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索布恰克在政治生涯获得突破的时候,却没能好好把握,给了政敌很多把柄,最终在选举中败下阵来。为了履行自己对老师的诺言,普京也毅然辞职,迎接他的,究竟会是什么?
圣彼得堡是一座极美的城市,它建在涅瓦河三角洲的42个岛屿上。涅瓦河自东南向西北流入波罗的海,大小河道49条,此外还有19条运河,河岸总长172公里。市内大街交错,河道纵横,桥梁飞架。楼房一般只有四五层,但造型千姿百态。城市里有宽阔的广场或小森林公园,显得开阔明快。河道上、岛屿间,共有540多座桥梁相连接,改变了早年市区内以河道为交通主动脉的历史。虽然如此,水上交通仍占有重要地位,因而,圣彼得堡一直有“北方威尼斯”之称。
圣彼得堡之美,还在于它拥有撼人心魄的内在之美。它是伟大的十月革命的摇篮,它以革命导师列宁的名字命名为列宁格勒,时间长达67年。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全城军民克服令人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坚持斗争长达500多天,最终配合苏军反攻,打退了德国法西斯军队。城北有一个世界最大的公墓——比斯卡廖夫纪念墓地,那里安葬着在列宁格勒保卫战中牺牲的军民共47万人。这是一座英雄的城市,它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作出了可歌可泣的贡献。
索布恰克热爱这样的城市。在这位市长的设想中,圣彼得堡应该成为俄罗斯的经济中心、科技中心、文化中心、国际旅游中心,一切能够加冕的桂冠都被按在了这座美丽的城市之上。
索布恰克尽情发挥着他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还有似乎永远不会枯竭的热情,为这座城市设计了一幅幅漂亮的蓝图。他或许是一位优秀的设计师,可惜他欠缺把设计变成现实的行动力——他不知道如何用琐碎而枯燥的工作把一张张蓝图填充起来。
面对这个理想化的知识分子放出的大话,就算有普京等人拼命来弥补,现实的落差依旧让市民们心寒,既然索布恰克的“漂亮话”也不能换来一张张漂亮的政绩单,那些曾经被激情澎湃的演讲征服的市民,过去有多崇拜他,现在就有多厌倦他。
索布恰克是圣彼得堡军区军事委员会委员,身处这样的位置,即使多么不情愿,他还是必须丢掉手里的高尔夫球杆或红酒杯,去参加枯燥乏味的会议。
大多数时候,索布恰克都会用一种“迫不得已”的心态参加军事会议,这位情绪化严重的市长,似乎根本不在意军界人士的看法。相反,他喜欢成为报刊媒体的焦点,不论那些灼人的视线因何而来,不论是诅咒还是赞誉,他都表示欢迎。
玩火者必自焚,索布恰克很快就失了手。
有一场军方早已安排好的会议马上就要召开,索布恰克却临时决定不去了。他把普京叫到身边,毫不在意地说道:“弗拉基米尔,请帮我跟将军们打个电话吧,转告他们我无法去参加会议。”
普京非常吃惊,他很清楚军方对这次会议的重视,他们已经筹备了很长时间。虽然他知道追问上级是一件既无礼又愚蠢的事情,但他还是开口说:“为什么呢?”
索布恰克并不介意他的冒昧,但也没有回答问题,只是说:“去给军区司令打个电话吧!”
“你应当去!”普京坚持。其他参会者在军中或政府里都有重要的工作,如果因为索布恰克一个人缺席导致会议延期,实在太不合适了。
“你就说我生病了。”索布恰克说完挥了挥手,普京只好退出办公室。
虽然索布恰克没有说明原因,但普京知道他缺席会议的理由:俄罗斯流行乐坛的常青树——阿拉·鲍里索夫娜·普加乔娃要来圣彼得堡市开演唱会了。这样的娱乐活动,对索布恰克的吸引力太大了,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愿意参加军方的会议。
索布恰克与军区以及波罗的海舰队的将军们关系比较紧张,他不止一次向普京抱怨说那些“脑筋迟钝、脑袋发热”的家伙实在令人讨厌;事实上,那些强硬而耿直的将军们也不喜欢这位夸夸其谈却不务实际的市长。普京多次劝说索布恰克处理好和军方的关系,可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普京他不得不为索布恰克撒谎。给军区司令打了电话,告诉对方索布恰克因病不能参加会议。事实上,索布恰克已经乘轿车去机场迎接普加乔娃了。
遗憾的是,市长先生似乎没有因自己的谎言感到一分一毫的心虚,他去机场迎接普加乔娃,并参加了她的演唱会,电视台全程跟踪报道。
谎言轻易地被拆穿了。
几周之后,当普京见到军区司令时,对方不满地问:“索布恰克生病了,是吗?真的是这样吗?”
