你现在的这种神,怎么还像是初恋似的?”苏轶边笑边把头转向了吕秀,“吕秀,你说是吧?”ωWW.chuanyue1.coΜ
吕秀点了点头。她知道安然和白洁之间的过去,但她并不完全知道白洁和安然那段波澜壮阔的经历。
安然这时才觉得自己可能表现得不够沉着,他刻意矜持着。
苏轶见安然半天也没有说话,才觉得自己可能是让人感觉是在吊人家的胃口,便主动说道:“我现在不想给你了,是另有原因的。我想告诉你,我现在之所以已经改变了主意,我想让她自己亲自交给你。”她特意停了下来,看了看安然,见安然没有说什么,只是认真地在那里听着,才又接着说道,“白洁很快就会回来了,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到时候,还是让她亲自交给你吧。今天早晨,我收到了她从澳大利亚发给我的一条短信,说是国内有点儿急事,她和她的先生马上就会回来,现在已经动身了。”
安然完全愣住了,“你说什么?你是说她这一两天就能回临海?”
“没错,是这个意思。”
“那她说没说是为什么回来?”
“没有,就是一个短信。说不了那么多,后来,我再想打电话,那边已经关机了。”
“那你们平时不是联系很多吗?”
“其实,也不是很多,尤其是这一两年,我兼了国外几所大学的客座教授,总在外面不停地跑,去给人家讲商业策划,连家都不怎么能顾得了了。看来,咱们之间还真算是有点儿缘分,我其实是刚从国外回来没有多久,都没有回临海就直接去了成都。吕秀给我打过电话后,我还是特意提前赶回来的,可我也不知道这计划会比变化快,而且还快得那么多。白洁回来了,要早知道她会回来,我根本就用不着那么急着提前返回临海,买飞机票还费了好大的劲。”
“回来也就回来了,这样一下子就能见到两个从国外回来的朋友。”吕秀说道。
安然又在旁边接着问道:“也许白洁回来,是为了看看她的妈妈?”
苏轶把头转向了安然,愣愣地看着他,“你还不知道?她的妈妈已经去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
“差不多两年了吧,也许还不到两年。反正是白洁的妹妹去澳大利亚之前,她们的妈妈就已经去世了。”
“哦,是这样。”安然的心里顿时平添了几分伤感,“她是因为什么病去世的?”
“好像心脏问题,开始在医院住过一段时间,好了很多,不久就又住了进去,直到去世。”
“那时,她的身边没有人吗?”
“有,有人,那时,白清还没有去深圳,她是她的妈妈去世之后才走的。”
“看来,白洁也和我一样,在这座城市里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安然像是自言自语。
“唉,安然,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这可是个机会,新闻发布会过后,我可就不再答记者问了。”苏轶有意调侃着。
安然笑了笑。
“安然,怎么样?这顿饭吃得值吧?”
安然没有回答。
“把电话留给我吧。”苏轶说道。
安然的目光移向吕秀,“她那有。”
“到时候,我会找你。一旦有什么变化,我也会找你,我会直接把那封信交给你。也许那里装着的是那三十多年还没有写完的情书,我留着也没用。”苏轶特意当着吕秀的面做了一个鬼脸。
吕秀跟着笑了。
出门时,吕秀喝得有点儿多了,她把车交给了苏轶开,她们俩先是把安然送回了宾馆,才开车离开了海天一色大酒店。
安然走进了大厅,按动了电梯的按钮,电梯很快就停在了一楼,那里面下来了几个人。那下电梯的人中,倒数第二个人,让安然又一次愣了一下。当他正要看个仔细时,他自己已被后面的人簇拥进了电梯。等他回过头来时,电梯门已经关上,而且启动了。
安然觉得他像是又看到了那天晚上他在月亮广场上遇到的他把人家的眼镜盒碰到了地上的那位女士,她好像还是那天晚上的那身装束,还是那种气质和神态。
她会是谁呢?怎么会在这里又遇到她呢?尽管是两次见面都没有能够很好地正视一下她的正面面容,可从她那举手投足中,不仅仅让安然感觉到熟悉,更让安然感觉到了那和白洁身上许多相像的影子。
安然想着,电梯到了他所在的楼层,他走电梯,又重新从旁边的楼梯一层层地走到一楼。他站在已经没有多少行人的大厅里,希望能够再次见到那女人,他想最好能探个究竟。可他没能如愿,他一会儿坐,一会儿站,足足在那里折腾了二十多分钟,才最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洗完澡后,好长时间没能入睡。他打开了电视,胡乱地在那里看着,其实,他什么也没有看进去。他闭着眼睛在那里想着什么,他回忆着今天晚上的意外收获,回味着这么多对他来说富有刺激的信息。
