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9困境
“我们终会把她的高贵击得粉碎。”镔铁道。
此时，云端出现一个金色光点，它越来越大，是一只金色蝙蝠振翅而来。追风几天来都渺无音讯，现在他终于回来了。
金蝠穿过保护盾，落入云端指挥所，它的身上趴着一个人，正是追风。镔铁跑上前，把追风翻过来。只见他眼神涣散，身子瘫软，身上布满伤口，灵魂体数据正一点点从伤口处流失，他显然受到了不小的伤害。镔铁迅速检查他的身体，没有发现危及灵魂体的伤口。接着，他小心地把追风放进灵魂编辑器，帮助他灵魂体的恢复。
短短几天时间，追风已经遭受了两次重大打击，这让所有人都痛心唏嘘。
灵魂编辑器里的追风恢复了一丝意识，当看到外面围着的都是自己人，他欣慰地笑了一下，又昏了过去。
灵犀的目光从追风转到指挥所的全息沙盘上。一座仿照表世界复活城的宏伟城市正在沙盘上徐徐展开，这里将成为弃城灵族新的家园。灵犀把它命名为“晨曦之城“。
追风的铩羽而归和灵族在光茧之外的死亡冲锋揭示了弃城的状况定然异常凶险。而这一切，只能等追风醒后再做追问了。
“灵犀，关于暮婵，你打算怎么办？”镔铁转过头，看向灵犀。
“暮婵，灵云要塞，还有众多的小光茧其实都是暮婵整个灵魂体的不同组成部分。她的灵魂体既然运行在由振动的光丝组成的灵云上，要想打败她，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摧毁她的灵魂体所依附的灵云。这样，暮婵就会成为无根的野鬼。”
“可怎么才能摧毁她的灵云？”镔铁道。
“像蚕一样。”灵犀道。
“像蚕一样？”
“像蚕一样用柔软的口器一点点蚕食掉那个光茧。”
“要怎么做？”
“我们还没有力量可以直接作用于光茧。”
“牧灵之戒也不行吗？”镔铁道。
“不行。牧灵之戒只能对存在空间和质量属性的里世界物质有效。而构成光茧的光丝虽有近乎无限的长度，但它的直径却是零。因此，光茧在我们所在的里世界既不具有空间属性，也没有质量属性。如果我们对它贸然发起进攻，就会像拳头打入空气。不过，空气尚可被拳头激起一丝气浪，而光茧却不会对攻击产生一点反应。”
“为什么那些小的光茧可以被杀死？按你的说法，那些光茧和里世界的灵魂体之间根本就不会发生相互作用。”
“唯一的解释就是暮婵想给灵族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希望？”灵犀长吸一口气。
“什么希望？”
“战胜牧族的希望。当灵族以百千命抵一命，杀死一个毫无价值的智能体时，活着的灵族就会产生错觉，那就是暮婵和牧族是可以被打败的。即便死伤无数，他们最终也是可以被打败的。实际上，亿万灵族的生死对暮婵来说只是随性而起的游戏。”www.chuanyue1.com
镔铁默默地看向全息沙盘上巨大的光茧，它金色的光丝正向四周温柔地伸展，旋转，舞动。
“既然没有力量可以直接作用于光茧，那我们还怎么蚕食？”镔铁道。
“潜世界，去潜世界蚕食她的灵云。”灵犀道。
“灵魂体生命根本无法把握潜世界，就像你永远意识不到大脑的神经元在运行一样，它们处在完全不同的层面上。更何况，里世界和潜世界的运行方式也完全不同。”镔铁道。
“在猿人时代，外科医生已经能对大脑进行精细的手术，只要他掌握了大脑的组成和运行方式。”灵犀道。
“这和潜世界有什么关系？”
“如果能把潜世界通过层层转化，变成灵魂体可以把握的东西，我们就可以按照里世界的方式对潜世界进行手术。”
镔铁露出疑惑的表情，即便他已经在对牧族的知识库进行检索。
“道理很简单，当你想象’黑货‘这个概念时，在你的灵魂体中，一定有特定的数据结构在运行。就像猿人的脑袋中一定有特定的神经元在运行一样。如果想把头脑中‘黑货’这个概念彻底清除，靠大脑的理性和感性思考是没有用的，那样只会更加强化它。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到灵魂体或者大脑中与’黑货‘这个概念相关的所有数据的生物的连结，然后在比特位或者神经元层面把它们全部破坏，也就是对潜世界进行手术。外科医生进行手术的前提是对大脑结构的熟稔于心，而潜世界手术最关键的就是找到里世界和潜世界的层层对应关系，找到里世界的切入点。”
镔铁的眉头舒展一些，他感到自己似乎已经理解了灵犀的话：
“如果我想在计算机中拥有一朵花，我可以用画图软件给自己画一朵，这是里世界可以把握的方式。我还可以用另外一个方法，那就是直接对计算机芯片的物质形态进行修改，将花对应的每个比特位按照芯片的逻辑进行赋值。只是在第二种方式中，与我们打交道的比特位和花没有任何我们可以把握的对应关系，我们可以把握的只是沟通计算机和我们之间的画图软件。而如果我们能够从比特位开始，先构建出画花的软件，我们就可以很简单地用软件画出一朵属于自己的花。我这样理解对吗？”