普京非常尴尬,甚至因索布恰克不恰当的行为感到心虚,但他无可奈何。
如此看来,索布恰克会在新一轮的竞选中失败,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不得不说,缺少竞选经费也是索布恰克落选的重要原因。
在第一次市长竞选时,刚被索布恰克招入麾下的普京发挥过极为重要的作用。当时索布恰克与市政会大多数委员的关系并不融洽,但在民众中声望很高。普京一方面劝说市政委员,另一方面积极游说市里各区的领导对委员会施加压力,最终才迫使列宁格勒市政会同意设立市长一职,而索布恰克也才有机会从苏维埃主席成为市长。
但几年后,市政机关体系更加完善,工作程序也变得更加繁缛,而索布恰克的政治对手也变得更加成熟,普京劝说索布恰克邀请优秀的竞选专家,组织专业的团队。虽然索布恰克认可普京的建议,但最后还是不得不亲自出马,自己指导自己的竞选,因为他没有足够的资金。
原来在此之前,索布恰克曾被指控挪用公款,并因此受到长达一年多的调查。有时候,普京虽然不赞成索布恰克的工作方式,但从未怀疑他的人格,索布恰克也的确从没有用纳税人的钱支付过任何私人账单,不过这类谣言仍然令索布恰克的公信力受到极大的损害。
最后,没有筹集到竞选资金的索布恰克只能自己组织并负责竞选办公室,他的妻子则担任竞选主管。普京没有直接参与竞选活动,因为索布恰克拜托他继续主持市政府的工作,毕竟,这座庞大的城市不能因为竞选而停止运转。
不要期望你的对手比你发挥得更差劲,与索布恰克那支寒酸的竞选团队较劲的,是负责市政管理的副市长雅科夫列夫的强大队伍。他从莫斯科一群反对索布恰克的人手中得到资金支持,并请来专业的竞选专家,组成了强大的竞选团队。
一开始,雅科夫列夫并不是热门的候选人,竞选对手们甚至嘲笑他是“管道工”和“卫生技术设备专家”,雅科夫列夫却坦然回答:“市长就应当是总务主任,而不是像一只螟蛾那样,从一场宴会到另一场宴会……”
在索布恰克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普京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与市长办公室的所有工作人员共同签署了一项声明:如果索布恰克竞选失败,他们将集体辞职。普京在记者招待会上亲自宣读了这一声明,用这种不留退路的方式表示对索布恰克的支持。
在选举之前,舆论战已经悄然打响,索布恰克的竞争对手开始攻击他的财产问题,指控他大量侵吞国有资产,是一个隐形的大富翁。
尽管索布恰克在普京的建议下对诽谤者提起了控诉,但仅凭能言善辩已无法挽回大局。在第一轮投票中,索布恰克只获得28%的选票,排在其后的雅科夫列夫得到了21%的选票;第二轮竞选开始后,索布恰克竟然在选举前夜的直播辩论会上紧张得语无伦次,多次被对手攻击得哑口无言。这位天才的演说家仿佛瞬间丧失了语言功能,这让他的朋友们目瞪口呆,甚至连他的对手也有点搞不清状况。
在最后的选举中,索布恰克以2%的差距落选,雅科夫列夫成为圣彼得堡的新主人。在选举结果公布以后,索布恰克流下了眼泪。是悔恨?还是痛心自己壮志未酬?没有人知道。普京看着明显苍老很多的恩师,心中百味杂陈。政治就是这样残酷,眼泪永远属于弱者,如果索布恰克重视选战,并切实担负起自己的市长职责,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失败?
鉴于自己在竞选中反对雅科夫列夫,加之自己所作声明,普京拒绝了新市长的邀请,因为他不想背叛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索布恰克。
1996年的夏天,圣彼得堡昔日的第一副市长失业了。对于普京来说,这是他人生中的又一次失败。他原本以为,这种沮丧的感觉在德国的生活结束以后就永远不会再次出现,但政治就是这么令人无奈,他必须接受这个现实。忙碌的工作突然结束,仿佛有人按下了电影的暂停键,一切都停滞不前了。m.chuanyue1.com
同事和朋友们都对他说:“弗拉基米尔,不要着急,人人都需要你!”
此时,普京只能等待。
普京法则:
大好形势往往葬送在自己手里,坚固的堡垒也往往从内部被攻破。索布恰克与其说是败在他的政敌手里,不如说是败在自己的轻视和疏忽中,而普京亲眼目睹老师的溃败,用现实的残酷给自己上了一堂永生难忘的课。
对我们而言,应时刻谨记居安思危、防患未然,越是形势好,越是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将目光放长远,看到一些长期积累的深层次矛盾和新出现的突出问题,把存在的问题和困难估计得充分一些,把应对的政策、措施考虑得周全一些,始终保持一颗警惕的心,扎扎实实工作。
小贴士:
阿拉·鲍里索夫娜·普加乔娃:俄罗斯的流行音乐发展很快,但“流行歌王”的桂冠几十年没换过主人,她就是用自己的歌声感染俄罗斯几代人的流行歌坛女将普加乔娃。在苏联,她的名气甚至超过苏联最高领导人,有人把那段时间称为普加乔娃时代,而在苏联解体以后,她依旧在乐坛享有很高的地位。
波罗的海舰队:波罗的海舰队是苏联海军高级战役战略联合编队,是苏联四大海军舰队之一,其前身是北方战争中创建的俄国波罗的海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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