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子也没想过,八年长跑,一直懒懒散散耗着,一瞬间就结婚了,还当上了妈妈。拍婚纱照那天,肚子太鼓,人塞不进筒裙。婚期定在大地震那天,刚巧是佛的生日,整个大地翻滚了那么一下,他们却浑然不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领子当时在敞蓬跑车里,二十点零八米的白纱,迎风飘扬,几个行人差点脐带绕颈、带倒在地。

  冲城有个风俗,就是结婚当天必须把新郎带到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折磨一翻。新郎通常只穿红色三角裤,要么拖着板车,要么推着独轮车,批片掉块,头上插草,还要吃最辛辣的食物,极尽下流之能事。等于昭告天下,求你们了,别再打我主意了,从此不单身。

  终于把新娘子接到家,开始抢床。从客厅狂奔到卧室,谁先接触床,谁就当家作主。新娘的后盾把新郎左拖右拽,干脆一屁股压在身下,让新娘抢了先。从此这个家就领子做主了。

  宝宝是她的第五个孩子,之前有过两次人流,两次习惯性流产。经常是接到她的汇报电话:“小怎,我又那个了。”

  那时候她真惶恐,自惭形秽,以为永远都当不成妈妈了。不敢轻言结婚,怕连累别人。怀着的时候,每天寝室难安,害怕是酒精婴儿烟熏妆,真算是天生天养。

  宝宝和她心有灵犀,比如快生的时候,梦见宝宝迷路了,听不见她叫它,耳朵有问题。生下来以后,果然有点小毛病,好象是进了羊水,有些轰鸣,慢慢也就好了。

  小怎觉得很奇怪,医生又不是宝宝,怎么知道宝宝的感受呢,现在的仪器真是先进,连宝宝快乐不快乐,都知道。小怎很想去测试一下,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快乐的。

  咨询了领子很多问题,比如剖腹产疼不疼,生完小孩之后,要流多久的血。要吃些什么药,多久才能再拥抱在一起等等。

  领子说很疼很疼,像杀猪一样。

  不大相信,觉得夸大事实了,又不是亲自生。

  比如第一次,别人或者小报上总是描述地撕心裂肺,大约是为了恫吓那些打算偷尝禁果的未成年人。实际上不怎么疼,只是有些紧、有些胀,那算什么疼,总不至于比割腕和堕胎还疼吧。m.chuanyue1.com

  后来,连堕胎,都不那么疼了。

  她们受到的性教育总是很潦草很敷衍。在同学家里玩,大人们晒的衣服收回来丢在沙发上,还是热的,没人在意。是去抓什么东西,突然抄到了一个裤裆,上面有很多痰渍之类的东西,那个裤裆显然快被洗破了还没有洗清白。她就盯着那个裤裆看,觉得很疑惑很好奇,上面是些什么东西呢。

  如果那时候,有个人跳出来,握住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对她说:“你必须洁身自好,不然,休想逃离这样一个裤裆。”

  长大以后的那些洗液广告,是那么的亡羊补牢。至少,有多数羔羊已经死去,已经迷失。没有人对她说,大人们只是走过来,有些羞赧有些愤怒地把那条内裤埋进更多衣服里面。

  甚至,她不知道长大了是要来月经的。起先是家里养的一条小母狗,有几天,走到哪里坐在哪里,都会滴几点血在那里,还以为它受伤了。把它抱起来,像找虱子似的,翻来覆去地找,没有伤口啊。最后,很不好意思地发现,这血滴是从小狗下身一个洞里流出来的。好象她身上也有这么个洞。也不敢刨根问底了,隐约觉得会为此挨打。难道她去问:“这个洞是做什么用的啊,为什么会出血啊。”

  她母亲说不准,恼羞成怒,给她一耳光。

  那么家里养的鸡呢,鸡需不需要来月经,它也是生孩子的啊。它的月经是不是就委屈了自己,和着鸡屎一起拉出来。

  家附近的一栋楼里,每天半夜里都会有一个女人叫唤,白天偶尔也偶。到最后,还有一个男人喘息。两个人叫得有恃无恐,难解难分,严重地影响了她的睡眠和学习。不过她高中成绩一落千丈,似乎也不能全怪他们。很想提出来,能不能让邻居声音小一些,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呢。可是感觉父母和奶奶,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充耳不闻,并没被打扰,日子照样过着。那么大的声音,她就不相信,他们没有听见,为什么要回避呢,到底怕什么。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走在巷子里,面对路过的情侣身影,总会分析,究竟谁是那一对人呢,到底要不要脸呢。肯定是对外地流窜人口。

  她们讨论了一个最为凝重的问题。结婚之前,该不该告诉老公,你堕过胎。www.chuanyue1.com

  非处的问题,算是小儿科了,早已不在话下。

  领子连忙摇头:“傻瓜,当然不能啊,你老公也许之前,当了无数次半途而废的爸爸,就算有私生子,他也硬着头皮。但男人向来自私霸道,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

  “你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们在一起八年,是原装货。中途哪怕有闪失,好歹也修成正果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那么幸运,那么坚定的。天知道,在我们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你太天真了,这种事情,怀疑归怀疑,跟偷情一样。一旦承认了,相当于吃了只苍蝇,没有男人能忍受的。男的只提供了一泡精子,相当于撒了一泡尿,无耻一点,可以袖手旁观。女人呢,却付出了毁灭性的代价。已经这么不公平了,为什么还要拿伤示人。他们只爱你现在水草丰美的样子,还真以为,他们会爱你倍受摧残的容颜。”

  领子表面上无所事事,其实挺好学的,也挺有心计,一些流行的小说和杂志,她第一时间就买来读了,也许是为了胎教。因为偶尔六合彩和经常打麻将,买书很避讳地称买资料,不能说书的,书同“输”。

  “哪个女人没堕过胎,这不是心知肚明吗。时间拖长了转手多了,自然就堕过胎了。明摆着的事,也不让人说吗。要是不告诉他,我就不痛快。不等他打听,恨不得主动告诉他。”还是不死心。

  “已经二十多岁了,别自欺欺人,别老是做那个指正别人不穿衣服的小孩。别人穿没穿衣服,是别人的事。你这样,不也是另一种赤裸裸吗,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你觉得很过瘾吗。这样疯疯癫癫下去,你不会幸福的,谁敢要你。”

  记得第一次听到唐伯虎的诗:“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她就觉得这个人好熟好熟,时空错愕,是她失散若干年的弟兄。

  连《皇帝的新装》也搬出来,最近可能为了教导宝宝,童话看多了。据说童话在早期是吓唬孩子别哭闹的,非常残暴,几经周转,才演变成现在这纯美的样子。童话和人的走势,刚好完全相反。

  小怎觉得自己从小到大,还是个腔肠动物,什么都挂在脸上,一根肠子到底。这个世界,她还是无法理解。原来,她是这么不懂男人啊,她以为一直和他们心心相印。她怎么想,他就怎么配合,她怎么扑过来,他就怎么迎接,她怎么犯错,他就怎么体谅。可是,并没有这个人啊,翻箱倒柜,掘地三尺,也还是没有这个人,拿钱都买不到这个人,钱更是没有。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肆爱 米米七月更新,【十八】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