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27年,即靖康二年,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宋徽宗,宋钦宗被俘,诸王北迁,北宋灭亡。高宗即位,建立南宋。而金军再度发动战略性进攻,除旧都汴京一带,其余各条战线皆苦不堪言,失利频频。同时,杭州兵变,建州军乱,更加深深地动摇着宋朝的根基。
进入年关,汜水胙城两线战役,历史上没有详细的记载,但从其获胜的规模来看,可以算是相当鼓舞人心的两次大胜利。岳飞首功,朝廷旨意下来,官拜上骑都尉,谈大山亦功劳不小,升官至云骑尉,一个正五品,一个正七品,两颗新星正冉冉升起。
岳飞由一个八品小官连升数级,在当时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见朝廷对这次获胜是多么的重视。
林儿对此却相当烦闷,愁眉深锁。在他的印象中,岳飞从未获得过此官职,而当年被提升到四品官的时候,岳飞已经年近三十。唯一的解释――历史被改变了!谈大山,一个本不该活下来的人,林儿,一个本不会出现在岳飞生命中的人。使得一场原本默默无闻的战役变成了一场大捷。追忆往事,有一本电影叫做【蝴蝶效应】,里面的故事太过夸张,不可取。不过阐述的原理却又让林儿深以为然,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长期而巨大的连锁反应。要是这段历史从此开始改变,自己有何能耐支撑下去呢?这是林儿困惑和恐惧的地方。
将心事与成坤交流,成坤言明:“你们二人来到这儿,注定就是来改变历史的,前路注定是迷蒙的,之前的历史只是参照物,用来明细忠奸黑白。”改变时代的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林儿从这一刻起,才在心底打下基石,收敛起浮躁,埋藏起身为现代人的傲慢与优越感,潜心学武,时不时还与岳飞大山一起,研究兵法,探讨国事……
时至年尾,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大雪天隔三岔五就来上一次。整个汴京被铺上了一片莹白。一日,大山匆匆来找林儿,如今他是有品衔的官,朝廷御赐给他一座庭院,位于军营附近,往来颇为方便。ωWW.chuanyue1.coΜ
谈大山说明来意,原来宗泽特邀手下众将去寺院祭拜,这种与高官亲近的机会,谈大山不想让林儿错过。娜娜不感兴趣,要留下来继续练武,林儿被游说一轮,同意跟随前去。
大相国寺,真正的千古名刹,气宇非凡,将帅护卫近百人浩浩荡荡开将过去。卫兵守护在寺门口,众将跟随在宗泽身后左右,岳飞处于他的右手位置,左边那位是林儿从未见过之人,高高大大,一脸英气。听大山说,他的名字叫杜充。穿书吧
这就是知晓历史的好处,林儿小声对谈大山道:“不要看他长的人模狗样,其实不是个好家伙,以后要小心点!”谈大山闻之咂舌,不明所以。
一行人穿过天王殿,来到一片花园假山。景致优雅,被大雪渲染,颇有曲径通幽处,禅房草木深之妙。脚踏积雪,“咯吱”作响,宗泽白色须髯飘飘洒洒,与周围的景色遥相呼应。他止住脚步,众人为首是瞻,不再前行。
宗泽手指前方一颗青松道:“诸位,你们看!”大家都不清楚老将军葫芦里卖什么药,静待他把话说完。“我们大宋就好比这颗松树,现在枝叶被压迫,却仍然挺直腰杆。”放眼望去,大树上积雪深深,许多树枝不堪重负,纷纷垂落或者折断,很形象的比喻。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林儿差一点就将陈毅元帅的诗脱口而出,还好及时稳住情绪。出风头也要分时间地点,林儿自愧身份只是小跟班,默默无闻,和大山一起落在众人最后方。宗泽的一番话让大家的情绪高涨起来,个个信誓旦旦,发誓驱逐胡虏,还我山河。
