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四人漫步长街,酒楼层层林立,处处斋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穿梭往来,一派繁华景色。谁能想得到,一年多以前,这里才刚刚被金人打劫一空?
汴京御街北端,有一处酒家,名曰“矾楼”。“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矾楼”。刘子辉曾为次留下赞美的诗句,它由东西南北中五座楼宇组成,三层相高,五楼相向,飞桥栏槛,明暗相通。
北宋时期,京师酒楼之盛,名闻天下,其中又一矾楼为代表,吸引无数豪贾富商,王孙贵族,名人雅士前来游玩欢宴,好比“万寿居”那般,只能排在末尾。
四人还未踏进矾楼,觥筹交错声,劝酒声,嬉笑声便纷至沓来。林儿娜娜以前虽吃遍汴京,可是从未敢踏足此地。这里的消费可不是这两个一穷二白的人能负担的起。岳飞虽不算多金,可总有一些积蓄,今日颇为开心,打算豪气一番,宴请三位。
时辰不算太晚,林儿估量大概就是八点来钟左右,东楼主厅没有爆满,四人寻了一隅坐下,小二亲切地上前招呼。
“吃的随便来几样,最主要的是给我们来几壶桂花酿。“岳飞对着小二道。
大山,岳飞皆乃贪杯之人,久闻矾楼桂花酿如天上甘露,垂涎万分。哪知小二面带难色,却也语气诚恳地道:“客官必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桂花酿在主厅是喝不到的,只有月华楼才有供应,不过,每一桌限供三壶……”Μ.chuanyue1.℃ōM
月华楼即中楼,相当于现在的包间,贵宾厅之类。不得不叹服古时的人做生意,就懂得搞噱头,懂得炒作。岳飞嫩脸一红,下意识摸摸衣袖,叹了口气道:“那就随便来点吧。”夶风小说
小二的眼睛扫了一遍四人,若有所思,试探性地问道:“若看错了还望客官恕罪,四位莫非是军爷?”除了谈大山,其余三人都向小二投去难以置信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娜娜感觉不可思议,雄着嗓子叫嚷起来。四人褪下军衣,便装出行,这么简单就被人点破身份。
小二明白自己猜对了,欣慰地笑道:“甫一进门,小的就留意上诸位客官,龙行阔步,一般人哪有这种气势。呵呵,说实在的,除了这一位军爷……”他用手指了指谈大山继续道:“其余都不像,可是你们的手上都有久握枪棒的痕迹,小的曾在军中呆过,略知一二,所以才有此一问。”
微处见真章,一个小二的眼光尚且如此锐利,那东家,大掌柜等有多厉害,无法估量。矾楼果然不是一间普通的酒楼!
四人惊异无言,小二见状报赧道:“军爷不要责怪小的,小的活了这么久,最敬佩的人就是你们军爷。还有就是,掌柜吩咐了,凡是有军爷来我们矾楼,酒水一律免费,不过……只能是一般的纯酿。”
马屁拍的刚刚好,这小二不简单,另外,掌柜不谋其利,对军人实行酒水免费,使得四人喜笑颜开。
小二退下,八菜一汤,用不了多久功夫,便迅速上齐,四人大快朵颐。
喝酒对娜娜来说是一项辛苦活,而免费酒喝起来果然味道不佳,入口辛辣,喉咙肚子一个劲的发烫。娜娜浅尝几口,随即封杯。岳飞还不知道娜娜是位女子,保密功夫做得好,娜娜也演的不错。
喝过几次酒,岳飞知道娜娜的性情,没有规劝,和林儿大山两人饮得不亦乐乎。酒后话肯定不少,从今天的马战谈到将来的形势,三个人打开了话匣子。娜娜是一点点酒就上脸的人,带着微醺的神态环顾四周,聆听邻桌的人交谈。
听了一会,娜娜突然插进三个男人的话局,道:“喂,你们有没有听到旁边那些人说话,他们都在谈论你呀,岳大哥。”看来教场演武一事成为今日话题,桌上之人十有八九都在议论纷纷。不管一个人心境有多么崇高,能成为焦点人物总会有一分窃喜之情,三人暂停讨论,放耳四周。
可惜大家的评论有失公允,带点以讹传讹的色彩,在一些人嘴里,岳飞变成了三头六臂,更有人将其比拟为天神下凡,听得这个当事人面红耳赤,其余三人在旁偷笑不已。突然大门口传来一阵大骚动,宾客轰叫连连,四人所在处虽望不到门口的情况,却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邻桌几人迅速站起,走到视眼所及的地方,其中一人猛然大声吼道:“那个人……好像是薛晋!与岳飞交战几百回合的薛晋!”