白洁要交给自己的那封信会是什么内容呢?会不会把她多少年前不辞而别的真正原因告诉自己?会不会是要告诉自己她现在的生活现状?也许还有其他什么要告诉自己的东西,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尽管如此,安然还是想知道这封信的内容,不去多想它了,反正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自己是肯定能看到这封信的。不仅如此,而且,还完全有可能在自己就要重新离开这座城市时见到白洁。不管见到她和她的那位从来就不曾与自己见过面的先生时,自己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但毕竟这还是此次故里之行的一次最大的收获。他想到这里,还是为今天晚上和吕秀与苏轶两位女士的见面感到欣慰。
此刻,安然又想到了白杨阿姨,他此时想到她,是因为今天晚上他才知道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这让安然有些伤感,那种不同于听到了一般同事和朋友的父母们去世后而产生的伤感。他说不出来这是为什么,可他的心里是难受的,他想到了她去世还不到两年的时间,要是当初他临出国时,去看看她,那一定是会见到她的。可当时他没有去,甚至是连想去的念头都没有。当时,尽管自己是为了心中的爱,怕去了之后又会产生对过去,对白洁的无限联想。可现在看来,那当时的做法,未免有点儿太自私了。那似乎还自私地不怎么像一个男人所为。想到这里,他轻轻地抹掉了挂在眼角的泪珠……他不想让自己再往下多想,慢慢地睡着了。等他第二天醒来时,电视机还是开着的,他忘了定时关机。
安然起床后伸了伸懒腰,看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觉得这是一个挺不错的天气,他想了想,这是会议的最后一天了,今天晚上还将在这里睡上一夜,明天晚上自己就将起程离开这里。他觉得这最后一天的议程安排的不是太满。于是,就想到了就在今天晚上,把大海找到一起吃顿饭,顺便把司机小王叫上,反正只是叙叙旧,也没有什么妨碍,明天的时间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如果白洁能赶过来,那就见她一面,如果赶不过来,就只好从苏轶那把那封信带走,也就算是结束了这次的故里之行。
到了晚上的时候,大海来了,他要请安然去前几天他们去过的海湾灯火吃饭,被安然拒绝。安然自从大海上次带他去了一次那里,他就知道经营那家酒店的老板还是那个戚万财,他不想再去那里。大海明白安然的意思。
大海开着车再就没有和安然商量就去了琼岛渔村。下午时分,安然特意叫司机小王晚上跟着一起去,可小王答应是答应了,他说他可能会晚点儿到,他有事要办,办完事后再赶过去。到了琼岛渔村时,安然没有忘了这事,他先是打电话告诉小王他们在什么地方。
他们去了这里的一个小包间,安然对大海点的一些饭菜根本就不感兴趣。倒不是因为他要的那些东西不好吃,此时,他急于告诉大海的事就是昨天晚上得到的白洁可能就在这一两天会回来的消息。当他告诉大海后,大海同样异常地高兴。
“安然,她为什么回来?我记得,那年她走之前来找你的时候告诉过我,说是不会轻易地回来了,因为她们去了国外,不是去做什么大老板的。回来一趟不是那么容易,那她这次回来是为了你?”
“你想到哪去了?真是风马牛不相及,这怎么可能呢?再说了,我们根本就没有来往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回到了这里,再退一步讲,就是知道,她又怎么可能会特意回来看看我呢?”
大海一边喝酒一边点头,“你说得也对,确实不可能。唉,我还忘问你了,你是怎么知道她要回来的?”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才知道的。头几天,我刚回来的时候,有一个女的来找过我,来过了两三趟都没有见到我,昨天晚上我就是和她在一起喝的酒,那人你也认识。”
“谁,男的,女的?”
