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凝缓缓将衣袖放下,望向漆黑的远方,道:“老夫三个犬子竟然在年前接连暴毙,直到一个月前发现自己身上这黑记变成龙形,方知这天道竟是必须要让老夫来护卫这镇压恶龙的玉佩。老夫心中,业已不再替儿子悲伤,毕竟,他们也算是为天下苍生而故去的……”。
天成看着他萧索无尽的神情,心想这老人老年丧子,竟是由于这护玉使者的身份,不禁凄然。
他自从在洞中读过南宫泰的自述,出洞以来,心中就只有替师傅报仇、打败慕容潜找到雪儿这两个念头,连最初的离开这个世界回到阿慧身边的愿望也淡了。
今日听到铁凝叙述的故事,不禁对他们的精神感动。帝君问天、枯云叟、还有这位铁凝前辈的所想所遇,不都是为了这个世界而做的付出么?恶人务必除尽,但自己执着于个人的恩怨、私欲,和这些人的境界比起来差得很远了,难道是因为自从来到这里就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属于这个世界的缘故?
起先他总觉得这个世界就像场梦一样,一切都不真实,但现在突然觉得,自己遇到过这些人的情感还有这个世界发生过的一切竟是如此的真实。
虚幻与真实,哪个更令你感动呢?其实,也许它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毫米那么近。
不知不觉间,一轮弯月已经爬上天空。
铁凝忽地用衣袖拭了拭了眼角,转头笑道:“呵呵,毕竟人老了,说着说着不觉竟然动情了。”
眼看这堆用狼粪点燃的篝火已是快要熄灭,铁凝道:“天色已晚,诸位先行休息吧,明日还得赶路去大沼泽。”
又闲聊一阵,七人便围着冒出青烟的火堆和衣躺下,各怀心事,慢慢睡去。
次日清晨,众人辨明方位,便动身赶往戈壁南边的千里沼泽。
不一日,来到了沼泽的边缘。
天成只见一片浓浓的雾气漂浮在离地盈尺的半空,直向远方延伸出去,似乎一直蔓延到天边。黝黑泥泞的地面上露出些细碎的杂草,间或还有一些墨绿色的小水潭。戈壁与沼泽的交界处,赫然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上面似乎还刻着些字迹。
虎子几步奔到石碑前,左看右看,又摸来摸去鼓捣了半响,忽地回头说道:“你们谁来认认,我不识字!”(众人“扑通”一声全部倒地……)
罗玉倩走上前,看清了石碑上的字迹,回首道:“原来这沼泽有人给起过名字了,叫“远荒之泽”。”转头又看,道:“下面还一行小字,写的是斩黄龙立碑以纪之。”
铁凝道:“这石碑想就是当年帝君问天从这沼泽出来所立了,今日能有幸得见帝君遗迹,实在不虚此行,大家先来拜过吧。”
众人便跟着铁凝跪在这石碑前,行了九叩之拜的大礼。
又在石碑前流连一阵,七人便进入这远荒之泽中。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在泥地里,程若水一身纯白,最怕这些污秽之物,不禁秀眉一蹙,冲柳青喊道:“小青,过来背我!”柳青轻咳一声,觉得在旁人面前背她实在有失颜面,近前道:“姐姐,我来扶你。诶呦!”最后一声,却是程若水狠狠掐了他一把。夶风小说
天成走在队伍最后,感觉周遭五尺以外,都是一片浓浓的白色,心中不觉骇然。心道这地方要是有什么妖兽出其不意地冲过来,一点防备都没有,怕是要给杀个措手不及。
又走了一阵,面前逐渐出现了十几株高大的松木,众人纷纷停下。
程若水道:“铁长老,这里环境不错,咱们先行休息一阵,生堆火弄些吃的吧。”
铁凝道:“那好,就依妹子所言,在这里先歇息下吧。虎子,你随我去找些野物。怒大师,你和柳青负责生火吧。天成,你四周看看有没有妖兽踪迹,注意保护两位姑娘。”经过一夜一天,众人已是有些熟络起来,铁凝也就不再称呼天成少侠了。
程若水听他喊自己“姑娘”,心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罗玉倩冷哼一声,白了她两眼。
铁凝和虎子各展身形,隐没在白雾中。怒大师和柳青从树上摘了些干燥些的枝叶,架在泥地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开始生火,一旁的程若水和罗玉倩也动手帮忙。
天成绕着十几株松树转了一圈,见这些松树都有一人合抱粗细,枝干深入雾气中,怕有十丈高吧。泥地中散落着一些陈年的枯枝和数上落下的松果、松针,仔细观瞧地上,除了几处像是松鼠之类小动物的脚印,没发现有其他兽类的可疑踪迹,他便回到几人身旁。
不多时,火堆生好,众人又寻了些枯枝堆在地上,坐在上面歇息。只等铁凝和虎子回还,但左等右等,却是始终不见二人回来。
程若水不禁有些担心,道:“怒大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找点野物也该回来了,您看他们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怒大师面现忧色,沉吟道:“虎子有六级化身术功夫,铁长老更是功力深厚,除非遇到什么特别难对付的妖兽,否则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柳青道:“若是遇到了妖兽,肯定有打斗的声响,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想是没事。”
罗玉倩道:“那就再等等吧,若是一会还没回来,就请怒大师和天成去接应下好了。”众人点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成也觉心焦起来,心想这沼泽里莫非还有什么厉害无比的妖兽,能让二人一声不发就命丧当场不成?
忽地,众人依稀听到从远方传来有人怒喝的声响,夹杂着一通鼓声,还有数声兽类的怒吼声。
程若水跳起说道:“不好!铁长老他们遇到了妖兽!”
怒大师抄起手边铁棍,低眉冲天成道:“天成,走!”,天成也由地上跳起,从腰间抽出木剑。
两人正待起身向发出声音的方位奔去,忽然又听得虎子怪叫的声音从远方依稀传来:“别过来啊!……都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怒大师与天成对望一眼,都觉是不是虎子感到这妖兽太过强大,叫大家都别过去送死?
罗玉倩道:“两位稍候!此时想铁长老和虎子已经身处险境,切莫再过去送死!我们五个人总胜过他们两个,还是静观一会比较妥当!”
天成听她说完,心知她是怕自己和怒大师也和铁凝和虎子一样一去不返,到时候这边只剩三个人,实在是大大的不妙。
怒大师怒道:“那我们五个人一起过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兽这么厉害!”
柳青道:“适才虎子喊着让我们千万别过去,估计他知道那妖兽也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现下四周都是白雾,此时要是冒冒失地过去,那畜生在暗,我们在明,实在凶险万分,我想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等吧?”
怒大师一时语结,站在当场犹豫不决。去吧?柳青说得不无道理,切莫逞一时意气;不去吧?这虎子很是对他的脾气,他非常喜欢这个直爽憨厚的少年,难道真的见死不救?
突然,远方的鼓声如雷鸣般一阵阵传过来,妖兽的吼叫声更是凌厉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或者是见了血腥以后,开始暴怒起来。m.chuanyue1.com
天成望着声音的方向,心中说道,但愿苍天保佑吧,铁长老和虎子能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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