“非常正确。”灵犀惊喜道，“只要我们能够搭起比特位和画图软件之间的桥梁，也就是将潜世界里世界化，灵族的力量就有用武之地。”
“将潜世界里世界化？好绕的逻辑，不过我已经大概明白了。简而化之，我们实际上面对的只是另一场残酷的战斗，对吧？”
“没错。”
“你能把潜世界变成里世界的样子？”镔铁问。
“我要试试。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更进一步。”
“怎么进一步？”
“我们要进攻暮婵表世界的灵云。”灵犀道。
“我又不懂了。”
“我们不仅要瓦解暮婵里世界的灵云，还要瓦解里世界灵云所基于的表世界灵云。”
“如果你这样做，你要跨越暮婵的灵魂体与里世界灵云中间的潜世界，还要跨越里世界灵云与里世界之间的潜世界，最终你还要跨越里世界与表世界灵云之间的潜世界。你能做得到吗？”镔铁变得异常严肃。
“我要试试。”灵犀重复道。
“试试，试试……要试到什么时候？”镔铁急躁起来。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我灵魂体中的神秘力量实在太难把握了，我不知道它会有多大的潜力，它的边界在哪里。”
“对了！”镔铁猛拍大腿，惊地所有人看向他。
“你想到什么了？”灵犀问。
“我们何必这么麻烦？直接去表世界，把暮婵在表世界的灵云干掉不就完了！”镔铁道。
“你到过表世界吗？”
“没有。活了这么久一次都没有。”
“你知道表世界的灵云是什么样子吗？”
“这个我知道，就像猿人时代的超算中心。”镔铁道。
“你来看……”灵犀把他在表世界空间站看到的灵云投射在了全息沙盘上。所有人都围了上去，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妙的画面。
“那片红色，就是那片几乎看不到的红色，就是地球上灵族所在的灵云。虽然我们身在火星灵云，我想这里的状况应该和地球差不多。”灵犀道。
镔铁的眼中映着沙盘上鲜红的颜色，就像燃烧的火焰。所有人受到的震撼与灵犀第一次目睹此场景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他们比灵犀更能体会到牧灵之间巨大的差距。
“在里世界，每次看到人类的母星——地球时，她都是一颗美丽的星球。我从来没见过覆盖着灵云的地球，而且是几乎全部覆盖着牧族灵云的地球。”镔铁道。
“那是因为牧族不想让灵族知道这样残酷的真相。”
镔铁捏紧了拳头，他的浑身颤抖起来。其他的壮士们也怒不可遏。
“表世界的灵云由牧族开发的特殊物质保护着，破坏它的方法也完全掌握在牧族手中。更何况，人族和表世界的智能体对灵云严加保护，以目前的力量，我们根本无法破坏它。”
“从里世界对表世界灵云发起攻击，我看只会更加困难。”镔铁道。
“我说了，我要试试。”
“试到什么时候！试到我把我的妻子和女儿都忘掉的时候吗？”镔铁怒目圆睁。
“仇恨战胜不了牧族！”灵犀冷冷地说道。
镔铁的眼睛渗出泪水，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绝望和愤怒。
灵犀走到镔铁面前，双手扣在他的肩膀上：“我会有办法的，为了你，你的妻子和孩子，也为了智叟。”
“追风醒了！”远处的一个战士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追风。镔铁快步跑到灵魂编辑器前，蹲下身子，轻轻扶起追风的头。
“你遇到什么了？”镔铁问。
“弃城的灵族，都……都死光了。”追风的眼中也渗出泪水。
“怎么回事？”灵犀道。
“当天晚上，我就到达了弃城，可整个弃城却空无一人。第二天白天，我才在蝠灵殿的废墟上看到了一个疯癫的拾荒老人。他告诉我，在我们与暗黑幽灵战斗的时候，火星灵云的牧首宣布了在水手谷延长灵族休眠时间的法令。”追风撑着身体想要起来，镔铁慌忙将胳膊垫在他的身后。
“那个老人嘴里不停地念道着‘暴动’两个字，还时不时地说几句‘都死了’。我问他弃城的人都去哪里了，他也只是傻笑，不回答我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重复‘暴动’和‘都死了’。为了一探究竟，随后几天，我骑着蝙蝠在弃城附近巡视，想寻到一些蛛丝马迹。然而，我只在荒野上零零散散地看到一些和水晶坟场里一模一样的水晶块。我循着水晶块一路前行，发现那些水晶块就像路标，带着我向水手谷的腹地前进。咳……”追风缓了口气继续说道，“穿过很长的无人区，我终于看到地面上出现了零星的人影。我飞了下去，竟然在那里见到了蝠灵帮的弟兄。”