“什么男的女的,吕秀,就是知青农场的那个吕秀。”
“哦,是她呀,她我当然认识了,这些年有的时候还能在市里见到她,就是没怎么单独来往过。她请你吃饭了?那个人好像现在也是独身。那人还是不错的,就是有点儿像男人的性格。倒是挺能干的。”
“昨天晚上,就是和她在一起,她还给我引见了一位朋友。”
“也是个女的?”
安然点了点头,然后喝了口酒。
“唉哟,安然,你这不也在变化吗?这么几天就多出了俩朋友,还都是女性。”
“说些什么?就是昨天才认识的那个人告诉了我,白洁可能就在这一两天就会回来。”
“是吗?这世界确实是太小了,怎么能这么巧?她是不是和白洁认识?”
“当然认识,所以说,也不算巧,她找我好久了,还是和吕秀联手找的,我还真让她们守株待兔逮着了。”
“你什么时间走?”
“明天晚上的飞机,票都买了。”
“那就退了,再多待一天两天。事隔这么多年了,见见面,就是说点儿别的也行啊。”
“依我此刻的心情,既然还有这么个机会,我是想和她见见面,可改签机票好像是没有什么必要了吧。我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回来?人家还是和她老公一起来的,能见一面就是意外收获了,就别想那么多了。这几年,我的心情刚刚平静了一点儿,这一回国就又让自己生发了许多烦恼。”
“这倒是,那你明明知道有这个机会,你能说不见吗?你能做得到?”
正在这时,门被敲了几下之后慢慢地开了,小王走了进来,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小王坐下之后,安然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安总,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宋雨出来了。下午,我去把她领回来了,那件事和她没有关系了。所有证据都表明,她不具备被起诉的条件,所以就出来了。真的,是我去领的她,刚把她送回她租住的房子去了。她还问我你什么时候走,她想见见你。我没有告诉她我今晚上到你们这里来,我是想让她休息一下再说。再说了,我今天也不想让她来见你,她一直是在那不停地哭着。”
“来,大海,小王,干杯。”安然先是自己把杯举了起来,和他们两人用力一碰,便喝了下去,杯子还没有放下,他又说道,“这叫好人一生平安。”
回到宾馆后,安然觉得没有别的什么心思了,好不容易过了这一夜,他把所有要办的事情都办完了,待在屋里有些无聊。上午十点多钟,他走出了房间,想到外面走走。其实,与其说是走走,还不如说是出外消磨一点儿时间。
当走到一楼大厅时,他突然又看到了已经在这几天内见过两次的那个看上去再熟悉不过而又十分陌生的女人。那女人是从外面往里走,安然则是从里面往外走。两个人一下子就走了个正对面,这是他们第三次相遇,最能让安然一睹庐山真面目的就是这一次。那女人步履匆匆,安然却走得很缓慢,他们俩的目光无意间相遇。那女人走了过去,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她不仅把那急匆匆的脚步停了下来,而且还转过身子往回看着,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当她看到安然也几乎表现出了和她差不多的神态时,她才说道,“像是在哪见过你?”她又不停地晃动脑袋,“很熟悉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了。”
此刻,安然像是比那个女人更急于知道对方的身份,他没有犹豫地说道,“见过了,见过了,还不止一次。怎么你也住在这里?”
“我是住在这里呀。你是在这里见过我?”那个女人问道。
“我是在这里见过你。不过,在此之前已经见过你了。你忘了,那天晚上在月亮广场,是我把你的眼镜盒给碰掉了。”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有那回事,是你是你。可你怎么也会住在这里?是来开会的?”
“是,是来开会的?”
“那你呢?”
“我也是来开会的,是来参加一个关于防治艾滋病方面的学术会议的,就住在这里。”
“那你不是这里人?”
“我是这里人。不过,现在不在这座城市里了。”
安然已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那份激动了,“请恕我冒昧,你是不是姓白?”
那女人根本就没有回答安然的话,而是吃惊地看着安然,过了良久,才说道:“怎么,你认识我?”
安然从那个女人的问话中,断定了自己的判断,“你是白清。”
“是啊,我是白清。你是谁?你怎么会认识我?”
安然依然激动,“其实,我并不认识你,我只是知道你,我认识你的姐姐白洁。我叫安然,是从加拿大回来的。”
“啊,什么?你就是安然。”白清的眼泪立刻涌入了眼眶,“怎么可能呢?这有点儿太离奇了,怎么会这样巧啊?”
