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通幽,九曲十环,黑暗阴冷。空间极为狭窄,仅容一人通行。苏天视力极佳,能夜视百丈,所以在地道中追击,速度倒也不慢。只是这地道不知是多少年前修建的,一股腐烂潮湿的气味扑鼻而来,不时有水滴落下,滴在石壁上,声音悚然。
追了一会,依然不见孙承乾身影,苏天渐渐觉得不对。越往前走,一股腥臭的味道越加浓厚。心中一凛,一滴冰凉的沁水滴在苏天脸上,顺手一抹,放在鼻端一闻,顿时大惊。“枯木逢春决”运到掌心,碧光勃然爆发,隐约照亮周围。仔细一看,地道中侵下的哪里是水?分明是鲜红的血!
血滴自光滑的石壁上凝汇成涓涓红流,慢慢朝前流去。石壁不知已被鲜血侵染多少岁月,呈现出一片褐色。越往下行,气氛越加阴森,似乎这地道直通幽冥黄泉一般。
复行大约半个时辰,豁然开朗。这远离地表的地道尽头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墓室,墓室壁上镶嵌着星罗棋布的夜明珠,如一颗颗灿烂的星辰,发出冰冷明亮的辉光。墓穴中央摆放着一尊青铜棺椁,八名身披银甲的卫士持刀耸立,栩栩如生。孙承乾正端坐在棺椁前方的一架龙椅上,手中把玩这一面黄铜镜,冷然望着苏天。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银甲卫,杀!”孙承乾口中念念有词,咬破中指,将鲜血涂抹在铜镜上。铜镜顿时血光大盛,罩在那八名银甲卫士上身上。银甲卫士的双眼转为赤红,身体僵硬,速度却奇快无比,团团将苏天围住。刀光雪亮,幻化成一张白网,朝苏天当头劈下。Μ.chuanyue1.℃ōM
苏天身子一矮,自斜刺里冲出,顺势一掌轰然印在一名银甲卫背上。一声闷响,如击土革,苏天这足以裂碑碎石的一掌竟然没对银甲卫照成一点伤害,自己反而被震得掌缘生疼。
孙承乾哈哈大笑,道:“竖子无谋!我孙家历经朝代变迁,江湖斗转,始终屹立不倒,代代为相,岂能没有一着后手?”
刀刃劈风,呼啸刺耳,八名银甲卫同进同出,不躲不避,又不怕疼痛,偏偏还力大无穷。苏天凭仗身法灵活,来回穿插,虽没有受伤,却失踪无法突破银甲卫的包围。颤抖了大约一个时辰,银甲卫气力丝毫不见枯竭,攻势反而更加凶猛;而苏天却已气喘吁吁,身形逐渐凝滞。眼看若不能尽快破敌,就要命陨刀下,苏天也不再隐瞒身份,躲闪之间将背上的逆心剑解了下来。
逆心剑久经沙场,已不知在苏家传承了多少年代。剑一出鞘,杀意凛冽,煞气逼人。“哐当”剑刀相格,火光四溅。苏天被震得虎口发麻,一名银甲卫的长刀却被削断一截。
孙承乾脸色一变,冷冷道:“逆心剑!你是苏家的人。那就更留你不得了。”手中铜镜一举,镜面里映出一片两军相交的肃烈场面,隐隐传出杀伐呐喊、金鸣马嘶的声音。画面中四名身披金甲,手持方天画戟的卫士护持着一位骑白马披紫袍带玉冠的中年人,所向披靡,手下无一合之将,刀下尽无头之鬼。在敌千军万马之中径取上将人头,如入无人之境。孙承乾默念几句咒语,镜中四名金甲卫士竟然蒙受召唤,自铜镜中冲了出来,取代银甲卫,攻向苏天。
金甲卫身如鬼魅,带起一遛金光,方天画戟斜刺横斩,招式精妙,毫无破绽。苏天看的明白,金甲卫的招式虽不合于“欲上先下,欲进先退”的武学原理,却是招招凶险,不带一丝泥水,直取要害而来。
能杀人的武功,才是最厉害的。苏天不敢有丝毫大意,使出剑诀,苦苦守御。奈何金甲卫实力数倍于银甲卫士,顾左则不能兼右,防前则不能守后,一时间险象环生,身上已被画戟利刃划出了数十道浅浅的血痕。
正在危急关头,苏天持剑的手腕又被画戟刺伤,鲜血顺着剑柄流到了剑身上。逆心剑发出一声清吟,剑身自主的轻颤起来。苏天骇然发现,逆心剑似乎有了灵魂一般,居然不听使唤了,苏天指东,它便打西,苏天指上,它便击下,总是与苏天所想用的招数背道而驰。到最后已不清是苏天使剑,还是剑驭苏天了。
说也奇怪,逆心剑虽是自主御敌,但划出的每一道痕迹都是妙到毫颠,剑身光滑流转,招式既圆润流动又凌厉磅礴,玄妙莫测。令人乍一看觉得匪夷所思,断不能为此;细看却又觉得若不这样便无法解脱困厄之局,但具体好在哪里又说不清楚。或轻描淡写,或直击猛进,逆心剑自主使出的这路剑法中似乎蕴含着天之至理、道之真谛,神妙非常。不过数招,便已将苏天从劣势扳回上风,稳稳地压制住了那四名金甲卫士。