宗泽转过身,将大伙的表情收之眼底,长叹一声道:“当日京师被破,二圣被俘,闻得此讯,老朽身在其外亦彻夜难眠。后日有幸主持京师军政,才知责任重大。国不能一日无都啊……老朽秉送奏章十余封,恳请圣上“回銮”汴京,然事与愿违,圣上不允。想那两河义军,忠肝义胆,皆投身我等麾下,同仇敌忾,共抗胡虏,此般作为涣散军心,沮丧敌忾之气,哎,天下危矣啊……”
谁能想到宗泽突然心事吐露,在众人面前猛批高宗赵构。林儿听得热血沸腾,差点大声叫好,只可惜同僚们气势全消,低头不语,连大山也沉默无语。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森严的等级观念像枷锁一般禁锢着封建时代的人。宗泽不会不认可天地君亲师,但他已经开口说出这番话,可想而之,他的心里有多么的失望。换成林儿,第一个念头就是拥兵自立,什么“名不正言不顺”,都是屁话!大凡朝代完结时,都有异姓称王,成王败寇,自有后人评说。
林儿很敬佩宗泽,一把年纪,仍然思君思国思社稷,不甚唏嘘。此间的将领,有一些是宗泽提拔上来的,有一些是朝廷派过来的,还有一些乃义军头目,品流参差,龙蛇混杂,他们的心意谁能知?林儿心头猛然一紧,心系宗泽,老人家愤慨之言,要是传到赵构耳朵里面,那就大事不妙。历史会不会在这里也作变化呢?
宗泽见众人没有反应,颓然一笑:“是老朽扫了大家的兴致,大破金狗,本该可喜可贺。”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交头接耳,讨论这场战役的胜利。那杜充面色谄媚地道:“宗大人,此战多亏您神机妙算,不知下面作何安排?”
宗泽淡然一笑道:“首功当仁不让岳都尉,没有他骁勇善战,伺机而动,汜水胙城都不会那么轻易取得胜利。”他话音一转接着道:“老朽也想做些安排,可是圣上不下旨,徒叹奈何?”
杜充的眼睛瞄上恭谨在宗泽一旁的岳飞,寒光转瞬即逝,拱手道:“岳都尉高升,在下还未来得及贺喜,要不找个吉日,由在下做东,好好喝上几杯。”
岳飞表现的很得体,回敬一礼,声音平稳地道:“好说好说,杜大人有心了。”
“喝酒的话,怎么少得了我们!”谈大山携林儿穿过众人来到岳飞身边。他耳朵很尖,看来时刻注意着岳飞的言谈。虽然现在的官职比林儿要大的多,但谈大山从来没有认为自己优于林儿,林儿在军事上那份带着现代味的独特见解,战场上的英勇,对朋友的义气,还有就是救命之恩,都是大山想让他出头的原因。自己上去了,也要拉兄弟一把!宗泽是个大官,手握一方兵马,驻守旧都汴京,权势极大,林儿能否攀上高枝?
宗泽望着二人,手拂长须悦道:“哈哈,是谈骑尉,想当初,你押解鹏举到汴京之时,还是个愣头小子,现在已居军中要职,这才多少日子!”老将军说完,将注意力放在林儿身上,眉头舒展,嘴角再泛出笑意:“这位,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也有你,对不对?”
岳飞的字,被林儿点破以来,已不再刻意隐瞒,大家都知晓。可是真真正正叫他鹏举的人,又只有寥寥数位。
林儿不卑不亢地道:“大人果真过目不忘……”谈大山没让林儿把话说完,插上一句:“汜水夜袭敌军,赵兄弟可是杀敌无数啊。撤退的时候,有位士兵不慎跌入冰湖,赵兄弟奋不顾身前去救援,还被利箭击中,以至没有参与胙城之战,要不然,呵呵……”
谈大山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林儿听得面红耳赤。大山这种古道心肠,他唯有乐而受之,再甘之若饴。中箭后的经历,伤势神奇复原,以及娜娜如何归来等,林儿对岳谈二人编造了许多故事,得以蒙混过关。
宗泽很欣赏地看着林儿,点点头道:“我们大宋从来不缺英雄,将来这个天下就靠你们年轻人驰骋了。”言毕,抬头望天,雪花不切时宜的降落下来,飘散在宗泽斑白的头顶。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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