“看来我没有猜错,那天晚上在月亮广场上,我们见面的那一刹那,我就觉得你让我看上去是那么熟悉,可我没有看清楚你的正脸,当我反应过来时,你就没有影了。如果,那天晚上不是在那不太亮的地方,要是那天晚上你让我从正面看到你,可能当时我就能认出你来,你和你的姐姐长得太像了。刚一看上去就能感觉得到,在你的身上多了些先天的东西,而在你姐姐的身上,多了些后天的东西。”
“这么快就有了这种感觉?”
“只是感觉而已。说不深刻。”安然说道。
他们都觉得好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就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看大厅里的沙发的位置,正好有地方,他们就往那方个向走了走,坐到了那里。
“这么说你是来参加环太平洋地区DNA证据研讨会的?”
“会议已经开完了,今天大都陆续离会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
“今天晚上的飞机。”
白清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那我姐姐有个东西要给你,在她的一个朋友那里,你让我想想怎么给你呢?”
“不用了,看来你还不知道吧?你姐姐很可能今天就能回到临海,说是有什么事要回来。”
“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的?你们之间一直有联系?”
“没有,是有人告诉我的。”
白清越发觉得蹊跷,正在这时,走过来一个服务生把她叫走了,说是有急事让她马上到大会会务组去。
临走时,她问了安然一句,“你住在哪个房间?”
安然告诉了她。
她又转回头说了句,“我会去你房间找你。”
安然回到516房间后,整个一个中午,再也没有走出房门,快到下午一点钟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那是舒文阿姨从意大利的罗马打来的,这让安然喜出望外。
“你是舒文阿姨,您好,您好。”
“安然,安然,阿姨太想你了,前几年,我搬家时把你的电话号码给弄丢了,没法和你联系了。要不是你回来了,我还真的就找不到你了。没想到你回来了,这太好了,阿姨太高兴了。”
“阿姨,我也是一样想你,我在加拿大也是和你联系不上,这次回来才知道你搬家了,电话也已经变了。舒文阿姨,你现在的身体还好吗?”
“还行,还行,都这么个岁数了,也还算行吧。你怎么样?还是一个人吗?”
“还是我一个人。”安然没加掩饰地说道。
“什么?还是你一个人?”舒文那边像是有些惊讶。
“还是我一个人。”
舒文那边停顿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舒文阿姨,你怎么了?”安然感觉到电话那边的舒文阿姨像是哭了。
“没什么,没什么。”舒文那边真像是有些哽咽。
“舒文阿姨,你别为我担心。没事的,我一切都挺好的。”
“我们单位老干部办的同事告诉我了,说是你是回来开会的,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加拿大啊?”
“今天晚上。”
“什么?今天晚上就走?”舒文那边像是不相信似的。
“是,是今天晚上就走,票都在我手里拿着呢。”
“你就不能再多待几天了?再待几天我就能回去了,咱们总得见上个面呀!”
“舒文阿姨,都已经定了,怕是不能再变动了,我就不等你回来了。等我回去后再给你打电话,再和你联系。”
“那好吧,安然,也只能这样了,我至少也得一个星期后才能回去,让你等也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不过,我见到你有话要和你说,看来又不可能了。”
“舒文阿姨,你有什么事想告诉我,很重要吗?我回到加拿大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咱们在电话里说可以吗?”
“在电话里也是一半句说不清楚的,可也只能这样了。你的姑父在去世前曾经到临海治过病,他找到了我,交给了我一本你姑姑的生前写过的日记。你姑父说那是他搬家时才偶尔发现的,在此之前他也曾经发现过一本日记,他当时已经把它交给白杨了。可他发现这本日记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他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了,所以他来临海治病时,就还是想把它交给白杨,可当他让陪着他一起来的小伙子去找白杨时,发现白杨也已经不在了,就只好将它交给了我,并委托我把它保存好,有机会时设法交给你。这样吧,安然,我回国想法给你寄去。”
“那好,谢谢你了,舒文阿姨。”
“那我们就再联系吧,我就不多说了。我就是想再和你多说一句,如果遇到了合适的人,需要成个家,不能总是一个人呀。”安然听得出来,舒文在电话的那头分明是哭了,而且已经哭出了声来。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人算不如天算更新,第三十一章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