剑能通灵之说,武林中爱剑之人几乎人人听过。古时有“龙光射牛斗之墟”的传说,虽然谁也没当真见过,但却都深信不疑。相传古代干将、莫邪铸剑,剑成顶开之时,二人以身祭剑,以血通灵,铸造出两把绝世神兵。这个传说,九州人人耳熟能详。
想到这里,苏天灵光一闪,心道:“莫非我家祖传的这把逆心剑也是类似干将、莫邪那样的神兵不成?”越想越觉得可能,剑名逆心,这剑灵偏偏同他心中所想相反,这是何等的贴切?想到这里,苏天又见自己已然大占上风,索性不再抵御,任由逆心剑自主发挥起来,而他自己则用心揣摩剑意,以期能领悟些什么。
没有了苏天的刻意控制,逆心剑剑招越发行云流水起来。似乎是感应到了主人的信任,剑身发出了一阵欢快的清吟,好像唯恐苏天领悟不透一般,剑势也放缓了许多,堪堪与那四名金甲卫战成平手。
苏天将全部心神都融进了剑招里面,全神贯注的领悟这路剑法。他自幼聪明无比,记性绝佳,遇到喜欢的诗词、文章、棋谱、武功等只需看一遍,就永不再忘了。但此时逆心剑已将那路剑法使用到第三遍了,苏天却仍旧理不出一丝头绪来。想要在脑海中模仿者招式演练一遍,却发现明明记在心中的招式死板生硬,许多奇妙的变化竟然都忘到了九霄云外,既无法得其神髓,就连其形也学不到一丝半点。只好又将目光停留在逆心剑划出的轨迹上,希望能豁然开朗。【穿】
【书】
【吧】
但见剑势连绵,挥挥洒洒,如同挥毫疾书一般。书法!灵光一现,苏天蓦然想到:“小时候学写字,先生总是叫我临帖,先勾勒出前人书法的轮廓再填墨;后来年纪稍长,临帖时便直接模仿那些大家真迹的间架结构;再后来才明白,那些善于临摹的大行家们都是先领悟到书贴神髓后才信手临摹框架的,最后方能演变成自己的风格,遂自成一家。剑法和书法虽有天壤之别,看原理却是一样的。我一味只想学会这路招式而不领悟精神,已落下乘!”
一法通,百法通。这个道理虽看似肤浅,却为苏天日后领悟天地大道神通法则开辟了一条康庄大道。想到这里,苏天暗叫惭愧,不再死记招式,而开始用心领会剑招神旨。
大道无边,世人一心求索,但言行举止却往往与“道”背道而驰。逆心剑术违逆本心,反而与天道切合。感悟正道一时无解,苏天便从自己原本想要使用的招数开始剖析,上下对比,顿时豁然开朗。原来自己的的招数只是一味想要解困杀敌,从而困在一招一式之间的纠缠上;而逆心剑招的真意却在于因时制宜,根据形势而改。
“变者,天下之公理也!”苏天一拍脑门,暗道自己糊涂。“枉我苦读兵法,什么水之形,避上而趋下;兵之行,避实而击虚。什么四时无常位,五行无常胜,日有短长,月有死生。能因敌之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背得滚瓜烂熟,没想到却是纸上谈兵!”道理既通,一切迎刃而解,猛然间那些灵动飘逸的招式全都连贯起来,再无一丝凝滞。更重要的是,悟通了这些,以后苏天不仅仅能使用逆心剑法,还能够随时创新了。
似乎感应到苏天已领悟通透,逆心剑长吟一声,便听了下来,将控制权又还给了苏天。眼看金甲卫又合围而至,苏天冷冷一笑。剑锋斜挽,顺势横带而过。刚才缠斗许久的局面竟被他一举突破,借力打力,四个金甲卫两两相撞。苏天知道这些金甲卫本是幻影凝体,可败不可杀,也不再理会,径自朝孙承乾冲去。
孙承乾见苏天竟能击败甲卫,不禁大惊。想要再召唤,却已来不及了。苏天剑锋一动,将他手中的铜镜挑飞,凌空劈为两半。铜镜一毁,金甲卫的身体顿时凝固,化成了四具各具形态的雕像,便不再动了。
孙承乾怒道:“毁我宝镜,教你死无葬身之地!”他的话虽狠,却没有苏天的剑狠,冷光如电,刺在他心窝处。孙承乾遭重创,颤抖着声音嘶吼道:“给我殉葬吧!”奋起余力,按了一下坐下龙椅的龙头处,手便软绵绵的垂下了。
苏天听出他最后一句话声音大异从前,心中起疑,用剑在他尸体脸上一挑,竟然剥下了一张面具。细看他真容,虽然与孙承乾有几分相似,但却并不是真正的孙承乾,而是孙承乾的弟弟孙承天。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苏天大惊。地道通往墓穴的石门处已落下一块大石条,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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