“他们怎么说？”镔铁道。
“一个蝠灵帮的弟兄说，灵云法令宣布后，弃城立马就来了一伙自称是黑货贩子的人。这些人一边压价收购弃城的黑货，一边四处煽动弃城的灵族反抗延长休眠的法令。弃城的灵族，特别是蝠灵帮的弟兄，被他们点起了反抗的火苗。他们用黑货和暴动成功后分配灵云的许诺，说服了大多数人加入暴动，甚至连原本准备苟且偷生的灵族老弱也决定赌一把。我们出发的当天，他们就跟着黑货贩子参加了暴动，向水手谷的灵云要塞进发。”
“那个弟兄告诉我，路上死去的人都是蝠灵帮的弟兄。他们积极串联，在临时组成的杂牌军里已经小有威望。不想中途休眠苏醒后，他们都死于非命。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消灭了暗黑幽灵，都以为是暗黑幽灵将他们杀害。”
“那些黑货贩子有什么特点？”镔铁问。
“他们都拿着长戟。”
“他们的戟上有没有云彩的标志？”镔铁警惕起来。
“有，有。”追风点头。
“妈的，竟然是狗娘养的灵魂猎手。”镔铁骂道。
“灵魂猎手不是镇压灵云反抗运动的组织吗？他们怎么会煽动对牧族的暴动呢？”灵犀也疑惑起来。
“灵魂猎手是凭着镇压灵族的反抗活动来获得牧族施舍的，凭据就是那些灵族的灵魂体残骸，一条人命算一份灵云币，别无它法。为了节制灵魂猎手，防止他们滥杀，牧族还会假惺惺地去鉴定那些被灵魂猎手杀死的灵魂体是否真正参与了对牧族的反抗。只有上缴那些真正反抗牧族的灵魂体残骸才能得到牧族的赏金。所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煽动弃城的灵族了吧。只要弃城的灵族参与了暴动，他们的生命就会瞬间变成灵魂猎手手中一袋袋的灵云币。”
“可耻！”灵犀道。
“我跟着弃城的队伍前往灵云要塞，一路上，越来越多的灵族同胞聚集起来。最后，人潮到了人挤人的地步，我随着人潮到达灵云要塞的边缘。”追风继续说道。
“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光茧？”灵犀问。
“对对，就是光茧，你这个词用得太贴切了。”追风点头道。
“你随着人潮向灵云要塞发起冲锋，却发现灵族的进攻毫无章法，死伤无数，对吗？”灵犀道。
“是，是，怎么？”
“我也到过那里，并且与那些小的光茧还有灵魂猎手发生了战斗。”
“那我就彻底明白了。”追风恍有所悟，“我就是被那些灵魂猎手围攻，才深受重伤的。”
“怎么回事？”镔铁道。
“灵族的进攻毫无章法，一波接一波的战士就那样无谓地送死。于是，我就开始组织身边的人，想进行稍微有效的反抗。”追风摆脱了镔铁的胳膊，坐起身子，“在我的组织下，附近灵族的进攻开始有所收效，小的光茧也被我们杀死几个。但在战斗的过程中，我也发现，很多灵族还未到达战场，就已不幸身亡。直到追随自己的一个灵族战士向后边的灵族发出强攻信号时，我才注意到竟然有灵族暗中向他伸出匕首。我冲过去，想要救下那个陌生却将生命托付与我的战士。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我杀掉了那个暗杀者。我才意识到，灵族的内部潜伏了大量的奸细。现在，我知道他们就是灵魂猎手。那时，我已经被灵魂猎手包围了。虽然我有牧灵之戒和牧族灵云的支持，但架不住那么多灵魂猎手和光茧持续不断的攻击。在我力竭伤重之时，我召唤出金色蝙蝠，想逃离战场。但我实在太虚弱，倒在了金色蝙蝠的身边。我以为我就要死在那里了……”追风的眼中再次溢出泪水，“没想到一醒来，还是看到了你们……呜……”追风哭起来，像一个小孩子。
镔铁抚着他的头，抿了抿嘴。
“灵犀，我要去找那些已经革命起来的灵族，他们需要有效的领导。”镔铁请命道。
“可这里怎么办？我们还要进攻灵云要塞。”灵犀道。
“你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办吗？我去寻找同盟军，如果我们能将进攻灵云要塞的所有灵族都组织起来，等到你有了办法，就算是愚公移山，我们也能把暮婵的灵云一点点给铲平。并且，延长灵族休眠时间的法令肯定会很快在火星灵云的其它地方颁布。那时候，整个火星灵云都会爆发如火如荼的革命浪潮。只要我们引导得当，必能对牧族形成有力的打击。”夶风小说
“等你的好消息。”灵犀握了握镔铁的臂膀。
“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镔铁启动反重力戒指，飞身跃出云端指挥所，湮没在滚滚云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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