岳飞大山皆带着毡帽,帽檐拉得比较低,倒不是为了刻意隐瞒自己身份,而是那时候比较流行这样的穿戴。而那薛晋,由于个头极高,身材魁梧,犹如鹤立鸡群一般,他身上亦没多余的装饰物,所以明眼人一眼就认出了他。奇怪的是,众小二们只是尊敬地望着他,并未上前揽客。
要不要去打上一个招呼呢?谈大山非常想认识薛晋。能逼得岳飞用真功夫的人,除了自己,在军中他还未见到第二个,岳飞刚才道出,薛晋乃薛礼的后人,使得林儿也想与之攀谈一二。
此时的岳飞还没有做长官的概念,拗不过谈大山,便由大山前去邀请薛晋。他远远看到了薛晋,并不是孤身一人,旁边还有数名精悍侍卫陪伴左右,能看得出来,为其首而是瞻。谈大山心中不禁升起疑问,连品衔都没有的普通士兵怎能有如此排场。就算他是薛礼后人,然后五六百年过去了,薛家后人还有祖荫庇护?
薛晋不理会旁人,大咧咧地站在正厅中央,环目扫视,当他目光神瞅到谈大山的时候,眼睛一亮。抬手摇了一摇,打个招呼。谈大山纳闷了,莫非他是来寻找我们的?
薛晋举步走了过来,面带笑容,老远便听见他洪亮的声音:“谈大人安好,不知岳大人是否在此?”谈大山点点头,回想离开之时,曾向外人言道今晚来矾楼喝酒,这小子也算神通广大,竟能寻到此处来。
大山携薛晋回到酒桌,岳飞起身迎接,他很在意这能力极强的勇武之人。林儿娜娜对望一眼,也跟着起身。邻桌的小声议论再度传来,而大厅众人的目光也跟随着薛晋,注目在这偏颇一隅。
“岳大人,小子这回可是心服口服啊。您与谈大人比赛完毕后,就想找您来喝酒,可惜擦身而过,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得知诸位大人今晚来这儿了。”薛晋恭敬地道出原委,远不像在沙场上那么气势逼人,林儿看在眼里,心中一动,由于只有四个座位,便主动起来让位于他。
薛晋不知林儿为何人,但能与岳飞一台畅饮,肯定有点来头,哪敢坐下去。他对着林儿道:“这位大人,莫折杀小子了。还不知大人高姓。”
“我姓赵,大家都叫我林儿,别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听起来很别扭。我们几个都很佩服你咧,来来来,不要客气,先把这杯酒喝了……”
薛晋还是执意不肯坐下,只是接过了林儿递过来的酒杯,一口灌下。喝完他吐了吐舌头道:“大厅中的酒确实……呵呵,诸位大人,小子在月华楼另开了一桌,不知是否赏面前往?”
去月华楼意味着有桂花酿,岳谈二人怎会不愿,立刻放下筷子。加上薛晋,五个人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这回却产生了轰动效应。很多人留心观察,终于发现当中一个就是岳飞,英雄般的人物出现在身边,让所有人都放下了矜持,喝彩声四起,鼓掌声不绝于耳。
甚至有人举起酒杯遥敬岳飞,岳飞往来不惧,一一回敬对饮,薛晋自知身份,从而变成掺酒之人,拿着酒壶伺候一旁。谈大山也是关键人物,有人呼喊大山的名字,大山以微笑应之。薛晋的护卫退的远远的,不参与其中,显示出良好的素质。林儿对周遭的一切洞若观火,心中感慨,场上场下,薛晋这个人变化太大,简直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眼望志得意满的岳飞,又忽然萌发一个念头,如果是历史上的今天,岳飞肯定没有此等威风。
好不容易穿过主厅,来到月华楼,上得三层楼台,周围景色雅致幽静,与之前的环境天壤之别。还未进入厢房,一段古琴声悠悠袭来,飘扬流淌,似在诉说着无尽的缠绵,靡靡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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